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当空照中华-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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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沁部接下来肯定要倒向科尔沁人及其背后的后金。他们出使喀喇沁之前的所有担心都会变成现实,这是陈仁锡所不愿看到的。
当然了,陈仁锡之所以担心失败,纯粹是因为他对曹文诏等人的不了解。如果他像当今的崇祯皇帝一样了解这几个人的话,他就不会担心失败了。
曹文诏绝对是明末武将之中的战神级人物,最擅长的作战就是骑兵突击,常常带着千把人的骑兵,就敢对着数万人的流寇冲锋陷阵,而且总是以少胜多。
历史上的崇祯皇帝,其实在明朝的皇帝里面,已经算是识人善任了。大同军户出身的曹文诏,少年从军,即赴辽东作战,十几年一路积功升至游击。
崇祯二年冬,后金入侵,曹文诏跟着袁崇焕、祖大寿、何可纲,一路疾驰入关救援京师,当时还是个游击的曹文诏,此战过后,立下功劳,随即被提升为参将,四个月后又立功,被提拔为延绥镇副总兵,之后不到一年,又因功被提拔为临洮镇总兵。面对曹文诏的人生际遇,你能说崇祯皇帝有眼无珠、昏庸无能?
至于曹变蛟,那更不用说了,也是明末历史上的一员虎将。曹变蛟是曹文诏的亲侄子,曹文诏战死之后,扛起了曹文诏的旗帜,继续率领军队与流寇作战,多次以少胜多打败李自成。直到崇祯十五年春,跟随洪承畴在松山抗击清军,当时很多总兵官因为并不看好松山战役的前景,在即将开战的最后关头,纷纷临阵脱逃,包括吴三桂都在逃跑的行列,而曹变蛟是当时唯一明知不敌仍要坚决抵抗的明军总兵。
最后松山沦陷,曹变蛟及其弟弟曹鼎蛟,与洪承畴同时被俘,最后连督师洪承畴都降了,比曹变蛟兄弟不知道大牌多少倍的祖大寿也降了,然而曹变蛟兄弟却依然宁死不降,最后被杀害于松山战役之后。
至于应时盛也是一员虎将,只是他的经历更不为人所知。应时盛跟着曹文诏南征北战,直到曹文诏在山西总兵的任上战死之后,一些部众被流落山西,被当时的山西巡抚蔡懋德所收拢,而应时盛就是其中之一。
崇祯十七年春,应时盛跟着蔡懋德,在太原顽强抵抗李自成大军的进攻,最后太原城破,作为蔡懋德中军参将的应时盛,没有像太原守将们那样争相投降李自成,而是在蔡懋德悬梁自尽以后,感到大明大势已去,从容归家,杀掉妻子儿女,然后回到蔡懋德悬梁自尽处上吊自杀,为之殉节。
这就是刚刚带领五百骑兵冲下去的三员虎将。有这三员虎将,何愁突袭不胜呢?
就在陈仁锡紧张的有点发懵的时候,曹文诏等人已经冲下山丘,冲进了喀喇沁台吉的营地,侍立在布尔哈图大帐门外的青格尔泰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心中不明所以,当看到不远处正疾驰而来的数百骑之后,大惊失色,刚要张嘴大呼,脑后却突然被重重一击,随之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另外两个身穿棉甲的汉子,还没搞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就分别被一刀一剑先后捅死。刀是绣春刀,用刀捅死他们的人,自然是胡一魁。而那把剑,则是陈国威。
这两人原本藏身在几十步外一个干草垛的下面,王振远走后,两人虽然蒙语不太灵光,但还是想着更接近大帐一点,多探听一些情况,正当两人趁着夜暗,在泥地上爬着前行,距离大帐越来越近的时候,高度警觉的他们,突然听见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回头看见远处一马当先疾驰而来的曹文诏、王振远等人,两人再不犹豫,一跳而起,迅速朝大帐入口处奔去。
而此时大帐门口的守卫,都被远处疾驰而来的骑兵惊呆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两人的迅速靠近,结果青格尔泰刚要开口示警,就被胡一魁暴起一拳击中后脑,一声未发,就失去了知觉。
此时的大帐外围,虽有卫兵,但毕竟已是夜深,吃了酒肉,都有点反应迟钝,而另外两个比较警醒的棉甲将校,刚要出声,也随即遭到胡一魁、陈国威的袭击,一个是锦衣卫世家出身的百户,一个是大明朝的武进士,自然是一击一个准。
第八十八章 使者之死()
胡一魁、陈国威的率先发动,也算帮了曹文诏等人一个大忙。
当守卫大帐的卫兵大声示警,而大帐之中有人快速奔出的时候,曹文诏所率骑兵已经冲到了大帐的跟前,距离大帐只有数十步的距离,挡在大帐前面的蒙古人,只来得及射出一轮稀疏的箭雨,就被曹文诏等人铁骑所冲散。
一时间整个营地变得混乱无比,人的吼叫声、马的嘶鸣声、羊群被惊吓发出的咩咩声,充斥着喀喇沁台吉的营地。
大帐外守卫的人马,本就不多,而且来不及上马,所以根本不是骑兵的对手,要么就是已经被击杀,要么就是已经跪在地上投降,而远处叫叫嚷嚷的人群,一群一群地冲过来,又被一群一群地地击溃。
曹文诏和王振远带着百余骑兵包围了大帐,剩余的四百骑则在曹变蛟、应时盛的带领下,绕着大帐不停地奔驰,一边抵御着远处奔驰而来的喀喇沁等部的骑兵,一边大声呼喝,给帐中诸人制造巨大的压力。
果然,只过了片刻,大帐之中先是扔出来几把弓箭和弯刀,然后一人用蒙语叫着:“我是德力格,不要射我!”
随后,一人快速掀帘出来。果然是矮壮敦实的德力格。
德力格一出来就用蒙语呜哩呜喇地叫到:“来自大明的使者,为何无缘无故袭击台吉的营帐?!”
王振远则用蒙语喊道:“德力格,事到如今还要隐瞒吗?女真人派来的使者何在?台吉若不杀了他们,死的将是台吉!”
德力格听了这话,马上呜哩呜喇地辩解道:“他们是科尔沁和敖汉部的使者,并非女真人!”
王振远一听之下,马上怒道:“德力格,速去回禀台吉,再不动手,我们就烧了这座大帐,让他们一起死!”
说完这话,当即命令身边骑兵,点起火箭。德力格一看情况,狠狠地一跺脚,捡起地上的弯刀,转身进入帐中。
只听帐中砰砰咣咣一顿乱响,过了一会儿,从帐中扔出两个头颅。一颗上面是蒙古式的秃顶辫发,一颗上面则是女真人的金钱鼠尾。
随着两颗头颅抛出,德力格再次掀帘出帐,气呼呼的说道:“敖汉部和科尔沁人的头颅在此。大明天使何在?”
王振远当然看见了那两颗头颅,但他还是不敢大意,而是继续问道:“德力格,帐中除了台吉,还有何人?”
然后指了指那颗留着金钱鼠尾的头颅,说道:“这不是女真人,又是什么?”
德力格有点气急败坏地喊道:“就是这个,这个就是科尔沁的使者!台吉亲手砍下了他的头颅,使者还不满意吗?!”
王振远听完顿时放下心来,回头对曹文诏说了情况。曹文诏则招来身旁的一名亲兵,低语一句,那亲兵勒马转身,疾驰而去。
不大一会,只听远处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蹄声,片刻后,陈仁锡、曹文耀二人领着剩余骑兵来到大帐之前。
陈仁锡一看地上的两颗头颅,心下也是大定。
这时胡一魁、陈国威,押着已经苏醒的青格尔泰,走了过来,在陈仁锡的两侧站定。
德力格看了看青格尔泰,叽里咕噜地说一通话,然后转身进入帐中。
王振远连忙翻译过来,原来德力格让青格尔泰约束人马,不要乱来。
陈仁锡冲王振远点了点头,然后王振远当先跟着德力格入内,陈仁锡跟曹文诏交代一番,然后带着胡一魁、陈国威,随即进入大帐之中。
而曹文诏和青格尔泰则是留在帐外,各自约束自家人马。
曹文耀、曹变蛟、应时盛等人带着部下,正与逐渐围过来的越来越多的喀喇沁骑兵对峙着。
喀喇沁的骑兵当然要比曹文诏的人马多出数倍,但是因为来的仓促,不少人甚至都没有拿到一件像样的兵器。再加上投鼠忌器的心理,都只是远远地围着,看着。
因为大明的骑兵虽然少,但却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布尔哈图台吉的大帐围的严严实实,外围的喀喇沁骑兵,根本没有一点机会救出他们的台吉和几位贵人。
大帐里杯盘狼藉,十来个衣着暴露的女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布尔哈图坐在自己的虎皮塌,脸色铁青。必勒格站在布尔哈图的一边,也是面色不善。而原来摆放鹿皮座椅的地方,则躺着两具无头的尸体,正是科尔沁和敖汉部的使者。
看见陈仁锡等人进来,布尔哈图恶狠狠地看着陈仁锡说道:“大明就是如此对待我喀喇沁的吗?”
陈仁锡虽然心中大定,但也担心布尔哈图真的恼羞成怒,躬身说道:“台吉息怒。今日之事,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台吉若始终首鼠两端,这一日终会到来。为求自保而杀人,本无可厚非,何况所杀者恰是我大明的敌人。如今科尔沁和敖汉部的使者已死,台吉与我等该做的,是如何善后,而不是再起内讧。”
说完这话,陈仁锡看着必勒格,说道:“必勒格乃是喀喇沁的智者,自当知道斩草除根、除恶务尽的道理。”
必勒格看了看面色铁青、眼睛通红的布尔哈图,然后指着地上的两具无头尸体,对陈仁锡说道:“探花郎可知这两人是谁?可知你们给喀喇沁招致了什么样的仇敌?”
陈仁锡当然不知道地上的尸身是谁的,因此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必勒格看了看貌似一点也不在意的陈仁锡,强忍着怒气说道:“其中一人是敖汉部的台吉衮楚克,另一人是科尔沁部台吉斋桑的长子吴克善。”
陈仁锡听人说过广宁塞外科尔沁的台吉斋桑,然而斋桑的长子吴克善,他当然没有听过,至于敖汉部的台吉衮楚克,也是头一回听说,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次立了多大的功或者说闯了多大的祸。
吴克善是斋桑的长子,他的一个妹妹,也就是斋桑的次女,后金天命十年的时候,嫁给了努尔哈赤的第八个儿子,也就是黄台吉,而他的这个妹妹大名叫布木布泰,小名叫大玉儿,也就是后来鼎鼎大名的庄妃,也就是后来满清顺治皇帝的生母,康熙皇帝的奶奶,以及后来所有满清皇帝的老祖宗。
当然,说起这个事情,不得不说当时的后金国,的确是尚未开化、不通人伦的野蛮部落。吴克善亲自把送自己的妹妹送给黄台吉做侧福晋的时候,这个色鬼当时已经是吴克善的亲姑父了,也就是说他的大福晋正是科尔沁台吉斋桑的亲妹妹,名叫哲哲。
而且这还没完,后金天聪八年,黄台吉率军绕道蒙古进攻明朝,路过科尔沁,偶然见到了吴克善的另一个妹妹,也就是斋桑的长女,庄妃布木布泰的亲姐姐,一见之下大为倾心,又娶回家,纳为侧福晋,布木布泰这个亲姐姐叫海兰珠。
从此亲姑妈与两个亲侄女,共侍一夫。这在大明绝对是违人伦、悖纲常的做法,即便是在半开化的蒙古人之中都是**行为,都是社会禁忌,但在后金却堂而皇之、大行其事。包括之前的努尔哈赤,之后的顺治、康熙都干过类似的事情。所以,说他们是未开化的野蛮部落,一点都不为过。
第八十九章 势难两立()
不过这些事情,就不是陈仁锡现在所能知道的了。
在他看来,喀喇沁人越是愤怒,越说明科尔沁和敖汉部的这两个使者身份贵重,同时也越是说明他当机立断做下的这件事正确无比。
毕竟,喀喇沁部与科尔沁、敖汉部的关系越是恶化,就越是不可能跟着科尔沁和敖汉部投靠建虏后金。他来喀喇沁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如今一分钱没花,一粒米没给,就达成了这个目标,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吗?
陈仁锡心里正暗自高兴着,只听王振远说道:“布尔哈图台吉、必勒格那颜,如今不是计较这个事情的时候,敖汉部和科尔沁的使者已死,喀喇沁与敖汉部、科尔沁的仇怨已经结下。当下最该做的是要斩草除根,封锁消息,令敖汉和科尔沁越晚一点知道越好。否则喀喇沁部马上就会面临灭顶之灾。”
必勒格看了看布尔哈图,然后蒙语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通,然后就看见布尔哈图面色不善地从虎皮榻上下来,站起身狠狠说道:“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他们全部杀掉,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说完这话,布尔哈图突然盯着陈仁锡说道:“陈大人,衮楚克和吴克善来此不过是说降我等,并不知道大明使者到来。如今既杀了他们,他们带来的敖汉部和科尔沁随从,自无放过的道理。”
布尔哈图说完,眼睛通红地看着陈仁锡。陈仁锡与王振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