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余烬-第1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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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层薄薄地脂粉,哪里还能挡得住心里的羞意,一张俏脸白里透红,煞是动人。
看到她的表情,张无价已经知道了答案,心里升出一股怅然,想想当初,如果不是还有一个病妻在,拼命的心思都有了,哪曾想到,会有今日。
“我今日来,一是看看你,二是辞行,有什么话带与你娘的,就同我说吧。”
“爹要回西州?”张连翘一惊,见他点点头,接着说道:“女儿不孝,未能侍奉爹娘的床前,待郎君归来,我会同他说,让他放我返乡探亲,还有待嫁。”
听她这么说,张无价诧异地问了一句:“他不带你上京?”
“还未曾过明面,如何带得,再说了家中主母尚待过门,怎么可能轮到女儿,他让女儿在此,处理一些后宅之事,若是我同他说起,多半不会阻我回乡。”
张无价奇道:“让你管理后宅?那那些女人呢。”
张连翘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些女子他其实没有怎么碰,若是愿意留下的,会同家中商量,用银钱买下,在府中做个侍婢,若是不愿,即刻便能回家,还有一份补偿送上。”
做妾和做侍婢还是不同的,如果能生个一儿半女,即便不能养在名下,有了个生母的名份,待遇会好上许多,张无价没想到,刘稷会放心将后宅交给她,这份心也够大的。
对于那些女子的处理,他没觉得有什么,左右不是自己的亲人,这么做的后果,倒底是善行还是恶行,一时间竟然有些分不清了,自从到了刘稷的麾下,所见所知,已经颠覆了他这四十多年的认知,眼下再多出一综,又有什么打紧。
“那你便好生去做吧,返乡之事,行则行,不成也没什么,左右还有你爹呢,这回出战,旁的不说,赏赐拿得不少,家中你勿须再担扰,只要自己过得舒坦便罢。”
“全听阿爹的。”
张连翘恭身应下,让府中的婢女端来一些吃食,就在园中的花厅上,陪着他吃酒聊天,张无价亲眼看到女儿的地位不低,自是放心了许多,少不得又要嘱咐她谨慎行事,莫要逞强好胜云云,连翘自是含笑点头。
离着府中不到两个街口,刘稷与康老四一前一后分别走进一家酒肆,当炉的胡姬笑靥如花,用十分纯熟的汉活招呼着他们。
“有没有隐蔽些的位置。”康老四明白他的顾忌,万一让人认出来,只怕会吓得人家连店门都关上,好在这个胡姬似乎是新人,并没有多看一眼。
“有,有,请客官这边来。”
两人跟着她进到了一间雅室,地方虽然不大,胜在干净,两人分别坐下,点了些吃食,康老四吩咐她不要来打扰,胡姬会意地出去将门带上。
“郎君。。。。。。”
康老四刚打算开口,刘稷就做了一个手势,自己轻轻走到门口,凝神听了一会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返身坐到几案边:“没有人偷听,你说吧。”
康老四见他如此谨慎,不自觉得压低了声音。
“有人与咱们做对?”
“小心总无大错,你以后行事,也要如此。”刘稷没有明言,但意思很清楚了。
康老四点头应下,继续说道。
“属下的人,扮作尼婆罗行商,于七日前到达安西镇,为了避免过于声张,属下让他们分成数组,去往各镇兜售货物,同时做些收购,以待郎君归来。”
“你们带着尼婆罗的国书,又有大都护府的行文,做事比我方便,行商是手段,赚钱是目地,纵然声势大了些,也说得过去,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你们所携货物,还有多少没卖出的,先不要贱卖了,贩到西州去,所获更多些。”
康老四一怔:“郎君的意思,咱们下一步,是往北庭去?”
刘稷毫不隐瞒地点点头,下一步该往哪里去,他的心里其实并没有底,与白氏等人所做的交易,不过是一个愿望,能不能成,得到了长安城才知道,
而在属下面前,他只能做出一付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才能让他们安心。
第三十二章 胃口()
康老四足足带来了五千尼婆罗人,哪怕分成数队,每一队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因此,他们打出的是尼婆罗国官方旗号,一应文书手续俱全,这便为行事提供了不少便利,毕竟有一层外交的身份做掩护,任是谁想要动,都得多思忖一二。
刘稷会向他一点点地透露自己计划,以康老四的悟性,自然能猜得到,他的重心,并不是安西镇,而是北庭。
原因不难理解,安西镇虽然有着不错的基础,但关系错综复杂,利益早已被分割完毕,强行插一脚,得罪的全是熟人,根本无从下手。
反观北庭则不然,除开伊、西、庭三个挨在一块儿的郡县,名义上还管辖着大片地方,正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更重要的是,哪怕按历史来走,封常清也会在不到一年之后,兼任两镇节度,他在北庭的提前布局,将为前者的入主,带来极大便利,双方便有了一致的利益。
很快,酒菜就被胡姬端上来,等她再次出去,刘稷夹了片牛肉扔到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石郎君在数月前就已经回到了西州,你去了先同他联系上,若是他出外不在,你的人不要往西去,雇些熟悉地理的人,向北,去寻草原上的部落,他们需要什么,你们就贩卖什么,把这些部落的底子摸清楚,我有用。”
“郎君是说,葛逻禄人?”
对于那一带,康老四并不陌生,因此刘稷才会用他来带领尼婆罗喀人。
“还有回纥人、铁勒人、突骑施人、突厥人,凡是在草原上讨生活的部落,我都有兴趣,了解他们的一举一动。”
“郎君是要借行商之名,行窥探之实?”
对他的这份机警,刘稷很满意:“我要知道他们的风俗、习惯、地形、水源、行止、每天吃多少,拉多少,一切的一切。”
“你们不是汉人,又是来自极南之处,他们的防备必然不大,打着行商的旗号,在各处多走走,多交朋友,利润还在其次,最好能留下人,挑那种机灵可靠的,事情不必向他们挑明,让他们以为是为通商便利即可。”
康老四听得心惊不已,因为对方的胃口,并不是只是打探一些消息,而是想要建立一个长效的机制,让草原上的动静,瞒不过他们的眼,等到虚实俱在手中,下一步会做什么,他突然感到了一阵恐惧,手上无意识地一抖,将一双竹筷子,掉在桌子上。
“害怕了?”
对于他的反应,刘稷并不意外,如果还能安坐如素,反而有问题。
“郎君所谋者大,属下怕不能胜任。”康老四老老实实地答道。
“所谋者何?其实我也不知,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康老四不再犹豫,站起身朝他恭身行了一礼,到这个时候,再想脱身,怎么可能,他又不蠢。
“坐。”刘稷安然受了他一礼,摆摆手。
等康老四重新坐下,他继续说道:“你们是头一批,后面还会有人来,象雄人的统领是个汉人,你应该见过,到时候接应一下,他们的事与你们表面上互不相干,但是要相互照应,除此之外应当还有一批汉人,会晚一点,到时候再说。”
刘稷的话,让康老四不禁目瞪口呆,他庆幸自己的反应还算快,没有犹豫太久,否则就听不到这席话了,原来郎君一直就有后手,自己并非是唯一的选择。
象雄人和汉人,哪怕数目与自己所带的喀人相当,那也是超过了一万五千人之多!
现在,他已经没有丝毫疑问,郎君所谋者,只怕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大得多。
“属下必会全力以赴。”康老四突然间有些兴奋,就像那一回,前往贺菩劳城时。
“好,你的人集结之后,同张戍副一同走,将戍中战死弟兄的抚恤,全数发放到他们的手上,一切听从张戍副的安排,明白么。”
“属下明白。”
交待完了,刘稷也不再多留,起身同他告辞,回到府中时,张无价已经离开了,而老管事告诉他了一个早已听闻的消息,白府的人果真将一个女子送来了,还有好些礼物。
“挑些好的带上京,其余的都收起来,人呢?”刘稷毫不客气地收下,吩咐了一句。
“在后院,交与张小娘子了。”
老管事的话音刚落,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是白问了,后宅的事,他一早就交与了张连翘,原因不光是两人有了亲密的关系,还在于她是个新人,与刘府原来的仆役没有关系,刘稷在有意识地培养自己人。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张连翘不是大户出身,自幼便在外抛头露面,接人待物方面虽说不如那些人家出来的讲礼,但人情事故就要强上许多,经过历练,更符合他的要求。
疏不知,此时的张小娘子,面对这个城中有名的女伎,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反而对方比她这个内宅掌事更放得开些。
“姐姐生得好模样,难怪能得五郎爱重,往后同在一处,还望姐姐多看顾些,妹妹便感激不尽了。”
“我不认识你。”张连翘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上了小半身的女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奴是白府送与五郎的,姐姐日后便知,你我将来一共服侍郎君,总能有个照应不是,认不认识得,打什么紧。”
杜妙如要仰着脖子才能与她对话,抻得久了,又酸又累,长这么大她何尝受过这等罪,可是明知对方是得宠的内宅主事,就连刘府的老管事都极给面子,又哪里敢托大。
“我不认识你。”没曾想,对方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又挡在路上,让她进退不得,正没奈何间,一个身影飞快地跑进来,越过她的身旁,拉着那个身量极高的女子,走到了边上。
刘稷可算知道,为什么人长得不差,身材还挺好的,却没有人愿意娶回家,这女孩实在太高了,连自己都会觉得尴尬,那些比自己还要矮的,怎么可能愿意?
“阿翘,你爹呢?”
“走了,呆了好一会呢。”张连翘眨着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你呀,这府里这么大,哪里不能睡,去着人把人找来,还有老许,也一并请来,就说我请他们喝酒,到时还是你作陪。”
“嗯。”张连翘低低地应了一声,想到那天的情形,不禁面上发烧:“那她呢?”
见她一脸娇羞的模样,刘稷忍不住隔着衣服摸着她的长腿,只觉得腻滑无比,面上现出一个坏坏地笑容:“我先料理了她,再来找你。”
当着外人的面,女孩吃不住劲,低下头飞也似地跑掉了。
第三十三章 柘枝()
“你便是杜妙如?”
刘稷的手里,拿着一份身契,上面自然写着女子的资料,他粗粗地扫了一眼,便打量起这个女子来。
与宴饮时的装束不同,此时的女子,穿着布衣素杈,比张连翘更像个普通平民,脸上也没有施妆,一张素面显得极为干净,这么一看,倒是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模样。
“回郎君的话,杜妙如确是奴的名字。”
“我有一事不明,当日你的出阁礼,也算轰动全城,论财力,我不输给任何人,你最后却选了白老七,想必是有些私情,这倒也罢了,身为花魁,白府出了大价钱将你赎出来,不是正好郎情妾意,双栖双飞吗,怎么一转手就送与了我,白老七舍得么?”
杜妙如见他突然发难,一时间有些站不住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眼中珠泪琏琏,眼看着就要落下来。
“起来说话。”刘稷不喜欢这种做派,也不想居高临下地同她说话。
“奴不敢。”
“让你起来就起来,我说话不好使么?”
刘稷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女子赶紧起身,冲他蹲身施了个礼:“往日之事,都是奴有眼无珠,郎君若是不解气,只管责罚便是。”
“我没有问罪的意思,当日不过是意气之争,对于你,我连人都未曾看清,谈不上生气,你也看到了,我不缺女人,若是想离开,这份身契,我便送与你又如何?”
杜妙如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呆在了那里,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这个机会,想必你等很久了吧,只要应下来,从此之后就是自由身,想在城中落户也罢,想去哪里都好,全由得你,怎么样,只需要一点头,这身契就是你的。”
刘稷的话仿佛魔鬼的诱惑,在一点一点地撕扯着她的心,对方手上那张薄薄的纸,决定着她杜妙如的命,天堂地狱只有一步之遥,可是这短短的一步,却如同千钧之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