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余烬-第2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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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再追上去想到对方的那条毒舌,多半也讨不了好,她撅着嘴一跺脚,朝着观门外走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反击(八)()
既然没有退路,李亨暗暗咬了一下舌尖,逼得自己清醒过来。
“臣请至尊,让臣一观这些供状。”
李隆基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李亨不知道这是准了还是没准,没有动弹,高力士低下身子,为他捡起那些纸,一齐递到他的手上。
李亨就这么跪坐着一张张地看过去,越看越是心惊,这里涉及到了自己的亲女和内弟,交待得十分详细,裴徽是因为被禁足心情不好才会饮酒,又无意中撞破了二人的奸情,至于是无意中落水还是为人推下去的,并无定论,但所有人的供词,全都指向了张清,包括他自己的招供,证据链十分清楚,根本无从抵赖,他看得冷汗直冒,脑子里转得飞快,最后终于想起了出府前,李泌的话。
“看完了”李隆基盯着他,语气依然冷冰冰地毫无温度“你没有奉诏就入宫,难道不是知道事发了,来求情的”
李亨明白了事情的因由,心里也多少有了底,闻言慢慢答道“臣入宫,是因为昨日至尊所交待的事宜,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要讨个主意,一时间找不到杨大夫,故而求见至尊。”
原来是这样,李隆基听了他的解释,倒是不疑有他,因为从他进来之后的表现看,似乎真得一无所知。
“那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臣无言以对,只希望,陛下能给他们、也是给臣一个公平的审判。”李亨拱手答道。
“你想要什么样的公平”
“臣请陛下同意,由三司会同审理此案,以示公允。”
李隆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在李亨以为他会否决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叹息。
“难为你,这么短的时间,还能想到一个反击的法子,京兆府是杨国忠的人,他们办出来的案子,未必没有商榷之处,可是你知道吗,晚啦。”
李亨愕然,只听到李隆基继续说道。
“你以为,朕是为了这点破事生气裴徽死了,是不是他们害的,有何原由,哪些人该死,都有定数,让朕想不明白的是,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为什么你依然没有吸取教训,你觉得人家在抓你的把柄,可你想过没有,当初韦坚与皇甫惟明如果没有那么招摇,李林甫如何抓到他们的把柄,如果杜有邻不是被他的女婿告发,李林甫纵然想要构陷,又如何成事他所做的只不过是小题大作,可小题也是题,你自己的人行为不检,被人揪到,这全都要怪到旁人的头上么”
“人都说事不过三,你居然三次栽在同一件事上,连一点点长进都没有,你让朕如何不生气”
李亨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这些话,比直接骂他还要让人难受。
“三司会审,你以为张清就能脱罪所谓的奸情,不过是杨国忠拿下张清的由头,他借着这个由头,搜捡了张清的府邸,你知道找到了什么吗”
“厌胜”
这两个字,无异于一个惊雷砸在他头上,李亨拜伏于地,连连叩首不止。
“臣该死。”
李隆基看也不看他,自顾自地说道。
“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还想要什么样的真相,李亨,你告诉朕,若是你坐在这个位子上,要如何做”
李亨茫然地答道“臣实不知。”
“不知道,朕来告诉你,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保住谁,朕如果想保住你,让杨国忠到此为止,就只能快刀斩乱麻,张清赐死,他的妻子赐自尽,裴徽之妻亦然,你说说,还有谁该死才能保下你。”
李亨的身体抖得如同筛糠一般,还有谁,自然是张清的亲姐,自己的那位太子良娣张氏了,天子说得没错,他已经离过两次婚了,再来一次,还真是应了那句事不过三。
可是一想到,这么多年来,张氏的陪伴和悉心照料,心里生出了一丝犹豫。
两个亲女两个女婿,一个内人,李亨突然间心灰意冷,鬼使神差地答道。
“谁也不用死,臣请陛下废了臣吧。”
李隆基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沉默了。
跪伏在他脚下的李亨,身体一抖一抖地,压抑的哭泣声慢慢传来,看着一头花白的儿子,李隆基无声地叹了口气。
“事情已然出了,说什么也没有用,你回去吧,一应处置都不要理,管好府上的那些人,不要让朕再听到那些腌脏事。”
“臣谢过陛下隆恩。”
李亨抽哽着答道,想要站起身,没想到因为跪得太久,脚下一个趔趄,幸好被早有准备的高力士扶了一下,才没有当场摔倒在地。
等到高力士亲自将他送出去,再度回转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纤细的身影,李隆基一看到她,马上便站起身,迎上前去。
“三姨,你怎么来了。”
看着眼前宏伟的高墙,以及上空隐隐露出的飞檐,刘稷不禁感叹了一句。
这哪是道观啊,分明是皇家别院。
他下马留下随从,自己上前敲了敲那扇朱漆大门,很快,边上的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露出一个道士装束的女冠。
“施主,请恕本观不能接待男客。”
“在下奉旨前来,探望观中修行的一位公主。”刘稷向他解释道。
“这里没有公主。”女冠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
“她叫虫娘。”刘稷记起了李隆基的话,相信多半是小名,不算太过冒犯。
“你又是谁”
“在下果毅都尉刘稷,请道长代为通报,否则在下只能回复天子,观中有人不让进。”
或许是他的话带着威胁,女冠显得客气了一些。
“请稍等。”
刘稷背着手,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侧门再次被打开了,露出一张年轻的女子面容,素色的发髻上簪着一朵白花。
“你便是那什么刘稷”
“在下不是什么刘稷。”
女子似乎对他有几分敌意,俏眼一嗔“油嘴滑舌,可见传言不虚。”
“见不见,不见我走了。”
他哪有空在这里耗着,如果不是答应了李隆基,一早就该出城了。
“凶什么。”女子见他当真打算要走,让开了门“她在里面,不过我要提醒你,收起你的那一套,再要出言轻佻,我就”
“你就做什么以身相许么。”
刘稷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越过她的身边,跟着之前的那个女冠,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李腾空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敢当面调戏自己,一时间气得俏脸发白,可当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远了。
“哼。”
再追上去想到对方的那条毒舌,多半也讨不了好,她撅着嘴一跺脚,朝着观门外走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 反击(九)()
“进来。”
刘稷走进屋子,发现接引的女冠说得没错,这哪像是一位公主的居室,就算是个方外之人,也显得太过朴素了些。
屋子里除了一张床榻,一张书桌,几乎一眼就能看得完,墙壁上连一张字画都没有,四下里更是别无长物,甚至连作为必备用具的屏风,都不见踪影,唯一能吸引目光的,只有一身宽大的道袍下,那张颠倒众生的面容。
“至尊有何旨意,请宣读吧。”虫娘清冷的声音,如同她的屋子一样,干净而透彻。
刘稷看了一眼警惕着自己的女冠,不慌不忙地说道。
“有些话,只能对殿下一人说。”
“这是我的清修之所,恕不接待外客。”
“那,咱们去外头,院子里说,可以吗。”
刘稷也不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万一赖上自己呢。
虫娘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院中的石桌前,刘稷用衣袖拂了拂一张石凳上的灰尘和落叶,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师姐请便吧。”虫娘也不想自己这点事,弄得尽人皆知。
女冠给了她一个我就在附近,有事尽管喊的眼神,便转身走出了小院。
虫娘看了一眼那个干净的石凳,并没有上前坐下,而是冷冷地说道:“现在能说了吗。”
“陛下有旨。”
刘稷学着电视剧里的那种腔调,高声说道。
虫娘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双膝缓缓落到地上,结果听到了一句,让她恨不能踢死对方的话。
“虫娘不必跪听。”
“你。。。。。。”她气得涨红了脸,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话来骂他。
“是你自己没听完嘛。”刘稷装出一个无辜的眼神,若是后世的女朋友,这会子就应该冲上来打人了。
可没想到,地上的女子低下头去,肩膀微微起伏,她哭了?
“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你当真了,对不起,快起来吧,地上凉。”
刘稷顿时慌了神,这万一想不开,跑到皇帝老子那里告一状,乐子就大了。
虫娘被他扶起来,红着眼睛甩开了他的手,想起了之前两人相处时的情景,对方果然是个登徒子,枉自己还为他辩护过。
“我是奉天子之意来向你道歉的,上次都是我的过错,让你受委屈了。”
“你知道是我,故意的对吗?”
刘稷看着那张带泪的脸,怎么也说不出欺骗她的话,缓缓地一点头。
“我就知道,你根本看不上,娶了这样一张脸,有辱门楣。”
刘稷一愣,这是哪跟哪,老爹巴不得他能娶公主呢。
“你怎会这么想,殿下的美貌,让我几乎把持不住,相信这长安城,无人不为之倾倒,可在下是有苦衷的,不能耽误公主的一生。”
虫娘惊讶地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双无比真诚的眼睛。
“你有心上人了?”
“实不相瞒,我与封府三娘子自幼相识,感情甚笃,故此只能辜负天子的美意。”
“如此直言相告,你就不怕,我应了此事,也要拆散你们?”
刘稷苦笑着说道:“在下本不当说的,可是方才看到公主的泪水,谎话便再也出不得口了。”
“所以,你的那些行为,全都是装出来的。”虫娘看着他的样子,若有所悟:“你想让我死心,主动去至尊那里回了事情?”
“是的。”
“可是你想过没有,我该怎么办,事情虽然没有挑明,知道的人却不在少数,宫里没有秘密,这会子只怕京城里,但凡有点路子的人家全都知晓了,我长成这样,本就难找人家,如今还有哪户人家,敢娶一个被刘家拒绝过的帝女?”
刘稷心想坏了,听这口气,是要让自己负责啊,看来诚实加上心软,全都是自己致命的缺点,随随便便就能让人抓住,哪怕是眼前这个水晶般精致的女孩。
“公主。。。。。。”
“我没有封号,称不得公主,也别叫什么殿下,若是愿意,还是叫我虫娘吧。”女孩笑了笑。
“方才被你夸赞过,那么请告诉我,与封三娘子相比,哪一个更让你倾心?”
刘稷看着那个挂着泪花的笑容,完全没过脑子般地脱口而出。
“美貌不是吸引男子的唯一条件,以貌合者,将来必以貌分,等到容颜老去的那一天,两个人之间余下的,只有相濡以沫的亲情,到那时,生得如何又有什么区别呢。”
虫娘怔怔地看着这个据说是个蛮夫的男子,久久没有说话,如果说方才只是想开个玩笑,想看看他着急的样子,以便报复他对自己的那些行为,而此时,突然间有些舍不得。
放手了。
兴庆池一畔的水阁里,杨玉瑶在李隆基的怀里,哭成了泪人,后者只能不停地拍着她,嘴里安慰道。
“事情朕已经知道了,裴徽的性命不会白白丢弃,张清、太子的两个女郎、涉案的下人,尽数处死,为他陪葬,三姨,好不好?”
杨玉瑶恍若未觉地哭了好一会儿,等到两人分开时,李隆基的胸前已经湿成了一团,两人相互扶持着坐到榻上,李隆基再一次将话重复了一遍。
“奴多谢至尊的体恤,可奴不想这么做。”
李隆基恍惚以为听错了,诧异地问道:“为何?”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三姨无理还要搅上三分,何况死得是自己的亲子,他只怕这样的处置不能让她解气,也早就想好了别的替罪羊,可没想到,居然听到了这样的说辞。
“因为奴不想大郎死后,还要背负上这样不堪的名声。”
“那三姨,你想要怎么做,朕都依你。”
她的话,让李隆基的心里更是怜惜,杨玉瑶抬起一双泪眼,坚定地说道。
“张清等人如何,奴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