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全传-第1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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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灰土布的裤褂,还是左大襟儿,戴着一顶随风倒的帽子,腰里系着一根麻绳,搬尖大叶帮靸鞋,是个农夫的打扮。手摇着皮鞭子,嘚儿吆喝地赶着车,直奔潼关来了。到了潼关,侯君集让大家埋伏在城外,独自一人,赶着车进城,来到帅府门前,吁的一声把车停住,用河南话向里边一喊:“送草来啦!”府门上有四个把门的兵丁,其中有一个人过来就问:“嘿嘿嘿,你这儿喊什么?谁要草啦?”“谁要草啦!盐打怎么咸,醋打怎么酸,我要不说清楚了,你老明白吗?”“你那叫废话,干脆你说吧!”“你们这儿的大帅叫魏文通对吧?”“啊,不错。”“奉了靠山王的命令,追赶反叛秦琼对吧?”“啊,越说越对。还怎么样?”“路过我们那个村里头,看见村里垛着不少干草,你们大帅说咧,先让我给送一车来,如果牲口吃着好,这个买卖可就交长了,可就拉了主顾了。如果吃着不好的话,那可就砂锅砸蒜,一锤子买卖了。你老明白吧?”四个兵一听,这才明白。有个兵丁就问:“草钱给了没有?”“草钱不忙,我还跟你说,你老看这草,又细、又干、又柔软,喂牲口正相宜。这个买卖管保交长了,草钱以后一块儿算得了。劳你老大驾,替我回禀王爷一声,我跟他要个酒钱吧!”“好,你候着,我到里头给你言语一声。”这个兵丁进了帅府,去见杨林回禀。话说杨林,自打魏文通追赶秦琼,一两天没见回来,很是不放心,心说:魏文通怎么也不回来啦?也许被秦琼给打死了吧!又一想:不能,文通的能耐比秦琼强得多。正在大厅上思想这回事,忽然有兵丁进来,将外头送草的事对杨林一说。杨林说:“嘿,要说文通忠心为国,实在不假。虽说有急事在身,还处处为全军准备粮草!来人哪,赏给送草的一两银子。”有人取出一两银子来,交给这个兵了。兵丁出府,就对侯君集说:“赶车的,王爷赏你一两银子的酒钱。”侯君集接过来说:“我给你老道谢啦!劳你几位驾呀,帮忙给卸一卸吧,我拐弯出出恭去。”“你可快回来,我们人多,说话就卸完。”“是啦,没错啦!”侯君集明着出恭,暗中跑出了潼关,会合了众人就回金堤关啦。再说这几个兵丁,把车上的绳扣儿解开,一卸这草,卸来卸去都快卸完啦,猛然瞧见车厢里去躺着个大美人,众人当时就愣啦!有一个兵丁看出来啦,原来是魏文通,忙说:“诸位,你们看这五官像貌,这不是咱们元帅吗!”大家这才明白,顿时忙乱起来,赶紧把魏文通身上捆着的绳儿解开,塞在口里的破布给掏出来,魏文通哇哇地呕吐了半天,这才哎呀出来。众人忙把他搀起来,也不敢问他是怎么回事。魏文通下了大车就说:“来人,赶紧抓住那个赶车的!”兵丁们四下里寻找,早就没影儿啦。魏文通这才进府,往大厅上走。杨林一看,走进一个大美人来,心里轰的一下子!忙站起来注目观看。不只杨林一惊,两旁的十二家太保也是一惊。魏文通进厅来是嚎陶大哭,说:“卑职魏文通见过王爷。”他说出话来,大家伙才知道是魏元帅。杨林说:“文通,你先坐下。因何如此狼狈?”文通落座,这才将一路之上怎样追秦琼,怎样被英雄会的人戏耍,黄河口被擒,丢金堤关,以及怎样被程咬金等人扮成美人等等经过,详细地向杨林说了一遍
。杨林一听,当时呀的一声,就气愣在那儿啦。魏文通又跟着说:“王爷,我受了这样的侮辱,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杨林愣着愣着,眼珠儿乱转,忽然他是敞腹大笑。魏文通一见,这气就大啦!心说:我心里这么难受,他反倒乐起来啦!这是什么意思?就听杨林说:“文通啊,你要让响马们杀你,他们不但不杀你,反倒给你打扮成美人送回潼关,你明白他们的意思吗?”“王爷,我不明白。”“嘿,可叹你枉做潼关大帅!这叫做一计害三贤,你还不知道吗?他们准知本爵性如烈火,要把我气死,要把你羞死、臊死,这样一来,潼关是不攻自破。非是为王说句大话,我用兵多年,身经百战,这个计策,他们那叫班门弄斧!”“哎呀!经王爷这一解释,卑职恍然大悟,对,是贼人的计策!”“再跟你说,你还别轻视响马,他们那里有才能之士,要不然使不出这个计策来。你先到后面洗脸更衣,我必然为你报仇雪耻。”魏文通到后面更衣,一会儿的工夫又回到了大厅,二次向杨林行礼,问道:“王爷,您怎样替我报仇雪耻哪?”“我问你,你这儿有多少人马?”“我这儿有三军人马。”“你传令给我拨出一军人马,我率领着去夺金堤,别看他们这么反,声势浩大,也无非是乌合之众。只要我一到,就凭这对囚龙棒,就得打他个四散开花,死、走、逃、亡!”“请问王爷,您几时发兵?”“哎,这事不宜迟,我这就走。你传命令给我调兵去,我早到金堤关,这事也早就完了。”魏文通听罢不敢怠慢,急忙去到校军场调队,凑齐了一军人马。原来这一军人马共分前后左右中五营,每营两千五百人,各分为二十四哨。人数是一万二千五百人。全军调整齐毕,准备好粮草,魏文通这才进帅府报告杨林。杨林全身披挂整齐,吩咐备马,十二家太保齐说:“爹爹,孩儿们随爹爹前往。”“哼!不必啦!就你们这个能耐,没有多大用处!也不过彩上飞金——是个配搭,你们就在潼关等候我吧。”众太保连连答应,心说:不让我们去,我们更求之不得哪!杨林出府上马,大家伙送出关外,全军大队人马直奔金堤关走下来了。无非是晓行夜宿,饥餐渴饮,这一日来到金堤关的正北,安营下寨,支帐篷,扯辕门,立木栅,插鹿砦,单等与英雄会会战。再说金堤关的守城兵丁,一见隋朝的人马来到,顿时就把城门关了,急速到聚义厅报告,正赶上大家伙在此商议事情。徐茂功吩咐要小心防守,然后对大家伙说:“众位,咱们这一计未能成功。没想到杨林他来到金堤,咱们应当怎么办?”话未说完,单雄信、齐彪、李豹、屈突星、屈突盖许多人答言,这个也不服,那个也要斗一斗杨林。徐茂功一听有不少告奋勇的,很是高兴,惟独秦琼皱眉叹气,说:“诸位兄弟们且慢,先别着急,听我说一说。我秦琼非是自夸,敢说家传的锏法没有服过谁。可就是这杨林我打不了!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们大家伙也得酌量酌量,看看自己的军刃、武艺,要是不容易胜他就不必出去。老儿杨林人称他威名震华夷,据我想,我等都不是他的对手!”大伙说:“二哥,照您一说,莫不成咱们非献出金堤关不可吗?”秦琼说:“也不能那么说。我想是逢强智取的对。再想其它退敌之计,可不要莽撞。”这时候在一旁恼怒了小灵官单雄信,站起来哗楞楞甲叶乱响,左手往上一捋他这红压耳毫毛,右手一撕鼻孔出来这一绺红扎,嗓音如雷,说道:“二哥,你休要长他人威风,灭自家锐气!明天我要会战老儿杨林,让他尝尝我这条熟铜钉钉狼牙槊的厉害!”跟着,铁面判官尤俊达也站起来啦,说:“单五哥,不要说你不服他,还有我这条五股烈焰托天叉,也得跟他较最较量!”秦琼说:“二位兄弟,不要意气用事,你俩不是他的对手。”单雄信说:“二哥,这决不能够!我问你,老儿杨林他多大年纪?”“他已年过花甲。”“着哇,兄弟我哪?”“啊,五弟你正在壮年。”“这不就结了吗!常言说:这英雄出于少壮!据我想,就凭我这两膀子膂力,用槊砸他,也把他砸个三摇四晃,也不能叫老儿杨林在这里逞威!”秦琼知道单雄信平生有点任性,也就不能再拦他啦。就说:“五弟,既然如此,明天上阵,你要多加小心!”“不劳二哥嘱咐,我自有赢他之法。”“尤贤弟,你怎么样啊?”“二哥,我不能退后,还跟单五哥说,明天我先出去,如我赢不了他。再瞧五哥你的。”到了这时,秦琼也不好再拦啦。徐茂功又问:“诸位,还有谁告奋勇打杨林?快说。”众人一听,都不言语。徐茂功说:“咳,程四弟,今天您这神斧将怎么不言语呀
!”程咬金说:“今儿个呀,我忍着点吧!”“当初你劫皇杠的时候,不是要斗杨林吗!现在杨林来啦,您怎么倒忍着啦?”“唉,当初我是瞎摸海,我不知道杨林使双棒,因为我的大斧向例不打双手军刃,他要是长杆的,就我这五手绝招,任凭是谁,也得把他给掏喽。双手军刃我不打。”徐茂功说:“啊,怪不得他这儿忍着哪,敢情是这么回事呀!”单雄信哈哈大笑,说:“四哥,没想到你也了!不管老杨林多厉害,自有我的熟铜槊对付他,四哥你好儿吧!”老程说:“那就瞧五弟你的吧!”到了第二天清早,大家用完战饭,传出命令,点炮亮队,众位英雄全身披挂,出府上马,率领着马步大队直奔北门而来。这时隋营的老杨林率领马步队,早就亮开了大队,对着金提关叫阵。就见对过城门大开,人马往出一撞,鼓声咚咚,越过了吊桥,二龙出水,一字排开。两军阵式列圆,老杨林在马上往正南观看,中间为首的有秦琼和两位道士,再往左右看,众英雄不下好几十位,个顶个都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不由得心中后悔,暗说:这般人哪里是响马的样子!分明是我的劲敌!早知道,我把十二家太保也带来,那怕是给我助助威呢,也衬着好看点。可又一想:哎,别看他人多,谁能经得住我这囚龙双捧!想到此处就说:“儿郎们,给我压住了阵脚,待本爵出阵,擂鼓。”杨林把话说完,催马前撞,鼓声咚咚,喊声大震。英雄会众人一看老杨林,只见他跳下马平顶身高顶丈,虎背熊腰,身体魁伟。头戴一顶闹龙垂头紫金冠,身披黄金打造的掩心甲,内衬一件紫缎征袍,胸前护心镜冰盘大小,亮如秋水,五股丝绳拧成的袢甲绦,狮蛮带煞腰,左别弓,右别箭,肋下佩宝剑,绿鲨鱼皮鞘,金吞口,银饰件,杏黄色的挽手,剑柄上飘洒着红丝灯笼穗。护裆鱼褟尾,三叠倒挂吞天兽,兽口含银环,横搭在铁过梁后。左右战裙,掐金边,走银线,裆护膝,遮马面。大红中衣,足下的虎头靴,牢踏在紫金镫内。背后是八杆护背旗,紫缎子镶心,上绣金龙,走的是青火焰儿,相衬八条白缎子飘带,上头锁着青云龙,银葫芦罩顶,蓝穗子底垂,八杆护背旗横遮背后,扇面相似。再往脸上观看,面如赤炭吹灰,两道重眉,直插入鬓,一双彪眼,皂白分明。鼻直口阔,大耳相衬,颏下满部白髯胸前飘洒,根根见肉,根根透风。头上双插雉尾,肩挂一对狐裘搭甩。胯下一匹宝马,名叫山后雪,头至尾有丈四长,蹄至背有九尺七高,大蹄碗,螳螂膀,吊肚儿,竹扦子耳朵,仰着门鬃、脖鬃、尾鬃,是头尾乱扎。鞍、恚А⑶铩⒔溃磺新隆H蓝谴费笥蚁喑淖辖鹆濉U馄ヂ硭奶愕趴嗳缟恋缫话恪T倏词种惺且凰鹎袅簦患舛园簦敉飞嫌幸桓隽罚范ド习醋帕街魂鹘牵堪粑彩怯阄踩矶K庖欢运簦芙稻胖志校驳氖牵褐А⒈稹⒛谩⒀埂⒍ァ⒔痢T偌由涎盍值碾隽耍源映鍪酪岳矗筒欢檬裁唇邪苷獭1澈蟮淖钇欤鸷ィ圃贫凶酉庑模芪庾爬抖猩鹧妗O卤呤窍缸叩屏耄贤泛嶙判宓奈甯龃笞郑骸疤昕可酵酢保亩镆桓霭自鹿猓锩嫘遄哦反蟮囊桓觥把睢弊帧W钇斓淖笥遥槐呦喑淖帕礁吮昶欤厦媸且晖罚菩模匣鹧娑遄藕谧帧T谡馑母吮昶焐闲吹妹靼祝牵骸白杂壮さ檬ぃ嚼喜皇Щ粑薜惺郑鸹摹!敝谌艘豢矗涤写蠼耐纭>图涎盍掷吹秸笄埃笸纫惶В彝纫欢ヂ砬绑o,啪啦啦一打弯儿,抖丹田一声喝喊:“秦琼,你出来,我跟你有说的。”徐茂功回头就对秦琼说:“二哥,这老小子叫您出去,看他这个意思,还要跟您商量商量哪!”秦琼说:“活该!他叫他的,我是不出去了。”杨林的意思,把秦琼叫出来,是要借着秦琼的面子,把这帮人招安。喊了半天,秦琼不出来,气得他说:“秦琼,你既不敢出来,哪一个出来与我一战?”徐茂功就对单雄信、尤俊达说:“二位贤弟,你们既是不服,老杨林正在叫阵,还不出去,等到何时?”尤俊达说:“五哥,先看我的!”单雄信说:“好啦,你不成我顶着上!”尤俊达一踹镫,马往前撞。老杨林往对面一瞧,出来一员战将,跳下马身高八尺,细腰奓臂,头戴紫金盔,身披紫金甲,蓝缎子中衣,厚底靴子。往脸上看,一张黑紫脸,紫中透亮,亮中透润,重眉毛,大眼睛,高鼻梁儿,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