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时归-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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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城门一事,与街道纵马一事,夏桓走的速度便愈发缓慢了起来。更多的,是为了好好看看,这个锦绣其外的颍上。
与秦末时期市坊,民坊的井井有条不同。由于当年楚国缺钱少粮,当时的霸王项羽,在太祖的劝说下,大力发展商业,弥补钱粮。
也正是在这段时间内,青瓷,纸张,甚至茶道方才开始兴盛起来。
同样的,随着商道的发展加上官府的有意放纵,市与坊之间的界限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了起来。
这点,倒是和北宋时期,有些相似。
颍上县城的街道上,尤其是最为繁华的地段,昔日的住房已经尽数成了商铺。
不少商铺口,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商旅。同样的,在一些商铺的门口,还有挑着木担的小贩叫卖着。
对此,商家们倒也没有阻拦。毕竟,这些小贩有时也能引得不少人驻足。看到自家门面的机会,自然也就大了。
繁华的街道,昌盛的商业,让夏桓仿佛看到了一副属于楚国的清明上河图。
然而,看到这般繁荣的背后,夏桓却是反而更是皱紧了眉头。
或许是为了让夏桓放松一些,陈昭明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殿下,颍上的繁荣看来真如寿都所传的那般。看这街道之上的行人,比起寿都而言,穿的都好。一路走来,臣甚至都未曾见过几个衣着褴褛之人。”
可是,陈昭明的一番话,非但没有能引来夏桓的认可,反倒是令夏桓幽幽一叹。
看着自己的话非但没能解开夏桓心中的不快,反倒看起来加深了不少,陈昭明有些不解地问道:“殿下,难道臣说错了吗?”
夏桓停下了脚步,摇摇头说道:“不,你说的都是事实。只不过,你也只看到了这表面的一层罢了。颍上,锦绣其外,败絮其中!”
夏桓的一番话,不可谓不重,更令陈昭明颇为不解。
明明是一片繁华的景象,即便有些毛病,但也没有到这般地步吧。
“你看。”夏桓指着那些形形色色的行人,说道:“你所谓的衣食无忧之人,走起路来,有几个是气定神闲的?大多都小心翼翼,看起来生怕惹到什么人一般。这样的人,即便是在寿都那权贵遍地的地方,普通人也未曾到这般地步吧?”
“这可能,颍上人本就小心谨慎吧。”陈昭明辩解道。
夏桓轻笑了一声,这样的理由,怎么可能站得住脚。
“我来告诉你,寿都权贵虽多,但在陛下面前,皆许夹着尾巴做人。可是,这颍上同样权贵林立,却没有一个可以完全压制他们的人。一群家奴都敢纵马于闹市,这般任性,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
陈昭明一时之间默然了起来。他在神武军的基层打拼,自然养成了直来直去的性子。但是,陈安自幼对他的教育也让他并非一根筋。
先前,路人们的反应,的确很能说明问题。尤其是在这权贵遍地的地方,即便是县令想管,也根本就管不了。
谁知道,哪家哪户之上,有着什么样的人?得罪了上官,仕途也就到此结束了。说不定还要连累家族。
“还有一点。颍上虽富,能富得过寿都吗?”
夏桓盯着陈昭明,眼神之中的神色,令陈昭明不由自主地轻轻一颤。
对啊,颍上虽富,可怎么比得过天子脚下。
天子脚下,尚有衣衫褴褛,食不果腹之人,一个小小的颍上,一路走来,竟然两个行乞之人都看不见,这怎么可能呢!
那么,那些消失的人,究竟去了哪里?
越想,陈昭明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了起来。
看着陈昭明那想入非非的模样,夏桓又笑着说道:“不过,你也不用想得太多,这里的权贵就是再大胆,也不可能草菅那么多的人命。”
颍上大多乃是权贵之家置办的产业,真正的家族嫡系却还是住在寿都的。
同样的,既然置办了产业,无非也就是造纸,烧瓷两项罢了,最多在加上一部分田亩。
不过,由于每家每户都有产业,因此,用的人也自然多了起来。
资本的劣根性,便是不惜一切代价地榨取无产阶级的价值。
尽管现在距离所谓的资本阶级还差得十万八千里,但是,本质却是不会变的。
按照夏桓的猜想,这些人,可能都被那些贵胄之家,牢牢地掌控在手中了。甚至,会因为繁重的劳动,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了。
整个颍上,如今看起来,就像是一盘被漂亮糖衣包裹着一般。或许,几年,甚至几十年都不会有问题。
但是,一旦寿都之中,皇权衰落,或是其他的国家,大军压境,这里就可能顿时变为一片人间炼狱。
皇权衰落,会让那些士族变本加厉,更加肆无忌惮。而敌军压境,这里的财富,便如同一块肥肉,定会引来恶狼的吞食。
两者相比,以如今鼎盛的楚国国力,后者反倒是远患。皇权的问题,反倒成了近忧。
两龙相争,不论究竟谁胜,消耗的都是皇室的力量,得益的最终却会是那些士族权贵。
甚至,夏桓料想,颍上之所以会成为这样,是否也是太子与三皇子相争而产生的一个副产品。
看清了颍上的局势,夏桓与陈昭明之间,便变得更为沉默了。
府衙门前,比起熙熙攘攘的街道,这里倒是冷清了不少。
轻瞥一眼府衙门前甚至蒙上了一层灰的堂鼓,夏桓知道,这所谓的县府,恐怕早已形同虚设了。
而这时,夏桓身旁的陈昭明,也是喝骂道:“多大的府衙,竟然连个门人都没有,成何体统!”
或许是陈昭明的声音有些大,竟然惹得府衙内,传了一阵人声。
“何人在府衙门前喧哗?”
很快,一个穿着县丞官服的人,带着两个手持木棍的衙役,走了出来。
只是,虽然县丞的话语有些不大友善,但是声音却不大。
甚至,在见到衣着华贵的夏桓,以及身后十几名孔武有力的侍卫时,这县丞更是瞬间很没骨气地赔起了笑。
“这位公子,不知有何事可以效劳?”
看着县丞的模样,夏桓本能地一皱眉头。显然,这位县丞是将自己当做是哪家的权贵了。
堂堂一届县衙,成了权贵手中的工具,这令夏桓愤怒的同时,又有些后怕。
夏桓连正眼都没有看一下这县丞,反倒是问道:“县令何在?”
面对夏桓的无礼,县丞也没有生气,反倒是更加恭敬地问道:“不知公子名讳,下官也好前去禀报。”
“告诉你家县令,我的名字叫夏桓。”夏桓面带笑容,很是和煦地说道。
听闻这个名字,县丞略微思索了一下,确实发现脑海之中并没有这个名字。
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县丞还是恭敬地又行了一礼,应道:“喏!”
第12章 整纲肃纪()
原本,按照楚国的律法,未曾报出官秩的夏桓是必须在门口等待县令的。然而,眼前的这位县丞,却是直接引着夏桓,进了县衙当中。
“公子少坐,我这就去禀报我家大人。”县丞再度低眉顺眼地行了一礼之后,便向着后衙疾步而去。
很快,一个面容有些清瘦的中年男子,便从后衙当中跑了出来。
“下官颍上县令林牧,见过夏公子。不知有何可以为公子效力之处?”
看着同样低眉顺耳的颍上县令,夏桓冷笑道:“呵呵,公子。”
先前,夏桓已经将自己的名号报上去了。从寿都发出的公文定然也是先先于他一步到颍上的。
身为颍上县令,这个林牧,竟然不称自己为殿下,反称公子,要么是没好好看公文,要么就是连公文都没看。
由此可见,皇室在这里的统治,已经衰落到了何等地步。
“本公子找县令大人,倒也没有其他的事,只是想问一问,本公子的府邸在哪里?”
夏桓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几乎可以滴水。只可惜,眼前的这县令,低眉顺耳,没能看在眼里。
颍上县令依旧带着几分讨好的味道说道:“不知公子是哪家后辈,下官若是知道,定然也是可以帮到公子的。”
“寿都夏氏。”
“寿都夏氏”林牧口中轻轻念叨着,同时脑海也在回忆着,颍上县城之中,究竟有哪家是这个所谓的寿都夏氏的。
不过,仅仅是片刻之后,林牧便冷汗淋漓地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罪臣不知殿下驾临,望殿下恕罪!”
“怎样,想起来了?我还以为,颍上县,未曾收到父皇的诏书呢!”夏桓语气平淡,但任凭任何人听在耳中,都不由得寒蝉若惊。
“有收到!有收到!”颍上县令林牧飞快地点头应道。
可是,接下来,还不等夏桓开口,跪在地上的林牧却是又忽然大哭了起来。
“殿下,罪臣盼您盼得好苦啊!”
林牧那涕泪聚下的模样倒是逼真至极,要么是真情流露,要么就是演技太好。
不过,两者之间,夏桓倒是更倾向于前者。毕竟,在这也算权贵遍地的颍上,一个小小的县令,几乎形同虚设。
但是,明白不一定就代表可以原谅。一个县令,即便权势不如当地士族,但是卑躬屈膝到这个地步,着实令人恼怒。
夏桓虽然没有开口,但是那林牧反倒是哭得更大声了。
“殿下,您不知道啊!罪臣乃是寒士出身,得以陛下赏识,方才窃得这富裕之地。本以为三生有幸,却不想这却是一份苦差事。县城之中,违法乱纪之象,遍地皆是,罪臣也想管教,可是,那些人,今天一个九卿,明天一个三公。罪臣哪里得罪得起啊!”
夏桓没有急着先责罚这林县令,而是说道:“说说看,这颍上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莫要告诉我,你在这待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原因。”
“喏!”林牧应了一声,随后更是将一切,娓娓道来。
原来,颍上之所以变成这般,并非仅仅是夏桓起初所想的那般,龙子相争,又无人可以压制权贵。
一切的病根,却还可以追溯到楚太祖时期。
那时候,夏氏权柄与日俱增,当时的楚皇,也就是霸王项羽之子,在心腹的劝说之下,几番欲除夏氏而后快。
太祖也很是清楚这点,早早地就开始准备取项代楚。
而想要称帝,没有士族的支持是根本不可能的。
太祖作为楚国商道的发掘者和掌控者,自然也将目光着力在商道之上。许诺了那些士族大量的好处,这颍上,便是其中的最关键一环。
商道逐利,早已被勾起贪心的士族自然站在了太祖一边。令太祖,成功地取项代楚。
不过,贪心如虎,夏桓都知道其中的危险,那位穿越者太祖,怎么可能不清楚?
只可惜,夏氏建国初期,外患大于内忧,太祖的精力基本都放在了国外。这也使得,士族在颍上的种子开始发芽。
等到国境稍稳,还未等太祖着手内患,便因为旧伤复发而离世。
接下来的事情,夏桓便大体能猜测得到了。
太祖离世,楚国再度动荡了起来。新皇,也就是他的父亲夏泽,不得不继续亲征平乱。
等到坐稳了皇位,细细数来,距离当年已经十余年过去了。士族贵胄,也在这颍上扎稳了根。
再想除之,就必须要考虑是否会引来严重的反弹了。
至于楚皇为何会将夏桓他这么一个还不及弱冠之龄的皇子分封到这儿,原因也是显而易见的。
世人眼中,他是楚皇最小的儿子,又是嫡皇子,深得楚太后喜爱,是个被宠溺的孩子。当初他就封之时,满朝大臣也皆认为这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罢了。
既然是玩闹,一不小心犯了什么错,楚皇也有足够的理由保下他。令那些士族贵胄无话可说。
而且,不仅楚皇夏泽有放任他随意处理颍上的意思,之后,他的那位太子哥哥,似乎也是对颍上颇为不满。
现在看来,十里长亭之中,那位太子哥哥,又是给人,又是撂下承诺,必然也是在提醒他。
轻吐一口浊气,明白了一切的夏桓,看那林县令的眼神,也是略微缓和了几分。
连楚皇夏泽都不能直接插手的问题,凭他一个没有根底的寒士,又能解决什么?
“我明白你的苦衷,起来吧。”夏桓挥挥手说道。
“谢殿下!”起身的林牧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今天的这一关,或许已经过去了。
不过,看着位殿下的神情,显然是对那些权贵已经不满到了极致。
加上颍上的那些权贵之家,早已嚣张跋扈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