唐时归-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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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浸在复杂的思绪中,陆绩也不知道在村口站了有多久,直到渐渐暗沉的天色笼罩在苍穹之下,陆绩才终于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天色叹了口气,然后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和手臂。
虽然现在蹭饭吃这个行为很令人不齿,但既然是了,也没有办法,人毕竟要吃饭嘛。
不情不愿地回到了表哥家,家里已经蒸好了窝头煮了菜粥,自从上次投河之后,陆绩的这位表嫂似乎也有些被吓到了,这些天几乎不再与陆绩搭话,但眼神里的厌恶却也瞒不过陆绩。
晚饭过后,看着表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陆绩笑了笑,冲老实巴交表哥吴田说道:“表哥你有什么话就说吧,都是兄弟,就别吞吞吐吐的了。”
吴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三郎,其实这些话我不该说,大姑打小待我就不错,现在她走了,你又有困难,按理说我做哥哥的理应照顾你,可是我婆娘说的也有道理,今年关中大旱,春上中的粮食全都坏到地里了,家里存粮也不够了,我们三个人真不知道能吃到什么时候,我在想……在想不如你去长安城投奔小姑,我听村里卖杂货的老黄说,小姑她这些年在洛阳城似乎发达了,说不定她还能给你找份体面的活计呢。”
“小姑?”陆绩微微有些诧异。
吴田一拍脑袋,咧嘴笑道:“哦,我忘记你落水以后就不记事儿了,就是你小姨,吴芸,芸姨。”
“哦,芸姨。”陆绩当然不知道是谁,但还是应和了一下。
“其实,其实这事的确是哥哥的不对。”吴田有些扭捏的说道,“过两天我也要去刘员外家打长工了,你嫂子跟我说,就剩你们叔嫂在家,这影响,这影响也不太好,我就,我就……”
“好了好了,表哥我懂。”陆绩有些哭笑不得,“这些日子承蒙表哥表嫂照顾,本就过意不去了,今年地里没有收成,我也不好再给兄嫂添麻烦,既然表哥提到了,我自然当去城里谋个差事。”
吴田见陆绩爽快答应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道:“三郎啊,小姑有十多年没回来过了,她具体的住处我也不清楚,我听说别人说她在永宁坊那边做生意,规模还蛮大的,你去那里打听一下,想必就打听的到。”
“小弟清楚了,多谢表兄表嫂这些日子的照拂,小弟这就回房收拾一下,明日就赶去洛阳。”
月色清亮如水,命运的车轮已经开始转动,陆绩很清楚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小有成就的大学教授了,他应该接受这个身份,虽然很难割舍过往的一切,但他必须要为自己的明天而生活。
这或许就是命……
第二章 异人异相()
第二天,天色这才刚刚放亮,陆绩便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虽然说是行李,但其实也就是一件旧衣服和四十几枚剩下的铜板,这已经是陆绩仅有的资产了。
表哥吴田一早就起了,见陆绩收拾好走出了房门,当下上前,将手中刚刚做好并用荷叶包裹起来的一袋豆饼递到陆绩手中,这种混杂着红豆、芋泥的豆饼算是家里目前最好的吃食,连吃了几天窝头菜粥的陆绩到后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表哥,这饼……”
吴田摆了摆手,打断了陆绩的话,低声道:“这饼是你嫂子让我给你的,你嫂子平日里虽说这嘴巴尖酸了些,但也不是那种狠心肠的恶妇,你也别太埋怨她。”
陆绩微微一笑道:“我懂的。”
吴田拍了拍陆绩的肩膀,叮嘱道:“兄弟啊,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可是不蒸馒头咱争口气,去了小姑那儿,你可不能这样游手好闲了,得找门正经的营生,好好养活自己!”
陆绩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些道理自然不用吴田去教,但陆绩却觉得这平日里木讷的庄稼汉子正经起来却质朴的可爱。
“好啦,天也快亮了,该上路了,别误了行程。”
此次前往洛阳倒也算不上是远行,陆绩的老家桃花村正属于洛阳下辖阳城县的地界,但此去洛阳也足足有一百多里地,况且古代不如现代,多有崎岖山路,陆绩又是步行,所以就算按正常的速度走,恐怕也得走个两三天,这中间少不得要在途中露宿一两晚。
而桃花村地处山间盆地,几乎与世隔绝,盘山小道非常不好走,桃花村的村民想要进城,都会从桃花村绕一段路到附近的山霞镇。
虽然山霞镇与洛阳城的方向正好一南一北,但毕竟有官道连接,要好走许多,不会有什么凶猛的野兽出没,二来山霞镇虽说是一个镇,却人烟稠密,来往客商极多,这附近村落的人出售山货和农产品,采买生活必需品都得在这里完成交易。到了山霞镇,如果运气好碰到商队,说不定有免费的马车坐。
这些情况啊,陆绩这几天早就已经弄得清清楚楚了。
由于是清晨,天空才有几丝鱼肚白,雾气又有些浓厚,陆绩翻过了一座矮山,只见云雾翻滚,腾腾而起,到这个时代后陆绩尚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甚是震撼,颇有几分山河瑰隽,江山壮丽的感触。
大约走了有三个多时辰,陆绩这才走到了山霞镇。
不得不说,毕竟是交通汇聚之地,山霞镇比起桃花村繁华太多了,恰逢墟期,附近各村的村民赶着牛车驴车,行人川流不息,一派安定兴旺的景象。
即便陆绩见过了现代都市的繁华,心中却也是十分感慨,李世民不愧是千古一帝,就算今年春旱严重,但百姓还是能够安逸生活,足见贞观盛世之强。
陆绩并没有急着进镇子,而是在镇口的小溪边舀了一壶溪水,坐在草地上大口饮了起来,现在虽然已是夏末,但大中午的还是有些暑气。
而旁边茶棚子里正有两个穿着道袍的青年人正在摆棋盘,执黑子的那人大约三十岁左右,剑眉星目,脸颊棱角分明,一副英气勃勃的样子,而执白子的则是个少年郎,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十分俊秀,下起棋来也是一副懒懒洋洋的样子,反倒是年纪稍大的那人正一脸专注的看着棋盘。
那少年郎忽然一眼看到了陆绩,目光本已从他脸上掠过,忽又收回,重新投注在他脸上,仔细一端详,顿时来了兴致,他急忙拍了拍对面的中年道士,兴冲冲的唤道:“天罡兄,你看那人,你快看!”
中年道士一把拍掉了少年郎的手,不满道:“淳风莫闹,不要扰我棋思。”
少年郎见中年道士提不起兴致,狡黠一笑道:“天罡兄棋艺胜我一筹,这一路上我都未曾胜过天罡兄一局,棋无对手岂不无聊,要不你我皆为那人相面,我若相中,天罡兄以后下棋皆需让我一子,天罡兄若相中,以后下棋我便让天罡兄一子,如何?”
中年道士哭笑不得道:“你这个鬼灵精,若是叫你让我一子,你再输可就有借口了,合着怎么着都是我吃亏。”
少年郎把位子挪到了中年道士的身边,低声道:“天罡兄,你快瞧瞧,这人面相真是有异。”
中年道士听了少年郎的话,摸着下巴上的胡子开始打量了起坐在草地上歇息的陆绩,片刻之后,眉头也是皱起,诧异道:“此子命格复杂,但单面相,耳薄无根,必夭天年,命途坎坷,遇水则死,而且细看其面理,他现在就应该死了,可他依旧好生生地活着,真乃异人异相,奇哉怪也!”
少年郎微微一笑道:“既是异人异相,何不起上一卦!”
中年道士思索了片刻,沉声道:“好主意,起卦!”
少年郎随即从腰间摸出了三枚铜板,轻轻一抛,铜板应声落在了棋盘之中。
少年郎看着卦象,眯着眼睛道:“阳爻,内卦为震,外挂为兑,是水上木下,此卦何解?”
中年道士摸了摸下巴道:“谶言是‘遇水则死,遇水则生,草头人出,诫命与天’。”
少年郎听后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愕道:“天机如此,竟不可测,这还是凡人吗?”
中年道士一一收起了棋盘上的铜钱,微笑道:“是人是鬼,是仙是妖,邀过来一叙不就知道了嘛。”
少年郎见中年道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喜滋滋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叫道:“正合我意!”
陆绩就着溪水啃完了小半张豆饼,望着溪水中倒映着的年轻面庞正在出神,才刚刚二十岁、年轻、健康的身体或许是他穿越过来之后对他最大的恩赐了,陆绩正想着,身后却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转过头去一看,一张清瘦矍铄的脸,赫然就是那个穿着道服的少年郎。
道士?陆绩愣了一下,心下有些奇怪。
少年郎微微一作揖,笑道:“这位兄台,现在日头正盛,我与朋友正好在此避太阳,我看兄台你也有些乏累,不如和我去茶棚小坐片刻,吃口西瓜解解暑气如何?”
陆绩望了望茶棚老板在溪水里镇着的几个西瓜,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心想反正身上也没有几个钱,况且二人桌面上摆着的棋盘一看就价值不菲,不像是坑蒙拐骗之徒,便拱了拱手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绩跟着少年郎走了过去,那位中年道士站了起来邀陆绩入座,而那少年郎则是从茶棚掌柜那里端上来了一盘切成了瓣的西瓜。
“公子如何称呼?”中年道士边问边笑盈盈的递给了陆绩一瓣西瓜。
“在下陆绩,阳城县桃花村人士。”陆绩上辈子就是研究这个的,他非常明白,在这个年代,籍贯那是和姓名一样重要。
“陆公子是要赶往何处?”中年道士饶有兴致的追问。
陆绩看着手里那瓣西瓜,嘴巴馋的有些想骂娘,无奈这西瓜怎么着也是人家买的,西瓜的主人还没在问话,良好的涵养还是让他压制住了咬一口的冲动。
“正要赶往洛阳投亲。”
中年道士听后伸出指头掐了几下,沉声道:“由北折南,凤尾挂枝,坎上坎下,此路大吉,好,不错!”
陆绩呵呵一笑,作为一个无神论者他可不信什么相术算命,全当个听个乐呵,低头咬了一口西瓜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问道:“还没请教二位道长的道号呢?”
那位中年道士笑着摆了摆手道:“贫道只是相师,并没有什么道号,称我俗名袁天罡便可。”
陆绩愣神儿了,还好刚才那口西瓜自己已经咽下去了,若是嘴里还嚼着东西的话,估计真能喷出去个三五米远。
袁天罡!神棍中的战斗棍,千古神棍第一人啊!
陆绩这还没回过神儿来呢,旁边那名少年郎便又兴冲冲地道:“看你这样子是听说过天罡兄啊,我叫李淳风,你听说过没?”
“咳咳……”刚吃了一口瓜准备压惊的陆绩这回是真被呛到了,他看看李淳风,又看看这个袁天罡,这历史上最富盛名的究极神棍二人组,竟然被他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上见到了,还请他吃了瓜……
能没听说过吗,去年才跟着学校考察组去台北中央图书馆看了《推背图》的明抄本。
“二位道长道术高强,深的陛下赏识,我虽为乡野村民,也是略知一二。”陆绩此时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瓜,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袁李二人,跟这两位名贯古今的大神棍相比,那几瓣西瓜算个屁啊。
李淳风此时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经陆绩这么一夸,也有有些喜上眉梢,乐道:“我和天罡兄二人这次正是奉了陛下之命,刚从泰山堪舆完地脉风水,正要赶回长安复命呢。”
“淳风,此乃皇命,怎可多言。”袁天罡喝了李淳风一声。
话罢,袁天罡又向陆绩拱了拱手道:“陆公子见谅了,此事的确不便与公子多说。”
“好说好说,这些我懂。”陆绩连忙摆了摆手。
我的乖乖,勘察地脉风水,那可说不准是李世民是在给自己找陵寝呢,要是提前让自己知道了,说不定可就被灭口了,这个李淳风,差点害死老子,陆绩心中飞快的分析了一番。
袁天罡略有深意的望了陆绩一眼,摸着胡子正色道:“陆公子命格奇特,方内之人却有方外之命,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不过贫道少不了要提醒公子一句,凡事皆需顺应天意,一步走错,步步皆输。”
吓唬我?作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党政干部,陆绩自然是不信什么天命不天命的,在他看来大神棍就是大神棍,尽管这二人在历法、算术上都有着卓越的贡献,可是在相面这一方面却和普通的算命先生别无二致,就算是跟他这么一个升斗小民,也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在陆绩看来,这种说法就跟景区算命先生揪着你喊“先生你印堂发黑,最近定有血光之灾”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