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余烬-第2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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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们唯唯退出了内室,杨玉瑶放开她的手,拍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兴奋不已地说道。
“是他,一定是他做的,想不到,竟会如此神速,溺水,真是好法子。”
舒云知道她说的那个他是谁,有些不解“之前饮宴时,他喝了那许多酒,虽说中途出去了一回,可后来喝得也不少,奴分明看到已经不醒人事了,如何还能做得事。”
“因为,他是刘五郎,当初他说能做到,奴还有几分疑惑,如今看来,没有信错人。”
拜托,那是你的亲儿子,有必要这么兴奋么,舒云腹诽了一句,嘴里却提醒了一句“夫人,夜深了。”
内室无光,黑得不见五指,今日,连天边的一轮弯月都躲入了云层当中,杨玉瑶的兴奋之色在慢慢褪去,一种痛徹心扉的感觉,渐渐袭来。
泪水无声地滑落,在她那毫无瑕疵的脸上,似乎无法停留片刻,舒云握住她的手,只觉出了一阵冰凉。
杨玉瑶的声音在黑暗中摇曳着,一如她的身姿“他是我最爱的孩子啊,幼时那般乖巧,从不违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夫人,都过去了。”
没有人比舒云更清楚夫人心里的痛楚,而此时她能做的,只有陪伴。
“哈哈,我杨玉瑶,如今不仅是个淫荡的女子,还是一个恶毒的女子,虎尚且不食子,我却亲手”
“夫人,慎言。”舒云见她越说越没边,赶紧出口打断。
“怕什么,就算说出去,有人敢信吗”
杨玉瑶笑得泪花四溅,语言间也毫无伦次,似乎要将这些年所有积攒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舒云陪着她,默默地听着,直到突如其来的一句。
“若是此生要坠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那也是我的命数使然,你记得早些逃离。”
舒云一怔,身边的女子已经靠在她的肩头,沉沉得地睡了过去。
窗外,黑夜无边。
第二百一十六章 痕迹()
裴府,已经乱成了一团,大堂上摆着一具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尸体,女主人延光郡主李妍,呆呆地坐在地上,似乎不敢相信,那个面色苍白、毫无生气的男子,就是不到一个时辰前,还在与自己亲密的夫君。
杨国忠大步流星地穿过裴府下人,走上堂中,弯下腰看了看尸体的模样,捂着鼻子伸手捏了捏死者的下巴,在露出的脖子上仔细观察着,没有发现被人勒过的痕迹。
他放开手站起身,左右扫视了一圈,沉声说道。
“是谁最先发现他的。”
“是小的。”一个下人战战兢兢地答道,他的身上湿淋淋地,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在哪里发现的?”
“前院的池塘里。”
前院?杨国忠明显感到了一丝蹊跷,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让自己的人将这些下人全都看管了起来,没过多久,府外就响起了大队人马的声音,鲜于向带着京兆府的差人将整个裴府团团围住,紧接着,一队队手持铁尺腰挎横刀头戴皂帽的差人便冲了进来,一个个如狼似虎般地毫不客气。
“大夫,怎么了?”
鲜于向拉着杨国忠走到一边,轻声问道。
“裴徽死了,他府里的下人说,是溺水而亡,我让你来,只为一件事,把他的死,与太子府上的人连到一块儿,无论用上什么理由都成。”
鲜于向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仵作已经在检查尸体了,而那些差人全都在四下里拉人,为了防止串供,会把他们分别带到不同的地方,进行拷问,然后从中找出矛盾的地方,这是一种常规的手段,最初的发明者,便是那武朝那位闻名瑕尔的酷吏来俊臣。
“大夫先到,可有什么发现?”
“说不好,尸体上没有明显的痕迹,口中有酒味,他们说是酒醉失足,可有一点让人不解。”
杨国忠与他一样看着那具尸体,继续说道:“他是在这里饮的酒,却是在前院的池塘里溺亡的,从这里到前院,足有两百步,这么远,一个醉而不醒的人,是如何走过去,而没有任何下人跟着的?”
鲜于向附和地点点头:“不光如此,如今外头是个什么天色,穿戴整齐还要打个哆嗦,他只披了一领外衫,还没有系带,不要说走上两百步,就是一出大堂,再多的酒让风一吹也该醒了,这里头必然有蹊跷。”
“池塘里找到他的鞋履么?”
“他们说天太黑,看不清。”
鲜于向立刻转头吩咐了一句:“命人打着灯笼下去捞,就是把水都掏干,也要找到他的鞋履。”
他带来的差人马上就忙活开了,整个裴府犹如沸腾开来,乱哄哄地到处都是人声、人影、喝骂、哭喊、争吵。
而唯一安静的,便是跪坐在夫君尸体前方不远处的那个小小身影,以及陪在她身旁的一个侍女。
等到仵作检视完毕,两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走上堂去,鲜于向佯装不解地喝问了一句。
“她是谁,怎得无人问话?”
一旁的侍女怒视而答:“大胆,这是延光郡主,岂容你等折辱。”
“郡主,本官是不便过问,可你又是什么东西,也敢回本府的话,来人,将她拖下去,细细拷问,倘有不实之处,无须客气。”
侍女一惊:“你们敢。。。。。。”
没等她说完,早有差人上前,一人挟着一边,连嘴都给捂住了,就这么双脚蹬着被人拖了下去,侍女眼睁睁地看着地下的女子,似乎丢了魂一般的毫无所觉,仿佛闭塞了视听。
杨国忠朝他使了个眼色,鲜于向会意地退下去,命人把住了大堂门口,堂上只剩了他们二人,以及一具冰冷的尸体。
杨国忠围着女子转了一圈,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女子身上所穿的衣衫,不光有撕扯的痕迹,而且很不规整,薄纱般的罩衣下,亵衣竟然没有系上,只是搭在胸前,被那两点突起顶着,给人一种极具诱惑的视觉冲击,几乎让他的身体立刻有了反应。
他在女子的身旁半蹲下来,立刻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时所遗留下来的气息,不到一个时辰,如果没有沐浴,是很难消除的,他不由得露出一个笑意。
“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几乎是贴着李妍的耳朵说的这句话,女子仿佛从梦中被惊醒,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发出一个惊呼。
“你是谁?”
“你不认得某?”杨国忠笑了:“你父亲每日里恨不得去死的那个人,你会不认得?”
“杨。。。。。。杨大夫。”李妍还真认得他,两家关系不浅,杨府她也去过不只一次。
“方才你说什么?”
“某说,你为何要杀害你的夫君?”
杨国忠一眨不眨地盯着女人的脸,看到她的神色数变,眼中惊惶不已。
“你胡说,我怎会害裴郎,他是失足落水而死的。”
“不是你,为什么,夫君死了,你连一滴眼泪都没有,也不闻不问?”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已经死了。”李妍发出一个凄厉的叫声,杨国忠冷冷地一哼。
“这个时候再来否认,晚了。”
杨国忠站起身,一字一句地如同雷击。
“今日,裴郎君被天子禁足在府中,来探访的除了崔家和柳家,还有他的连襟,张清,他来得最晚,走得也最晚,人是你亲自送出府的,期间说过什么,你自己清楚,为什么不是裴徽相送?”
“因为你和他有私情。”
李妍吃惊地张大了嘴,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说。
“我没有,我没有,郞君当时醉了,无法起身相送,我便送了一回,并无停留。。。。。。”
“说得好,裴徽醉到无法起身送人,却能一人走上两百步,到前院投水,你觉得有人信吗?”
杨国忠无视她的惊慌,继续说道:“前日里,张清怂恿他去晋昌坊闹事,自己却置身事外,某当时还不明白,如今看来,他就是等着今天。”
“天子降罪,裴郎君自然要借酒消愁,你们算计好了,等他大醉不觉时,合力将他扔进池塘,造成溺水而亡的假像,便能全了你们这对奸夫*************!”
李妍急得连连摆手:“不是的,你胡说,我没有。”
“你自然不会承认了,没关系,你的侍女,会开口的,等一会儿,我去会会张清,看看,他的嘴倒底有多硬。”
杨国忠“哈哈”大笑,看也不看委顿于地上的女子,大步走出堂外,外头的夜色黑成了一片,他的心里却明如白昼一般。
天快要亮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反击(一)()
刘稷没有想到,第二天一早,就被告知,自己还是得要入宫,难道那事还没传到天子耳中?或是裴府没有发现人掉进池子里了?
出门前,刘单喋喋不休地叮嘱再三,话里话外都是让他听话,不要顶撞天子,刘稷只觉得有些好笑,或许他还以为,天子见自己,是要敲定尚主之事。
一路出了高府的门,陈金立刻将昨天夜里发生的情况向他做了呈报,刘稷心里一惊。
“京兆府?你们看得仔细么。”
“小的们看得真真的,京兆府的鲜于府尹亲自带人围了裴府,足足出动了三百余人,如今坊里谁不知道,裴府出事了。”
刘稷点点头,昨天的事情,的确做得有些仓促,许多收尾的工作,因为时间上来不及而没有去做,看来这个时代的办案人员,也不可小觑啊,好像这会儿,离着名侦探柯南,喔不,狄仁杰相去不远,难保会有能人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不过看出来就看出来,他相信再怎么着,也不可能怀疑到自己的身上,他可是在众目睽睽下醉得不省人事了,还怎么可能去裴府做案呢。
“嗯,你们都小心些,这些天,就先撤了吧,一部分先回营去,一部分去晋昌坊,妙娘子那里人手不足,你们先去帮着她操持操持,有什么事,我会使人去寻。”
“那,属下们去了,戍主你也要千万小心些。”
陈金明白利害关系,这事太大了,一旦事发,谁也压不下来,这里的军士全都是知情者,万一被人察觉,难保不会做出出卖的事情,在没有经过考验之前,谁又知道,哪一个更可靠呢。
刘稷带着几个府里的仆役骑马朝着兴庆宫的方向走去,他特意绕行宣阳坊的另一端,果然发现裴府的附近,被身着皂衣的差人把住了,他们到处在打听,手法很像是后世的社区民警排查,幸亏自己及时做出了补救措施,否则就凭手下那么多张陌生的面孔,肯定会被人给指认出来。
离开宣阳坊一路上倒是畅通无阻,到了宫门外递上腰牌,自有内侍将他接引进去,他将随从和马匹留在宫外,自己跟着一个内侍来到了天子的寝殿外,很快,就有一个身材高大、白白胖胖的内侍走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
经过上一次的陛见,他已经在心里记下了这位权阉的样子,因此并不陌生。
“高公。”
高力士示意一下,那个内侍在他身上搜索了一会儿,摇摇头。
“跟咱家来吧。”
刘稷依言跟在他身后,高力士带着他绕过大殿,来到了兴庆池边的一处水阁,原来李隆基比他起得还要早些,竟然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天子心情不佳,你说话要小心些。”进去之前,高力士用很小的声音叮嘱了一句,便上前禀告。
李隆基转头看了他一眼,招招手,高力士回头使了个眼神,刘稷赶紧小步上前,向他见礼。
“微臣刘稷觐见陛下,天子万安。”
“朕不安哪,昨夜都没睡好,今儿一大早就醒了,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刘稷,你能否为朕解惑?”
刘稷的心里“咯噔”就是一跳,那是一种明知道对方不可能查到自己,心里却有些发虚的感觉,一抬头,便迎上了一束锐利的目光。
“你的神情不对,与上次的坦然全然两样,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朕吗?”
尼玛,不会这么邪门吧,刘稷居然生出一丝忧心,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答道。
“臣有愧,不知道该如何说与陛下听。”
“喔,朕倒想听听。”
“臣无知,昨日喝多了,闹出笑话,失仪妄为。”他不得不主动提起昨天的事情,想必天子应该就是为了这个不爽吧。
李隆基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就只是失仪吗?”
“还有。。。。。。冒犯了公主殿下。”
“你事先就知晓?”
刘稷摇摇头:“臣是后来才知道的,为此虢国夫人将臣一顿怒斥,臣惭愧无地。”
李隆基盯着他看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