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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王朝驸马-第44节

小说: 王朝驸马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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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秋燕浅浅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豆腐摊子,却并没有说话。

    微微一阵默然,她才开口问道:“你还好吗?我时常听到大家讨论你。”

    宋廷抬头看她,此时的她,一副农家小娘子的打扮,布衣布裙,头上插着一枝镂花银簪子,耳边几缕鬓发轻粘细汗,在一身布衣的衬托下,她的脸庞显得更皙白、娇艳。

    她这时摘下了白丝手套,露出一双十指葱白的纤纤玉手,从腰间摸出一条白绸汗巾儿擦拭了耳边盈盈细汗,擦完,发现他在看她,便娇怯怯地低垂螓首,道:“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老喜欢……盯着人家看……”

    宋廷莞尔,便不再看她,将摊子收拾好后,主动推着摊车往前走,这摊车也不重,倒不怎么费力。白秋燕小心翼翼地扶着一角,一步一步跟着往前走,眉角眼梢,却全然是笑意。

    宋廷忽然扬起头,问她:“住哪里?”

    白秋燕手指了指左边,宋廷便将摊车往左边推,这时大街上不少人见到宋师爷亲自在推车,都主动上来表示要帮忙,宋廷均摇头拒绝。

    一阵沉默,两人都好像有很多话想要跟对方说,又好像都不知该怎样开口,片刻过后,两人忽然同时开口道:“你……”

    “你先说吧。”白秋燕道。

    宋廷便先说了,问道:“端午节那天,你应该不在画舫里吧?我好像并没有看到你……”

    端午节那天,发生了梁山人马劫囚车救卢俊义的事变,当天死了很多人,“黑旋风”李逵还砍掉画舫中一位姑娘的一条手臂,也不知道那位姑娘后来怎么样了……

    “那天我确实不在,那天发生的事,我也听说了。”天儿正热,白秋燕用汗巾儿又擦了擦脸上的汗,才接着道:“我回扬州找妈妈赎身去了。”

    听到她给自己赎身了,宋廷也松了口气,眼睛朝摊车上的豆腐箱看了看,笑问:“你以后就打算靠卖豆腐过日子吗?”

    白秋燕嫣然一笑,宛若鲜花绽放,姹紫嫣红,使劲点了点螓首:“不卖豆腐,怎么还你的钱啊?那可是五千两……”

    宋廷摇了摇头,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只是……终归太屈才了些,你是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奇才,却要在此卖豆腐……这路子,终究不妥……”

    谁知白秋燕宛然笑了笑,凝望着他道:“不卖豆腐又能怎样呢?豆腐是我从小学会做的,卖豆腐我还能挣些钱……至于其它的路子,卖身么?还是去给有钱人做小妾?”

    没想到她居然能敞开心扉说得这么直接,宋廷心头微微悸动,不禁生出一种感慨,这个时代青楼女子的宿命,好像真就只有她说的那两种:卖身卖到年老色衰,又或者给有钱人做小妾,因为有“妓女”这层烙印在,这辈子想做妻是几乎不可能的,也只能做个小妾。

    见宋廷低头不说话,白秋燕似也觉得自己哪里说得不妥,萍水相逢,不过才见数面,她却和他说话如此直接,想来确有不妥之处……想到此处,俏脸微微泛红。

    这时,宋廷却微微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世间既是男子说了算,那男子只要有钱有势,便是妻妾成群,便是夜夜狎妓、夜夜笙歌,世人也认为是对的、合理的;而女子与丈夫之外的男子稍有碰触,便要惹上非议,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啊,什么不守规矩啊,若是女子真不守规矩起来,和丈夫以外的男人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便是要浸猪笼、乱杖打死……这世间如此对待女子,可见,不过是把女子当作器物而已,生育、发泄欲望之工具,却从未把女子当人……”此时摊车推进了小巷,他一边推,一边道,倒也没旁人听见他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

    听了他这番话,白秋燕蓦地凝望着他脸庞,一双美丽的眸子惊讶地望了他半晌,才吃吃地道:“想不到你居然能说出如此一番话,现在全天下的读书人,哪一个不是为了入仕拜官,不是为了权力、女子?妾曾听过什么‘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说的便是读书人的那点儿淫念,不过你不是,全天下像你这样的读书人,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个来,哎,可惜……可惜……”

    宋廷忍不住问道:“可惜什么?”

    白秋燕长长地叹了口气,却又黯然垂首,不再说了,似想了许久,才鼓起勇气道:“可惜,还君明珠双泪垂……”说到此处,止了口,下一句终归还是未敢说出。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宋廷怎可能不知道这句诗,她说出上句“还君明珠双泪垂”,他自然知道下句是“恨不相逢未嫁时”。

    宋廷呆呆地看着她,她鼓足勇气与他对视,只觉心房里小鹿般乱撞,她咬了咬红唇,眼眸里充满了希冀,就这样迎着他的目光,如同电流般交汇了数秒,她终于再次鼓足勇气,心头如打鼓般,开口道:“朝中,你肯不肯……”

    “秋燕!”忽然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秋燕!真的是你?”从街头走来一个肩挎着包袱的女子,冲白秋燕喊着,显得与她极为熟稔的样子。

    宋廷、白秋燕皆回头望去,宋廷见这女子生得风韵艳丽,正思量这女子好像在哪里见过,谁知白秋燕已经上前去,抱着那女子激动地道:“盈盈!盈盈!”

    原来这女子却正是花盈盈。

    不过,花盈盈不是嫁给金州的什么王公子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花盈盈抱着白秋燕,就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一般,眼泪汪汪地道:“秋燕,呜呜呜……我被骗了……我被骗了……”

    白秋燕松开双手,凝视着她惊问:“你说什么被骗了?”

    花盈盈眼里的泪,就像是掉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掉落,她哇哇大哭道:“秋燕,我被骗了……我被王公子骗了……”

    白秋燕脸庞骤然失色,失声道:“你被王公子骗了?他不是娶你作妾吗?”

    花盈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急道:“不是的,不是的……”

    宋廷上前两步,嘎声道:“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吧。”

    白秋燕也郑重地点头。

    三人便朝白秋燕的居处走去,进了屋里,白秋燕取杯倒茶,宋廷拾椅而坐,花盈盈见他这般坦然自若,脸带泪痕问道:“是你给秋燕赎身的吗?你们两个现在成亲了?”

    听到她这样说,白秋燕正倒茶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怔怔地站在那儿,脸上泛起潮红,想说什么,宋廷却先开口道:“不是的,我想你误会了,是她自己给自己赎的身,我今天也是初到这里,我们两个也没有成亲。”

    他又问道:“你方才不是说你被王公子骗了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听到他这样问,花盈盈啐了一口,眼眶都红了,嗔道:“什么王公子!?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王公子!他不是什么太尉的儿子,其实他就是个开妓馆的!他花钱替我赎身,说纳我为妾,其实都是骗我!他根本就是骗子!”

    说到此处,她眼眶里泪珠又打转,忙又抱着白秋燕,痛哭失声:“秋燕,他骗我!他骗我!他买我过去,不是给他做妾!他买我过去,逼我给他卖身赚钱……呜呜呜呜……他是个大骗子!他还打我……”说着,将两袖卷起,手臂上赫然到处都是伤痕、鞭印,狰狞可怖。

    白秋燕似受她感染,眼角也泛起盈盈泪花,将她搂紧,流泪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花盈盈继续呜呜大哭:“我居然真的给他卖身了……我把身子给了他,还替他卖身赚钱……我好傻……我真的好傻……我不想活了哇……”

第57章 白秋燕与花盈盈(2)() 
哭了一会儿,白秋燕扶着花盈盈于椅中坐下,经过一番细问,才知道原来这么段时日,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花盈盈那日随“王公子”登了船后,走水路到了金州,一路上,那位“王公子”的确对她锦衣玉食,好生伺候。

    但回到了金州后,“王公子”并没有带她回家见他父母和正房,而是把她安顿在一处居所,歇养了几日。每日带她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好不快哉。

    可惜,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王公子”跟花盈盈说:“父亲大人不大同意这门婚事,但是母亲和妻子还是同意的,你在此稍盘桓几日,等我和母亲妻子说服了父亲大人,就迎娶你进家门。”

    彼时花盈盈真心喜欢他,听他这样说,虽然心有担忧,可毕竟还是心怀满满的希望,以为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便在居所耐心盘桓,等着他的好消息。

    她当时以为,他是太尉之子,他父亲位居高位,可能会不大同意她这青楼女子进家门,转念又想,她只是做妾,朝廷高官娶青楼女子做妾的比比皆是,他父亲总会想通,答应下来。

    她以为“王公子”真心待她,她算是找到了好的归宿,便听他的话,耐心等他消息。在居所的那段时日,她白天翘首以盼,到了晚上,见他来了,便与他耳鬓厮磨、缠绵交欢。

    过得十几日,她呆得有些烦腻,他也很少再来找她了,她更不知应到何处去寻他。

    她上街去打听“王公子”的家址,谁知,越问越心惊,原来这“王公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太尉的儿子……而是一个大妓馆的老板!

    她虽惶恐,但仍坚信他是喜欢她的,她也不嫌他妓馆老板的身份,毕竟他为她都花了数万两了,如果不是真心喜欢她,那他为何要这样做?

    她仍回到居所等他,他久久不来,她心慌了,便去那家大妓馆找他,谁知在他房间里,她居然撞见他正和一个女子交合,被她当场捉了奸……

    陪“王公子”上床的那女子,居然还是一个良家少妇……

    “王公子”怕她去告发,便当场叫人将她捆绑了起来,关了几日后,逼她做本馆妓女,强迫她接客,一开始她抵抗不从,“王公子”便用鞭狠抽于她,打得她怕了,勉强答应卖艺不卖身。

    可她学艺根本不精,以前在云香院,完全是因为白秋燕在幕后指点,她才这般红,这般惹眼,但在“王公子”的妓馆,她那点拙劣的技艺一下子暴露了,“王公子”恼怒,大骂花了几万两居然买回来这么个货色,强逼她卖身,说要挣回本钱。

    花盈盈不从,“王公子”便指使人给她饭菜里下了迷药,逼她卖了身……

    ……

    宋廷听完这段故事,便看见花盈盈搂着白秋燕失声痛哭,流泪不歇。

    “秋燕,我不想活啦!我不如死了算了!”花盈盈搂着白秋燕,身体因痛哭而剧烈颤动,哭到最后,泪干了,便一吸一顿地抽泣,涕泗俱流。

    白秋燕与她姐妹情深,听完她的痛述,见她哭得厉害,便拿汗巾儿替她擦涕。

    白秋燕眼眶此时也红得不行,眼泪在眼珠里打转,她越是忍着不哭,那眼泪就越是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可她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哭声,只是搂着花盈盈这个泪人儿,轻拍着她的背,细语安慰。

    “秋燕,我真的不想活了……”

    花盈盈再出此言,白秋燕忙按住了她的嘴,脸庞泪痕依稀,梨花带雨道:“盈盈,你可别想不开啊……”

    两人相视流泪,拥抱啜泣,却再不发出哭声。

    一旁宋廷倒是颇为镇定,他仍旧喝着他的茶,一脸平静地思考着——花盈盈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若怪世道险恶,却也是;但是如果不是她自己当初一厢情愿,非要跟着“王公子”走,就算留在云香院,也还可以继续做她的清倌人,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白秋燕从里屋拿出一些瓶瓶罐罐,撸起花盈盈的袖子,往她手臂上、脖颈处等红肿处,洒上一些药粉,在做这些事的过程中,她的眼圈一直湿湿的,睫毛明显被泪打湿,她二人同落风尘,相依为命,早已情同姐妹,知道花盈盈遭遇了这些事,她心头也着实难受……

    宋廷发现白秋燕拿着的那些瓶瓶罐罐,却正是上次他送她的那些,倒没想到她居然一直保留着……

    见花盈盈在白秋燕擦药劝慰之后变得安静下来,宋廷这才开口问道:“如此说来,那你应该是逃出来的?可有什么人沿路追踪你?”

    花盈盈大惊,失色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逃出来的?”又立即跪地道:“宋公子,我求求你不要报官好不好?奴家的卖身契还在姓王的手上呢……”说完,颓然坐地,仿若失魂落魄。

    白秋燕却道:“宋公子现在便是官府的人。”

    花盈盈一听,险些吓晕过去,白秋燕赶紧道:“你放心吧!朝中不是这样的人。”

    “朝中……”花盈盈一愣,看白秋燕眸子盯住了宋廷,才反应过来,这“朝中”二字,原来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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