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全传-第4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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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艺定定看着罗成,拿出一个黄铜云纹令牌交给罗成:“拿去吧,有我这个令牌,所有的关口都可以通行无阻。”罗成心里五味杂陈,他从不曾想到父亲竟会如此放手,突如其来的转变让罗成有些不适应,也更加心酸。突然之间,罗成对父亲的怨恨和怪责都消散的无影无踪,父亲不是不爱护自己,时至今日,父亲将最后能为自己做的,都做到了。良久,罗成伸手接过令牌,低头涩声道:“谢谢爹。”罗艺面色沉静,缓缓转身,半仰着头望着天空,眼中有晶晶闪亮的一点,道:“快走吧,免得我会回心转意。”罗成捕捉到罗艺转身之时的黯然神色,看到父亲花白的头发,心里紧紧一抽,原来父亲竟已在时光的侵蚀下苍老了么?昔日大漠银枪的矫健身姿竟也有佝偻的一日么?为什么自己早未发觉?!罗成心中沉重苦涩,千言万语皆化作一句:“爹,请再受孩儿一拜。”他手持长枪,单腿向罗艺跪下,抬头静静看着罗艺。时间仿佛凝固,然而罗艺却没有回头,巨大的袖摆在风中微微起伏。罗成强忍住泪意,缓缓站起,终于转身离去。罗艺回头,静静看着罗成的背影越行越远,面色沉静依旧,心里却是一片荒凉和空落。次日,叔宝带领着由金堤守将、历城士兵以及七省绿林会的兄弟们融成的一支精利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瓦岗进发。每人心中都含了必胜的决心和豪情,只待大展身手,惊天动地!瓦岗城中守将已经提心吊胆地戒备了半个月,就怕金堤突袭,如今金堤正大光明地攻来,倒松了一口气,城门大启,瓦岗军如潮涌出,分列两旁摆开阵势。咬金是先锋,自拍马上前叫阵,一骑从城门中奔出,正是瓦岗两兄弟守将中的弟弟马有周,他眼睛一扫,大声问咬金:“你叫什么名字?干嘛穿成这样,唱戏啊?”口吻中带了十足轻蔑的神气。原来咬金派人去制战衣,不是按照常规盔甲制作,却是模仿那个小泥人混世魔王的装束,用极坚硬的铁梨木串成梯状,只在额头、双肩、后背、双腿之上罩上,与后面众士兵的装扮格格不入。这战衣今天甫一出现,叔宝等人也是唬了一跳,然而时间紧迫,来不及赶制,也就由着咬金去了。咬金大模大样道:“唱戏是业余的,我真正的身份是混世魔王程咬金!知趣的赶快投降,要不然杀你个片甲不留!”马有周哈哈大笑:“什么混世魔王!我看你像个混账魔王还差不多,还来打什么仗,不用打了,给我笑都笑死了,哈哈!”咬金含了一丝恼意,截口道:“笑什么!我现在问你们投不投降,如果不投降,我们就准备攻城!”马有周大怒,喊一声:“混账魔王受死吧!”拍马向咬金冲来。咬金撇撇嘴:“烂泥扶不上墙!”举起宣花斧迎了过去。因是第一战,双方都屏息凝神观看,咬金斧头一挥,势如猛虎,力大无穷,战不多时,就把马有周的枪从中砍成了两截
。马有周虎口震得生疼,忽听城楼上观战的哥哥马宗一声拼力大叫:“弟弟,快走!”回过神来,回马欲逃。咬金高举宣花斧,一斧狠狠劈下,正中马有周后背,马有周惨呼一声,跌落马下。马宗撕心裂肺地大叫:“弟弟!”叔宝瞅得时机,扬声唤道:“大奈大义王猛,出马!”三人应声出列,瓦岗军见折了守将,纷纷逃回城中,紧关城门。马宗怒声大喊:“发射万箭穿心!”霎时,无数箭矢如下雨一般,从城门中小洞贯穿而出,直直射向金堤众人。众人猝不及防,各挥兵器荡开,然而箭矢实在太多,似从四面八方飞来,挡无可挡,只听叮当之声大作,惨呼连连,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军队一瞬间就几乎折损了半数。叔宝等人大惊,在箭雨之中苦苦维持,咬金身在前线,阻挡不及,被箭射伤了左臂,登时疼的一声痛呼,跌下了马。幸而他就地滚开,躲到了城楼脚下箭射不到的死角,堪堪避开了紧随而至插射在地上的箭。“咬金!”叔宝大喊,欲纵马上前,却被徐茂公亟亟拦住:“不好,不要冲动!我们中计了!”“走啊!”咬金忍痛捂着伤口,亦远远挥手大叫,“全部走啊!不用管我,赶快走啊!”叔宝担心金堤的士兵死伤更重,远远望一眼咬金,见他暂时没有危险,终于咬牙掉头带领众人退开。咬金看到余下的金堤士兵安全离去,神色一松,呼出了一口气。马宗在城楼上观望着金堤士兵狼狈退去,满心的悲痛中漫起一丝快意。一个士兵上楼来报:“启禀将军,杀害马将军的那个胖贼现在就躲在城门外,我们的箭根本就射不到那个位置。”马宗恨极,做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无论如何都要杀死他!”那士兵领命而去。马宗望向楼外,咬牙切齿道:“我看你怎么躲得过万箭穿心!”咬金被满地插着的箭羽逼在了角落里,只消往前走得一步,就必定马上有箭射来,咬金无奈,又受了伤,只好乖乖待在一方逼仄的空间里,等人来救。金堤众兵退开五里,安营扎寨,清点死伤人数。叔宝、徐茂公、王伯当和单雄信分别到各营帐中查看,会合之时,各人脸上都是一层深深的忧虑。徐茂公急问道:“我们的伤亡情况怎么样?”王伯当眉头紧锁:“我还没有点算,但估计只有一半的人回来。”单雄信自回来到现在脸色一直不好看,他带领绿林兄弟打家劫舍拦途剪径时,从未这样折损过,如今辛苦训练半月,战争才刚刚开始就呈现败势,怎不大受打击?不禁愤懑道:“连城墙都没碰,人都死光了!”叔宝三人心里也不好受,不禁暗暗叹息。叔宝挂牵咬金,怅然道:“不知道咬金怎么样了,军师,还有什么办法吗?”徐茂公沉声道:“我们现在绝对不能和他们硬拼,唯一的办法只有远攻,但是我们的掷石机只能从三百步外发起,我……”单雄信蓦然发话:“还有一个办法。军师,今晚夜色如何?”“今天初二月缺……”徐茂公隐隐猜到,“你是想……”单雄信笃定地点头:“对!偷袭!虽然有点风险,万一战败,死伤惨重不说,连咬金也可能……”叔宝心头一跳,知道单雄信话中的意思,不觉微微踌躇。徐茂公接道:“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但是派谁当先锋呢?”单雄信道:“我建议让伯当去,他轻功好,有这个能力。”叔宝听了半晌,心知非冒这个险不可,便道:“我也去吧,这样的话有个照应!”单雄信“嗯”了一声,上前拍拍王伯当的肩膀:“伯当,是时候让人看你的本事了!”王伯当眼中升起一抹淡淡的暖色,心中感念于单雄信的赏识和推举,表面上却只是不动声色地轻轻点了点头。傍晚时分,天色已经十分昏暗了。金堤士兵的营地已开始做饭,而叔宝和王伯当却各穿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悄悄自草丛中矮身而来,蹲在瓦岗远处的大石后观望。马宗意料之中的不在城楼上,此时此刻,他定是放松了警觉,回家吃饭了。叔宝和王伯当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王伯当取出弓箭,对准城楼上一根柱子“嗖”地射出。那箭尾上紧紧系了一条又粗又长的麻绳,箭矢飞出之时,便带着麻绳直蹿而上,深深地j□j了柱子中。王伯当将麻绳的另一端固定好,和叔宝一起施展轻功,竟踩绳借力,如两只蜻蜓一般,轻巧地落在了城楼上。两人齐道一声“走”,便分头行事。王伯当向前面绕去,三箭齐发,在守卫城楼的众士兵还未发觉之前,已将他们尽数射死。“你救咬金,我去发信号!”王伯当冲叔宝说了一声,见叔宝走下楼,便拉开弓向天际射了一支燃烧的箭,那箭如流星一般划过天际,将墨蓝的天空照得骤然一亮。咬金被困了一日,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正抑郁地想自己是不是要饿死沙场时,突然听见有人极轻地呼喊他的名字。咬金回头一看,城门已经被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脸蒙面巾的人正探出头来。咬金疑惑地走过去,那人“嘘”了一声,一把扯下面巾,笑道:“是我啊
!”“叔宝!”咬金惊喜地大叫。叔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包裹,递到咬金手中还是温热的:“知道你饿了,给你带来一个馒头,打完这仗以后啊,再好好请你吃一顿!”咬金心头一暖,感动道:“好兄弟!”叔宝向远处一瞟,笑道:“好兄弟不止我一个,你看!”咬金转头望去,只见远处尘烟四起,杀声震天,单雄信带领着众金堤士兵正向瓦岗冲来,拼力大叫道:“冲啊——”叔宝听见城内已经有人出来迎战,眉头一紧道:“有人来了,快把门打开!”咬金答应一声,和叔宝一左一右将两扇门奋力推开,让金堤士兵长驱直入。金堤士兵得了先机,抢入城内,和迎出来的瓦岗军队碰了个正着,登时交起手来,厮杀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不多时,叔宝、咬金以及赶过来的王伯当亦加入了战团,各各挥舞兵器,力挡群兵,一泄今日遭受重创之恨。马宗闻声赶来,见金堤士兵已经攻入城来,不禁变了脸色,挺枪来战,却被叔宝一记“杀手锏”结果了性命。叔宝高举双锏大呼:“全部住手!住手!你们的主将已经被我杀了,你们不必再做无谓的抵抗了!大家投降吧!”瓦岗众人自从听说金堤失守,已经严加防范了半个月,这半个月来人心惶惶、提心吊胆,众人都早已身心疲惫不堪,如今马家兄弟俱已身亡,均无心恋战,纷纷扔下了兵器。单雄信心情大好,高声喝道:“愿意的,跟我们一起对抗j□j,起义吧!以后,我们都是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金堤士兵士气高涨,一阵阵欢呼声如海潮巨浪般涌来,瓦岗士兵情绪被感染,也慢慢随着大声呼喊起来。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一浪盖过一浪,叔宝和单雄信等人听到,不由心花怒放,笑逐颜开,只觉一阵巨大的喜悦感淹没至顶,总算这些日子的筹谋与辛苦没有白费!忽然,一阵极其刺耳、像是什么东西接连破碎的脆响从城楼上远远传来,众人笑容一僵,呼声顿时停了下来。王伯当率先向城楼上跑去:“什么声音?走!”众人匆匆赶到城楼上,却见咬金挥舞着一把斧子,将几个放箭的排弩劈得稀烂。徐茂公大惊失色,急忙叫道:“住手,快住手!”谁知,已经迟了,徐茂公又气又急,斥责道:“程咬金,你、你这……这是干什么?!”咬金却是一脸得色,昂然道:“我帮那些兄弟报仇!”徐茂公素来不轻易动气,可此时也胸口起伏,青筋直跳:“你知不知道瓦岗寨之所以被称为天下第一寨,就是因为有这一套万箭穿心的排弩,你如今把它毁了,以后敌人来犯,我们就少了一样防御的工具啊!你……唉!”徐茂公重重叹一口气,问王伯当:“王兄,还有没有可能修好啊?”王伯当蹙眉摇头,叹一声道:“咬金,你太鲁莽了!你可知道这是一件鬼斧神工的杰作,非十年八载是完成不了的,如今你……唉!”“我……”咬金一时语塞,心里愧疚,脸色黯了下去。徐茂公和王伯当如此一说,众人才知道先前瓦岗寨用来发射万箭穿心就是借了这个东西,惋惜的同时不免对咬金含了薄责之意。叔宝看了咬金一眼,不知如何劝解,轻叹了口气。接下来,叔宝带兵进城,张贴告示,抚恤百姓,徐茂公见瓦岗粮仓满盈,兵器充足,便命各人安顿家小,定瓦岗为根据地,大摆筵席,共同欢庆。当晚,群豪在帅府共商大计。单雄信提议道:“各位兄弟,我们两站连捷,士气如虹,就应该乘胜追击!打济南,夺山东,直捣长安!把杨广那个昏君拉下来,咱们自己做皇帝好不好?!”“好!”群豪被他说得心动,轰然答应。“二哥!我不同意!”叔宝突然站起身,朗声叫道,“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及瓦岗的地形,我们勉强可以防守,如果贸然出击的话,一败之下,我们连瓦岗金堤都守不住啊!所以,我建议我们立足于瓦岗,号令天下群雄揭竿而起,打败昏君!”群豪听叔宝这么一说,深觉有理,纷纷点头称是,咬金不耐道:“哎呀,这么复杂、这么深奥的问题,干嘛不请教一下我们最聪明的那个人——徐军师?”叔宝双眼一亮,拍头笑道:“对啊!徐军师,你给讲讲!”经过金堤瓦岗两役,徐茂公的足智多谋是群豪亲眼所见的,众人都颇敬重他,也愿意听他的差遣,当下眼光齐齐向徐茂公望去。徐茂公起身道:“我认为,进攻只是一个急缓的问题,我们现在已经占领了瓦岗作为根据地,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选出一个皇帝,自立为王,名正言顺地向天下公布我们起义的目的。”王伯当一直独坐于一角静静画着厅内的情景,此时突然搁了笔开口道:“对!我们大家都是兄弟,兄弟要有长幼之分,我提议由我们当中最年长的当皇帝!”单雄信一听,即知王伯当是在推举他,忙阻止道:“伯当……”话未说完,徐茂公已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