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歌-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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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
很可惜，李涤非的典礼直到现在还没有开始，更别提结束了。
趁着与苏麻聊天的机会，陈无疾偷偷当量了她几下。也许是女孩发育较早的缘故，苏麻比陈无疾大约高了半个头，身材不胖不瘦，皮肤略黑，但却黑得可爱，黑得漂亮。
虽然山北与胡人王庭之间一直明争暗斗，二三十年前正是陈恬率大军把王庭打得七零八落，威信全无，但陈无疾与苏麻之间却很有默契地，心照不宣地把敌意隐藏在心底，没有半分显露。
聊着聊着，陈无疾竟有中相见恨晚的感觉，苏麻粗中有细的性格让他很是喜欢。
“小侯爷，那晚知道您的身份后，我很震惊，我没想到您会屈尊去吃路边摊。”两人熟络起来，言谈中也没有那么多顾忌。
陈无疾就喜欢她这个直爽性子，想了一想回答道：“谈不上屈尊，想吃自然就去吃了。我虽然是侯爷的儿子，但却不比他们更高尚。我一向认为人可以有贫富差距，但人格不应有高低之分，毕竟面摊老板和我们没有什么不同，都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要说不同，可能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没有像我们一样出生在一个权贵家庭中。”
发表完这番高论之后，陈无疾马上就后悔了。这理论太过超前，而且极其危险，有破坏朝廷统治之嫌。君权神授，皇帝老人家刚出生就比你高半截，你怎么能不服气？怎么敢不服气？另外这句话说出来，苏麻也不一定能听懂啊。
“人格不应该有高低之分。”苏麻小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看着这一幕，陈无疾心中五味杂陈，半晌之后，他心说得了，就这样吧。这世界上多一个像孟德斯鸠、卢梭这样的启蒙家也没什么不好。
苏麻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心说这似乎和以前接触教育不同一样。她想找出这句话的漏洞，一时间竟然找不出来。
恰在此时，鼓声猛然响起。也不知道这鼓是如何制作出的，鼓声极其响亮，传得也极远，一两秒钟过后，竟然还能听见回音。
陈无疾知道，大典正式开始，捂着揉了揉有些发痛的耳朵，看着花吉祥拿着诏书，站在午门之上。
大典的第一个流程就是花吉祥高声诵读继位诏书，以向世人李涤非继位的合法性。
花吉祥虽然是个干巴瘦的小老头，但他那瘦小的身躯中似乎蕴含了无数力量，从他口中发出的诵读之声丝毫不比鼓声弱，显露出他极强的修为。
人形自走扩音器？陈无疾脑中不知道怎么的冒出这吗一个名词。
陈无疾摇了摇头，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杂念悉数摇空，继续听着花吉祥念着诏书。
听着听着，他就后悔了，心思再一次飘飞。
不是他不在乎这次大典，更不是他不尊重李涤非，而是他根本听不懂花吉祥在说什么。
陈无疾是谁，他可以是一个把古文字典翻烂的三好文科生，可是他还是听不懂花吉祥在说什么。花吉祥说得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可这些字连成一句话的时候，他就不知花吉祥所云了。
这是天书吗？陈无疾蒙了。
终于在花吉祥念完这分晦涩难懂继位诏书后，李涤非登上了城门。
陈无疾心中一喜，这正主终于出现了。
第92章 登基大典（四）（）
李涤非身穿衮服出现在城楼之上，看都没一眼城下跪着的文武百官，脚步轻转，面向东方，双手放在双腿上，然后屈膝，直直地跪在了坚硬的石砖上。
衮服是一种极其华丽的服饰，只有皇帝和藩王才有资格穿。而且什么时候穿礼法上也有规定，只有在登基、册立太子这种关乎国家命脉之事发生时才可以穿。衮服的制式通常都是固定的，星辰日月，山河湖海皆绣于上，一条巨龙更是直刺云霄，脚踩海河，头衔日月。陈无疾眼尖，在李涤非跪倒的一瞬间，清清楚楚看见他身上的巨龙只有四个爪子。
这便是差距了，天子之龙五爪，藩王之龙四爪。即使是在皇家，阶级与地位也是分得异常明显，异常冷酷。
李涤非跪了下去，口中念念有词，声音极低，即使陈无疾运功去听，也听不清一个字。
陈无疾清楚，李涤非这是在向天神祈祷，祈祷秦国在他的领导之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陈无疾看着城墙上一幕，嘲弄地摇了摇头。帝王们总喜欢用这种装神弄鬼的百姓来愚弄无知的百姓，久而久之把自己也骗了，真的以为自己是天选之人，是上天之子。
陈无疾的笑容忽然在一瞬间消失了，他想到了一个以前就思考过的问题。
这个世界究竟有没有神？
如果没有，自己怎么会死而复生，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时间？如果有，神为什么偏偏选中自己，而不选择其他更为优秀的人？
陈无疾前世一直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即使世界上存在着有些看似超自然的事，他也相信科学终究可以解释。然而，这一世，他的信念有些动摇了。穿越这种事是在是太诡异了，陈无疾想不出科学如何看待这种事。
就在陈无疾思考人生的同时，李涤非也结束了他的祈祷。
诏书已念，祈祷已毕，登基大典的前两道程序都已完成，重头戏即将拉开序幕。
李涤非渐渐走下城楼，消失于世人的面前。于此同时，午门与其身旁的两道小门缓缓打开，露出王宫的第一层面目。
文武百官们依旧跪在地上，似乎没有听见门开之时发出的巨大响动，竟无一人抬头望向里面。
陈无疾正暗自纳闷之时，忽然发现站在自己身前的李庆之向前走了起来。
原来是使节先走，陈无疾顿时明白过来，跟在李庆之后面向王宫里面走去。对于王宫，他自然是十分好奇的。
刚刚进入王宫，还没走出十米远，他便又听到一阵巨大的响声。响声从身后传来，他急忙转身，发现几个士兵正在关闭午门。
什么情况？昨晚刚刚遭遇生死劫难的李涤非瞬间警觉起来，与姐姐对视一眼，心中打定主意。若真的有异变发生，即使是王宫中藏龙卧虎，高手众多，也要杀出一条血路。不成功，便成仁，决不能束手就擒。
然而，陈无疾很快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午门虽然关闭，但其两侧的小门依然开启，文武百官们正按照官阶的大小，鱼贯而进。
走在陈无疾之前的李却之故意停下脚步，对缓缓走到自己身边的陈无疾解释道：“午门是王宫正门，平时绝不轻易开启，只有君主有权力从这里通行。即使是上朝的官员，也只能从旁边的侧门通行。”
李却之身为藩王之子，对这些朝廷内的规矩自然清楚，讲解起来也是言简意赅，三五句话就讲得明明白白。陈无疾思考了一会，抬起头问道：“那为什么我们？”
李却之自然知道陈无疾想问什么，伸出右手对着独子在前行走的胡如玉，然后说道：“他身为钦差，代表的是当今圣上，自然有权力从正门通过。我们都是前来祝贺的使节，自然要享受和他一样的待遇。”
陈无疾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是沾了胡如玉这个败类玩意儿的光。
秦国王宫要比陈无疾想象的还要大，他一路前行，走了好久，才走到一座桥边。
桥下湖水清澈，一群金鱼在里面肆无忌惮地游着。时至秋季，北风已经呼啸起来，但桥下这些金鱼似乎感受不到寒冷，时而向东，时而向西，时而三五成群，时而随处四散，好是热闹，让陈无疾心生感慨。
没时间欣赏桥下的皇家鱼塘风光，陈无疾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继续前行。苏麻跟在他的身后，脸上依旧是一副疑惑的神情，似乎还在思考那个人是否生而平等的问题。
走过此桥，陈无疾才算真正地进入到王宫内部，这才彻底见识王宫的壮阔与豪奢。
楼阁邻立，飞檐走壁，陈无疾看着这些宫殿，不禁暗想，一个王宫都这么气派，那皇宫又会是怎么样的壮观景象？
一路赏花观景，虽然步伐不慢，但也看了不少美景，终于在一座高得离谱的宫殿前，陈无疾停下了脚步。
殿门之上，一块匾额高悬，上书三个大字。
奉天殿。
殿门缓缓打开，胡如玉率先进入，接着便是李庆之，陈无疾紧随其后，然后便是苏麻以及文武官员。
刚刚进殿，陈无疾就看见在龙椅上坐着的李涤非，两人目光相对，彼此一笑，没有说话。
最无聊的事情开始了，文武官员跪倒，口称千岁，喊声震天，差点把房顶掀开。几位牙没剩几个，说话都漏风的元老们喊的更是卖力，怒发冲冠，眼眶似乎都要裂开。
最后，方希直这个最大牌的官员，从花吉祥的手中接过王冕，将其恭恭敬敬地送入李涤非手中。
李涤非把王冕戴在头上的那一刻，官员们再次跪倒，口称千岁。
陈无疾没跪，也没有喊，侧耳听着周围的声音，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竟然听到人群之中有心人喊的不是千岁，而是万岁。
万岁，那时皇帝的独家专属，这些官员胆子还真是大。
不过通过这几声万岁，陈无疾确定了一件事。
李涤非在朝中还是有人愿意以命支持的，李愈之给他留下的政治遗产还是很丰厚的。
祝你平安吧！陈无疾看着已经正式加冕的表哥，衷心地祝福着。
第93章 纸条催命（）
登基大典终于结束了，只持续了一个上午，比陈无疾预想中的时间要短得多。
其实李涤非登不登基，加不加冕也就那么一回事，毕竟在李愈之死后，他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新任秦王，在名义上掌握着出方雨石外所以官员及百姓的生杀大权。
但陈无疾清楚，无论是李涤非还是其他的君主都需要用这种仪式带来的神秘感来说服众人，来欺骗众人。
刘邦起义的时候不也是剑斩白蛇，迷惑人心的吗？何况一区区李涤非乎。
大典结束，百官留下，使节退散。
在此之前，李涤非一直跟在胡如玉与李庆之的身后，没想到此时离开之际，陈无疾一下子走在了两人身前。
胡如玉与李庆之在他身后聊得热火朝天，陈无疾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他很讨厌胡如玉，但不得不说，胡如玉这个人很有能力，至少敢在秦王宫中拉家常的人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个。
至于李庆之，陈无疾则更是佩服。以前他就偶尔听父亲提起过，越王李季无心政事，不爱权柄，几乎越国所有的大事小情都由李庆之一人决断。李季甚至多次表示要直接禅位，只是被李庆之拒绝了。
两人在他背后聊着，听得陈无疾心痒痒，他也想和别人聊几句。
和谁呢？身边的姐姐是陈无疾第一个排除掉的人，陈有情不是一个喜欢废话的人，他很清楚这一点。胡如玉更是不可能，陈无疾想除掉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地聊天，谈一谈那场暗杀究竟是谁指使的还差不多。至于李庆之，他正在和胡如玉亲密地交谈着，陈无疾不爱干这种“夺人所爱”的事。
想来想去，陈无疾把目光落在正一个人行走的苏麻身上。
好吧，其实刚刚的那些都是陈无疾的借口，他就是想找苏麻这个有点可爱的同龄小女生聊一聊。
他快步走到苏麻身边，轻轻咳了一声。苏麻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又把头慢慢转回去。
怎么回事？陈无疾一怔，心说常言道女人心海底针，这女孩的心也没好彩多少。
行至宫门口，识趣的御林军再次打开了午门。
陈无疾走出门口，组织了一下语言，正要和苏麻道别。恰在此时，苏麻抬起头，说了一句他十分意想不到的话。
“可能，人格真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胡人有这么一个女可汗也挺好的，陈无疾在心中劝着自己。
此时，胡如玉和李庆之的谈话也进入尾声，两人相约就此别过，他日再会。
胡如玉不知抽了什么疯，突然向着陈无疾走来。
这是要主动示好？陈无疾站姿原地，等待着后续。
然而，发生了一件让所有惊掉下巴的事情。胡如玉走到陈无疾的身边，站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直直盯着陈无疾的双眼，挑衅气息十足。事情，还没有结束。胡如玉抬起右手，握拳，在陈无疾的胸口上有节奏地打了几下。
然后，胡如玉转身，十分潇洒地离开，好像陈无疾在他眼中完全不值一提。
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不但是挑衅陈无疾，还挑衅了整个山北的尊严。然而，陈无疾没有半分生气，准确地说，在这一瞬间，他竟然有些失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