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余烬-第1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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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承了?”
“我答应你,帮你除掉他,你能不能帮我一事。”
“好。”
杨玉瑶毫不犹豫地说道,刘稷一愣:“你都没问什么事,就应下了?”
“在这长安城,能难倒奴的事,真不多,应了你又如何?”
刘稷便同她说了天子有下降之意,同时,太子府又想求娶封氏女,杨玉瑶听完,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
“这是两件事呢,你让奴帮你还是封家小娘子?”
“能不能都帮,算我欠你一个情?”
女子摇摇头:“你还是封三娘子?”
“帮她吧,别让他们找封府的麻烦,我应承你的事,一定办到。”
杨玉瑶定定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笑意,心里却莫名地有些发酸。
“你可要想好了,此事对奴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你确定要用在她身上?”
“想好了,你的事,我会在三天之内办妥,咱们就此说定?”
刘稷伸出手,杨玉瑶虽然有些不明所以,还是学着他的样子,两人轻轻地碰了一下。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安歇吧,我先走了。”
刘稷还没来得及起身,女子拉着他的手臂,整个人都像吊在他身上,那种无孔不入的香气,和绵软的触感,无时不刻地侵袭着他的身心。
“陪奴一会儿,怕黑。”杨玉瑶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他说不出硬话。
“黑怕你,姐姐。”
女子“扑嗤”笑出了声,自己都这样子了,对方不仅没有动作,还急着要逃离,让她觉得既新鲜又有趣。
结果,两人真得就这么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过了好一会儿,刘稷再也没听到她的声音,转头一看,女子靠在他的肩头,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轻轻地将女子抱到榻上,为她盖好被子,悄无声息地溜出府,循着原路退回了高府,依然没有走门,从墙角溜下去,立刻看到几个黑影,从不同的地方冒出头。
“戍主。”为首的正是陈金。
“做得不错,等久了吧。”
“没多久,路上还有几个弟兄呢,都在几个路口盯着,万一有巡丁,也能有个照应。”
刘稷点点头,这肯定是出自许光景的吩咐,那个家伙人粗心不粗,否则也混不到戍副。
“有事做,明日里盯紧一个人,将他的行迹摸清楚,要求还是那样,不能为人察觉。”
陈金兴奋不已地擦着手,眼睛里精光直闪。
“太好了,咱们这些日子,闲得发慌,你说吧,盯着谁?”
“一个叫裴徽的男子,住在东横街最里头那座府邸,多撒些人出去,人要盯,府里也要打探,把地形,他的住处,人口,都摸清楚,明白了么?”
陈金记下他吩咐,马上就带着人出了府,看这意思,是打算连夜就去啊,人家有工作热情,刘稷自然不会阻拦,他忙了一夜,早就困了,天大的事,也没有睡觉重要。
高府的偏房同样是一所三进的宅院,除了封常清的家人、刘单和岑参也在此寄住,当他路过院中的水榭时,突然发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看来女人排解忧愁的法子,就是不睡觉。
“呜。”
不得不说,豹子的灵敏度远远大过女人的鼻子,在他刚刚转身走过去的时候,就给发现了,紧接着便到了跟前。
“阿狸。”
刘稷摸着它的头,那双琥珀色大眼睛,成为黑暗中最亮眼的所在,让他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五郎!”
看到这一幕,封寒月足足呆了半晌,直到少年站起身,向他露出一个笑容,才急急地跑过去,扑入他的怀抱,两人身体接触的那一刻,憋了大半夜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止不住地往下流。
“傻瓜,你男人还没死呢,哭什么呀。”
封寒月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反而哭得更凶了,刘稷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能哭的女孩,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是轻轻地拍着后背,最后还是她自己慢慢停下来。
“你。。。。。。你如何在此,又穿成这付模样?”
“夜里起来如厕,听到有只小猫跑过,就一路跟着,找到这里来了。”
封寒月听他说得有趣,又突然发现两人这么抱着有些不雅,面上一下子就红了,赶紧挣开他,好在天黑看不清。
“骗人,哪有人如厕穿成这样的。”
“好眼力,穿成这样还能认得出为夫,可见咱们的姻缘是天注定的,谁也拆不开。”
“可是。。。。。。”
刘稷不等她说出口,就出口打断:“没有可是,我不会当什么驸马,你也不要打量着会嫁入太子府,三天,三天之内,若是事情解决不了,我带你走,三娘可愿?”
封寒月定定地看着他:“我信。”
“那就好,回屋去睡觉吧,你不困它都困了。”
“嗯,我听你的。”
少女拍拍黑豹的头,带着它走向后院,进入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少年身影在黑暗中挺拔如松,让她觉得无比安心,心里的忧愁似乎也不翼而飞了。
第九十七章 危机(九)()
裴徽的府邸位于宣阳府中万年县廨的一侧,是裴氏的祖宅,在武朝时,曾经因为触怒那位女皇,被短暂地收取过,后来大唐复国,又发还给了他们,府中住着的除了裴徽夫妇,还有他的族中兄弟,反而生母杨玉瑶,有着自己的居所。
要说那间居所,也就是虢国夫人府,还有几分传奇色彩,或者说是京中逸闻。
那所大宅子,原为韦嗣立旧宅,韦氏也是一个大族,最出名的莫过于前朝中宗皇帝的那个奇葩妻子,联合女儿安乐公主毒死丈夫,想要效法武皇的韦皇后了。
宅子占地颇广,所住的韦氏诸子已经经有许多年,某一天午后,正于堂庑间休息闲聊,突然看到一个美妇人穿着黄罗帔衫,自己从步辇上走下来,带着数十个彩衣侍婢,说说笑笑着走进来,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对他们说道。
“闻此宅欲货,其价几何?”
见到她的气势,诸人不敢怠慢,纷纷降阶以迎,宅中为首者解释了一句。
“先人旧庐,所示忍舍。”意思就是出多少钱咱也不卖。
美妇并不着恼,笑意盈盈地站在那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下,结果对方的话音刚落,几百名工匠就从府外冲进来,抬着梯子、拿着工具、绳索,爬上东西两厢的厢房,竟然在他们的眼前,开始拆屋顶上的瓦片,一时间,鸡飞狗跳,吓得屋里的人纷纷抱头而逃,韦氏诸子见状,竟然不敢上前阻拦,只是让家仆收拾出细软书籍,然后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宅院,被推倒重建,连门牌都换成了虢国夫人府。
杨玉瑶就是这么霸道。
而她的儿子裴徽,就要逊色许多了,在京城中名声不显,也没有混上一个四绝四害之类的排列,白瞎了这么霸气的老妈。
他的结发妻子,是太子李亨的第七女,延光郡主李妍,这位妻子嫁与他的时候,方才及笄,他也正好是二十加冠,可谓少年夫妻,两年过去了,虽然还没有生育,却也算得上夫妻和美。
唐制,公主有自己的府邸,附马须得分府别居,非召不能入内,而郡主就没这么尊贵了,虽然她是太子之女,升上公主也就是个时间问题,可如今还是只能与丈夫共居一府,反而没了那么多的阻碍,如同平民夫妇的生活,更让她感觉亲切。
起身的时候,枕边人已经不知去向,内室里跪伏着几个侍婢,门外站着几名内侍,都是她从太子府带来的,称得上自家心腹。
“郎君呢?”
“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城南有什么热闹可瞧,与张郎君相约,让婢子等告知郡主一声,午时不必等他用膳了。”
“噢,什么热闹这么有趣?”
李妍淡淡地说了一句,便在侍婢的扶侍下,净面洗手、梳妆打扮,溜光的铜镜里,倒映出一张未施粉黛的玉容,良好的营养让她的脸上布满了胶原蛋白,显得十分娇俏可人。
侍婢嘴里的张郎君,名叫张清,是太子府中,最得宠的宫人张良娣之弟,娶了太子的第五女大宁郡主,也就是她的姐夫,与她的丈夫裴徽是连襟。
侍婢拿着一把象牙梳,为她细细地梳理着秀发,嘴里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一道出。
“城南的晋昌坊来了一个奇女子,据称是龟兹人,样貌虽然无人见过,出手却是豪阔无比。”
“豪阔?”
李妍微微一怔,自己的侍婢出身太子府,虽然府上不敢奢糜,但要说毫无见识,怎么可能,更何况,这裴府在京城里,也是以豪奢出名的,因为,她的婆婆,唐人叫阿姑。
是虢国夫人杨玉瑶。
可以说,能在虢国夫人而前称豪阔的,可能只有兴庆宫里的那位天子和贵妃了。
侍婢仿佛探知了他的心意,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此女的做派,可说挥金如土,乘坐的车辇,用得是八匹通体纯白的大食骏马,车厢宽大无比,听闻坐在上头,毫无颠簸之忧,至于那些陈设,什么玳瑁、珍珠、椒粟、龙诞香比比皆是,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稀罕货色。”
“这倒也罢了,寻常香汤沐浴,竟然是订得百钱一车的上好山泉,还包下了城外一间庄子里的鲜花,那些花儿,全都是地火养出来的,光是每日里所费的竹炭,都不知其价几何呢。”
“真真是。。。。。。暴殓天物啊。”李妍听了半晌,只能想出这么个形容之语,看着眼前的那些精工打制的假花,一下子全都失去了兴致。
“可不怎么的,人人都说,这女子,怕是不懂,过锋易折的道理,不过眼下谁也不知道她的来历,只听闻与龟兹王族有些干系,加之她虽然用度奢侈,并不曾招摇过市,倒是没有人打主意。”
“左不过一个倚楼卖笑的勾栏倡妇,借此自抬身价罢了。”李妍自己都不明白,这种微酸是从哪里生来的,难道是因为自家郎君趋之若婺?一早就离开她的床边。
“婢子听说,她不待客的,最近盘下了一处宅院,一直在整修,郎君等人就是去瞧瞧,其中又会有什么奇巧之处。”
“哼,狐媚。”
李妍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能在京城如此高调炫富的,一定别有所图,否则一早就为人夺去了。
一个龟兹人的身份,还远远庇护不了什么。
侍婢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她梳妆已毕时,轻声提醒了一句。
“智周上师那里,可还要供奉、添油?”
“不是你说,我都忘了,又到日子么?”李妍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那里始终平平地,不见喜相。
“转眼可就年末了呢。”
“是要准备了,大慈恩寺那里,可是在晋昌坊?”
“郡主好记性,正是呢。”
“那我就不去了,你差人去与上师说一声,改日我再登门受教。”
李妍听到晋昌坊三个字,顿时打消了出门的念头,她不想与夫君有什么不期而遇,从而扰了他的念头。
第九十八章 危机(十)()
晋昌坊有四分之一的面积都属于大慈恩寺,这是贞观十年,长孙皇后薨逝后,其子李治为追念生母,在原址的基础上进行了大规模扩建的结果,最后使它成为长安城中,首屈一指的佛寺,位于寺中的慈恩寺塔,更是因为一个人而名垂千古。
他叫玄奘。
此时的慈恩寺塔,还没有像千年之后那样歪斜,它建于永徽三年,到天宝十一载,恰好整整一百年,塔高七层,高逾五十步,是全城最高的建筑,从塔顶可以俯瞰整个长安城。
虽说有着为母祈福的名义,这座寺院并非皇家专属,普通百姓都可以入内行法事,甚至是游玩,而那座高高的寺塔,更是文人墨客的流连之地。
天宝十一载的最后一个月里,这里聚集了五位文人,其中后世名气最大的杜甫反而是里头唯一个白身,既比不上早有功名在身的岑参、高适,也不如薛据、储光羲这等已经历仕数年,却官声不显的宦者。
当然了,没有人会因此而有所怠慢,五人争相拾级而上,一层层地向上攀登,直到再无阶梯。
从最高一层看下去,长安城犹如一个棋盘,被各条坊街、直道划分得整整齐齐,而中轴线的远端,巍峨的太极宫在云层中若隐若现,观之令人心旷神怡。
“登高望远,有景无诗,岂不可惜,你们谁先来?”储光羲首先倡议道。
“节节高升者,二十七郎也,舍你其谁?”高适笑着看向岑参。
岑参摇摇头,一指塔下风景,怅然说道:“俗,若是诗文唱和,还要讲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