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余烬-第2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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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姨,你想要怎么做,朕都依你。”
她的话,让李隆基的心里更是怜惜,杨玉瑶抬起一双泪眼,坚定地说道。
“张清等人如何,奴不管,延光郡主是奴的男妇,她不能死,也不能再嫁人,只能留在裴家,为大郎抚养遗孤。”
“行行,都依你,什么?遗孤。”李隆基反应很快,一下子就听出了问题。
“她怀了大郎的孩子,奴的孙儿。”
“可她不是。。。。。。”
杨玉瑶毫不客气打断他,用不容置疑地口吻断然说道:“那是奴的孙儿。”
高力士听到她竟然打断了天子的话,眼皮子顿时就是一跳。
李隆基丝毫也不在意,在他眼中,此时的三姨,任性、娇纵、霸道、可怜兼而有之,让人有一种特别地感觉,忍不住就想抱进怀中,恣意地怜惜。
特别是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更是让他想要挨上去,吻去所有的泪痕,可是刚刚想要有所动作,一个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三娘,三娘,听闻大郎落水了,怎会如此?”
杨玉环亲手掀起门帘,匆匆地走进了屋里。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反击(十)()
谁也没有料到,这一次的事件,来得如此之快,又是如此地猛烈,第二日天还没黑,一道中旨就由宫里发出,经左相陈希烈、刑部、大理寺等几个主官副署,径直发到了门下省,隔天便明诏公告,天下咸闻。
张清的罪名是“妄称厌胜,心怀怨怼。”,意思就是画小人诅咒作法,至于做的是什么人,自然东宫的对头,包括了杨氏一族等等,结果就是导致了裴徽的溺亡,张清本人杖决,其妻大宁郡主赐自尽,下人发卖,家产悉数充公。
太子府上倒是没有伤筋动骨,唯一死的一个还是自己想不开上吊的,就是那位张良娣,倒是用不着离婚了。
收到消息的时候,刘稷正在城外的庄子上找严庄下棋呢,这种事先就摆下座子的围棋,他还不太适应,一开始输了两局,慢慢适应了,局面上也能斗个半斤八两,让严庄喜出望外,棋逢对手可不是容易遇到的。
“你这棋路,倒是与王积薪有几分相似,莫非曾得他指点过。”
严庄思考良久,在二路上扳了一手,结果正中刘稷的下怀,他马上顺势一托,形成一个大雪崩定式,其后的各种变化,全都了然于胸,对手一不小心,就会吃大亏。
“王积薪是何许人也?”
“天子身边的棋待诏,京城有数的国手,你都不知道?”严庄果然觉出了不妥,凝神思考起来。
我知道个大头鬼,刘稷暗暗腹诽了一句,围棋这玩艺还是进了军校,作为一门业余爱好,瞎学的,其实也就背了一肚子定式,要论精于谋算,比眼前这位要差上太多,他更喜欢力战。
“这变化,有些看不懂了,后招迭出啊。”严庄思考良久,终是摇摇头。
“能比朝局还复杂么?”
“朝局复杂不是他本身复杂,而是一个人的心思复杂,他怎么想,大唐就会朝哪里走,摸清了他的脉络,还会有什么复杂的么?”
严庄意有所指地说道,刘稷深以为然,这个人就是李隆基,哪怕下一代帝王,那位熬白了头发的太子上位,都不可能像他一样乾坤独断,因为没有那个威望,也没有那个手腕。
“先生的意思,杨国忠的这一击,落空了么?”
“就目前的结果来看,太过操切,不尽如人意,太子本身没有伤到分毫,但是达到了拖延的目地,也算不得是毫无收获。”
“此话怎讲。”刘稷好奇地问道。
见他问得认真,严庄干脆放弃了思考,专心回答起他的问题来。
“事情很显然啊,先是兼任安西大都护,接着又是代天抚慰蕃国,这说明,天子在一步一步地放权与太子,或许就是为了退位做准备,这种形势下谁最先坐不住?只有杨国忠,他抓住这个由头,还不使劲地攻击,可是过犹不及,适得其反,天子的倾向性已经很明显了,再也不会容许太子自伤羽翼,有心保全他,这么下去,只能激起杨国忠更大的斗心,看着吧,事情还没完呢。”
“这么说,太子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若是如此,天子就该明确态度,简单来说,调杨国忠出京,便能让所有人都明白,可他偏偏不这么做,任由杨国忠发难,说明什么?他还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或者说,太子还未能让他最终放心,因为这件事情一出,杨氏与太子的那点情份,差不多折尽了,他不敢哪。”
“咱们这位天子啊,是个无情的,也是个多情的,杨氏一族的安危,已经成了衡量他心态的一个重要砝码,杨国忠最后的倚仗就在于此,这一仗,或许比咱们想像的还要惨烈,已经呈不死不休之势了。”
严庄一脸的遗憾,因为新东主刘稷的份量,还不足以在这种顶尖力量的对撞当中,起到什么作用,他这个谋士,自然也就是身在局外,只能是白操心了。
没想到,接下来刘谡的一句话,让他一下子愣住了。
“裴徽是我杀的。”
刘稷好整以瑕地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将一串征子提走,留下一片空白。
宣阳坊杨府,杨国忠也与亲信们在商讨着接下来的行动,他的表情与严庄一模一样,充满了遗憾。
“一通忙活,老向熬了一夜,把事情做得死死得,铁证如山的案子,就这么轻飘飘地打发了,张清算什么,张氏又算什么,李亨没有伤到分毫,连兼的差使都还担着,真是让人丧气。”
鲜于向摇摇头:“白忙活也就罢了,至尊的态度,令人寻味啊,还有虢国夫人,原以为她进宫,是帮着咱们去寻太子的晦气,可没曾想,连延光郡主都保下了,这才打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还能有什么,天子压着她,不得向太子寻仇呗。”
杨国忠根本不信,杨玉瑶会对亲子的死无动于衷,只能向这上面猜测,鲜于向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只有身为局外人的他们才看得清,杨氏姐妹向着谁,还真是说不清楚,其中也包括了这位与他有染的虢国夫人。
“颜真卿的处置下来没有?”
“下来了,出外任平原郡司马。”中书舍人窦华消息灵通,出口答道。
“把这个碍眼的赶出京,也算不无小获。”侍御史郑昂接口道。
“一个青衫小吏算得什么,太子属官那么多,敢冒出头来的,都给某家打下去,某倒要看看,还有谁敢为他张目。”
事情不顺,杨国忠一脸的戾气,原以为这件事情,能打太子一个措手不及,没曾想,最终竟然不了了之,他哪还有好脸色。
“大夫不可。”鲜于向开口劝阻道:“至尊意思很明确了,这一次就是要保下太子,大夫之前的所为,可以说是为了虢国夫人出气,若再是不依不饶,就成了意图针对,不要忘了,之前天子可是打过招呼的,某劝大夫一句,不要着急,事情还没到最坏的那一步。”
“怎么说?”
“咱们的供词,至尊照单全收,哪怕是明显的错漏,这说明什么,他对太子是有不满的,只是这种不满还不曾成为拿下的理由,十多年了,太子战战兢兢,却在天子心目中留下了一个形象,那就是习惯,至尊还没有想到,一个代替他,能将朝局平衡,更能保全杨氏一族的人选。”
鲜于向的分析,让所有的人都不由得点头,可问题在于,这个人选,也确实很难找,杨国忠见他一脸成竹在胸的模样,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老向,莫卖关子。”
鲜于向嘿嘿一笑,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吃惊不已的字眼。
“寿王。”
第二百二十七章 反击(完)()
严庄的吃惊只延续了片刻,便让他想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事实,因为上一次见面,对方曾经特意向他请教过,裴徽与虢国夫人的关系如何,这么一联系,答案不就呼之欲出了。
“虢国夫人?”
“虢国夫人。”
刘稷点点头,证实了他的想法,严庄惊骇得张大了嘴,因为这个事实太过怪异了,哪怕被人证实,也根本无从说起。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假设她有不得不做的理由,先生以为如何呢?”
刘稷的回答让他思索了一会儿,忍不住站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不对,这事情不对。”
“即使她有不得不做的理由,选在这个时间点,也太过巧合了,一个能将亲子的性命置若罔闻的女人,心肠会比男儿硬上十倍,她在利用你,利用杨国忠,利用太子,甚至利用天子。”
“目地呢?”刘稷的追问如影随行,经历了在吐蕃发生的一切,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他是丝毫也不敢小视。
因为,这也许是他最大的弱点。
“还用说么,杨国忠无功而返,太子损伤有限,他们全都卷进去了,那个唯一没有卷进去的,不就突显出来了么?”
见他依然有些不明白,严庄指了指自己,刘稷顿时醒觉,失声叫道。
“安禄山!”
“我提醒过你,杨氏姐妹与安禄山关系非浅,他们不仅结成兄妹,而且是事实上的同盟,天子这么做,便是给杨氏一层保障,任是谁继任,在动杨氏之前,都要考虑这位手握天下重兵的郡王。”
严庄笑着摇摇头:“每一年的节礼,便是由某亲自点算的,哪一家多,哪一家少,哪一家有特殊的癖好,哪一家犯什么忌讳,清清楚楚,一丝一毫也不能错,你知道,每一年,由范阳押往京城的纲目有多少车吗?”
在刘稷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年节将至,田乾真不在,这一回押车进京的,不会是别人,一定是咱们这位东平郡王,某料定他已经在路上了,随之而来的,定然还有阿布思所部的战俘。”
“天子在等,等这位宠冠天下的权将进京,接相位!”
安禄山要来了,安史之乱的最大祸首要来了,刘稷忽得站起身,兴奋地摩拳擦掌,严庄诧异地看着他的表情,惊讶得比之前听闻秘密还要甚之。
“你要动他?”
“半路伏击,一击即走,神不知鬼不觉。”
不就是个大胖子么,历史上他正是死于刺杀,难道有心算无心,以自己的身手,会打不过?
“你可知,草原上的那些部落,恨他入骨,曾经多少次想要行刺于他么,这些年来,每一次上京,都会带着三千曳落河,那是只忠于他一人的死士,你以为,你坑杀了三百人,就可以低估他们的战力么,那是因为他们不设防。”
严庄的话让他沉默了,的确如果真是一群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打出历史上的那些战绩。
“这回是献俘,人数只会更多,就按三千人来算,你首先要突破的是层层的巡骑,到了内院你会碰上契丹人特有的獒犬,任何陌生人的气息,都休想瞒过他们的鼻子,就算你隐藏行迹进去了,上下至少有二十名护卫藏于暗处,而他搂着睡觉的两名女子,全都身负绝技,最后你还要打败一个身高六尺体状如牛披着双层精甲手执利刃,从一个捉生将经历了无数生死相搏活下来的亡命之徒。”
严庄的那种眼光,明显不看好自己,被他这么一说,刘稷自己都没什么信心了,唐代可是一个任侠的时代,刺客的传说都写进了唐传奇的,安禄山不可能不防备,特别是在这个特殊的时候。
他能动用的力量,一共也就一百来人,这点人手,说实话,全都填进去,也未必能近得了对方的身。
“我不信没有机会,进京了他总要陛见吧,总不能带着精骑拉着狗去见天子吧,只要有这种时候,我怎么也得试一试。”
严庄奇怪地问道:“为什么你要如此不遗余力地对付他,这么做,你没有任何好处啊。”
因为他要造反,要终结大唐的盛世啊,刘稷当然不会这么说,而是换了一种说辞。
“玉门关外的事,你的事,我与他已经结下了不可解的梁子,总有一天会透出风去的,与其等他的报复,不如先下手为强。”
“你担心玉门镇将盖庭伦?他不会做这么蠢的事,谩说没有证据,就算是有,我等的行为,也不是没有可疑之处,到时你只需要推托,路遇马贼,情形不明,天子根本就不会将你怎么样。”
“我从不把希望寄托在他人的身上。”
一时间,严庄不知道是该赞赏一句够狠够果决呢,还是骂上一句不自量力。
不过此时的刘稷,给了他一个极为强烈的印象,那就是遇强则强,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