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全传-第4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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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着杨广喊了声“皇上”,便再无声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杨广登基之日竟然就是他的大祭之时,他忙碌到头,耍尽心机,却是这样的下场。更可悲的是杨广除掉自己的原因竟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因果报应,他又能怨谁呢?宇文化及和宇文成都都吃了一惊,但是很知趣的没吭声。宇文化及甚至料到张衡的命运,当他出主意杀死姬威之时,就已经注定了今日的结局。杨广旨意一下,全国各地登时大征民役,建造宫殿,搜刮地皮,强抢民女,原本繁盛太平的大隋如今怨声载道,上至官员下至百姓都是苦不堪言。全国各地都要进献贡银,登州自然也不例外,杨林得到这个消息,眉头紧锁,问主簿道:“内库还有多少存银?”“回王爷,除去这个月饷银,还有七万两。”杨林喃喃道:“十万,就是不吃不用还欠三万。”主簿见杨林面含忧色,问道:“您可是为岁缴问题发愁?”“唉,岁缴之事那是理所当然,这个我心中早就有数。可新君登基,突来圣旨,要各地纳贡贺礼,登州又不是富庶之地,一下子我上哪去给他弄十万两?”主簿大惊:“什么!十万两?”近来杨广登基之后的种种事迹杨林早有耳闻,心中虽不满,但口中还是不说,依旧忠于皇命,“唉,召集各地大兴土木,赋税劳役都增加了一倍,军中亦不可免,实在是难啊!”主簿也为难道:“王爷,就算现在倾尽内库存银也不够啊,依卑职看,现今只有向民间征集了。”“胡说!”杨林一声断喝,“赋税徭役在前,百姓原本就苦不堪言,岂能再向他们多征呢?”主簿吓了一跳,唯唯诺诺的再不敢多言。杨林想了想,问道:“我私库里还有多少?”“三万不到。”杨林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下定决心,终于道:“好,传我的令,山东、浙江、寿州三处大营,下半年开始,每月军饷军粮减二分,再从我私库中调出二万,凑足了十万,押送上京!”“遵命。”主簿领命而去。杨林皱着眉头,心里翻翻腾腾的极不受用,想到文帝已经逝世,心内悲痛,站到文帝的灵位前沉痛道:“贤侄,没想到灯节一别,你我阴阳相隔。怎知新帝上任,性情大变,一改往日节俭自律之品德,纵情享乐,苛政待民,我深信定为谗臣所累。但我担心这样下去,天下会多事,难以太平。贤侄,望你在天之灵,保佑我杨家大隋千秋基业,我杨林在此发誓,只要我杨林在这个世上活一天,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动摇我大隋江山!”杨广登基之后,二贤庄召集了七省绿林会的大小帮主、堂主、寨主,召开了一次大会议。“帮主,自从新皇帝登基后,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搞得天下百姓怨声载道。”王伯当汇报了江湖上的大致情况。厅上一人也道:“如今又在闹旱灾,可朝廷不但不救济,反而增加了四成的税,这让百姓的日子怎么过?!”“没错,不但税重,驻扎的军队每月还要向老百姓收粮食,交不上粮食就抢东西、抢人,不知道搞得多少户人家妻离子散了
!”尤俊达道:“现在到处都是些流亡的百姓,连到我山寨来落草为寇的人都多了,百姓四处逃难,我来这一路上,全都是冻饿而死的百姓。”众人都亲眼看到过这些日子江湖上的惨状,说起来时都是怨声鼎沸。单雄信在厅中一面来回踱步一面恨声道:“这个无道昏君,初登帝位,理应减赋减税,大赦天下,广济黎民百姓,可他竟实行如此j□j,不顾百姓死活。我早就听说这个杨广弑父杀凶淫嫂,阴险残暴,没想到竟至如此,这不明摆着逼天下人造反吗?”厅上史大奈喊道:“大哥,这昏君明摆着逼老百姓造反,不如我们反了算了!一口气杀到长安,让我们大家也当皇帝试试!”王伯当对单雄信道:“大奈说话虽有些鲁莽,但也有点道理,如今天下百姓怨声载道,正是官逼民反的大好时机。”单雄信只是背着身看着厅中的关羽雕像,不吭声。王伯当又道:“帮主,只要你肯站出来领头,我们所有的兄弟都会跟着你!”尤俊达附和道:“王大哥所言极是,帮主,只要你振臂一挥,兄弟们就赴汤蹈火!”众人热血沸腾,都纷纷举拳呼喝道:“对!赴汤蹈火!”单雄信转过身来,微笑道:“诸位兄弟,莫要心急,我心中有数!待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们定会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好不好?”“好!”单雄信的话总是具有莫名的煽动力,众人素来对他信服,都大声应好。单雄信又道:“各位兄弟,昨日,我收到叔宝托人送来的请柬,下月是叔宝高堂的寿辰,如果兄弟们有时间,可以随我到山东历城给老夫人拜寿,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啊?”小孟尝的面子谁又会不给?众人都道:“我们也都收到了,大家已经商量好,一起去历城拜寿!”单雄信大喜,高声道:“我们就择日出发,一起去拜寿!”杨广的新政也渗透到军营中,每个月的军饷都要减少,以凑齐杨广的贡银。这日又到了咬金领军饷的日子,分发军饷的士兵只给了他几锭碎银,就高喊道:“下一个!”“我……”咬金一愣,“我还有十两!”那士兵不耐烦道:“就这么多,下一个!”咬金倔劲上来,将银子拍在桌上,抬起桌子,大有将桌子掀翻的架势。“干吗?”“我告诉你,你不把银子全给我,我就翻桌子!”那士兵拍案而起,两旁的士兵也都将枪头指向咬金:“这个月就这么多,那边不是贴着告示吗?要给皇上上贡,军饷一律按十减二,你自己看看!”咬金一听就气:“你明知我不识字,你要我去看告示,你这是耍我?什么皇帝啊,他干吗让我上贡啊?”那兵士道:“我再警告你一次,你再胡闹,按军法处置!”“军法?!”咬金还要发难,后面的张伯忙上来赔笑,把他拉了下去:“别吵啦!我们这……走吧,走吧!哎呀,快走!”咬金走的时候还不忘对那士兵啐一声,张伯道:“不单只减我们的军饷啊,昨天上头还通知我呢,从下个月开始,连军粮都要按十减二啊,这个搞法,以后晚上那顿都只能喝稀粥啦!”咬金一听,心里更是不平:“真是的,这是什么皇帝?我改天有空,不睡中午觉我上京城,我砍了他!”“哎呀,你乱讲什么啊?要砍头的!”“唷,砍头好过饿死。”咬金点着告示上的“告示”二字没好气道:“皇、帝!皇、帝!”张伯哭笑不得:“‘皇帝’不是这样写的,哎呀,走吧!”咬金一脸困惑:“这个不是皇帝吗?”话未说完,就被张伯拖着走了。上次咬金欲到军营里偷营长的衣服,却因为中途弯到了伙房而不了了之。今日发了军饷,又是回家的日子,咬金为了替母亲挽回面子,便趁营长午睡,偷偷摸摸地挨进营帐,将营长的军衣军帽全部偷了出来。程大娘出来迎接咬金时,看到一大群邻居都围着咬金竖着大拇指赞不绝口,其中居然还包括那个何嫂。程大娘定睛一看,原来咬金穿着一身威风凛凛的军衣,看起来更是威猛不凡。咬金站在远处得意地大叫:“娘,看我多威风!”顿时周围阿谀奉承之词不绝于耳,何嫂直拍着咬金的胸脯连声道:“威风,真是太威风!威风啊!”程大娘一见心花怒放,笑着扑上去抱住了儿子,又细细打量道:“看看,不得了啊,他当营长啦,哎哟,天哪!”何嫂一改往日得意洋洋的嘴脸,讨好道:“我早就说过了,你们家这咬金哪一表人才呀,早晚能成大器!哎哟,你看看,整个一个威风啊!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啊!真的是个,关老爷下凡啊!”虽是奉承之词,但程大娘听得十分受用,哈哈大笑起来。咬金见母亲一时竟没有要进去的样子,问道:“娘,我肚子饿了,有没有饭吃?”“有啊!何大嫂,这回你信了吧?”母子两人一齐冲何嫂一点头:“哼!”留下何嫂在背后喊:“往事就别提啦
!”直到进屋,两人都能听见屋外的赞美之声。众人看不见后,程大娘一把拧住咬金的耳朵,不管他大喊大叫,将他拧到桌子旁边坐下道:“我跟你说,咬金,当了官,可不许骄傲啊!”原来刚才在何嫂面前,程大娘虽很高兴,可不喜儿子借着官位耍威风。咬金“哦”了一声道:“娘亲,我给你工钱。”掏出今日领的军饷来交给程大嫂。程大嫂得意道:“不叫工钱,叫俸禄……”话未说完,程大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嗯?怎么这么小啊?”一说起来咬金就来气:“世上最坏,都是那狗皇帝!他减我的俸禄啊!”程大娘撅着嘴想了一会儿,突然压低声音笑道:“往后啊,找个媳妇……”这次换咬金撅起了嘴:“嗯?不用啦,真麻烦!娘亲,我一世都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不娶媳妇!”程大娘急道:“哎哟,你真傻,以前啊,咱们家穷,没有钱,现在你当了官啦,有了俸禄啦,当然要娶媳妇啦,要给娘抱个孙子!”咬金本是欺骗母亲说自己当了营长,见母亲这么高兴,他忙岔开道:“好啦好啦,我要去煮饭,我去烧火!”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当天晚上,咬金回军营归还营长的衣服,可咬金体型肥大,竟然将裤子的裆里迫破了一个洞。咬金郁闷地看着裤裆上的洞道:“想不到会烂裤裆,烂得这么彻底,手工真是差,唉,这样放回去,这么凉爽,营长定会感觉到。”随手将裤子一丢,喜道,“这样就没事啦!”咬金抱着剩下的衣帽再度偷偷摸摸地挨到了营长的营帐中,他将衣帽小心翼翼地挂在衣架上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准备离开,不料一转过身来,竟然当面迎上营长那双气得大如铜铃的眼睛,以及营长身后的无数士兵……营长吩咐将咬金拖到帐外,打他二十军棍,二十军棍打完,营长留下一句话:“程咬金偷窃损毁军衣,念他初犯,扣他一个月的军饷,如果以后再犯,就要关进大牢,然后扣一年的军饷。”咬金大叫,周围士兵却陆陆续续散了,张伯上前扶起咬金叹道:“哎呀,真是的,你没事吧,还能站起来吗?跟我进去擦点金创药吧!”咬金忍痛站起来道:“我没事,我屁股够厚。”张伯一面叹气一面摇头:“哎呀,没事就好啦,赶快跟我回去。幸好他们没有关你,就罚了你一个月军饷。”“啊?扣我一个月军饷还说没事?这个月我怎么养我娘啊?”咬金想来想去,还是皇帝的不好,骂道,“这个狗皇帝,一登基,扣我军饷,打我屁股……”“哎呀,嘘……”张伯忙做手势让咬金噤声。咬金仍忿忿不平,一边被张伯拖着离开一边念叨:“打我屁股……有机会我一定拉他下来,打他屁股,哼!”尽管怨声四起,可杨广的皇帝却做得极是舒服,自登基后,朝政也不理,整日夜夜笙歌,纵情声色。垂帘内,杨广正左拥右抱,娇声软语不绝于耳;垂帘外,宇文化及坐在左首,一个太监正在上报:“湖南节度使周吉上贡,时令新鲜水果五十担、乌鸡十对、玉璧四双、金鼎一对……”杨广逗着众佳丽道:“又是这些东西,你喜欢吗?下一个是谁?”“陛下,是太原李渊。”宇文化及一听到李渊,道:“启禀陛下,李渊此人不可久留,不如随便找个理由将他杀了,以免后患。”杨广懒懒道:“先听听他送了些什么来。念!”“是!”太监应着,接着念道,“太原留守李渊,上贡白银五万两、黄金一万两、玉佩二十五块、玉块二十五对……”杨广满意的“嗯”了一声,笑道:“这李渊,还挺懂事的。哎,还有什么?”“南海珊瑚十件、各类珠宝五箱、太原美女四十名。”杨广半眯着眼睛笑道:“嗯,好,那把他献的美女带过来让我瞧瞧。”宇文化及见杨广这状况竟好像就此放过了李渊,忙奏道:“启禀陛下,陛下不要忘了当年李渊多次诋毁陛下,险些坏了我们的大事,即使他进贡再多,也不能放虎归山!望陛下三思!”杨广不以为然道:“哎,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算啦,大人不计小人过,况且他现在也算是见风使舵,他呢,又没实权,又没兵权,不成气候,下一个!”宇文化及见杨广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也不敢说得太多,怕坏了杨广的兴致。太监继续念道:“寿州留守李子通。”“他贡了什么呀?”“他只呈了一封信。”“一封信?”杨广微感奇怪,“念!”那太监犹豫道:“他信里所言大逆不道,小人不敢念。”宇文化及闻言,站起身道:“给我!”拿过信打开来粗粗一扫,登时变了脸色,道:“陛下,臣也不敢念。”“朕恕你无罪,念吧。”宇文化及得了令,才展开信念道:“陛下,李子通说陛下大兴土木,苛税徭役加重,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置天下黎民于不顾,实有遭天道之遣。况且,欺娘溢兄奸嫂……”还没念完,杨广已经脸色难看地站了起来,帘外的太监们立刻吓得跪了一地,那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