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当空照中华-第3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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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攻伐明朝需要讲究策略,而朕的策略,就是南朝史话《三国演义》上的一句话,就叫作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明面上与其议和,可以令其无备,而暗地里厉兵秣马,准备西征!”
说完了这个,看着笃恭殿里的贝勒大臣们有的目瞪口呆,有的窃窃私语,有的不动如山,黄台吉环视一圈,等到所有人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身上之后,接着说道:
“或许你们中有人想问,既要伐明,率军南下即可,何必遮遮掩掩?
“此话说起来倒是酣畅痛快,朕又何尝不想如此?可是如今东江镇数万明军在侧,若不与明国议和,大军一出,则恐变生肘腋。
“如今明国君臣,主则年少而多疑擅杀,臣则迂腐而昧于边事,论兵势战力,我强而明弱,如今我大金肯议和,不论明国君臣如何,此举必是辽东督抚镇臣所乐见者也。
“其诚也好,其诈也罢!只要其三五个月内,能够约束辽东和东江明军不来攻我,我大军即可安然西去!
“届时先灭察哈尔蒙古右翼而定漠南,然后乘胜南下,能入宣府则如宣府,能入大同则如大同。
“若能一举攻入明国京畿腹心之地,而我大金国至不济也可效仿当年东征朝鲜事,与明国君臣签订城下之盟,从此与明国沿长城为界,分有天下!
“若能一举破其京师,执其君臣,则明国或可传檄而定也!”
黄台吉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停了下来,一边伸手接过侍从递上来茶碗,一边拿眼打量着殿中的贝勒大臣们。
而殿中的贝勒大臣们,除了几个之前已经知道黄台吉心思的人,还能保持平静镇定之外,其他人全都不淡定了。
一些人喜形于色,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而一些人则面色凝重,欲言又止。
这一次,是八大臣中在位的老臣库尔缠当先站出来说话。
“主子高瞻远瞩、明见万里,智勇谋略非奴才等人所及也!只是奴才有一言不得不说。
“主子既然定策伐明,以与明国议和为缓兵之计,那么,最忌讳者,乃是我大金军绕道伐明途中,动向为明国所侦知,尔后在我身侧率先发难。
“若其如此,我大金国顾此失彼,岂不危矣!?奴才请主子明察!”
库尔缠说完了这个话,希福、达海也纷纷说道:“主子,库尔缠所说很有道理!伐明,固我辈之夙愿也!不过,若是绕道蒙古伐明,八旗主力远离辽东腹心之地,而大明乘隙毁约来攻,反倒失了主子本意!主子不可不察!”
第五二四章 建奴高层()
库尔缠、希福和达海等人,都是建虏之中比较著名的知明派。
说他们是知明派,并不是说他们们亲明,因为这是不可能的。
说他们是知明派,只是说他们相比于建虏中的那些个旗主贝勒大臣们来说,他们是建虏高层之中难得的通读汉书、智谋杰出之士。
对明朝的典章制度,对明朝的人力物力财力国力,这些人还算是比较了解。
也因此,他们对明朝比较重视,在普遍比较轻视鄙视明朝的建虏高层之中,属于那一批对伐明持谨慎态度的人。
建虏后金国与朝鲜是完全不同的。
建虏高层之中,从来没有亲明派。
包括像库尔缠这种在黄台吉即位之后一度主张推行汉化的人,都将征服明朝看作是自己的毕生之志愿。
当然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么有江湖,就会有派别。
若说建虏高层之中有不同的派别,那么也可以约略分为适可而止的守成派和贪得无厌的进取派。
守成派适可而止的意思,也就是满足于如今大金国关外的地盘,最多加上蒙古和朝鲜,然后与明朝以长城为界,分有天下。
此时的建虏后金国里,多数的八旗权贵都是这种想法,其中应该是以代善这样的人最为典型了。
这些人主张固守女真族的风俗传统,喜欢女真族的奴隶制,反对汉化,反对通过科举招募汉人读书人当官,等等。
进取派贪得无厌的意思,那就是征服朝鲜,征服蒙古,然后继续越过长城征服明朝,占有如今大明的整个天下。
这种想法,在八旗贵族的年轻子弟之中,也就是八旗贵族的少壮派之中比较普遍。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其实还是一个既得利益群体与未得利益群体的差别问题。
像代善这样的人,以及历史上的阿敏这样的人,还有莽古尔泰等等这些很早就当上旗主贝勒的人,都属于既得利益者。
后金国建立之后的很多好处,都让这些人给分完了。
奴儿哈赤有十六个儿子,加上跟他较早打天下的那些老臣们,基本上把该分的东西都分差不多了。
等到他的儿子们又给他生出来上百个孙子,而且跟他打天下的那些老臣的儿孙们逐渐长大之后,也想要建功立业,也想要获得较高等级的爵位地位。
可是后金国的地盘就这么大,利益就这么多,不对外扩张,这些年轻人也没有出路。
毕竟只有八个旗,而代善家和黄台吉就各自拥有了两个旗。
至于剩下的利益,光是奴儿哈赤的亲儿子们都不够分的了,其他年轻的八旗子弟们哪里有份儿?!
所以,只好主张继续对外征服,对黄台吉这样的当家人来说,唯有如此才能转移后金国内的矛盾。
而对精力旺盛的年轻八旗子弟们来说,唯有如此才能出人头地建立功勋。
历史上,崇祯末年的时候,大明这边将星陨落,青黄不接,而满清那边却是猛将如云,层出不穷,就有这个因素在里面。
而所有这些人中,反差最大的,其实正是建虏中的那些知明派,比如希福、达海、库尔缠等等这样的人。
这些人,从各个方面,从明朝的典章制度之中汲取养分,模仿明朝的官职,模仿明朝的科举,熟读汉人的典籍,然后拿过来给女真人制定各种国家制度,将后金国从一个信奉萨满教的半原始部落,打造成了一个集权专制非常有力的国家。
但是,正是这些从明朝这里偷师学艺的所谓知明派,却在同时也是建虏之中最坚定的讨伐明朝的一股力量。
黄台吉正是一边重用这些知明派,另一边重用八旗贵族里的少壮派,才最终成就了满清最后入主中原的霸业。
当然了,在建虏后金国的知明派中,还有一拨最可恨的人。
那就是范文程、宁完我以及后来陆陆续续投靠建虏的汉奸文人群体。
这些人灭亡明朝的决心,比所有的建虏女真人都更大,他们的信心也比那些建虏女真人更足。
如果不是这些汉奸群体在背后使劲怂恿鼓动,那些替建虏八旗贵族们拿主意的建虏知明派智囊们,包括黄台吉,以及后来的多尔衮,也不敢下决心推动这个小小的后金国大举进攻明朝。
且说库尔缠站出来说了一通要黄台吉慎重的话,希福、达海也跟着站出来为库尔缠背书。
这些知明派在此时站出来向黄台吉谏言,不过是希望黄台吉在征讨明朝的问题上不要头脑发热而已。
他们在大方向上,还是坚定支持黄台吉的,要不然他们也坐不到现在的位置上了。
因为若是要说建虏女真人之中真有知明派的话,如今身为后金国天聪汗或者天聪皇帝的黄台吉肯定要算上一个。
库尔缠等人说的情况,黄台吉当然也想过,不过他相信以他对明朝的了解,明国君臣们的反应是不会那么快的。
天启七年春,当他率军东征朝鲜的时候,先是打败了东江镇,然后长驱直入朝鲜,迫使朝鲜君臣称臣纳贡。
前后长达三四个月,然而不光是大明朝廷没有任何反应,就连与东江镇和朝鲜互为犄角的辽东镇明军,以及登莱镇明军,也都没有什么反应。
同样的,天启七年夏,当他打完了朝鲜,然后回头又去打宁锦防线的时候,先破广宁,再破大凌河,然后顿兵锦州和宁远城下数月,而东江镇毫无动静。
然后,天启七年秋,当他在宁锦防线面前损失惨重而撤军的时候,宁锦防线背后的明军,根本不敢出城追击,而且事后还很快就免掉了坚持抵抗的袁崇焕。
再接着,等到黄台吉撤军之后,稍事休整找补就又去攻打察哈尔部的林丹汗的时候,不管是北京的大明朝廷,还是辽东宁锦防线后面的明军,对于之前的盟友林丹汗,还是袖手旁观、坐视不理,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样子。
甚至包括今年初的“北征”,顺利得超乎想象,不管是东江镇的明军还是辽东镇的明军,全都无动于衷,坐视建虏大局北上,连一次骚扰性的牵制性的进攻都没有发起。
所有这一切,都让黄台吉相信,只要与喜欢讲假仁假义的大明君臣表面上达成了一个互不侵犯的条款,甚至都不需要达成什么条款,只需要始终保持和谈的局面,以明朝君臣的颟顸迂腐,这一次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想到这里,黄台吉刚要开口说话,却突然听到之前出言反对议和的贝勒阿巴泰开口说道:
“大汗,不要听信库尔缠这样的书呆子说话!当年南蛮子的辽东经略杨镐,领兵十几万,四路来攻我大金,形势不比现在险恶得多么?
“可是结果又如何?说来说去,还是先汗的那句话最有用,管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阿巴泰说完,硕托也抢着说道:“大汗,七叔说得没错!明国虽然大,但其反应慢。
“如今大汗以议和之策乱其朝堂,等到明国君臣反应过来,我大金八旗的铁骑已经破关而入了!
“到了那时候,就该是他们从辽东调兵回援其京师,而不是来攻我大金了!”
硕托话音刚落,萨哈廉也跟着说道:
“两位贝勒说得没错!到时候即便是大明朝堂反应过来,传令东江镇明军攻我腹地,我大金国如今尚有正白旗、镶白旗、镶蓝旗和乌拉部部贝勒布占泰等数万大军,陈兵鸭绿江、豆满江一线,难道这数万大军都只是木偶泥塑一般的摆设不成?!
“毛文龙、刘兴祚凭城固守或许可以,但若说到出城野战,哪里是我八旗勇士的对手!请大汗速下决心!”
第五二五章 一石四鸟()
这几个贝勒这么一说话,大殿中的形势,立刻就不同了。
黄台吉看见这个情况,知道不需要自己再亲自说明了,而是冲着跪在一边的范文程点了点头。
范文程收到这个讯息,然后轻轻清了清嗓子,说道:“陛下,库尔缠大人说的有道理,几位贝勒主子爷说的也没有错!”
库尔缠、希福、达海等人,是范文程在集贤院的顶头上司,他一个归化女真的汉人,哪里敢得罪这样的贵人!
与此同时,那些个贝勒主子们,更是他这个甘当奴才的汉奸文人不敢得罪的。
不过,他这种两面讨好、两不得罪的口句话一出,库尔缠等人倒是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而阿巴泰等人却是一脸的鄙夷。
若不是黄台吉在座,恐怕口水都要吐他一脸了。
然后对于众人的反应,范文程却毫不在意,接着说道:
“奴才曾经在明国治下虚度将近三十个春秋,并曾在辽阳得中明国秀才,拥有其生员的功名。
“此陈年旧事,陛下知道,诸位贝勒主子爷也都知道。
“不过今日奴才提及这个事情,不是说奴才有多么才华出众,而是想说,奴才也曾是明国士林之一员,对于明国官场和朝堂上的积习积弊略有所知。”
正当范文程还在这里娓娓道来的时候,阿巴泰突然喝道:
“你个这狗奴才,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谁有耐心听你啰里啰嗦!”
阿巴泰骂完了这句,还要再骂,却看到黄台吉正十分不悦地看着自己,于是作罢,不再言语。
这样的场面,范文程见得多了,当下也不受干扰,见阿巴泰不再说话了,于是接着说道:
“以奴才来归之前寄居明国三十年之经验看来,明国君臣之颟顸迂腐、暗于边事,绝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
“满朝士大夫只知道清议空谈,坐而论道,其于朝政军务实无一丝一毫之真知灼见。
“如今其新帝即位,看似颇有一番振作之心,但是观其新帝重用东林党人即可知,明国朝堂之上必然纷争如故、相互倾轧,遇事只问门户,不问是非!
“任何军国政务,不论轻重缓急,到了明国朝堂之上,若不争吵扯皮议论上三五个月,断然不会有任何结论!
“这也正是当年陛下,与众贝勒东征朝鲜,而辽东、登莱无动于衷、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