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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日月当空照中华-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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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新皇帝即位到如今,转眼四个月了,汪文政以为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皇帝居然会派了钦差大臣来整顿盐务。

    当年,看着那么多官员因为投靠魏忠贤而飞黄腾达,在顺天府熬了多年的他,也想走捷径,可惜的是官小位卑,接触不上,后来魏忠贤的亲侄子魏良卿,犯了点事落到了他的手上,他给帮着处理了,从此算是接上了魏良卿的这根线,先是升任顺天府同知,不久后又升任长芦盐运使,迎来了自己的人生巅峰。

    可惜的是,汪文政的空降对他本人来说当然是人生巅峰,而对别人来说则是天降霉运,比如当时的运同,也就是盐运司同知冯学易。

    这个冯学易不是进士出身,万历年间从塘沽盐运分司盐课副使开始,一直熬资历熬到了天启年间,终于当上了盐运司的二把手,盐运司同知,本想着再往前走一步就人生圆满了,没想到莫名其妙地就从京师来了这么一个完全不懂盐务,只知道捞钱的主儿,硬生生抢走了本属于自己的位置。

    但人家是进士,背后的靠山又硬,所以只能在运同的位置上熬着,但却无时无刻不在搜集着上司的黑材料。

    终于有一天,当全天下的衙门口,都争先恐后给魏忠贤立生祠的时候,汪文政也找来了这个平时从来不找的副手,商量修祠的事情,这下子冯学易才算弄明白,人家的靠山是魏忠贤的侄子宁国公魏良卿。

    考虑到为魏忠贤的权势熏天,冯学易从此也就熄了那颗扳倒汪文政的心。但是风水真的是轮流转啊,如今魏忠贤满门抄斩,党羽更是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冯学易就想着逮个机会要告倒汪文政。

    鹿善继一行到了塘沽,就直奔盐场而去。先是扮作盐商,带着朝廷的盐引前来购盐,第一天就进了盐田,问了产量,远远地看了盐户的劳作。

    如今的北方盐场,流行的还是煮盐法,世代为匠籍的滩户们,家家搭建灶台,往大铁锅里倒上海水,就这么生生熬煮,等把海水蒸发干了,留在锅里的就是海盐,虽然流程简单,但是每家每户的产量却是有限,而且沿海地区不靠山,也没有林,柴火的成本比较高,盐场的效率效益就别提了。

    朱大明对鹿善继提过晒盐法的事情,所以鹿善继也想趁着整顿盐务的时机,找几个盐场试验一下,如果可行就搞晒盐法,这样虽然需要开辟大量的盐田,但是完全省去了燃料的成本,产量也随之增大。

    本来想着第二天再去看看,跟盐场的盐户们说说话,但是第二天再去就不行了,外人一律不准再进。

    考虑到现在还是不是亮明身份的时候,鹿善继一行干脆继续南下,结果一路南行,隶属长芦盐运司的盐场全都是风声鹤唳、严防死守,而且都有盐官和税丁盯着。

    这样一来,鹿善继和王则古一合计就完全明白了,这个长芦盐运司里肯定有问题。

    等到鹿善继一行到了清河盐场时,直接打出钦差大臣的旗号,派了锦衣卫前去通报。这下没人敢拦着了。

    清河分司的官差一边赶紧上报,一边紧着领路。但是到了这个时候,鹿善继他们再想看出问题来就比较难了,走马观花看了一圈,然后直接赶往沧州。

    既然有问题,鹿善继自然就有办法,手上有锦衣卫,又有尚方宝剑,大不了就将长芦盐运司衙门的大小官佐一锅端,只要最后查出了问题所在,抄到了足够多的银两,皇帝是不会说什么的。

    打定了主意之后,鹿善继一行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沧州,在沧州的北门口,长芦盐运司的一众官僚在汪文政的带领下等候已久。

    鹿善继不动声色地与众人见了礼,然后拒绝了官场上例行的宴请,住进了盐运司安排的馆舍,就在盐运司的衙门里简单用了饭。

    看到京师来的钦差是这么一副做派,汪文政更加提心吊胆,而冯学易则终于下定了决心。

    当夜二更左右,冯学易求见鹿善继,而鹿善继带着王则古和孙钤一起接见了他。

    接下来,当然就是汪文政倒大霉了。就在当夜,孙钤带领锦衣卫抓了汪文政等盐运司衙门在沧州城内的所有官员,分别关押在盐运司衙门自己的牢房内。

    然后连续三天,鹿善继、王则古就在盐运司衙门公布了朝廷的盐务新政,为了安抚众多的盐户,还自行做主提高了官办盐场盐丁的工钱,以及统一收购食盐的定价。

    北方各地经营盐业的大盐商,在沧州都有常驻的代表,这个时候也是纷纷前来拜见,一看朝廷重启开中法的盐政大计已定,除了纷纷回报,也都是无可奈何。

    汪文政也还算配合,交代了自己每年向魏良卿进献的账目,以及盐运司自己的小金库,还有结交盐商私卖官盐等行径。

    来自大同、宣府、张家口等地的盐商代表也随后被抓。

    看了鹿善继关于整顿长芦盐运司的密折,朱大明当然很高兴,他对明朝绝大多数的官僚,都没有一丁点好感,历史上就是这群大大小小的蛀虫硬生生地搞垮了大明的江山,搞垮了汉人王朝。

    鹿善继在密折中请示对汪文政这个魏党外围人员及其所属的一干贪官污吏如何处理,同时也上报了冯学易在其中的功劳,并请示如何奖励等问题。

    鹿善继建议冯学易接任长芦盐运使,朱大明当然同意,同时也令鹿善继就在沧州对汪文政等一干有罪之人,明正典刑,一律抄家斩首。

    朱大明把鹿善继的密折以及自己的御笔批示一起转给了军机处和内阁,施鳯来等人都是大惊,惊的不是对长芦盐运司一干贪官污吏的处理,而是鹿善继密折奏事的威力。

    这种不经过通政司、军机处和内阁的密折,对这些阁臣来说是最大的威胁,内阁的权力再一次受到了削弱。

    但是施鳯来等人在隐隐不安的同时,也感到了一点恐惧,长此以往,不管是内阁还是军机处,都将失去左右朝政的权力。

    然而施鳯来目前处境尴尬,李国鐠与孙承宗都跟他不是一条心,他名义上是首辅,但却根本没有首辅的威望和权力,而且不断受到原来东林党人御史言官的弹劾,之所以没有罢官免职,完全是因为皇帝的挽留和自己的厚脸皮。

    每次受到弹劾,施鳯来都会按惯例上疏求去,而皇帝也会很快下旨挽留,这样来来往往已经两次了。

    人说事不过三,他很担心等他第三次上疏求去的时候,皇帝还会不会挽留他,所以虽然不断遭到弹劾,但他的第三次求去的折子就是不上,而皇帝也很配合,对弹劾他的奏章也一概留中不发。

    这也导致如今的内阁基本上回归到了皇帝的私人秘书机构这个最初的定位上,根本没有人愿意或者敢于站出来质疑皇帝的决定,更别说否决皇帝的决定了。

    这次对长芦盐运使司的处置同样是如此。

    皇帝把鹿善继的密折以及自己的旨意转给内阁和军机处,孙承宗是一看了之,而施鳯来则找内阁中书舍人照着皇帝的意思拟旨,然后经司礼监送皇帝阅览,然再然后就是司礼监用印,最后回到内阁副署,然后明发天下。

    汪文政等人被斩首抄家,冯学易接任长芦盐运使,并开始按盐务新政的规定办事,宣府、大同、张家口等地数家有牵连的盐商也被抄家斩首。

    特别是张家口的那一家姓范的盐商,更是被张家口的锦衣卫查出了往蒙古各部和辽东建虏那里走私食盐的罪证,定了个勾结建虏的罪名,不仅家产全部抄没,而且满门皆斩。

    新皇帝贪财爱抄家的恶名,自然是传的更远了。但朱大明显然更加重视实惠,更在乎银子,在抄到的三百多万两银子面前,那点恶名背了也就背了,根本算不了什么。

第四十五章 九边兵员() 
长芦传来捷报之后没多久,九边各镇上报实有军卒员额的折子总算是报上来了。

    经过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的核算,张惟贤和孙承宗一起,以军机处的名义,给皇帝上了个折子,说明了目前京营及各镇的兵员情况,同时也提出了尽快补发军饷的建议。

    九边是指,辽东、蓟州、宣府、大同、太原、固原、延绥、宁夏、甘肃这九个设在北部边境的军事重镇,每镇设一总兵统帅辖区内的军事力量,并设有巡抚一名领之,此外还设有一名太监监军。

    当然了这是明朝弘治年间初设的九边重镇,后来从蓟州镇又分出一个山海镇,从固原镇又分出一个临洮镇,此外还有一些设立过一段又撤销的镇。

    总之到了崇祯时期实际存在的九边重镇,一共十一个,而不是通常理解的九个,但是九边的说法一直延续,没有改变。

    九边的各镇,原来只管自己辖区内的卫所,后来卫所废弛,募兵越来越多,到了天启末年,基本上一半是募兵一般是卫所兵,而真正有战斗力的多是募兵。

    募兵的军饷通常每人每年在十八两左右,后来因为九边缺粮,物价上涨,募兵的军饷也跟着水涨船高,涨到了二十五两每人每年。

    与募兵相比,卫所兵的饷银就要低多了,一开始卫所兵是不给饷银的,因为给了他们土地,他们是世袭的军户,当兵打仗是他们的本分。

    但到了万历以后,卫所日益荒废,卫所兵的战斗力也严重下降,而且九边困苦,军户逃亡不断,九边各镇兵员严重不足,不得不发给军饷,鼓励军户从军,同时对外征募敢战的民壮为兵。

    因此卫所兵虽给军饷,但比募兵要低的多,如今每人每年十二两左右。即便是这样,根据九边各镇如今上报的实有兵员人数,军费开支仍然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辽东镇人最多,募兵和卫所兵加在一起,总计上报了八万五千人,山海镇上报两万五千人,蓟镇上报了两万人,宣府镇上报了两万人,大同镇上报了三万人,太原镇上报了两万五千人,固原镇上报了两万人,延绥镇上报了两万五千人,宁夏镇上报两万人,甘肃镇上报了两万五千人,临洮镇上报了一万五千人。另有毛文龙的东江镇报了三万人,合计三十四万人。

    朱大明对各镇上报的这个人数还算基本满意,至少与原来五军都督府和兵部掌握的人数相比,所含的水分少多了,也更接近实际。

    但是他相信,九边各镇的巡抚和总兵,是肯定不会完全如实上报的,毕竟吃空饷已经成了九边各镇将官阶层的一个痼疾,自从九边设立以来就一直如此。

    朱大明可以容忍适度的空饷,但绝不能容忍吃大明的饭砸大明的锅这种事情存在,而这样的事情到了崇祯年间简直是愈演愈烈。

    至于明末的九边各镇到底有多少兵员,根本没有人能够说清楚,但是根据历史上九边各镇的战斗力,即便是三十四万这个数字,恐怕都不知道包含了几成的水分。

    至于京营,因为就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而且总督京营的张惟贤,这次也看出眼前的这个皇帝,不是可以虚言哄骗之辈,所以也没敢虚报人数,把那些能够拉出来亮相的老弱病残都算上,总算是凑够了六万之数。

    至于此前的军饷是按照多少人头计发的,现在也顾不上了,反正皇帝已经明言赦免了之前的问题,而且户部也从来没有老老实实按照兵部上报的数字发过军饷,都是打了折扣的。

    实际上,经过兵部的时候也是打了折扣的,对于九边及京营的那点猫腻,朝中大臣,特别是兵部户部其实都是知道的,不过是不愿意追究,不愿意得罪人罢了。

    如此一来算上京营和九边,号称百万的京营及九边军队,即使是含了不知道多少水分,如今有名有姓的也不过才四十万人。

    尽管朱大明心里早有准备,也还是吃了一惊,一方面,固然死需要补发的饷银少了,财政上宽裕了点,可是以这样一点军备废弛、士气低落的军队,去对阵的建虏军队,实在是难有胜算。

    怪不得历史上的明军对上建虏总是败多胜少,难有大胜,到了后来更是将领畏战、一触即溃呢,实在是这些领兵的将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带着纸面上的军队或者临时拉来的壮丁,去迎战训练有素的敌人,谁又能有底气呢?

    想起这些朱大明心里也是生气,可是生气归生气,该想办法还是得想办法。

    看完了军机处上报兵员并请饷的折子,朱大明很快就找来了在军机处待命的张惟贤和孙承宗。

    待两人行过礼坐定后,朱大明说道:“朕看了你们上的兵员折子,京营报了六万人,九边报了三十四万人。朕看了这些数字,心中是既喜且忧。

    “喜的是,这次上报的数字总算挤出了不少空饷的水分,还算是有点良心,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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