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劫-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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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的语气中喜怒不辨:“再生自幼家贫,家中兄弟又多。父母实在无力负担如此多的小孩,在再生五岁那年的一个雪夜,终于将再生遗弃在道旁,幸得被刚好路过的大公子收留,再生才不至于因饥寒而丧命。再生虽不怨恨父母,可自那时起,再生的命便再也不属于他们,而只属于怀坞。为了怀坞,不论叫再生做什么,再生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孙倩摇头道:“大哥将你带回怀坞,绝不会希望你用这种方式报答怀坞的。”
再生:“事已至此,已回不了头,再生此后唯一的愿望便是陛下与大将军能和衷共济,永远相安。”
目送元睿入宫,孙荣终于也带着一半军队离开洛阳。照韩晏的说法,如今元睿能依赖的人,大部都已死于之前的屠杀,之后又被接连剪除了上官乾、花子都、许以诚三个得力助手,已经彻彻底底地成为一个孤家寡人。而洛阳朝廷这边有他韩晏留守统筹,孙朝宗控制着禁军,再生监视着后宫,他孙荣已无任何后顾之忧,可以安心离开。不然若继续留在洛阳,与元睿朝夕相对,动辄请示汇报,反而有诸多不便。况且此刻恒州失地亡将的消息也已传到洛阳,若他再不出马收拾残局,那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地盘说不定便就此崩塌了。
孙荣走后,元睿仿佛一下子解脱了,激动地有种天高任鸟飞的感觉。然而很快他便发现,有再生时刻待在自己身边,自己哪是什么振翅翱翔的雄鹰,根本就是一只被绑了线的风筝,看似已远离威胁,实则只要对方心情不好,随时都可将自己从万里高空之上轻易拽下。
不行!朕的命运不应该是这样,大魏的命运也不应该是这样!“胡默经营并州十几载,其势力盘根错节。”孙荣临走时韩晏的这句话此刻突然又再次在耳边响起。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既然他要去并州收拾那烂摊子,那朕又岂能坐视他就此站稳脚跟?况且与孙荣相比,胡氏一党倒显得可爱多了!想到这里便再也坐不住,偷偷写了一张纸条藏在袖中,朝外喊道:“再生!准备一下,朕要去趟定陵!”
再生一溜烟地入内,一脸疑问:“定陵?”
元睿:“嗯,那是皇兄的陵园。自朕登基以来,还未去祭拜过皇兄,实是心有不安!一起去吗?”
再生神色略显尴尬:“陛下何必为难奴才?”自打他入宫以来,便如影随形般片刻也未离开过元睿。既便是元睿睡觉,那守在外面随时待命的人也必然是他再生。
因只是私下拜祭,元睿嘱咐不用大肆操办,简单备了些牺牲物品,带了几个随从便即出发,当然,随行之人中自然少不了再生。
“再生,你觉得朕是个好皇帝吗?”路上元睿闲得无聊,与再生攀谈起来。
再生想也没想:“陛下文治武功、英明神武,自然是好皇帝!”
元睿:“当真?没刻意巴结?”
再生郑重点头:“千真万确!”
元睿:“那大将军是个好臣子吗?”
再生默然,许久之后方神情复杂道:“若非大将军的大哥孙泰将再生从雪地中捡回,怀坞上下又待再生有如家人,哪有今日的再生。大将军是忠是奸,再生不敢妄加评论,再生的使命便是消除陛下与大将军之间无谓的隔阂,使君臣和睦、天下安泰!”
再生内心的纠结元睿自然是听出来了,然而虽是如此,他的态度却是异常地坚决,受制于怀坞的恩情,是非曲直对他来说已不重要。不得不说孙荣选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还真是选得极有水平,元睿长叹一声,不再多言。
一众人等抵达定陵,许以诚那张憔悴的面容瞬间便令元睿无限感伤,只见他侍立道旁,以往脸上的红润光泽已被干枯的皱纹所替代,两鬓也有了华发。元睿上前抓着他双手,不住地颤抖着:“许以诚,这才过了多久啊,你怎么便成了这副模样?”
许以诚老泪纵横:“陛下……想不到奴才还能再见到您的龙颜……”忽然感觉手心里被塞进一团异物,见元睿朝他眨眨眼,心领神会地继续哭道,“见到陛下龙体康健,奴才也算是安心了!”
他二人在那一个劲地叙旧,身后的再生反倒显得有些局促,好像都是因为自己才逼走了许以诚似的。
许以诚看出再生的心思,偷偷藏好纸团,来至再生跟前,深鞠一躬:“再生公公,往后陛下就有劳公公你多费心照料了!陛下年轻气盛,若是无意间冒犯了大将军,还望公公届时能替陛下周旋一二!”
再生赶忙将头低至相同高度:“许公公哪的话!再生也不希望陛下与大将军之间有所误会!”
元睿则“嗔”道:“你们两个说什么呢,什么叫‘年轻气盛’啊?什么叫‘冒犯’大将军啊?”
许以诚忙不迭地告罪,轻抽自己嘴巴:“让你不会说话!该打!”
他这么一插科打诨,气氛反倒轻松了许多。除了祭奠元曜之时,直至元睿等人离开,也没有出现初见面时那种沉重的氛围。望着元睿等人远去的背影,许以诚从衣袖中摸出那团纸条,缓缓展开,上面只写了十几个字──三日后酉时,广阳门入宫,碧峰林。
三日之后,刚用完晚膳,元睿与往常一样将自己闷在偃武殿中看书。
“再生,帮朕把昨日看的《汉书霍光传》再取来吧!朕还想再看一遍!”元睿打着哈欠道。
“是!”再生连忙答应,比之元睿的慵懒,他倒显得精力充沛许多。
正当他转身取书之时,一个太监慌慌张张地入内禀道:“陛下,不好了!皇后不知为何,怒气腾腾地出宫而去,说韩司空欺陛下太甚,要去好好教训他一番!”
元睿霍地起身:“什么?这还了得!”赶忙招呼再生,“走!咱们快去阻止!”
再生闻言也是大惊,哪还顾得上取什么书,元睿刚一发话,便一个箭步冲至门口。
然而元睿说完以后,自己反而停住了脚步,仿佛冷静地思考了一番,缓缓坐下:“朕还是不去了,小倩本就说要替朕打抱不平,要是此刻见到朕,只怕更加受刺激!”
再生此刻早已心急如焚,听得元睿此言更是急得直跺脚:“陛下怎么能这么想,万一皇后有何不测,到时候悔之何及啊!”
元睿:“不会的,小倩是大将军的妹妹,韩司空不会对她如何!让她去发泄一番也好,倒也不失为一个减压的好方法!”
再生难以置信地看着元睿,心道大将军和韩司空可不像你想得那么仁慈,可碍于自己的身份,也实在不便这么说,情急之下扑地跪下:“陛下,恕奴才失礼!奴才劝回皇后再来领这违抗圣意之罪!”也不等元睿回应,起身便走。
元睿则是摆出一副随便你的表情,自顾自地去找他的《霍光传》去了。
再生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至四周重归寂静,元睿才忽然放下手中书卷,一个闪身溜了出去。
碧峰林中,许以诚那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元睿快步上前:“没有被人发现吧?今日广阳门守将麦人龙是当初蝴蝶的心腹,有他照应,偷偷放你入宫应不是什么难事!”
许以诚连连点头:“麦将军想得非常周到,还特意给奴才准备了一套侍卫服装以掩人耳目!”话锋一转,“不知陛下如此冒险找奴才究竟所为何事?”
元睿又从怀中摸出一道圣旨:“此事万分凶险,搞不好便会丢了性命。但朕信得过的人也已不多,只能委屈你了!”
许以诚:“能为陛下分忧乃是奴才求之不得之事,有何吩咐陛下尽管说,奴才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必定为陛下办到!”
元睿将圣旨塞入许以诚手中:“孙荣已经去了并州,朕想让你也偷偷潜去,暗中联络反对他的势力,伺机除去孙荣一党。胡默惨死于孙荣之手,其旧部中想手刃孙荣之人应该不少,有了朕的这道圣旨,便能更加坚定他们除贼的决心。”
许以诚正色道:“奴才一定不负陛下重托!”
元睿顿了顿,脸带歉意道:“不过为了防止再生等人翻查记录,这道圣旨并未备案!也就是说,万一有人追究,这就是一道伪昭!”
许以诚倒是毫不在意:“若真有人追究也是孙荣的人追究,圣旨是针对他的,既便是真的也会被他说成伪的,结果都是一样!”
元睿点头:“你理解便好!在去并州之前,朕还想让你转道去趟朔州与燕州,通知朔州刺史戚元让与燕州的耿老将军,切勿对司马怀忠出手,让他与孙荣两虎相斗,我们从中坐收渔利!”
第93章 角逐()
一路急行,抵达已成为自己封国的并州太原郡后,孙荣并未作过多停留,匆匆撇下姜如松与几千人马驻守,便马不停蹄地直奔恒州的平城而去。在那里还有被司马怀忠死死困住,急需他去解救的孙贺一干人等。不过为免姜如松应付不了太原那帮胡默旧部,孙荣特意从肆州调来孙标助他一臂之力。
面对着城外那成片的叛军军旗,平城内的孙贺则是懊悔不已,若非自己当日被司马怀忠一步一步地诱至头脑发昏,调出善无城中守军,形势也不会发展至如今这困守孤城的局面。
城墙之上,孙贺、先无畏、孙侠三人极目远望,忧心忡忡。
“听说陛下已封大将军为太原公,莫非他与大将军之间的芥蒂已经消除了?”孙侠不愿提及眼下严峻的局势,将话题引到元睿与孙荣二人身上。
“但愿如此吧!一对共过患难的兄弟,携手奋进、斩奸臣、平内乱、驱外敌,最终一个君临四海之民,一个执掌天下之兵,如此美谈,足以成为千古佳话!为何非得搞得如今这般勾心斗角……”先无畏也不胜感慨。
孙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要真是如此便好了,就怕陛下明着一套,暗里一套!”
孙侠与先无畏眼中的那丝憧憬被他一句话说得瞬间荡然无存,各自垂头耷脑地喟叹着前路的迷茫与元睿的无情,只不过他们却从不曾想想孙荣究竟应该为这剑拔弩张的情势负上什么责任。不只他们三人,也许这也是世间芸芸众生的通病吧,总是无限放大别人身上的问题,而忽略了自己。
“你们快看!叛军是不是在后撤?”先无畏那突然亢奋的语音吓了众人一跳。
其余二人闻言抬首望向城外,果然叛军犹如退潮般迅速地从城下撤离,退得异常之急,甚至都来不及带上军旗。“怎么回事?”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一样的满脸疑问。
“是大将军!大将军来了!”孙侠终于发现原因,指着远处一面“孙”字大旗叫道。夏龙、连大勇、于承烈这些昔日一同起事的将领相继死于孙荣之手,此时孙荣的威名已远非初战面对铁黎七万大军之时可比,也难怪司马怀忠望风而逃。
“都别傻看着了,咱们赶紧点齐兵马,出城助大将军杀敌,出一出这连日来的恶气!”孙贺此言点醒二人,迅速集合部众,与城外的孙荣合兵一处,咬着司马怀忠的尾巴紧紧追杀。
这一追便追了数日,直至司马怀忠躲进了与朔州交界的沃阳城内。
有了上次的教训,孙贺不无担心地提醒孙荣:“大将军,穷寇莫追,我们是否追得狠了点?”
不料孙荣态度甚是坚决:“本将军就是要一战灭了这股穷寇!”想了一会,“未免上次善无之事重演,你带着一万人马回平城守着吧,别又被叛军趁虚而入了。”
孙贺领命,不过仍是有些放心不下:“大将军,如今我们陈兵沃阳城下,可谓孤军深入,万一叛军从善无抑或凉城出兵断了我们粮道,岂不危矣?”
孙荣摊开手掌,用手指在上面虚画着地图,从北至南一字排开点了三点,指着中间那点道:“这里便是我们目前所在的沃阳城,北有凉城,南有善无,诚然,如现在般将所有兵力集中攻打此城,会有被南北两城的叛军断了粮道,甚至包抄截击的危险。但你不要忘了,在这三城的西边是哪?朔州!本将军已通知朔州守军,出兵边界合击贼军!如今叛军自顾尚且不暇,哪还顾得上对付我们!”
孙贺:“可自叛乱爆发以来,从未见朔州那边有过任何军事行动,大将军何以断定他们此次就会配合?”
孙荣:“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以前叛军势大,他们能守住本土已是万幸,还谈何出兵平叛。可如今不一样了,司马怀忠冢中枯骨,时日无多,他们还不趁机捞个战功?”
孙贺拜服:“大将军算无遗策,末将佩服!”紧缩的双眉至此终于再次展开,带着豁然开朗的微笑领兵回平城去了。
望着孙贺逐渐远去的背影,孙荣若有所思,在仅剩的三大执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