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明-第2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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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后笑得一双凤眼都弯了起来,“哀家只想到了前两点,却倒忽略了第三点,还是吾儿想得周全!”
顿了一下,李太后又有些不满地道:“张居正执掌内阁也有段日子了,官员任用这一块怎么还没有整顿利落,那黄锦是孟通的人,怎么却还让他掌着如此重要的北镇抚司衙门!”
杨宁心里不由一阵无语:若是张居正一任辅便大肆排除异己,任用私人,只怕李太后现在就不如此说了!
“娘娘,这事却是怪不得辅大人,他掌内阁如此短时间,难免有疏漏之处,再者,若是官员任免变更太过急切,很容易会引起朝廷内外不安!”
李太后微微点头,“却也是这个道理!哦,对了,东厂现在的情况怎样,既然连刑铁风都不用了,应该快整顿彻底了吧?”
“正要禀报娘娘和皇上,如今正是到了整顿东厂的关键时刻,下一步奴才准备集中人手清理东厂所有的案卷,严查错案冤案,并借此再清理掉一批祸害百姓、假公济私的番役,然后再补充进东厂的年轻新鲜血液,整个东厂才算是彻底改造完成。而且,奴才还准备改造东厂的职能,不过这个得需要娘娘和皇上金口玉允才行!”
“哦?那你且说说这职能如何改法?”李太后来了兴趣。
“说到改变职能,那就要先说说东厂原先的职能。像监察百姓官员、各部有司衙门、侦缉妖言谋逆、听审大案要案、坐班各部衙门、查看邸报塘报、甚至各行各业、柴米油盐的百姓生活,这些都在东厂的侦缉范围之内,可以说职能非常的广泛,而且听起来也好像十分必要,但这却也直接造成了东厂高高在上的地位,造成了无数飞扬跋扈的东厂番役,也造成了引起极大民愤的冤案错案的生。因此,奴才觉得,作为朝廷一个如此庞大、缜密、高效的特务机构,咱们更应该准确定位、精简它的职能,将这块‘好钢’用在刀刃上,让它真正成为一支为朝廷百姓、大明江山保驾护航的‘利剑’!”
不知不觉中,杨宁已经站起身来,目光专注而坚定,神色间意兴飞扬,却没注意到李太后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目光迷离,两颊飞红。
“奴才以为,以后东厂,职能应该分为对内和对外,对内,依旧履行为朝廷监察谋逆、侦缉各地异动的职责,但至于旁听案情、干涉各部衙门正常运转,查看邸报等,就完全没有必要了,这些工作自有朝廷有关衙门去执行,没有必要再让不懂行的东厂横插一杠;至于对外,则主要是在朝廷边疆安全、对付敌国探子、甚至深入到敌国内部进行侦查获取情报,为朝廷制定有效的、迅的对外策略提供有价值的信息,这,才是一个精干高效的国家特务机构所应该具备的基本职能!”
杨宁一口气说完,目光不由望向李太后,正好现李太后望向自己的异样目光,他心下不由一惊,却看到旁边的万历正低着头出神,显然是在思考他的话,心下不由松了一口气,李太后这时也有所警觉,俏脸不由更红,飞快地瞥了杨宁一眼,方才恢复了正常神色。
“嗯,‘特务机构’,这倒是一个新鲜名字,不过用来形容东厂所处的位置和扮演的角色,倒也是贴切得很!钧儿,你觉得杨宁的想法如何?”
万历迟疑一下才道:“坦白说,儿臣不能完全理解这番话,但却能肯定这个想法绝对是好的,也绝对对咱们大明有利!至于是否可行,还请母后做主!”
李太后微微点头,“你年龄还小,不能完全体会到杨宁这个想法的可贵之处却也正常,以后你就会慢慢明白的!”
说完,她目光霍然望向杨宁道:“杨宁,记得上次哀家就已说过,哀家与皇上授你专擅之权,东厂一切之事,你都可便宜行事,这次,也是一样,就按照你的构想,放手大胆地去做吧!”
杨宁不由一喜,正要道谢,却见李太后深深凝望他一眼,又道:“杨宁,钧儿才登基没多少时日,如今朝廷内外的局势想必你也了解一些,可谓是内忧外患、时局艰难,我们孤儿寡母的,钧儿年幼,哀家又是一妇人,实不知该如何应付这沉重复杂的局面,而正因为有了你嗯,还有张居正、冯保这些人在,我们母子呆在这皇宫里才能安稳许多,至于以后,希望你能继续尽心办事,为哀家母子分忧!”
说到后来,李太后的眼眶不由已是红了,万历在一旁也是默然不语。
杨宁心里明白,这话听着是对臣子奴才的劝勉之言,但因了两人的“亲密”关系,这话李太后实际上却是在全杨宁留下来,不想让他离开皇宫,离开她的身边。
杨宁心里不由叹道:娘娘啊娘娘,我又怎能不明白你的不舍柔情,又何尝不知朝廷内外的困境,只是你怎么还是不明白,你的儿子终究有一天是要长大的,到时候若察觉咱们两个的事,那让咱们两个又如何自处!
“奴才多谢娘娘和皇上的信任,只要只要奴才还在娘娘和皇上近前一天,只要娘娘和皇上还看重奴才,奴才必定竭尽全力,为娘娘和皇上尽忠,为大明江山出力!”
杨宁嘴上说着,但望向李太后的眼神里却是另外一层意思:娘娘,为报你这番深情厚谊,我杨宁只要还留在京城一天,自当竭力为你母子排忧解难就是了!
李太后何尝听不明白杨宁的意思,一时间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失落,目光复杂之极。
第三百一十三章 太仓冲突()
这一日在乾清宫与李太后及万历的谈话,杨宁算是彻底地就东厂改革一事向李太后和万历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也取得了二人的鼎力支持。''
两人的态度倒也在杨宁意料之中,只是关于刑铁风的问题上,杨宁着实没有想到李太后对自己是如此信任,没有丝毫的怀疑与不满,这也让杨宁感动之余,更加下定了离开之前尽力为母子二人分忧解难的想法。
按照张居正所说,眼前大明的形势可以说极不乐观,北有强大的鞑子铁骑不断犯边,内有山东、河南、广西等地愈演愈烈的起义叛乱,偏偏整个朝廷上下又是官员**、国库空虚、兵备松弛,可以说整个大明江山已经陷入了一片内外交困、风雨飘摇的境地,随时都会有灭亡的危险。这样的局势,让杨宁早已经不敢再相信前世时所知道的明朝历史,也许,照此展下去,明朝最后一任皇帝不会再是什么崇祯帝,而是眼前年幼的万历皇帝。
自乾清宫出来,杨宁便去了福宁宫。如今只要进宫,杨宁总要去一趟福宁宫,陪永宁公主说话、用膳、逗她开心,还有趁迎儿及其他宫女太监不在的时候,偷偷摸摸占占永宁公主的便宜,说些让佳人脸红心跳、偏又内心甜蜜的情话,这些都已经成了“惯例”。
而对于杨宁老往福宁宫跑,李太后却也再没说过什么。
与永宁公主闲聊起来,不免便谈到了朝廷如今的局势,让杨宁惊讶的是,永宁公主虽然自小身居内宫,但对朝廷大事却是见解透彻、观点精辟,分析事情望望是一阵见血,直指要害,这让杨宁心里不由暗暗想道:这永宁公主若是生得男儿身,并当了皇帝,绝对要比万历那小子强了不知多少倍,不过可惜,嗯,也不可惜,若真是那样,自己又岂能有机会抱得美人归!
从福宁宫出来,已是午后时分,杨宁打算出宫回府,这几日因为忙于东厂事务,有些冷落了灵儿小丫头,因此杨宁觉得有必要多抽些时间陪陪她。
轿子才出了皇宫没多远,却突然停了下来,杨宁心里陡起警觉,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上次昌平回京城路上遇袭之后,杨宁有些得了“轿子恐惧症”,坐在轿子里总也感觉不安稳,即便现在是走在京城的大街上。
“怎么回事?”杨宁立刻挑帘问道。
“公公,前面街上堵满了人,咱们过不去!”轿子旁跟随的张彪立刻禀道。
“过不去?平日里咱们走的这条路没那么挤啊,前面是什么地方?”杨宁奇怪问道。虽说他住的府邸在皇宫东面并不远,但若是走直路,不免要经过京城最为繁华熙攘的棋盘街,为了好通过,杨宁每次都是出宫门往北绕一段路再往东走,所经一带基本上都是朝廷的一些“冷衙门”所在,像宝钞司、铸印局、太仓等,因此人流比较稀少,道路一直是畅通无阻,没想到今日却竟被人群堵住了。
张彪又观察了一下,道:“街北边好像是储济仓前的大空场子,那里现在挤满了人,又都延伸到了街面上,这些人穿什么的都有,有各衙门的官员差役,还有筐担挑夫,骡马大车,兵士也有不少,一个个好像都在趁着脖子看储济仓里的热闹,嗯,看情形储济仓里好像生了冲突!”
储济仓,筐担挑夫,骡马大车,各衙门官员差役!
杨宁皱眉思索了一下,心里陡然明白过来:自从自己那日给张居正出了一个“以物抵俸”的“馊主意”之后,后来得知张居正召集了户部官员、仓吏使官等人员经过商议,决定用朝廷库仓里一批数额庞大的“胡椒苏木”来抵偿百官这个月的俸禄,而按时日算,今日正是朝廷放俸禄的日子,而储存这“胡椒苏木”的,正是位于皇城东北方向的储济仓。
这“胡椒苏木”本都是产自南洋,胡椒是一种很好的调味品,而苏木则可用来染布,也可入药,这两样东西每年都是由大明的商船漂洋过海运到京师,全部入了朝廷的库仓,在普通百姓眼里乃是专供皇宫朝廷使用的一种奢侈品和稀罕物。但每年运来的这两样东西都不少,皇宫实际用掉的却不多,这就造成了这两样物事在太仓里的大量积压,因此,听了杨宁的主意之后,经过与户部官员详细商讨,张居正才决定用这两样东西来“抵俸”。
张居正决定之后,曾也将这个决定告诉过杨宁,说实话杨宁对于这两样东西的选择是有些不赞同的,在他看来,本来不给人家该得的俸银就不对,实在不得已要“以物抵俸”,那也一定要选用些米、面、布等之类的生活必需品,并将折抵标准定得高高的,这样才能够最大程度上避免百官的怨怼与人心动荡,可这胡椒苏木却可以说是非常的“冷门之物”,每个官员到时个十几、二十斤回去,自个儿根本就用不了,当然,他们是都可以变卖,而且本来这两样东西的价格都还算不错,但这么多胡椒苏木全部流出来,所有官员都要变卖,再值钱的东西也变得不值钱了,让那些官员们如何出手、又如何能够接受这东西!
尽管心里有些不同意见,但张居正等人已经决定了,并已经开始派人进行了清点、估价的工作,杨宁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心里多少总有些不安,本来出了这个一个主意他就够后悔的了,倒不是后悔多管了闲事,而是觉得自己也是一时脑热,在这件事上没有考虑周全,如今放这么两种冷僻之物抵偿俸禄,让他心里更是感觉不舒服!
这不,看这储济仓门前的情况,果然是出事了!
杨宁不禁一阵心烦:如今朝廷内外到处都是坏事儿,一件件接踵而至、逼人眉睫,尚未解决一件,这以物抵俸的事再出了岔子,直接影响到张居正后面的“京察”改革,更深远的,对大明的长远局势更无疑是雪上加霜。
“走,下去看看!”杨宁对张彪道。他先是令轿子远远地停在一旁,自己又换上了轿内随时备着的一套便服,他身上这套华丽威重的大红过肩云蟒衫实在是太过碍眼。
这次杨宁也没用拐,张彪一手扶着他,向储济仓前的广场人群中走去,身后一群护卫的东厂随从番子则被他示意留在了原处。
走到了储济仓前空场子的边缘处,杨宁看到了储济仓门前的情形,此时的储济仓大门紧闭,足有百十口子的锦衣卫持械将储济仓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刀刃的反光晃花了人的眼,喝骂声、叫嚣声不绝于耳,其中一个破锣嗓子出来的声音尤其刺耳,“弟兄们,给老子砸,砸死这帮小婊子养的,出了人命有老子兜着!”
杨宁扶着张彪的肩头使劲踮脚向那声音处望去,却见出这声破锣嗓子的,乃是一个身材十分胖大的凸肚黑脸大汉,从侧面看去,此人生得招风大耳、鼓眼翻唇,凸着肚子站在那儿喝骂,活脱脱倒像一只大猩猩,只是这只大猩猩的官职却是不小,身上穿了一件绣着一只熊罴的朝廷五品武官命服,这武官官服本来极有威势,但穿在这凸肚鼓眼的“破锣嗓子”身上,却怎么看怎么别扭!
随着这“大猩猩”的叫嚣鼓动,其余的锦衣卫校尉个个都鼓噪的更加厉害,用刀柄砸得储济仓的大门咣咣响,而大门两旁的院墙上,探头探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