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余烬-第2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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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甫,仁甫,原来在此,叫某好找。”
听到叫唤声,刘单抬起头来一看,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文部侍郎达奚珣,赶紧站起身。
“达奚公唤属下可有事?”
“你竟不知?果然是簪缨世家,气性深厚。”见他一脸的惘然,达奚珣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不禁摇摇头。
“令郎又上头条了。”
“什么?他竟然花钱买热搜,这个败家子。”
以上是翻译体,总之,刘单听到他的描述,脑子里“嗡”地一声就炸开了,这日子没法过了,惊喜是一综接一综啊,心脑稍微有点毛病的,一准就得送医院,这会子他就是这样的感觉。
“仁甫,莫要心急,他这么做,必有原因,不过事情太大,你还是去劝一劝令郎吧,只要把人还回来,去向至尊认个错,或许网开一面也未可知。”
达奚珣也不知道该怎么与对方说,真按律例,丢官罢职都是轻的,刘单焉能不知这个道理,闻言郑重地一揖。
“多谢达奚公相告,下官想请假半日,伏请恩准。”
“去吧,不用急,什么时候事情了了,什么时候再来当值。”
听人家这口气,怕是再也不能回来了,刘单也不再多言,赶紧换衣出门,一路所见,那些原本热情相对的同僚们,都有意无意地与他拉开了距离,背后隐隐传来的指点,也是可想而知,自古锦上添花者少,落井下石者多啊,刘单暗暗宽慰自己,在那样充满了异样的视线中,走出了皇城。
“仁甫。”
“封公。”
如果说长安城里还有一位能理解他心情的人,只能这位亲家公了,封常清只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两人相顾,都是一声苦笑。
“他们也说动你了?”
“逆子无行,都是某这个做父亲的失德。”
“此刻言之尚早,等进了宫再说吧。”
不得不说,封岳丈的心理承受能力,要比刘单这个亲父高得多,这么多年锤练出来的,早就习惯成自然了,哪怕是这么恶劣的事情,心里总会存着一份希望,因为他知道,五郎决不是一个莽夫,他做事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两人联袂来到了宫门前,未奉召不得入内,又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请见,只能守在这里,好在没有多久,就看到了高力士一行,当然还有让他们伤脑筋的某人。
“父亲,封公。”
刘稷满不在乎地同他们见礼,刘单见他仍是这付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怎能如此罔顾法纪,还有没有将为父放在眼里?若是。。。。。。若是至尊动了怒,你只管受着便是,切莫要顶撞,你还年轻,少许挫折,就当是磨练吧。”
刘稷越听越不对,又不好向他解释什么,只得低首答道:“儿省得了。”
另一旁的封常清趁人不备,悄悄将一个袋子塞到高力士的手中,后者暗地里捏了捏,瞧这份量,里头只怕都是金子。
“封大夫客气了,至尊只是吩咐咱家将人带来,并未有所处置呢。”
高力士不动声色地将袋子笼入衣袖中,轻描淡写地说道,封常清何等老道,一听就听出了意思。
“那也要高公多照应。”
“好说,至尊还在等着呢,咱家就先进去了,你们也不要走远,万一至尊问起,也能省些功夫不是?”
两人赶紧应下,目送着高力士一行进去,面上都是忧心仲仲,内心更是七上八下,不知道他会怎么应付。
位于辅兴坊一隅的玉真观,由于新年的到来,开门香火十分旺盛,那些权贵主妇、高官夫人都将这里做为一处交际和赏玩之所,至于是不是信徒,谁也不会在意。
与前面的热闹不同,偏院的一角显得静悄悄地,守在院中的侍女宫人全都放低了动作,以免扰了屋中之人的清修。
房门被人推开的时候,虫娘正盘坐在一个蒲团上,双指拈成花样,口中默念着道家经典,完成最后一个吐呐动作。
“我可真真是服了你了,都什么时辰了,你还有心在此打坐?”
虫娘睁开眼,看着一脸细汗的李腾空:“你也是清修之人,怎得一丝静气都无有,李相府上都这般教育女儿的么?”
李腾空“呼呼”地喘了口气,拿起几上的一个盅子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一口喝了下去。
“你那是着相,清修修的是自在,规矩那么多,何必还要出世,看俗人眼光,怪道至尊一直要你嫁人,打从一开始,你这道就修差了。”
虫娘一怔,一时间也不明白,对方这是强辞夺理呢,还是当真振振有辞。
李腾空见她的模样,“扑嗤”笑了出来。
“看吧,还是尘缘未了,正好有个俗世的消息要告诉你,想不想听。”
虫娘的脸微微有些发红,声音细细地说道:“可是他的伤好了?”
“好了,不只好了,还犹胜从前,你猜他做了什么?”
“什么?”
虫娘呆呆的样子,让李腾空收起了逗她的心思,将皇城里发生的事情一一说出,听得她脸色发白,手指不自觉得握成了一个拳。
“那不是闯祸了么?”
“何止,听闻已经让人拿了送入宫中,不过,看在往日功绩的份上,当是死不了吧。”
李腾空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虫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站起身,将头发重新编好,又换了一件新的道袍。
“你要进宫?”
“无论怎样,事情与我有关,不亲眼看一看,如何能成?”
没等李腾空反应过来,对方竟然推开门,就这么走掉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戏精()
刘稷跟着高力士步入勤政楼大殿时,里面刚好结束了一轮讨论,所有人都偏过头,看着这位名动京城的红人。
“果毅都尉刘稷见驾。”高力士走到御前,高声唱名。
“果毅都尉臣刘稷参见陛下,天子万安。”
刘稷恭身行礼,过了一会儿,却不见叫起。
李隆基眼神复杂地打量着这个少年郎,一身武弁常服,头上扎了个髻子,既没有戴巾也没有戴冠,很难让人相信他才刚满十七岁,还没到加冠的年纪。
“起来吧。”
“谢陛下。”刘稷直起身,目光平视对方,丝毫不见怯懦与躲闪。
“你身上的伤见好了么?”
“回陛下的话,尚药局的孙掌事说,臣已经无碍了,只须休养即可。”
“那你是怎么做的,到大理寺牢里去休养?”
坐在大殿最头里的太子李亨听着这番答对,心里头很不是滋味,自己既是亲子又是太子,犯一点小事,哪怕与已无干,都会被骂得狗血淋头,这个小子倒好,出了这么大的事,天子一意在为其开脱也就罢了,可要不要做得这么明显?
话里话外都在提醒群臣,这个小子刚立下大功,还没有封赏呢!
“臣知错了。”刘稷低首答道。
“错?了不得啊,你还知道错,你刘五郎好大的威风啊,单枪匹马独闯皇城,将一个重犯带出来,无人敢挡,连朕的羽林卫都不敢攫其缨,如今都在盛传,这长安城还有谁能拦得住你呢。”
“臣做错了,请陛下责罚。”刘稷一付老实受教的模样。
李隆基冷哼了一声:“人呢?”
“死了。”
“你杀的?”
“是,可臣是应他所求,不得已而为之。”
李隆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竟有此事?”
“确有此事,他于八姨灵前高呼自承罪孽深重、死有余辜、任凭处置,此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听到,韩国夫人、虢国夫人、秦国夫人的家人、族兄杨铦、杨锜,和政公主及附马柳谭等等,陛下可召他们一问便知。”
李隆基转头看着高力士,后者神情古怪,不过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为何要这样做。”
“臣是一时不忿,没能压得住性子。”
“杨国忠同你有旧怨?”
“非也,臣长于安西,与他素不相识。”
“那你不忿个毛线啊。”
刘稷挤出一个悲愤的表情,拱手说道。
“臣在养伤之时,突然听闻秦国夫人之事,她是臣妻子的干亲,也算是臣的亲长,亲长有难,臣万难坐视不理,因此便未能压得住火,臣知错了,请陛下责罚。”
这个理由,李隆基是不信的,太子、寿王以及诸相也是一样,可此时他们却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无论理由有多荒谬,也必须要有一个,这就是规则。
“为亲长拔剑,乃古人之风,可你是个将校,不是游侠儿,军纪国法哪一条都容不得你放肆,朕刚刚还在与他们商议杨国忠之罪,他以私刑毒杀大臣,政事堂判的是秋决,你以私刑杀他,你觉得该当何罪?”
刘稷愕然地抬起头,这个变故还真没想到:“他毒杀的大臣也是关于牢中?”
“那倒不是。”
“那臣与他便不一样,臣去大理寺只是质问其罪,见他有悔过之意,这才将人带出,他的死完全出于自愿,不过其人不敢自戮,故而臣才帮了一把,就算退一万步说,臣以私刑加一囚犯,依律又该如何判罚呢?”
李隆基被他的辞锋一噎,一时间竟然也答不出来,中书令陈希烈久在中枢,见闻广博,出言说道。
“这等情形尚无成例,不过仪凤年间,有审官于狱中鞭死人犯,降三级留用,刘果毅立功在前,出错于后,臣以为可照此故事,功过相抵即可。”
老狐狸,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明知道天子有意袒护,他还真得引经据典做为旁证,这份马屁的功底,的确算得上炉火纯青,李隆基不置可否地看着自家儿子。
“政事堂都是一致的意见么?”
李瑁环视诸相,哥舒翰首先答道:“臣附议。”
“臣同意令公所言。”张均点点头。
“也只得如此了。”李瑁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能怪杨国忠的运气不好,偏要去招惹他。
“臣等一致以为,刘果毅私带人犯出牢,当罢职查问,念其有功于先,两相抵触,不再追究。”
李隆基最后看向李亨。
“太子有异议否。”
“臣觉得,果如其人所言,功过相抵有些过了,为一秋决之犯,罚没平叛之功,刘稷啊,你尚且年轻,这个教训,可要记在心里。”
“谢过太子殿下诤言。”
刘稷不得不感叹,戏精都是练出来的,自己一刀宰了杨国忠,最高兴的莫过于这位太子了,偏偏还要装出一付沉痛的样子。
“你也同意,那就照这个意思拟旨吧,杨国忠乃是自戮,念其尚有一丝悔过之心,就不牵连家人了,政事堂下去之后润色一下,刘稷之事略过即可。”
“臣等遵旨告退。”
李隆基摆摆手,让他们全都退了下去,李亨走在最后头,步出殿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个挺拔的身影,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少年竟然被天子单独留下了。
一楼的偏殿中,王蕴秀安静地跪坐在那里,等待着自己的命运,一个极轻微的脚步声,让她抬起头来。
“你便是王节度之女?”
“民女正是。”进入她眼中的是一个修长的身影,面容隐在阴影中,不过一头花白的头发,让她猜出了来者的身份。
“这里说话不方便,孤就直言了,今日之事,全赖贤伉俪相助,谢恩的话容后再说,孤要说的是,恐怕要委屈你们一时,你的夫君或许要被外放,孤会争取将他安插到安西去,那里虽是碛外,也是个容易立功的地方,只是日子会苦一些。”
“奴代夫君谢过殿下恩典。”
“你还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言。”
王蕴秀摇摇头:“没有了,奴只想知道,家父的仇可曾报了?”
“此事么,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那么多人诸多努力,还不如一个莽夫来得痛快,告诉你吧,杨国忠被人杀了,杀人者便是你们要去的那个地方主官,或许这是一份机缘,也未可知。”
李亨笑了笑,转身离去,王蕴秀还没有从他的话里回过神来,一时间呆呆地坐在那里,心潮起伏。
第三百四十三章 名头()
大殿上只余下了廖廖数人,李隆基的面色沉了下来,语气也显得极不平常。
“你可知你倒底做了什么?”
“微臣这么做,就是不想令陛下为难。”刘稷仍是那付模样,左右都定了论,再来说又有什么用,那些说辞是个人都知道荒谬,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荒谬,所谓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很多时候,是政客的本能。
李隆基气得笑了:“朕倒要听听看,你是如何处心积虑,为朕着想的。”
“臣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