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余烬-第2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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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争夺（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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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来说，他是在吟而不是唱，可原文的确是歌，是可以唱出来的，刘稷不会，好在吟也好唱也好，都有同样的效果，在听到第二句时，杨玉环就停止了挣扎。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知。”
歌是真的，舞也是真的，刘稷带着她跳的，就是传自西方的交谊舞，的一种，可以称为慢三步，也可叫做华尔兹。
这种舞最大的特点就是易学，只要有个会的人带，特别是男带女，很容易就会跟上步子，听着耳边的吟唱，杨玉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产生了兴趣，在这么贴近的情况下，男子的身体都挺得笔直，根本就没有触碰到她的身体，做出来的动作，似乎也当真像是一个舞者，而打动她的，还有男子嘴里的诗句。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刘稷按着三步的节奏，不紧不慢地跳着，为的是让她渐渐适应，果然天生乐感极强的杨玉环，在跟了几步之后，已经不需要手上的暗示就能跟上，甚至都没有踩过他的脚。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杨玉环的心思随着他的吟诵，被完全调动起来，她很想开口问一句，这是在写我么？可是诗里并没有入宫之前的描写，似乎又不像。
刘稷甚至没有看她的脸，仿佛真得在专心教她跳舞。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渡，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在她渐渐熟练之后，舞步开始有了一些变化，半圈、整圈、连续整圈等等花式一个接一个，刘稷将特勤训练中学到的技巧全都施展出来，而怀中的女子也开始慢慢发热，这也难怪，身着一袭严整无比的大装，把全身包得密不透风，对于怯热的杨玉环来说，不吝一个煎熬，她的额头开始冒汗，将几绺秀发粘在肌肤上，若是在宫里，一早就脱掉大装了，可现在却不敢开口。
“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这里的动作是刘稷放开她的腰，牵起一只手，而她的身体以此为圆心原地转圈，不光脚尖要掂起，腰上还要用劲，这样一来，就更加使力，当她停下时，雪白的脸颊已经红透，还伴着微微的气喘。
刘稷没有马上进入下一个动作，而是双手环到她的腰上，将那根玉带解开，杨玉环呆呆地站在那里，双臂平举，任他脱下那件厚重的朝装，竟然生不出一丝抗拒之心。
黑紫色的大装里面，是一袭齐胸襦裙，眼前的风光让他几乎窒息，巍峨的山峦随着呼吸快速地起伏着，晶莹如玉的肌肤上渗着微小的汗粒，诱人的香气在一瞬间充满了他的全部感观，身体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反应。
“好了么？”女子的声音将他拉回来，刘稷深吸一口气，再一次握住她的手，揽着腰的那只手上，传来一阵温滑的弹力，让他不得不强忍着，上下移动的心思。
“你的歌还没完吧，我想听。”杨玉环轻言细语，此刻变成了他的煎熬。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九重宫阙烟尘在，千乘万骑西南行，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都门百余里，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花钿委地无人收，翘翠金雀玉搔头，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刘稷心不在焉地吟诵着，根本没有注意到，女子的脸色起了变化，如果说之前的描述还可以归为泛指，那么这几句已经毫无疑问表明，她就是诗中那个杨家女。
原因很简单，霓裳羽衣曲是她的成名作，要流芳后世的，大唐不可能作第二人选，历史上就更没有了，这是原创。
在完成了一个连续转圈之后，刘稷突然间放开了她的手和腰，猝不及防的杨玉环失去了平衡，整个身体带着一股惯性向后倒去，就在快要挨地的一瞬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
惊魂未定的她睁着一双美眸，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一只手臂向后扬起，身体斜着倒在男子的臂弯中，异样的气息越挨越近，直到她下意识地闭上眼。
这是一个十分经典的收尾动作，并不是刘稷有意为之，不过效果很好，女子的娇躯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刘稷情不自禁地挨向正在吐出芬芳气息的娇艳红唇，天王老子也休想让他在此刻停下！
就在双唇行将接触的一刹那，“砰”地一声，房门从外面被人撞开了，两人同时睁开眼，一团红影冲了进来。
“快，快，至尊到了！”
虽然路程不长，可杨玉瑶什么时候这么干过，一路小跑着过来，很是辛苦，进了门便弯下腰扶着大腿直喘气，好不容易喘匀了，一抬眼就看到了他们的造型，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放开。”杨玉环羞得面红耳赤，见男子一直不肯松手，不得不清斥了一声。
刘稷赶紧将她拉起来，瞪了犹自怪笑不已的杨玉瑶一眼。
“到哪了啊？”
“进门了，这会子应该直冲这里而来，你不能从大门出去，跳窗吧，屋后也不能躲，禁军一定会搜巡左近的。”
刘稷在心里哀嚎了一声，这是多好的机会啊，早知道不玩艺术了，直接见真章，这会子早就已经得偿所愿了。
文青是种病啊，得治。
等他麻利地跳窗逃走，杨玉瑶赶紧将窗子关上，又拉了妹子一把。
“啊？”
“啊什么，脱衣上床，睡觉。”
杨玉瑶不由分说地扯掉自己的衣衫，又帮她脱掉襦裙，还在身上摸了一把。
“出了这么多汗？你们倒底做了几回。”
“哪有，一直在习舞呢。”杨玉环的脸红得能滴出水来。
妹子无力的辩解让她撇撇嘴，姐妹俩相拥而卧，很快外面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李隆基的声音比开门声还要来得快。
“三姨，爱妃，叫朕好找。”
侍卫们守在门口，只有高力士带了两个人跟在后面，屋子里很暗，不过看得到地面散落的衣物，全是女子的衣衫，其中大红色的明显是三姨所穿，李隆基在进屋时不经意地吸了吸鼻子，闻到的气息除了杨玉环惯用的那种安神香，没有特别的味道，于是他放轻了脚步，转过当中的屏风，一眼就看到了内室的情形，床榻上并排躺着两个身影，三姨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迷迷糊糊地望着他，里面的一个侧着身子，看起来还没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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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争夺（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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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的女眷区，七嘴八舌的争吵声仍在继续。
“京中五成，碛外五成，这里头还包括了宫里，咱们倒是无所谓，怎能如此怠慢至尊娘子呢？”
“可不，运货的是咱们，调货的是咱们，卖货的还是咱们，一路上万里走下来，说没就没了，风险可是不小呢？”
“就是，不过掌着一个关口，什么也不做，平白分去一半，这个理儿到哪也说不通啊。”
“前些年王家主政，也不过才分三成吧。”
“凭什么？”
杨玉瑾没有说话，崔婉清偷眼看了看郑氏，发现她的神情一直就没有变过，似乎那些女人说的与已无关。
俗话说，男主外女主内，实际上在这个时代，家中的生意经营也是属于女主的一部分，对于一个高门大族来说，男子的作用就是混官场，为家族拓展势力，也为家里撑起一片天，至于经商财计这种小事，自然就成了后宅的工作，一个主家的女人，可以不识字，但是不能不识数，很多时候，这也是她们枯燥生活中唯一的亮点，因此，当涉及到上千万缗这样大的分润时，讲究君子不言利的男人们，是不会出来拍桌子瞪眼睛扯皮拉筋的，那多没风度，以后还要做同僚呢。
女人就不同了，斤斤计较乃是本能，从古到今皆然，当这些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表态之后，郑氏慢吞吞看了每个人一眼。
“说完了，还有么？”
杨玉瑾低下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心知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好了，咱们都说完了，就请大娘发个话，咱们也好接着听曲不是？”
郑氏认得发话的是族中一个子侄辈，嫁与了京中名门，看似圆场，实则是要逼自己表态。
“这位娘子说笑了，家夫不过是个边帅，我是个荒野村妇，何德何能敢在诸位面前大放厥词，你们说得不错，一条路而已，什么也不做，就要拿一半，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诸位的家中都是财雄势大，不如这样，这天大的便宜，全都交与你们去分，我安西北庭一成都不要，可好？”
在座的没一个是傻子，当然听得出这不是什么退让，而是赤果果的威胁，要么答应之前的分法，要么，就是一拍两散。
果真是个荒野村妇，这是大多数贵妇人心里的想法，却没有人真正说出口，因为那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每个人都想要多分一点，谁也不想当真得罪这位当红边帅的内人。
“哎呦，这是说哪里话来，商量么，有商才有量，大娘不必着急决定，要不都回去再想想？”
还是那位族人出口说道，郑氏却不领她的情，摆摆手。
“不必了，我的决定就是家夫的决定，同意的咱们好说，不同意的，这就请便吧。”
此话一出，就连杨玉瑾都愕然地抬起了头，恍惚以为身边这位是自己那位天子都不怕的三妹呢。
这群贵妇更是脸色数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人首先受不了了，站起身一声冷哼拂袖而去，杨玉瑾认得那是至尊第二十四女新平公主，代表的是公主和驸马这一系，她的离开，让这些贵妇人更是迟疑，陆陆续续又有好几位跟着走了。
二十多人走了差不多一小半，场子一下子空了不少，似乎就连空气都显得不那么憋闷，稍等了一会儿，看余下的人没有再离开的意思，郑氏再度开口。
“诸位都是大家，比不得我这个乡里老婆子，为了点银钱，家世脸面都是不要的。”
她说笑着逗乐了大家，却也有人听出了言外之意，在钱财上面，没有商量余地，别指望拿规矩那一套来压自己。
“不错，这条路的确有些进项，可开支更大，就在今年，还有一场战事要打呢，你们若是当真有人肯接过去，我宁可家夫卸下肩上的担子，在京里做个闲人，也好过风餐露宿。”
“这话倒是，没事谁耐烦去碛外吃沙子啊？”
一直没有开口的杨玉瑾将众人说得笑了，也让气氛一下子松快起来，实际上，这里留下的人，多半都是冲着她来的，杨氏都坐得住，不如留下来看看，这便是她们的想法。
“没法子，打仗打得是钱，朝堂有钱，可要先紧着那一头，说不得，咱们只好在这条路上打主意了，外头这五成，看似不少，可还要紧着那边的人，又不是我封府一家吃了。”
“那是，这么大的一笔，哪家吃得下呢，宫里头也才一成呢。”
郑氏笑了笑：“除去宫里的，四百万缗，这么多人要分，是少了些，你们心里不忿也是自然，如今她们走了，你们便可多分些，也算不枉走一趟，若是再没有异议，咱们就定个章程，在座的算是元老，日后，若是还有人想要进来，需得在座的所有人同意，还得缴纳润笔银子，这个主意，大伙意下如何？”
杨玉瑾同女儿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是觉得不可思议，本来她们以为，郑氏是心胸狭窄，又自认为门第低，干脆舍身一博，得罪了那些走掉的人，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是谋定而后动，用一种近乎极端的方式，得罪了一小半的人，却团结了在座的大多数，甚至用这条商路，将一大帮有权有势的人家绑到了一起！
气走的占到总数的接近一半，那也就意味着，她们的份额会被在座的瓜分掉，差不多每一家都多出了一倍，这不就是她们前来讨说法的初衷么？
可问题是，郑氏自己没有损失分毫，又用一纸章程将这些利益分割定下来，给后来者设下极高的门槛，这步棋可谓妙手，因为这样一来，在座的与走掉的就形成了天然的敌对，想要进来分利，必然会受到一致的抵制，而封府就从众矢之的变成了核心人物，让身上的怨恨分散到了这么多家的头上，还有什么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