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相如-第1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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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武帝居然以让他人落难来获得自己的快乐,真不敢恭维了!
众人心里酸着,但表情上还得附和着。
枚皋随即道:“此文也充分发挥了相如先生赋作所擅长的铺叙优势。其极尽笔墨描绘‘东邻女子’和‘上宫之女’的貌美、情笃,特别是对‘上宫之女’的铺叙,无论是环境、体态、气质,还是与相如先生情趣之投合,对相如情意之热烈,挑逗之露骨都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而相如依然是‘与彼长辞’。这就把‘财’对人难以抗拒的诱惑,比喻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嗯,朕也特喜欢这种华美的铺叙!”武帝又转向东方朔,不满道,“东方爱卿,今天怎么闷着不说话?谈谈你的观点啊?”
“皇上,臣的心情沉重!”
“何以沉重?”
“微臣和司马先生相处时间较多,微臣以为,其赋不仅仅在于自辩!最重要的一点则是其对圣上的忠贞不渝!用心之良苦啊!”东方朔展示《美人赋》道,“‘窃慕大王之高义’才是赋者要传达的终极情志!此句堪称‘赋眼’。”
见众人认可了,东方朔再道,“除了‘大王之高义’,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成为吸引、牵制相如的诱饵,任何东西都不可能阻挡相如对‘大王之高义’的追慕。故,面对如此极至的色诱依然能够拒美色于千里之外,他能‘脉定于内,心正于怀,信誓旦旦,秉志不回。翻然高举,与彼长辞’的心理动因正在于此!唉,如此忠于君国,却落得个免官受屈的下场。”
众人惊讶,没想到东方朔对此赋有如赋者本人般的深刻见解。
武帝点头示意继续说下去,东方朔呷了一口酒,蹙然动容道:“司马相如作此赋有着当年蔺相如一般的傲骨和雍容风雅,就如同蔺相如睥睨秦王一样在睥睨着邹阳们。邹阳们既承认相如之美,又诋毁其美,而这卑劣赋予了赋者自比美人的资格、权利和傲骨。而相如的睥睨则恰恰赋予了看似俗而又俗的《美人赋》以高雅美和正气美!这非凡的美岂是几折‘相如使时受金’所能诋毁的!”
武帝亦被打动,当即口谕道:“东方爱卿对《美人赋》见解深刻、精辟,朕特赐黄金百两,锦缎十匹。”随后又转向所忠道,“传廷尉张汤,既没司马相如受贿之证据,就务必在月内审结此案,还司马相如一个清白!”
第176章 中秋夜的琴声()
八月十五这天,御花园一片金壁辉煌,笙歌燕舞。
皇上在此大宴群臣,既与君臣同乐,又与家人共叙天伦。
相如无官,自然不在被邀请之列。
“如此良辰美景,浪费了好可惜!相如,陪我漫步月下,好不?”文君为消除相如心中的郁闷,故意撒娇地拉着他向御花园相反的方向走去。
在相如眼中,今年的中秋月特别清冷、孤傲,但他无意拂了夫人美意,便呵呵笑道:“想想这么些年来,我相如还很少能与夫人漫步于中秋月下,此天伦之乐,比官场应酬幸福多了。”
文君挽着相如手臂,依在他胸前道:“如果,如果我们有了子女,那才是真正的天伦之乐。”文君突然有些自责的伤感,“文君无能,偏又欲独占于你。文君心内着实不安,如果你想要个孩子,不如,不如就依了你,纳个妾吧!”
“看看,你又犯傻了。相如说过多少遍了,吾今生只伴你一人,心中已容不下其他人。所以,没有孩子也未尚不是好事。”相如幸福地神往道,“我们就这样一起走过山山水水,一起分享和承担喜怒哀乐,一起慢慢地老去,多好!”
“真的?”文君将相如的手臂挽得更紧了。
“如此,生活中的每一个时刻,每一个地方,有你,有我,才是真正的天伦之乐;有你,有我,才是真正的幸福啊!”
二人卿卿我我,信步来到一座花园中。
这儿虽比不得御花园,但满园也是姹紫嫣红,加上花丛中传来一片淡淡仙乐,倒是另一处迷人的人间仙境。
“咦,这琴声如此纯美,倒是不俗啊!”相如赞道。
“嗯。”文君听得有些动容,“这琴声揉进了太多的苦闷、相思与哀怨。而这,也正是曲中最迷人之处。如果少了这一份让人心碎的相思之情,哀怨之绪,那这琴声就很平淡了。”
“乐能寄情,倒不知是谁竟有如此伤情?”循着哀怨动人的琴声,相如携着文君步入了花园深处。
这花园,便是陈皇后栖居的长门宫素馨花园。
素馨花园一点也不温馨,素静倒是有的。
在这中秋的花园中,月光显得更为清冷,琴声显得更为寂寥。
莹洁的月光下,陈阿娇略施脂粉,淡扫娥眉,轻束长发,那如花的娇容虽在病态之下仍令人眩目。
想着当初那个年少轻狂的刘彻,倾注了多少的热情来筑造金屋;想着他们月夜相互依偎,有多少的甜蜜柔情。
可如今,佳人依在,只是金屋已成冷宫。
阿娇不禁伤感地轻挥柔荑,琴歌幽怨伤人:
“我明白你心非是狠辣,实是无心呀,
因为无心,所以你放弃了我,一步一步地远离!
我知道我心非是无窍,实是专心啊,
因为专心,所以被你生吞活剥,一点一点撕碎!
想当年,凝望着我清澈如水的双眸,汝郑重许诺:‘若得阿娇,必筑金屋藏之!’
看如今,形单单影只只独居长门,唯忆那一句:‘今生今世,你我不离不弃!’……”
原来这汉武帝即位后,阿娇皇后一直没有生下一男半女。武帝倒不急,认为自己还年轻,但皇帝不急太监急,武帝的姐姐平阳公主等不及了。皇帝老弟没有子嗣这可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她认为阿娇以及那些宫女们全不中用。
于是,平阳公主不辞辛苦的搜罗了一群美女,把她们分成若干等级,一等美女琴棋书画歌舞曲辞样样精通,不是一般人能够进入的。在精心挑选的众美女中,有一个相貌极为出众的卫子夫,但她是府中女仆的女儿,当然没有资格进入第一级别,只好屈居二等之列,以歌舞声色为重。
公元前139年夏,武帝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去长安郊区渭水边祭奠完鬼神后,照例到姐姐家宴饮。平阳公主赶紧唤来一等美女伺候。众美女在轻歌燕舞中不时绕于武帝身侧,有的勾住脖子,有的挽住胳膊,有的坐在身边斟酒,还有的坐在腿上,无一不娇声嗲气。可是武帝却无动于衷,没有一点感觉。
平阳公主只好再招二等美女。在这群载歌载舞的美女中,武帝一眼就发现了卫子夫。
爱情这东西真是奇妙,如果要问武帝为何独与卫子夫一见倾心,估计他自己也回答不出来。武帝耐着性子听完卫子夫宛若夜莺一般的歌声,欣赏完卫子夫犹如飞天一般的舞姿,就向姐姐使眼色。
武帝进尚衣轩更衣时,平阳公主立刻将卫子夫推进去服侍。从尚衣轩出来,平阳公主当即就表示要把卫子夫送进宫里,武帝龙心大悦。
临行,平阳公主故作不舍状,对卫子夫千叮咛万嘱托:“行矣,强饭,勉之!即贵,无相忘。”
初入皇宫的卫子夫并非一帆风顺,由于贵为皇后的阿娇不能容忍武帝宠幸他人,卫子夫几乎守了一年的活寡。
武帝虽心仪子夫,但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女奴与皇后决裂,于是把卫子夫安置到了一个秘密住处。
建元三年,武帝释放一批宫女时,卫子夫哭泣着请求放她出宫。武帝见到哭得梨花带雨的子夫,心头一震,前尘往事涌现心头,又怜又爱,便不予出宫并再度临幸子夫。
不久,卫子夫有了身孕。
卫子夫怀孕后,阿娇的母亲馆陶大长公主刘嫖急了,派人绑架了卫子夫的弟弟——给事建章未知名的卫青,企图杀了卫青。卫青的朋友公孙敖带人强行将人抢出。武帝由此大怒,于是召卫子夫的兄长卫长君、弟弟卫青入宫为侍中,随后作主将卫家大姐卫君孺嫁给太仆公孙贺,二姐卫少儿嫁给开国功臣陈平曾孙陈掌。其后卫子夫亦被封为夫人,卫青为建章监、太中大夫。
“咦,原来是陈皇后!”文君低声道,“中秋夜独自一人弹得如此幽怨,真是没想到!”
“没错,这就是皇上金屋藏娇的那个‘娇’啊。”相如低声感叹,“生在皇室,也有不如意之处啊!”
第177章 捉刀长门()
这陈阿娇原是王侯世家,曾祖父陈婴和高皇帝一起打天下,封为堂邑侯。
父亲陈午娶了汉景帝的姐姐刘嫖,生下了掌上明珠阿娇。
阿娇小时候到太子府去串门。刘嫖把刘彻抱在膝盖上问:“彻儿,你想不想娶媳妇啊?”
刘彻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想!”
刘嫖指着旁边的一个个宫女,问:“这个好不好?”
刘彻均把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不好!”
刘嫖又指着阿娇:“阿娇好不好?”
刘彻乐不可支地道:“要是阿娇嫁给我,我就盖一座黄金屋子给她住!”
这一幕被恰巧赶到的汉景帝看见,认为这是天意,就成全了刘彻和阿娇的亲事。
“这也是一曲浪漫的《凤求凰》哦。”文君依在相如胸前。
相如却不赞同:“不可比也,《凤求凰》是成人间的爱情表露,金屋藏娇不过是孩童时的戏言。”
二人正轻声争论着,又听阿娇弹唱道:
“想当年,爱得天崩地裂,爱得不能自已。白天策马狂奔,纵情山水之中;晚上相依相偎,寄情花前月下。
看如今,怨得痛彻心扉,疼得肝肠寸断。醒时柔肠百转,强抑内心悲哀;梦时凤冠霞帔,与汝出双入对。
错了吗?错就错在我阿娇一生只为‘情’字而活,可情为何物,爱为何物,我已不得知。
疯了吗?疯就疯在我阿娇一生痴念,我欲作汝之唯一,汝能是我的唯一吗,我已是痴心妄想。
我欲独占汝,是想当作自己的丈夫;他人欲近汝,不过是想得到汝之宠幸。
难道天生的骄傲,还敌不过一个女奴?难道一生的痴爱,还敌不过一场诬陷……”
这如泣如诉的琴歌,听得文君同病相怜,泪水盈盈。
文君明白,陈皇后有着和她一样的烦恼——没有生育。
文君和相如可以用爱厮守一生,皇上和皇后却未必能。
宫廷御医看过,民间医生看过,什么祖传秘方啊,宫廷秘制啊全都试过,花在治疗阿娇不育病上的钱就多达九千万,但依然于事无补。
没有生育给了阿娇一个沉重打击之后,更致命的打击又接踵而至,武帝爱上了歌女卫子夫,随后又封子夫为夫人!
此时,宫里发生了一件真相莫测的“巫蛊”案,矛头直指被武帝冷落已久的陈皇后。
武帝命酷吏张汤查案。张汤用灭绝人性的严刑拷打逼迫巫婆楚服和她的手下“自动招认”,结果一场悲剧就此上演,包括楚服女士在内的三百多个无辜者全被砍头。
公元前130年,二十七岁的刘彻以“巫蛊”罪名颁下诏书:“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玺绶,罢退居长门宫。”
无疑,这样的惩罚对阿娇来说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她不服,她喊冤,她哭叫,但没人相信她。出身显贵,自幼荣宠至极,难免娇骄率真的阿娇颓然跌倒在地上,第一次流下了屈辱的泪水,预感到自己的世界末日就要来临。
囚禁在长门宫的阿娇整日与泪水相伴,每天望眼欲穿的希望看到武帝向她走来。每一次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她立刻就敏感起来,但每一次都大失所望,来看她的是她的老娘,武帝一次也没有光顾冷清的长门宫。
武帝元朔元年,卫子夫生下皇长子刘据,遂被立为皇后。
金屋崩塌,“恩”“情”皆负。
留给人们的是长长的叹息、无尽的遗憾和悠远的回响。
“凭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凭什么皇上可以三宫六院?”相如与文君正自神伤时,只听得陈阿娇一声声凄楚的呐喊,“为什么女人的爱情,一旦动了,连自己也管不住!”
阿娇再也没有力气弹下去了,扶着琴台慢慢地坐在地上,地好凉呀,可是又怎凉得过阿娇的心?
她蜷起身子,将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孱弱的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将头埋入膝盖之中,无声地啜泣。
“娘娘,你这琴声太过伤感,你这又是何苦呢?”文君不忍的声音响起。
“你们,相依相偎,又怎知情断相思之痛?”阿娇抬头,泪眼朦胧中吟道,“一别之后,二地相悬。虽说是三四月,谁又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