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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司马相如-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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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云梦历来是楚国统治者的游猎之地!”梁王也点头道。

    “于是楚王游于云梦,结驷千乘,旌旗蔽天。野火之起也若云蜺,兕虎之嗥声若雷霆。”相如不禁临风吟诵《楚策》,“有狂兕群车依轮而至,王亲引弓而射,一发而殪。王抽旃旄而抑兕首,仰天而笑曰:乐矣,今日之游也。”

    “好,这是云梦泽!”梁王道,“巫山风光又给你留下了什么印象呢?”

    “群峰如屏,岩壑幽深,江流婉转迂回,曲折东进,伫立船头,听猿声鸟语,不绝于耳,看云山雾影,缭绕身畔。”相如闲庭信步,灵魂早已插上了飞翔的翅膀,在巫山云雨中自由地驰骋,“巫山峰峦挺秀,婀娜多姿,如亭亭玉立的仙女身披轻纱临江而立,或俯首,或低眉,姿态万千,仪表容容……”

    “听相如一赞,原来巫山云雾,竟是如此壮观迷人!”众臣也窃窃私语。

    “缓时,轻纱曼拢,渺渺茫茫,横沉江上,如一条素色的白练,微风拂起,又似云絮般飘飘洒洒;急时,如万马齐喑,惊雷滚滚,在峡谷中横冲直撞,大气磅薄,激荡在群峰万壑之中,挟裹着万里江涛之浪,变化莫测,令人目不遐接。”相如忽转头道,“枚兄可曾记得宋玉《高唐赋》?”

    “巫山赫其无畴兮,道互折而曾累。登巉巗而下望兮,临大阺之稸水。”枚乘接口吟着《高唐赋》。

    “是也!”相如道,“《高唐赋》也曾描绘楚王狩猎之壮观,虽只占篇末一小段,但却别具一格,赋曰:‘王乃乘玉舆,驷仓螭,垂旒旌;旆合谐。紬大絃而雅声流,冽风过而增悲哀。于是调讴,令人惏悽,胁息曾。于是乃纵猎者,基趾如星,传言羽猎……’”

    诵之,相如终觉云梦泽狩猎之描绘尚不如人意,犹忆景帝和梁王猎之壮观,不禁有了一种即兴创作的冲动,前人虽多写云梦泽之猎,但场面亦不够盛大。

    “大王,臣还有个不情之请。”相如道。

    “但说无妨。”

    “微臣《子虚赋》腹稿早已在胸,状写诸侯云梦泽田猎之恢弘场面,其山其景多以故乡安汉一带为蓝本,自觉尚可。唯田猎场面臣虽已有体会但终不甚满意。”相如为难地道,“臣观今日时光尚早,秋风落叶,麋肥鹿胖。大王可否组织队伍游猎,并在三百里东苑搭一高台,供微臣全景观猎,或能即刻成就《子虚赋》!”

    “善,甚善。”梁王兴奋异常,“传令,东苑西北角搭一高台,组织最浩大的田猎队伍马上游猎!”

    “好啊,不但有田猎,还有好赋赏。”众人无不欢欣鼓舞。

    不到半个时辰,一形似烽火台的高台搭就,台高三十余丈。

    相如欣喜,数十个腾跃便攀援而上。

    相如立于高台,见笔墨绢砚摆放有序,好不惬意。

    这梁苑极为广大,其内作耀华之宫,筑菟园,园中有百灵山,山有肤寸石,落猿岩,起龙囿,又有雁池,池间有鹤州,凫渚。园内诸宫观相连,绵延数十里。奇果异树,瑰禽怪兽毕备。

    “轰!”

    一阵鼓响,梁王狩猎正式开始,整个牵办浩煺姓梗撕奥硭弧

    梁王驷马高车居中,前后左右是威风凛凛的持戟武士和精神抖擞的弯弓猎手,在阔大苑囿中纵横驰骋。

    轰天价响的呼喝声,气势磅礴的车马奔驰声,惊得麋鹿怪兽仓皇出逃。

    训练有素的猎手们围追堵截,很快便形成一个偌大的包围圈。这时梁王车驾迅疾地突出而至,两旁的卫士摇旗呐喊,梁王弯弓搭箭,随着猎物中箭倒地,满山遍野刹那间便响起欢呼之声。

    诸侯出猎,盛况虽不比景帝出猎,但自己不再是侍卫,可以无拘无束地随意观赏。相如不禁激情澎湃,曾淤塞胸中无从下笔的磅礴气势哗啦啦一下全疏通了。

    笔走龙蛇,绝无古辞前赋之痕迹;不拘文法,全然铺长扬厉之奢华。

    “于是楚王乃弭节徘徊,翱翔容与,览乎阴林,观壮士之暴怒,与猛兽之恐惧。徼郄受诎,殚睹众兽之变態……”

    未待田猎完毕,相如已然持绢几个纵跃下得高台来了。

    正在奔驰射猎的梁王一听禀报,笑呵呵地挥手叫停。驱车到台前,急不可耐地接过绢帛。

    梁王两眼越看越亮,嘴越张越大,一口气看了下去。不断惊呼:“稀世绝品!稀世绝品!空前绝后的梁园奇赋也!”梁王捻着胡须,摇头晃脑地高声诵读起来——

    “楚使子虚于齐,王悉发车骑与使者出畋。畋罢,子虚过姹乌有先生,亡是公存焉。坐安,乌有先生问曰:‘今日畋,乐乎?’子虚曰:‘乐。’‘获多乎?’曰:‘少’。‘然则何乐?’对曰:‘仆乐齐王之欲夸仆以车骑之众,而仆对云梦之事也。’曰:‘可得闻乎?’子虚曰:‘可’。

    “王车架千乘,选徒万乘,畋于海滨。列卒满泽,罘网弥山。掩兔辚鹿,射麋脚麟……”诵到兴致处,梁王竟失态地手舞足蹈起来。

    “臣闻楚有七泽,尝见其一,未睹其余也……”梁王干脆边走边诵,“于是乎乃使专诸之伦,手格此兽。楚王乃驾驯交之驷,乘雕玉之舆,靡鱼段之桡旃,明月之珠旗,建于将之雄戟,左乌号之雕弓,右夏服之劲箭……”

    梁王神往诵道:“于是郑女曼姬,被阿锡,揄纻缟,杂纤罗,垂雾縠,襞积褰绉,郁桡溪谷。纷纷排排,扬施戌削,蜚襳垂髾。扶舆猗靡,翕呷萃蔡;下靡兰蕙,上指羽盖;错翡翠之威庭,缪绕玉绥。眇眇忽忽,若神仙之仿佛……”

    众人为听得真切些,不断向梁王周边聚来:“乌有先生曰:‘是何言之过也!足下不远千里,来贶齐国,王悉发境内之士,备车骑之众,与使者出畋,乃欲戮力致获,以娱左右,何名为夸哉?问楚地之有无者,愿闻大国之风烈,先生之余论也……’”

    众人跟着梁王摇头晃脑,沉浸在辞赋波澜壮阔的意境中,如痴如醉,忽听梁王停了诵读,急切道:“还有吧?”

    “马上!”梁王终于缓过气来,“秋田乎青邱,徬徨乎海外,吞若云梦者八九于其胸中,曾不蒂芥。若乃俶傥瑰玮,异方殊类,珍怪鸟兽,万端鳞卒,充物其中,不可胜记,禹不能名,卨不能计。然在诸侯之位,不敢言游戏之乐,苑囿之大;先生又见客,是以王辞不复,何为无以应哉?”

    诵完,梁王哈哈大笑,余韵未尽,呼曰:“奇才,奇才。梁国出异人也!”

    三百里东苑立刻响起热烈的欢呼声,与骤然炸响的鼓声、呐喊声、唢呐声激荡在一起,每年初火神台庙会数万人朝拜的热闹程度亦不过如此吧。

    梁王特别兴奋,回去后又反复诵读不止。

    梁王意犹未尽,翌日又召集文武百官、饱学之士聚于金碧辉煌的王殿上。

    看着大家交头接耳谈论着黄钟大吕般振奋人心的《子虚赋》,梁王端坐宝座,洋洋得意,清清嗓子道:“诸位爱卿,寡人数年前喜得司马相如,今又终得《子虚赋》,幸甚之极!今召集大家,意在一起来评论下《子虚赋》,如何?”

    在王厅上品赋,这还是梁王空前绝后第一次。

    枚乘首先趋步于前道:“《子虚赋》虽仍以《七发》主客问答方式,来夸耀诸侯苑囿田猎之盛,但其描绘场面和深度均在《七发》之上,亦不囿于先前诸赋,可谓大而至极,美而至巅。”

    “举例以证!”梁王道。

    “比如在《高唐赋》中,狩猎结束以后,楚王把牺牲献给神女并亲自斋戒完成才可以见到神女。”邹阳抢着举例道,“与此相反,《子虚赋》则把现实的祭祀变成了壮观的狩猎,把华丽无比的郑女曼姬插在了狩猎之中,扩大了狩猎赋的空间美,从而将云梦之猎的形象与上古传统的表现完全分离了开来。”

    公孙诡亦不甘示弱:“《七发》既有战国辩论和上古楚文学的表现传统,与其说是融合,毋宁说是两个不同传统的并列,而《子虚赋》则吸收和消化了先秦文学各种元素,按照自己的写作意图自由运用,创造出了新的‘大一统’体式。”

    “《子虚赋》纵横铺排,巨细靡遗,而又大气磅礴,壮丽恢弘,与其他赋确有天壤之别,先扬后抑,先铺后谏,这才是真正的大赋啊!但赋中有些字词过于生僻,并非人人可懂。”庄忌用征询的眼光看了下相如,“不过,如果不用这些生僻字词,外物的某些细微差别可能就很难表现出来吧?”

    说得相如亦点头称是。

    “《子虚赋》纵横开阖,波澜迭起,洋洋洒洒,赏心悦目,其间有大段大段的铺排,有琳琅满目的景物展现,有锦绣般的美丽辞藻。”众人争先恐后表述自己的见解,其余大多集中在赞颂赋作超时空的浪漫美和超华丽的词汇美等方面。总之,满堂皆是赞美声。

    梁王微笑着,朗声道:“寡人以为,司马相如文词高远,不落羁套。不师故辙,自摅妙才。广搏宏丽,卓绝当代。真乃可喜可贺!今赐司马爱卿鹔鹴裘一件!其余人等黄金十金!”

    “谢大王隆恩!大王千岁千岁千千岁!”大家无不神采飞扬,大殿上一片欢腾。

第81章 惊天大案() 
秋夜悬挂一轮白月,有点碜人的那种白。

    为何偏偏只有一个月亮?梁王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大王何必叹气?”羊胜道,“一切准备就绪,就差大王一个点头,我们就可马上行动!”

    梁王心内仍犯忐忑:“此案发生后,谁都会心知肚明,除了我梁王,还有谁敢到京城杀人?”

    “要的就是这效果!”公孙诡道,“让他们知道是我梁国所为,但又不让他们抓住证据。既能震虎,又让朝廷无奈我何?”

    “如此,才能让那些想阻止我王继储者紧紧地闭上嘴!”

    邹阳不请自来,梁王正筹措间,心道多听一份意见也好,便不顾公孙诡、羊胜二人阻止,打开门带进内室:“邹爱卿不去赏月,来寡人府有何要事?”

    “微臣刚才偶然路过,见公孙将军进了大王府,臣心内似有所不安!”邹阳直截了当地道,“大王可不要听信谗言而误了终身!”

    梁王不悦道:“那,汝可为本王解终身之忧?”

    “大王请看,天上的月亮只有一个!”邹阳指着窗外的天空,“但星星却有无数颗,大王既已为最亮那颗星,何必还要觊觎月亮?”

    “邹阳,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公孙诡气愤地道,“如果大王没有机会,当然应该满足现状,但天赐良机却不去抓住,那就是逆天而行!”

    邹阳狠狠瞪一眼公孙诡道:“皇上早已立了胶东王为太子,还有何机会可谈?”

    “邹大人眼光差矣!”羊胜急道,“当今皇上身体欠佳,已有日薄西山之态。而太子年幼,在窦太后心目中,还不足大王十之一二。届时只要窦太后一句话,随时可以将储位易与王!”

    “善,这也正是本王不甘心之处!”梁王道。

    “那,你们就准备不断地到窦太后耳边去吹风?”邹阳摇头道,“就算太后有心,大臣亦不从,多半徒劳,不定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岂止吹吹风就能达到目的?我们要永远堵住袁盎之类的口!”公孙诡咬牙道。

    “明年的明晚,就是反对我王为储者的忌日!”羊胜也坚定地道。

    “你,好你个公孙诡,好你个羊胜!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乱臣贼子!”邹阳气愤地骂道,“敢杀朝廷重臣,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住嘴!”梁王气急败坏地吼道,“你来就是为了给我说这些?”

    邹阳一下子尴尬了起来,是啊,这事本来就是梁王主使的,指责公孙诡和羊胜就等于在指责他。

    “大王,我邹阳死也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邹阳双膝一跪,哭道,“如此,你的命不但没了,还得连累你的十个子女呀!”

    “放肆!”梁王极为烦躁和恼怒。

    “羊胜、公孙诡,你们这是将大王往火坑里推啊!”邹阳哭道,“我等既受恩宠,就当常思图报,心系大王安危,怎能陷大王于不义,留下无穷祸患……”

    “大王,这邹阳无视王威,忤逆犯上,论罪当诛!”公孙诡急向梁王眨眼道。

    羊胜也奏道:“邹阳敢在大王面前以死相逼,罪不容赦!”

    “来人!”梁王一声怒喝,“将邹阳押入死牢!”

    “汝既不能为我守机密,可就别怪寡人无情了!”梁王叹息。

    “大王,请速下令吧!”公孙诡道。

    “好!明日行动,千万不可留下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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