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宋末-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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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一百多带甲亲卫也立刻翻身上马,附和着喊道:“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死也要拉上宋人垫背。”
心知即使投降也得死,一点活命的机会也没有。你既然一定要弄死我,我死前也得咬你一口。见得主将带头冲阵,众人恶从胆边生,相跟着翻身上马,不要命的朝对面宋营冲杀而来。
西军到底是西军,即便没有上官指挥,底下的士卒也能凭经验行事。
浮桥这一头把守的数十名西军士卒见着辽军士卒冲杀而来,介于宣帅严令,却也不敢动用兵器,唯有赶紧搬动拒马,意图封锁浮桥。却听到辽军中一阵弓弦响起,无数羽箭一起飞来。桥头西军顿时便倒下了一大片,其余能动的犹自在拼命搬动拒马。又是一阵羽箭飞来,剩下的西军也倒伏在拒马之上。
辽军趁机过了浮桥,策马朝着最近的前锋营冲杀而去。一边穿营而过,一边四处放火。
眼见着情形突然急转直下,种师道也愣了一下。到底是久经军阵的宿将,眨眼间便反应了过来,开口喝道:“传某家将令,前锋营上前阻敌。右军、中军、后军固守营寨,休得乱了大军。左军准备厮杀!”
旁边的和诜却同时发出了截然相反的命令,开口道:“打出旗号,命对岸杨可世部后撤,敢不尊令者,杀无赦!前锋营后撤,其余诸营诸将士皆不得抵抗。宣帅严令,敢擅动刀兵者死!”
底下诸将听得两道截然相反的命令,顿时便傻在了原地。
前锋营的主将更是目瞪口呆。自从杨可世被调去白羊关后,眼下前锋营由副将掌管。种师道是大军主帅,然则和诜又亲掌前锋营。一个县官,一个现管,如今两位大佬同时下了不同的命令,你让自己听谁的?敢听谁的?
种师道闻言勃然大怒,须发直指,盯着和诜道:“尔欲让大军束手就戮乎?”
和诜也怒道:“此乃误会!若是我军克制,犹可解释清楚。一旦动得刀兵,自是坐实此事。尔欲让官家、蔡相公、宣帅背上不义之名乎?”
底下一阵喧哗声传来,众人回首看去,但见前锋营已溃,辽军犹在冲杀放火,众将士不敢还手抵抗,但四处奔逃而已。
事急至此,种师道抽出宝刀,一刀砍在营寨扶手上,怒道:“刀斧在颈,岂容长议?顾不得这许多了!我乃主帅,诸将听令!”
底下诸将除了前锋营副将还在犹豫外(这货犹不犹豫已经没用了,反正前锋营已溃),其余众将皆拱手肃立,开口道:“末将听令。”
和诜也抽出刀来,开口喝道:“左右何在?”
当初童贯担心和诜不能制衡种师道,便派了一百名亲卫过来。如今这些亲卫便派上了用场,人人皆是抽刀在手,开口答道:”但听大人吩咐!“
和诜有了依仗,心下大定,从怀中掏出谕令,对着种师道开口道:“宣帅谕令,种师道跪听!”
假传将令那是必杀之罪,和诜必然没这等胆量。且如今情形紧急,若是再内讧火拼一场下来,只怕黄花菜都凉了。种师道无奈,也只能跪下来,开口道:“末将听令!”
事情紧急,和诜略过谕令中的繁琐部分,直接挑重点开口道:“宣帅令下,若种师道有抗令之举,着免去其一切官职,命和诜接管大军。”
读完此令,和诜便将谕令丢了过来,让种师道亲自确认。
种师道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捡起谕令,细细看过。白纸黑字,字字诛心!相跟着宣帅十来余年,没想到宣帅疑心自己至此。伤心之下,种师道满腔雄心化为流水,一丝死意已萌。
此时底下又是一阵喧哗,左军大营也接连被击溃,辽军正冲着中军而来。
好在当初种师道听了种照容的劝告,既然宣帅不让动刀兵,便在军中备了许多大盾和木棍。唯有一时之间筹措不到太多,故此这些大盾木棍便集中分配给了中军。如今中军将士正凭借着这些大盾拼死抵抗,却也只敢招架,不敢还手。
中军若败,全军必溃!到时候辽军再反复冲杀,也不知道数万西军最后能活下几人?种师道如今也顾不上许多了,扑通一声跪在和诜面前,开口道:“即便宣帅严令不得抵抗。但请大人开恩!任由小人领亲卫前去截杀一阵,事后甘从军法。”
方才种师道听令交权,如今和诜语气也缓和了几分,闻言开口道:“老将军若是带头抗命,必令宣帅难做。”
种师道磕下头去,再抬起来时已是满脸的泪水,开口道:“小人行年七十有三,正是当死之时。此去不管胜败如何,定死于军阵之上,不肯活着回营,必不令宣帅事后难堪。”
底下诸将闻听得此言,心中自是大怒,一个个拔刀在手,但恨恨的盯着和诜。
众怒难犯,和诜只得背过身去,算是默许。又顺势朝着诸将下令道:“宣帅严令,诸将不得动武。右军、后军诸将,各回营寨,约束将士。其余诸将,且随本官前往中军大营,阵前面见大石林牙,解释此误会。”
下完此令,和诜便一马当先往中军大营而来。心中犹自有几分兴奋,昔年郭子仪单骑退回纥,今日和大帅只身招降辽军。待到此事传开,自己还不得名动天下?
底下诸将却一个也不肯离去,但簇拥着种师道往中军而来。
进得中军大营,种师道召集亲卫,披甲执锐之后,便要前往拼命。旁边诸将也纷纷翻身上马,相跟着前来。
当下种师道便回头喝道:“诸将速速退去!朝廷自有法度,和大人既已为帅,尔等当尊其号令。”
杨惟忠悲愤地开口道:“鸟官家!鸟宣帅!鸟大帅!某等只尊将军号令,将军既亲自上阵杀敌,某等自当生死相随。”
赵明却哈哈大笑,开口道:“家有良田百亩,足以养妻活儿。将军既欲归去,座前可缺侍候之人?末将愿往。”
旁边诸将齐声附和。
种师道勃然大怒,盯着杨惟忠开口道:“休得胡言,还不退下!敢违大帅将令,当某家杀你不得?”
旁边种师中闪过,拉住种师道的马头开口道:“西军上下全仗将军主持。今日之事,且由愚弟代之!”说完此话,种师中转头招呼道:“诸将速速退下,众亲卫随某家前去杀敌。”
种师道拔刀在手,反手架于自己脖子上,朝着众人开口道:“尔等再不退下,某家便死在尔等眼前。”
诸将见种师道心意已决,自知不可挽回,唯有嚎啕大哭,下马拜伏送行。
种师道朝种师中点了点头,开口道:“端孺,为兄今日便将西军托付与你。当善待诸将,尽忠报国。”
种师中涕泪俱下,磕头应下。
种师道哈哈大笑,开口道:“某家得入红尘七十年,今日正是归期。诸亲卫,且随某家去休。”
诸亲卫闻言皆是大笑,齐声道:“誓死追随将军。”
种师道策马起行,开口唱起来:“先取山西十二州,别分子将打衙头。”
底下众亲卫齐声跟着唱道:“回看秦塞低如马,渐见黄河直北流。天威卷地过黄河,万里羌人尽汉歌。黄堰横山倒流水,从教西去作恩波……”
悲壮的军歌声中,众人渐渐加速,渐渐远去。
第73章 大胜()
和诜既已夺帅,却见得手下诸将齐齐跟着种师道而去,侍候自己的一个也无,心中自是大怒。眼下新得帅位,尚且不敢犯众怒,待到此次事了,当好好折腾一番这群王八蛋。
进得中军帅帐,旁边童贯派来的亲卫便开口道:“大帅,如今事急,当速速前往阵前面见耶律大石,释清误会为要。”
和诜却摆了摆手,开口道:”夫子有云:‘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耶律大石若不知本官已夺帅位,如何肯同本官商谈。左右,速速升起本官帅旗。”
旁边亲卫闻言,便赶紧来到中军营中旗杆前,将种师道的帅旗降下,又将和诜的帅旗升起。
和诜又是一番全身披挂,这才在亲卫的簇拥下,往中军大门而来。
却说辽军抱着必死之心,直扑宋营而来。众人往前锋营一番冲杀,遇到的宋军士卒纷纷只是逃命,却无一人肯反抗。众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击溃了宋军前锋营,且烧了营寨。
到了此时,众人心中既喜且疑,喜的是宋军不反抗,自己可以放手冲杀;疑的也是宋军不反抗,想来宋人杀降之事纯属子虚乌有。然则事已至此,兵刃已沾血迹,深仇已经结下,便唯有一条路走到黑,此时若再让众人住手,那自是万万不能。
击溃了前锋营,辽军众人转往宋军左军大营冲来,与前锋营无异,左军大营照样也是无一宋人敢反抗,照样不费吹灰之力便击溃了宋营左军。
到底辽军人少,且宋军不曾抵抗,只是逃命,故此辽军虽说接连击溃宋军前锋营、左军营,却也杀伤不了多少人。溃逃的宋军士卒纷纷往中军大营逃来,欲于大帅跟前求得庇护。
宋军一共在白沟河边布下了五座大营,分别是前后左右中。一般说来,后营多管后勤、粮草、器械、治疗等杂务,没有什么战斗力。而中军由于要护卫主帅,往往是精兵所在,甚至要强于前锋营。
如今宋军前锋营、左军大营皆已击溃,若能再度击溃中军营,则大局已定,坐等收割战果即可。
于是耶律大石率兵击溃宋人左军后,又往中军大营大门冲来。
西军皆为百战精英,这么多年仗打下来也不是白打的。虽然断了上层的命令,底层的士卒也心知只要中军不溃,则此战胜负未定。见得辽军往大门冲来,猛烈攻打营门;又见得溃逃的友军也纷纷逃来,正在推搡营寨外栅栏,欲要逃进营来以求活路。
于是中军下层军官自发的组织起士卒,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抬着一面面一人来高的巨盾,往营寨四面栅栏处而来。只将巨盾沿四面营寨立定,再有数人在后面死死顶住。
不管是辽军攻打,还是友军哀求,众人只是死顶着盾牌,不肯放开,希望能拖延些许时间,好让大帅能布置反击。
盾牌厚重,辽军弓箭刀斧皆不能伤。耶律大石见状大怒,持枪冲上前来,抡起手中烂银枪,用尽全力狠狠的一枪砸了下去。对面的大盾应声而裂,露出后面的三名宋军。众辽军刀枪齐上,很快就将此三人砍成肉酱。
唯有西军勇武,一面大盾破裂,后面又一面大盾顶了上来。一批宋军死光,后面又一批宋军顶了上来。
宋军此法子虽然笨拙,在不能还击的情况下却又是最为有效。
耶律大石一口气连开一十三面大盾,宋军也一口气顶上来一十三面大盾。
饶是耶律大石再如何勇武,此时双臂已是酸软,却苦于缺乏攻城器械,无法砸开这个乌龟壳,正要另谋他策。
猛然抬头却见得对方营中种字帅旗落下,耶律大石心中大喜,直呼上苍庇佑,赶紧命令身后辽军众人一齐呼喝道:“种师道已死,宋军已败。”
宋营中军士卒闻言大惊,纷纷回头看来,却发现种师道的帅旗不知何时已经降下,换上了一面“和”字帅旗。
军中铁律,主帅犹在,帅旗不倒。如今“种”字帅旗已倒,那就是大帅出事了。
众人在不能反击的情形下尚且拼死抵挡,无非便是受大帅恩重,欲以死报之。且知大帅既在,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如今大帅既死,和诜算个鸟!谁肯替你拼命!中军军心立溃,士卒们纷纷丢掉手中的大盾,拔腿往后方逃去。
中军军心既溃,乌龟壳战术便立马失效。没了这层乌龟壳保护,耶律大石自是率人轻松攻入。
前锋营、左军营溃逃的士卒也纷纷推到栅栏,逃入中军大营,然则此地也成了危地,众人不得不再往右军大营、后军大营逃去。
却说种师道抱着必死之心领着亲卫往大营正门而来,欲要同辽军真刀真枪相干一场。未曾料这才到了半路,和诜这猪队友就已经把自己帅旗给换了,引来的后果便是中军士卒全面溃逃。
如今中军营中,前锋营士卒、左军营士卒,中军士卒满满当当挤成一团,且纷纷往右军大营、后军大营溃逃而去。溃兵们不仅挡住了去路,尚且将种师道身后的亲卫冲散了不少。
眼见中军既溃,成建制的军队皆已被溃兵冲散,大军已被打成倒转珠帘之势。如此情形下,即便种师道个人威望再如何,武力再如何,也是回天无力。
领着众亲卫困于溃兵之中,种师道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伤心绝望之下,长叹一声:“事已至此,复有何面目见乡亲父老。”抽出宝刀便欲自刎。
周围亲卫赶紧抢下,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