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当空照中华-第3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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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国鐠、李标二人一上来,就被最近有点喜怒无常,而且有点捉摸不透的皇帝给来了这么一下,心中也晦气,退下之后,建极殿中再次沉寂了下来。
崇祯皇帝看了看安静的一种高官显贵们,继续说道:“朕已令锦衣卫派员分赴太原、大同和居庸关,传达了朕的几道口谕。其中要紧的,一个是,令军机大臣李邦华移师雁门,另一个则是令居庸关严加警备。
“不过这两条,都是应急之策。今日将卿等召来建极殿,就是要查漏补缺,尽快议定一整套更加完善妥当的应对方略!”
说完了这话,崇祯皇帝看了众人一会儿,接着说道:“建虏破杀胡口而入,于我大明而言,固然是一次危机。不过,危机,危机,既是危险,也是机遇!
“若能在雁门关下,或者居庸关下重创乃至全歼奴酋亲率的这支建虏大军,我大明边外或许就能一战而得数年、十年,乃至数十年之安宁!”
崇祯皇帝这番话说完,建极殿中人人心中一惊。
在眼下这种危急的情形下,眼前这个年轻的皇帝,居然还在想着如何化危险为机遇,边坏事为好事,还想着重创乃至全军奴酋亲率的大军?!
眼前的皇帝到底是懵懂不知所以,还是早早有了安排?!
众人惊疑不定之中,只听一人说道:“启禀陛下,臣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贾继春有本奏!”
说完了这话,贾继春出列行礼,然后说道:“杀胡口既破,守将生死不知,而建虏大军已然涌入,问责抚臣、镇臣固然理所应当,然而却绝非今日当务之急!
“臣闻此番建虏来袭,正是奴酋黄台吉亲领,建虏以倾国之力来攻我大明,我大明自然要以倾国之力以御之。臣以为今日朝会当务之急,乃是速定御敌之领率人选!”
贾继春说完这话,内阁首辅李国鐠立刻接着说道:“臣以为贾继春言之有理,臣附议!”
李国鐠是文班领袖,他一说完,勋臣这边的领袖人物英国公张惟贤也上前一步,躬身说道:“臣附议!”
这两个人说完话,建极殿中再一次鸦雀无声,全都默认了这一点。
崇祯皇帝看着众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贾继春身上,说道:“贾爱卿以为谁可为此次统兵御敌之领率人选?”
崇祯皇帝说完了这话,殿中许多人都将目光转到了贾继春的身上。
这时,只见贾继春没有急着回答皇帝的问题,而是先整理了一番衣冠,然后缓缓地跪在大殿正中,接着叩了头,然后说道:
“臣斗胆,敢请陛下御驾亲征!亲往居庸关坐镇御敌!臣闻——”
贾继春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建极殿中嗡的一声一片大哗:
“荒唐!贾继春你荒唐!”
“不可!万万不可!”
“贾继春你劝陛下以身犯险,你究竟是何居心!”
“陛下,万万不可听信贾继春这个奸邪小人!”
“陛下,请治贾继春御前妄言之罪!”
建极殿里一下子乱了起来,除了站前排的内阁阁臣、各部堂官外,文班行列的官员们有相当一部分一下子如同冷水落入热油中立刻炸了锅一样。
有的出列跪地请皇上处置贾继春,更多的人则是作色大骂贾继春奸邪小人妄言乱国,等等。
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看着殿中乱象,脸色阴沉如水,但是看了看皇帝,却见皇帝无动于衷,只是冷冷地打量着一切,他想了想,终究也没有作声。
而司礼监秉笔、乾清宫总管太监王承恩,锦衣卫指挥使巩永固,以及天策卫、羽林卫的指挥使高文采、李若琏,以及御前侍从武官们,见了这个场面,纷纷拿眼来看皇帝的脸色。
不管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也即所谓的内相曹化淳,还是内阁首辅李国鐠,又或者负有纠察官员言行举止责任的都察院左都御史李标,都没有站出来制止殿中的乱象。
这也清楚地说明了一点,那就是他们对皇帝的亲征之议,是持保留意见的。
尽管此时此刻的他们,都已经知道皇帝的真实心意。
他们持保留意见,意思是,他们虽然个人坚决反对崇祯皇帝御驾亲征,但是他们不会公然站出来与皇帝对着干。
对他们来说,这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而对如今这位崇祯皇帝来说,这也算是很好了。
没有内阁阁臣、尚书大佬们的参与,因为贾继春提议皇帝御驾亲征造成的混乱,没过多久就自己停了下来。
毕竟,此时此刻能够来到建极殿参加朝会的人物,都是在朝中已经宦海沉浮很多年的人了。
崇祯皇帝给出了能够参与建极殿大朝会的人选条件,将一大批年轻的毛头小伙,挡在了外面。
但凡是在大明的官场上浮浮沉沉十来年的官员,多数都已经经历过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世态炎凉。
正所谓公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
这样的人,就轻易不大可能会为了什么事情完全不顾安危利害,完全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仕途前程。
而且言行举止,为人处世,一多半都是利益计算或者利弊权衡的结果。
不少人一边呵斥着贾继春,其实另一边还在用余光观察着皇帝和那些站在自己前面的人。
等到建极殿中再次安静下来,有一人越众而出,行过礼后,说道:“臣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刘鸿训有本奏!”
说完这话,刘鸿训见皇帝只是冷冷地看着自己,也不说话,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陛下少年英睿、智深虑远,御极以来锐意进取、振衰起敝,除阉党,肃朝政,剿流贼,平西南,大明上下顿有一番中兴气象!大明之得陛下,幸甚也!臣等之得陛下,幸甚也!
“然则正为如此,陛下与臣等才更应珍惜眼前来之不易之局面!陛下稳坐京师,乃大明中兴之根本,切不可意气用事怒而兴师!更不可以身犯险自处险地!
“常言道,兵凶战危,胜负难料,正统十四年土木堡之惨痛教训,陛下不可不虑不可不防啊!”
刘鸿训说完了这番话,在殿中跪了下来,而他的身后,很快就走出来一批官员,也像他那样在殿中跪了下来,一个接着一个地重复着同样一句话:“恳请陛下以宗庙社稷为重,切勿以身犯险,自蹈险地!”
这些人说完这个话,都是叩首在地,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架势,让崇祯皇帝的心里一阵厌烦,一阵无力。
在他的心目中,最理想的臣子,是那种只负责高效率执行的臣子。
皇帝提出了什么想法或者提议,不管如何大胆,也不管其如何不可思议,好的臣子不是去批判、否定或者质疑、阻挠这个想法或提议本身,而是应该去考虑如何完美地执行它,既要规避其中的风险,又要达到其最好的效果,将它落到实处。
可惜这样的大臣,在明末的政治生态中实在是少之又少。
第六三二章 天命在朕()
就在皇帝的冷眼旁观和大殿之中的一片沉寂里,突然从文官的行列中又走出一个人来。
只见此人上前数步,绕开跪着的一群官员,在贾继春的一旁郑重其事地跪下,说道:“臣兵科左都给事中许虞卿有本启奏!”
许虞卿说完了这话,也不看皇帝,不看众人,直接说道:“陛下亲征之议,究其实,不过再次移驾居庸关而已。臣不知有何不可?!
“居庸关距离京师不过百余里,有雄关环绕、雄师驻守,若论固若金汤,比之京师犹有过之!朝议虑其危险,真是妄人之见!”
许虞卿本是东林党人,此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管其他的朝臣惊诧,就连崇祯皇帝都有点疑惑了。
崇祯皇帝在文官行列的队尾找到了牛聚明,远远地看着他,未见任何异常的表现。
牛聚明目前不过是兵部职方司的郎中,照例没有资格参加如今的建极殿朝会,但是除了职方司郎中的本职,他却另外有一个名头,那就是军机处的参议。
如此一来,也就有了参加建极殿朝会的资格。
崇祯皇帝不知道这个许虞卿是不是牛聚明私下做通了工作,只是此刻许虞卿的立场虽然出乎意料,却是站在自己一方,于是也就耐心听他继续说下去。
只听许虞卿接着说道:“前宋真宗年间,辽主亲率大军破关南下,兵临澶州,开封城内一夕数惊,朝议皆谓澶州坚城不可恃,皆倡言迁都避敌,唯有寇忠愍公力排众议,力主真宗亲赴澶州坐镇,以示与敌死战之决心!
“寇公说,坚城固不可恃,然可恃者惟在人心!其后果然如此,宋真宗亲赴澶州,军心大定,一时之间澶州诸军皆呼万岁,声闻数十里,气势百倍!后方人人皆曰抗战抗战,无人再言南迁南迁,而辽主由此亦见中原之有人也,亦知中原人心巩固,其势绝难征服也!
“臣观今日之情景,与当时何其相似也!臣以为,陛下若亲征,大同宣府二镇惊慌失措之军心必然为之大定,而雁门、居庸以及京师之将士,必为陛下效死命!臣请陛下早下亲征之决心!”
“好!说得好!可恃者惟在人心!人心一失,军心离散,则大局不可测矣!”
听完许虞卿的话,崇祯皇帝当即手拍御座,大声叫好。
这下子,不惟之前被皇帝召见谈过话的人明白了皇帝的心意,就是其他不置可否的人,也都明白了皇帝的心意。
新任的军机处参议陈士奇,这时也走了出来,整理了一番衣冠,在贾继春、许虞卿的旁边跪下,说道:
“陛下若能亲至居庸关上,中外即皆知陛下矢志抗敌之决心,天下咸知所趋赴,而大同宣府二镇之将士,亦必将死战而不退也!如此,我大明则可立于不败之地也!臣请陛下,早赴居庸,以示举国抗敌,绝不屈服之意!”
陈士奇说完这话,张惟贤身后的五军都督府几位新晋勋贵,如宁远伯李尊祖、新建伯王先通等人,也都纷纷出列,撩袍跪地,一个接着一个朗声说道:
“臣愿追随陛下,伴驾居庸关,与建州丑虏决一死战!”
“臣家之子弟素习武艺,陛下若亲征,臣愿荐之御前,为陛下牵马坠镫、披坚执锐,护卫陛下周全!”
看见这几个自己提拔起来的五军都督府里有职有权的勋贵站出来表态支持自己亲征,崇祯皇帝点了点头,心里多少有了一丝安慰。
这几个人在明亡前夕能够为煤山自缢的崇祯皇帝殉节,果然还是有着几分血气,没有完全腐朽沉沦。
这几个人说完了话,殿中已经是跪下了一片大臣,崇祯皇帝见大臣之中已经态度鲜明地分成了两拨,主张皇帝亲征的虽然不多,可以说屈指可数,但毕竟提出了亲征之议,于是说道:
“朕意已决。建虏之主,上自老奴奴儿哈赤,下迄如今之奴酋黄台吉,但有征伐之事,一律持戈亲往,不惧弓马刀枪。其人虽则丑虏,思来亦常令朕羞愧!”
崇祯皇帝说完这话,还待再说,大理寺卿刘宗周突然出列上前,躬身说道:
“陛下此言差矣!建虏奴酋茹毛饮血生于山林,野人也!陛下大明天子,天潢贵胄,岂可自降身份,自比于奴酋乎!
“至于亲征之议,决然断不可行,陛下天子之尊,离京出外,咫尺即是天涯,英宗皇帝之教训,不可不慎啊!臣陛下三思!”
刘宗周说完了这话,又有一批官员上前,跪倒在地,齐声说道:“臣请陛下三思啊!”
对刘宗周话里话外的意思,如今这位崇祯皇帝很清楚,知道他是担心皇帝离开了京城,前方亲征御敌的事务且不说办成怎么样,京师后方万一出了事情,那可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不过这一点,他当然不会不考虑,也不会不预作安排,更不会因为顾虑这些事情就因噎废食,从此之后一辈子不离开皇宫,不离开京师了。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说道:“朕之御驾亲征,不过是移驾居庸关而已!卿等多虑了!”
说完了这个话,崇祯皇帝看着一直以儒学宗师自居的刘宗周,淡淡说道:
“若是天命在大明,天命系于朕,此行必定大败建虏,而朕亦安然无恙!
“然则若是天命已不在大明,已不再系于朕之一身,即便朕寸步不离此金殿御座,于国于民又有何益?!”
崇祯皇帝见刘宗周还要再说什么,当即抬手下压,制止他再发言,自己接着说道:
“朕非颟顸迂腐之君,虽坚信天命在明,天命在朕,也知道事在人为的道理。
“卿等不是两年前之卿等,而朕亦非两年前之少年,我大明更非两年前之大明!
“天启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