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余烬-第2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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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氏从接到邀请就明白，真正来看曲子的只怕万中无一，其中又以这位韩国夫人为最，既然如此，她也并不慌忙，举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西域美酒，果真名不虚传。”
杨玉瑾和她一起遮着袖子，浅浅地饮了一口，呈黑紫色的葡萄酒盛在玛瑙般的琉璃杯中，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观，至于味道，说实话，她并不觉得有多好，但话就得这么说。
“这些瓜果也是西域所产，夫人尝尝。”封浩娘子将切好瓜果放到她的面前。
杨玉瑾捻起一块绿色瓜片放到嘴里，细细地嚼着，赞许地点点头。
“这些我平素也爱吃，可自从那些年商路不通，市面上就少见了，如今虽说好了一些，谁知道哪天又没了，你说呢？”
郑氏捉摸着她话里的意思，不紧不慢地答道。
“托陛下的鸿福，咱们这些年过得安稳了些，若是夫人只是喜爱酒菜瓜果，倒也不难得，安西四镇所出，或许不如大食、波斯等处，不过也相差无几了，至少我是吃不出来的。”
杨玉瑾接过一块锦帕擦擦并没有粘上什么的嘴，轻轻一笑。
“好事物人人都喜欢，僻如这喝惯了的酒，哪一天喝不到了，岂不难挨？”
郑氏不动声色地接口道：“那依夫人之意呢？”
“封夫人言重了，安西北庭都在尊夫的治下，让谁不让谁，一句话的事儿，是我要向你请教才对。”
“不敢。”郑氏听懂了，这是代表那些高门大户来讨价还价来的，只怕在座的女眷当中，多数都是这样人等，而这位韩国夫人，便是代表。
不得不说，这是极有可能的，杨氏隐隐为权贵之首，是京中早就默认的事实，杨玉瑾身为家中老大，有这个资格，而让郑氏弄不懂的，是他们的胃口究竟如何？
在刘稷的分配预案中，封氏至少占据一成，做为当管的主官，这已经是最少的比例了，既然不是冲着自己，她大概明白了一点。
“家夫是朝廷命官，代天巡狩，朝堂这里，还要他人的扶持，岂会妄自尊大，既然夫人提出来，我也有一个小小的提议。”
“请说。”
杨玉瑾原本以为她只是个内宅妇人，又出自安西那种小地方，不会有什么见识，没想到对上自己，气势竟然丝毫不弱，而且审时度势，步步为营，根本就不好对付。
“既然人都在这里了，何妨开诚布公，坐到一起商议呢？”郑氏微笑着说道。
杨玉瑾愕然：“我就是怕你应付不了她们，才主动请缨与你商谈的，若是你能说服令爱让出一成，事情就有得商量。”
“广平王妃也是这个意思么？”
崔婉清代表的是太子府，郑氏这么问，就是在问太子的意思，果不其然，她摇摇头。
“大娘不必考虑我府上。”
郑氏心里有数了，转向杨玉瑾：“让她们都来吧，左右都要见的，何必让夫人为难呢？”
杨玉瑾叹了一口气，这个女人只怕与那个少年一样倔强，可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了，杨氏虽然势大，还没有到一手遮天的地步，有些主她也是做不了的。
很快，女眷们便来到了她们这一片，帐子里肯定是坐不下的，郑氏干脆让人拆掉，近二十人依照地位的高低，或坐或站将附近这一片挤得满满当当，每个人都客客气气地打着招呼，看上去一片和谐。
“韩国夫人，王妃，封夫人。”
“寿王妃。”
“相国夫人。”
“公主殿下。”
。。。。。。
在这二十多人背后，每一个都站着一个势力，比如杨玉瑾就代表了杨氏，崔婉清代表了太子府，韦春花代表了寿王一系等等，可以说大唐的顶级权贵全都在这里了，可在郑氏的脸上，她看不到任何局促或是慌乱。
“诸位的意思，我大致明白了，客套话就省了吧，不如都说说看，你们想要多少？”
等她们坐齐，郑氏当仁不让地站起身，直截了当地说道。
在杜妙如完成第五叠的时候，刘稷一直在站在后台的入口处观看，因为天气的原因，后台四财都摆放着火盆，因此温度并不算低，就在他看得正入神的时候，一股暖暖的香气充斥了他的鼻间，他不禁诧异地转过头。
“妙娘子跳得真好，奴何时方有如此技艺，可以傲然于众人之前？”
薛瑶英不知道何时站在了他的身边，嘴里喃喃地说道。
刘稷有些无语，果真是大唐女儿多奇志啊，这个九岁的女孩，已经在憧憬着娱乐圈一姐的地位了。
不过更让他感兴趣的是，那股香味似乎从她身上传出来的，当然，小女孩专注地的神情，让他无法即时过问，而答案在杜妙如下场之后才揭晓。
“她身带异香，不似奴要以花朵洗身，故此价钱也要贵上许多，为了买下来，奴费了好大心思呢。”
香香公主？刘稷想到了后世一本武侠里的情节，难怪之前杜妙如说她另有妙处，应该说得就是这个，他将一身汗湿的女子搂进怀里，吻着她的脸颊说道。
“这钱花得值，日后你这里，可以大量买进牙人手里的女子，只要能生育，不拘生得如何，我都要。”
杜妙如攀着他的脖子，腻声说道：“郎君好贪心，有了这么多还不够么？”
“再多也不够，将来这些女子你差人送到碛外去，我的儿郎，每个都要成家立室，全指着她们生儿育女呢。”
杜妙如明白了他的打算，心下有些诧异，因为长安的女子是最贵的，配与那些军汉岂不是可惜了。
刘稷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的儿郎，她们算是高攀了，若不是缺口太大，每一个我都想要良家子呢。”
“奴省得了，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杜妙如不敢与他缠绵太久，不是因为有人在场，而是时间紧迫，她需要休息，以应付接下来的连续四场表演，好在刘稷也知道这个道理，放开她的身体，眼睛却撇向了另一个方向。
杨玉瑶的身影正匆匆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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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争夺（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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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杜妙如的屋子前，刘稷的心已经跳得没那么利害了，似乎更多的出于一种猎奇的心理，他想离这个传说中的美女近一点，再近一点。
屋门没有栓，双手一推就开了，进入眼中的是一个风姿卓约的背影，高鬓梳作凌云髻，在脑后箍紧，用镶着珠玉的金钗子固定住，一袭紫黑相间的大装包裹着大部分的躯体，只在腰身位置被玉带收住，小腿被露出的裙摆挡住了，隐隐可见雪白的罗袜，足底踏着一双七宝登云靴，厚实的皮子一直包到了脚踝处，很明显这里做了复杂的工艺处理，以便贴合主人的脚形，从而达到舒适的目地。
或许是听到了动静，刘稷眼中的那双脚转了个向，靴子尖部的流苏跳动着进入他的视线，顺着脚部一路往上走，用金线绣着凤鸟和云纹图案的朝装一点点显现出来，首先是交叉搭在腹部的一双纤手，嫩白修长的手指因为用力而紧繃着，再上去便是突起于胸前的山峦，比他所见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显著，可惜这种正经的朝装，不光挡住了胸口的风光，就连颈项都只露出了短短的一小截，让人唯有浮想翩翩。
抬起头，一张似喜似嗔的玉容出现在眼前，她的脸型与杨玉瑶一样，只是后者偏瘦显得更像鹅蛋，而这位贵妃要稍稍圆润一些，可是由于一双眸子又大又圆，会让人觉得恰到好处，所谓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就是这个感觉。
那种感觉很特别，是一种另类的惊艳，刘稷发现自己已经抛开了对方的身份和在历史上的地位，单纯地以一个男人看女人的角度，来欣赏她的美，依然不愧于史上的评价。
他没有停留，坦然地抬起头平视对方，这才发现，她的身高与自己差不多，比杨玉瑶要高一些，看自己的眼神也没有恼怒或是紧张，多半是在近距离地打量自己？
“娘子？”刘稷平平地一执手，眼神定格在绾在高髻的那朵牡丹上，花叶上面还带着新鲜的露水，粉色的花瓣娇艳欲滴，与她的面容堪称绝配。
杨玉环被他一叫，将视线收回来，她其实并没有正视对方，而是想要避开与他视线的交错，这是一种下意识的保护行为，可当她发现，男子的眼光停在自己头上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这花是园中所产。”
“好看。”刘稷由衷地赞道。
杨玉环显然不会被这么直白的称赞所打动，然而男子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
“花儿虽美，却不能长久，让我想到了一句话。”
“什么话？”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朱颜辞镜花辞树。”
杨玉环喃喃地念着这句话，美眸渐渐蒙上了一层薄雾。
刘稷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上前执起她的手，感受着那种别样的细腻与冰惊，轻轻地说道。
“有人告诉我，在十多年前，洛阳的牡丹开得极盛，而比花儿更美的，是一位妙龄女子的娇颜，只因为人群中的那一眼，女子便在他心里扎下了根，他想与她相守白头，老天却只给了五年的姻缘，娘子的心里，是不是也有一朵盛开的牡丹，不属于任何人，只为心底的那一方净土。”
“而绽放。”
杨玉环身子颤抖了一下，突然用力挣开他的手，背过身去，刘稷将一方锦帕递到她的身前，片刻之后，锦帕便被接了过去，但是他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哪怕是哽咽。
“刘稷，你有字么？”
“还未加冠，不曾有，你直接唤我本名吧。”
“那不好的。”
“有什么不好，你叫我刘稷，我叫你小环，只在私下里，管那些旁的做甚。”
或许是小环这个别样的称呼让女子先是一愣，继而掩嘴一笑：“你才多大啊？”
刘稷眼睛都看直了，不由自主地做了一个吞咽动作。
“要不小环姐姐也成。”
杨玉环似乎稍稍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接他的茬：“那句话，是你所作么？”
“当然不是，那是幼时，一个游方道士吟唱的，好像还有几句，时间太久给忘，就只记得了这一句，方才看到娘子头上的花儿，才猛然记起的。”
杨玉环转过身，眸子有些红：“今日所演的曲子，也是那个道士所做？”
刘稷摇摇头，看着她的眼睛说道：“那是一位故人所作，我只不过带回长安，圆了她的心愿而已。”
“金城公主？”对方的聪明和反应速度，让他有些意外，说好的胸大无脑呢。
“正是。”
杨玉环的神色一黯，轻声说道：“可惜了。”
这句话，让刘稷大致摸清了她的路数，见自己，更大的心思还在歌舞上，这是一位有着艺术追求的文艺女青年，自己的魅力还不够。
刘稷再一次拉住她的手，杨玉环的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愠色。
“你”
不等她说出拒绝的话，刘稷的另一手竟然揽住了她的腰，同时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小环姐姐，有一种舞，你一定没有跳过，放松些，我来教你。”
两人的姿式很怪异，刘稷的左手与她的右手相扣，右手扶在她的腰后，眼神没有任何令她不舒服的地方，可双方又相隔得这么近，杨玉环的脸慢慢地红了。
“真的是一种乐舞，传自西方。”
“骗人，明明是你想轻薄”
“不信，就听我的，把手搭到我的肩上，跟着我的步子走。”
杨玉环最怕的是他强来，这外头连个侍者都没有，她也不敢喊，可男子好像当真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一本正经地教她动作，她便照着刘稷的吩咐，将空着的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头。
“好，注意节奏，别担心，我会带着你。”
刘稷的左右手同时用力，两人贴得更紧了，她甚至能感觉到男子的气息，就在自己的身前流转着，一颗心“砰砰”地跳个不停，脑子里似乎停止了思考。
“走”
刘稷左手一拉，右手一带，将杨玉环的身体带着转了半圈，同时嘴里开始吟唱一首诗歌。
“汉皇重色思卿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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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争夺（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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