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当空照中华-第1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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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带队的朝鲜官员级别更高,乃是右议政金尚容、礼曹判书李廷龟。当然了,朝鲜领议政尹昉之弟、安平监司尹暄也在列。
而除了这些朝鲜的高官显宦之外,还有四名宗室之女,都是朝鲜国主李琮的或远或近的妹妹。
这次的理由也完全没法拒绝,第一是代表朝鲜国主李琮向大明皇帝重新称臣纳贡。
第二是崇祯二年的元旦即将打来,朝鲜国主特派使者向大明皇帝进献方物庆贺元旦。
第三则是一份迟到的恭贺,恭贺崇祯皇帝继承皇位,登基改元,而且为了弥补恭贺迟到的罪过,特向大明崇祯皇帝陛下献上四名宗室之女,以示恭贺庆祝之意。
这几个理由一说出来,毛文龙和褚宪章两人根本无法拒绝。
虽然两个人都知道朝鲜人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见到大明皇帝陛下,想趁着朝贺之机,向大明皇帝或者朝臣求情归还咸镜道和平安道的土地。
但是人家的理由这么冠冕堂皇,他们又无从反对,尤其是人家还带着四名宗室之女要献给陛下,这怎么能拦住不放呢?
据说名不见经传的曹文诏、牛聚明因为从科尔沁草原上抢来了一个绝色美女献给了皇帝,结果一步登天,都成了御前的红人,一个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挂印总兵官、热河镇守使,一个考中进士才半年,就当上了兵部职方司郎中。
这说明什么?
在他们二人以及相当部分朝臣看来,这说明当今陛下,与他的那几个祖宗很像,虽然很有一些雄才大略,但是至少在贪财好色上面,与他的爷爷万历皇帝和老爹泰昌皇帝没有多少差别。
考虑到所有这些因素,最终,毛文龙在无奈之下,只能同意朝鲜的使者从东江镇控制的辽海通过,走海路入贡,朝见大明皇帝陛下。
辽东未沦陷之前,朝鲜的朝贡使者都是走陆路到京师的,最初每年一次,后来两年一次,期间也有过三年一次的阶段,但是自从辽东全部沦陷之后,朝鲜朝贡大明的陆上道路就断了,从萨尔浒之战大明失败之后,就开始绕道海上,从登莱或者从天津上岸,再入京师了。
当然了,到了天启七年春,朝鲜被后金征服之后,改向后金称臣,而当时的大明朝政动荡、风雨飘摇,也根本无暇顾及朝鲜的问题。
到了天启七年八月,天启皇帝驾崩,朱由检即位,朝鲜无所表示,到了崇祯元年的元旦改元,朝鲜还是无所表示。
所以,如今大明朝廷如此对待朝鲜,朝鲜小朝廷里上至国王李琮,下到群臣百僚,一方面感到气愤,另一方面也感到不安。
但是即便心中不安,朝鲜的君臣还是认为,充其量这只是如今这个大明皇帝发泄对朝鲜叛离大明的不满,惩治朝鲜数年未曾遣使朝贡的罪过罢了。
因此,国王李琮就接受了领议政尹昉等人的建议,认为派大臣、携重礼,到大明京师去见见大明皇帝磕磕头、求求情,哭诉一番,东江镇上岸攻城夺地、屠杀朝人的事情,也就能顺利解决了,甚至保不齐朝鲜重归大明怀抱,大明皇帝一高兴还给朝鲜以更重的赏赐回馈呢。
就这样,以朝鲜右议政金尚容、礼曹判书李廷龟、安平监司尹暄为首的朝鲜朝贡使团,带着四名选出来献给皇帝的朝鲜宗室之女,于十一月末的时候到了皮岛,然后跟着无可奈何的褚宪章等人,一道辗转登州,换乘登莱巡抚徐国祯、登莱总兵张可大给他们准备的车马,最终来到了大明的京师。
第二六五章 物归原主()
听完了褚宪章的娓娓道来,崇祯皇帝与几位阁臣、军机大臣,一时之间皆是面面相觑。
崇祯皇帝知道毛文龙、刘兴祚这些人都不是善茬子,如今有了朝廷的旨意,绝不会放过朝鲜的土地城池。
同时他也很清楚,朝鲜人不会坐以待毙或者善罢甘休,而是一定会派使节来大明京师哭诉一番的,因为这是朝鲜国的一贯路数。
令他略感意外的是,朝鲜人选了四名宗室之女献给自己,自己要还是不要,应该怎么办?
难道自己被朝臣含沙射影扣到头上的好色之名,已经传到了朝鲜国主的耳朵里?!
而几位阁臣对于安东侯毛文龙、平壤伯刘兴祚,以及东江镇其他几路总兵的过火做法,都是颇为不满。
虽然这几位阁臣都已经算是这个时代的杰出人物了,但他们毕竟都是熟读四书五经,进士文官出身,孔夫子那一套仁义道德的说教,绝对是根深蒂固。
在他们看来,朝鲜国小力弱,在建虏大军兵临城下之际,改向建虏称臣纳贡应该也是迫不得已的权益之举,皇帝虽然将朝鲜北部咸镜道、平安道的土地交给东江镇来管辖治理,乃至跑马圈地,赏给有功将士,但却也不能把人家朝鲜人都给赶尽杀绝,或者都给撵走啊!这样做,哪是大明礼仪之邦、仁义之师的做法啊!
尤其是刘兴祚这个平壤伯,把平壤封给你,你就安安生生做你的伯爵,当你的总兵,你搞什么大屠杀啊,把平壤城内外的朝人杀了个精光,先不说是不是有损大明在藩国的声誉,就说你杀光了城内城外的朝鲜百姓,你将来朝谁收税收粮啊!
再者说了,朝鲜恭谨忠顺大明二百年,到了这个时候你杀其民、逐其官、夺其土地,翻脸翻得未免太快了点吧。
几个阁臣听罢褚宪章的描述,都是面色不豫、默默不语,良久,徐光启说道:“陛下,毛文龙、刘兴祚纵容麾下在朝鲜多有不法,陛下如何处置倒是可以往后再议。只是如今,朝鲜既然派遣了使者到京师,我大明朝廷却是不能失了礼数。臣身为礼部尚书,按礼制接待安排,正是臣的分内之事,不知道陛下对此可有训示?”
自从忙完了熹宗皇帝的大葬之后,礼部的事务一下子少了好多,此前忙得不可开交的徐光启,一下子清闲了不少,除了按照皇帝的口谕,找了一些翰林院的清贵闲官,集中校对订正他的《农政全书》以外,就没有什么大事可做了。
过去皇帝出宫、离京,到哪里去、怎么去、去了说什么话、怎么说话,甚至是公开活动中的一举一动,都得合乎礼数,也就是按照礼部制定出来的礼节路数来做。
然而如今这位皇帝却根本不按过去的套路来,一方面固然是省了不少事,另一方面却也给徐光启招了不少朝臣的骂。
如今这位崇祯皇帝说出宫就出宫,说离京就离京,各种礼仪制度不知道被打破了多少条,朝臣之中死守着陈规陋习不放的那些人不敢公开指责皇帝,只好纷纷上书指桑骂槐,弹劾内阁阁臣兼礼部尚书徐光启,有说他身为礼部尚书却任由皇帝乱来不作为的,也有说他以西洋夷俗乱中国规矩的,等等。
当然了,朝臣对徐光启的批评也不是全无道理,若是别的传统儒家出身的进士在当这个礼部尚书,那么崇祯皇帝的很多做法,是肯定要受到限制,遭到反对的,反正肯定是不会让皇帝如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从这个意义上讲,一些朝臣的批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毕竟徐光启本身是信了天主教的,对传统儒家的繁文缛节也的确是不以为然,并没有太当回事儿,所以对皇帝一些删繁就简的做法是很赞成的。
然而,尽管如此,徐光启对于朝鲜国使节的到来,还是很重视的,知道这个事情牵扯到大明朝廷的形象,马虎不得,所以才说出了前面那番话。
但是,崇祯皇帝对毛文龙、刘兴祚雷厉风行的残酷做法,却是完全支持的,若不是因为自己作为皇帝实在不宜公开表示赞赏,他倒是很想把这两人召回京师,好好褒奖一番。
因为不管是后世的金家王朝,还是泡菜棒子思密达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后世的自己对他们无可奈何,而这一世定然不会放过他们。
只是如今建虏未灭,流贼又起,时机不对罢了,而且朝鲜也是一个人口数百万的“大国”,真把他们逼急了,他们真心实意投靠建虏,然后与建虏南北夹攻东江镇,那么东江镇乃至登莱镇,恐怕都会从此永无宁日了。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也不管徐光启说了什么,径直说道:“朕身为天子,说出去的话又岂能不算数。此前朝廷明发圣旨,将朝鲜北部所谓咸镜道与平安道一应土地交给东江镇管辖,许其跑马圈地、奖励士卒。这一条绝对没有更改的余地。
“安东侯、平壤伯以下虽然行为上略微有些操切,但总的来说,却是奉旨而行。若是因为朝鲜国主的一道国书,朝廷就轻易处理功臣良将,未免过于儿戏。至于因此而问罪毛文龙和刘兴祚的事,卿等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原本还想站出来提提这个事情的李国鐠一听皇帝是这个态度,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保持沉默了。
但是他的小动作却没有瞒过皇帝,而崇祯皇帝此时也知道他想说什么,不过就是东虏未灭,不宜再树一敌国这套说辞。
因此,崇祯皇帝不等他们开口,就接着说道:“朝鲜北部两道数州之地,汉唐之时皆为中土,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完璧归赵,重归我华夏版图而已。”
崇祯皇帝的这个话音刚落,就听孙承宗说道:“东江镇所作所为,且不论其是非,臣身为军机大臣,敢问陛下,陛下可是已下定决心要纳朝鲜为郡县?”
孙承宗说完这话,殿中诸臣连同当值的内阁中书舍人吕大器、高斗枢等人,也都是睁大眼睛看着皇帝。
崇祯皇帝知道孙承宗这话背后的意思,因为之前也曾与之讨论过类似的问题。
看众人翘首以待,崇祯皇帝略略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朕并无必灭朝鲜之意。朝鲜藩国之存留,一看我大明将来之实力,二看朝鲜上下之作为。”
棒子可灭则灭,但并不一定非灭不可,甚至也可以为保留其原本的三韩之地,也就是朝鲜半岛的南半段。
在将来的某一天,也可以简单武装他们,驱使他们前去攻打日本的对马藩、萨摩藩等,甚至可以全数将他们赶往日本的九州岛,让他们去与日本人争夺生存空间。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崇祯皇帝说完了这话,不再言语,孙承宗当即说道:“臣已明白陛下心意。既如此,朝鲜使者却还是见一见的好。”
崇祯皇帝闻言点了点头,说道:“见还是要见的。只是此事不必由礼部来做。”
说完这话,皇帝略一沉吟,接着说道:“接洽朝鲜国使者的事情,就由理藩院来办,使者等人明日起可以安排到理藩院的礼宾馆住宿,不许其与京师朝臣接触。另外,这个事情褚宪章作为司礼监秉笔太监,也要跟着办理。”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看着英国公张惟贤说道:“张爱卿分管理藩院事务,明日卿与吴惟英好好分说一番,务必让他知道朕的旨意与用心。”
张惟贤听了这话,连忙躬身领旨。
第二六六章 历书重要()
崇祯皇帝的话,张惟贤现在从不反驳。这倒不是说他真的认为大明皇帝金口玉言、口出成宪,容不得他反驳。
而是他看得很清楚,眼前这个皇帝干什么事情,都是未雨绸缪、谋定而后动,不会无缘无故做某事。
特别是如今眼前这位大明皇帝的威权之重,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兄长、父亲,乃至祖父。
在他这位历经数朝的老国公看来,眼前这位大明皇帝在为人处世方面,颇类世宗嘉靖皇帝,与这样的人对着干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看看如今朝中还有多少人敢如同万历、泰昌、天启三朝时候那样,明目张胆地上书骂皇帝?!
尤其是这个皇帝即位以来,杀掉的文官武将、宗室、勋贵,恐怕比其父祖以来三朝累计的都要多出不少。
过去素来嚣张跋扈更甚于宗室的京师勋贵世家,如今哪个不是乖乖交出或者低价贱卖了多占的卫所耕地,一个个都变成了乖宝宝,跟着皇帝的指挥棒,在投资工厂矿上?
就是英国公府如今也不再总惦记着买地收地租了,而是转向永平府,雇工开掘当地的露天煤矿。
皇帝不声不响地就练成了近卫军,还把原本负责拱卫京师的三大营,一口气派出去了两个。
如今的京营,如今的京师勋贵,还能有什么底气跟现在这个大明皇帝较劲呢?
此时此刻,听了皇帝的话,张惟贤对于皇帝的用心当然是明白的。
他越来越看明白了,眼前这个皇帝与他的祖父有一点也很相似,而且与其祖父万历皇帝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点就是贪婪。
不过他的祖父贪婪,只是对金银财富的贪婪,而眼前这位却是对土地的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