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楼-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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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哥儿，你又吹牛，一年四季要都能看得到花，那岂不是就没了春夏秋冬，没了寒暑，没了花谢花落？”秦可卿尚未表态，赵惜春却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怀疑。
“山人自有妙计，此事你们等着瞧就是！”
赵荣卖了个关子，未多做解释，就有些沾沾自喜的向众人说道，“皇上着人宣了旨，点了我的差，明日我就要走马上任五城兵马司东城副指挥使”
“五城兵马司东城副指挥使？”
未等到赵荣说完，秦可卿带着些惊疑道，“不会是传错了旨意吧，怎会是这个差事？”
第29章蹊跷（）
赵荣觉得惊诧，难道五城兵马司东城副指挥使这个差事不好？
先前赵祯神情就有些奇怪，现在秦可卿又是如此，赵荣心中觉得膈应，总感觉这里面有些什么事情是自己没弄明白的。
秦可卿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开口提点道，“按照朝廷惯例，勋贵子弟出仕，大多会担任一些闲散职务，比如锦衣卫百户、千户等等，要不就是编入天子亲军，像你这般，直接出任实职，而且还是五城兵马司这样吃力不讨好的地方，委实不该啊！”
秦可卿隐隐有些担心，金陵东城，因挨着秦淮河，遍布青楼酒肆，这里最是鱼龙混珠，赵荣要真出任这个差事，往后的麻烦事情定然不会少。
赵荣再愚笨，这时候也终于明白秦可卿话里面的意思了。
显然，关于自己的差事，同光皇帝并未按照常理出牌，而是打破了勋贵子弟出仕的惯例，给了他一个出力不讨好的位置。
赵荣觉得很奇怪，自己应该和同光皇帝没什么过节吧？为什么皇帝会安排这样的一个位置，他百思难解。
赵荣不经意的瞥了眼秦可卿的脸色，见她似有所悟，便想这中间的猫腻怕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
赵荣忽地又想到了中秋夜的那场厮杀，堂堂朝廷命官，讨逆将军陶大春在秦淮河被天地会大刀王五击杀，这件案子可就发生在东城啊！
五城兵马司，掌管京城治安，有缉拿凶犯职责，怕是陶大春的案子，五城兵马司也要参与追查！
时间似乎有些巧合，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帝又点了自己的差事，还真是个烫手山芋，赵荣觉得这就像是个连环套一样，一环衔接着一环，虽然他不清楚皇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安排，但是显然，这是个坑！
“特娘的，小爷没招谁惹谁啊，这又是被人暗杀，又是被人挖坑下套，难道小爷天生是个扫把星？”
赵荣此时觉得，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远远超过红楼梦书中的故事，这里的凶险，更胜书中。
秦可卿想要说些什么，可还是忍住了话题，她继续陪着赵惜春商量着来年花圃里面种些什么花花草草。
赵荣有心问一问，可因为赵惜春在场，便不好开口，而且心想着既然圣旨已经下达，就算再不情愿也不能拒绝，只好埋住心中的诸般疑问。
就在赵荣和秦可卿说话的时候，宁靖堂里，宁国公赵祯一边不住地用手指敲打着桌子，一边闭目沉思。
管家赵永全安静地站在赵祯下侧，却是大气都不敢出，赵永全伺候赵祯十余年，焉能不清楚，只有赵祯在遇到棘手事情的时候，才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大概过了小半刻，赵祯才睁开了眼，他就像是毒蛇一样，盯着赵永全沉声说道，“去查，看看是谁给陛下献言让荣哥儿担任东城指挥使的！”
赵祯绝不相信赵荣的差事，会是皇帝亲自安排的，皇帝日理万机，定然是没有功夫理会这样的小事情。
那么，将赵荣安排在五城兵马司东城副指挥这个位置上，显然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至于这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赵祯已经猜到几分，无非就是想让赵荣犯错，然后断了宁国公府的根苗。
赵祯异常愤怒。
他可以忍受儿子昏庸，可以忍受儿子浪荡，可以打他骂他，但他绝不会放任别人掐断宁国公府的未来。
“你们，可真真是过分了。”
先是暗杀，又是挖坑下套，赵祯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他就算再不待见儿子，也决计不能坐视别人害他。
赵荣还不知道赵祯已经派人追查，此刻，他真在和抹茶两个人大眼睛对小眼睛。
抹茶一脸的稀奇，想着自家公子，明日就要当官了，可是满心的欢喜，想着平常国公爷的威风劲儿，小丫头就好奇的问道，“公子，你要是当了官，是不是就得穿官服，戴官帽，蹬官靴，骑大马，坐大轿啊！”
小姑娘很是崇拜，可又有些害怕，怕的是公子要是当了官，就会变得和府里面国公爷一样的冰冷。
赵荣瞧着她的纠结劲儿，甚是觉得心疼。
轻轻地刮了刮抹茶挺翘的鼻尖，不由笑道，“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官位，只是混个闲散差事，指不定过些天，皇帝陛下觉得公子担当不得，又将我给贬回家呢，嘿嘿，到时候茶儿可不许笑话公子哦。”
抹茶眨着眼睛，有些弄不明白，怎么皇帝点了自家公子的差，又还会将他贬回家呢？
抹茶不懂，可她对自家公子最有信心，只一个劲儿的说道，“才不会，公子这么聪明，皇帝一定会喜欢你的。”
赵荣微微一笑。
抹茶天真烂漫，显然不会懂官场上的这些弯弯绕绕，伴君如伴虎，在皇权之下，兴衰存亡，生死荣辱，什么不都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
红书里面，大观园被查抄，宁荣两府最后的破败，固然离不开自身的原因，可要不是失了帝心，又焉会如此？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就是赵荣此时的心情，如果说还有些什么不一样，大抵是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走出宁国公府的高墙大院了。
这让赵荣看到了一丝希望，不管东城副指挥使这个差事如何，至少他能担些事情了，而且有了这层身份，相信那些刺客也不敢再肆无忌惮的行凶了。
万事有利有弊，至于究竟是利还是弊，那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次日，天不亮，阅微小筑里面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葵姑带着婆子们烧水煮饭，抹茶伺候着赵荣洗漱更衣，就连西暖阁里的秦可卿和赵惜春也都起了床。
等赵荣洗漱完毕，走出东厢房的时候，秦可卿和赵惜春双双投来笑意，赵惜春上下打量着赵荣的装扮，抿嘴笑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荣哥儿，你今天可是精神抖擞啊。”
秦可卿妙目转动，虽未言语，可也是被赵荣的精气神儿给吸引的目不转睛，她自己都没发现，她越发的注视眼前这个人儿了。
第30章杀威（）
头戴官帽，身穿官服，脚踩官靴，映着昏黄的烛光，赵荣整个人像是块熠熠生光的璞玉一样，整个人上上下下都透着股子不一样的精气神。
这般派头，又引来西暖阁几个女孩子们一阵称赞，这不免让赵荣暗中偷喜，言语中也不禁洋洋得意，“要不你们每人夸我几句？”
“嘚瑟。”
赵惜春啐了一口，又上前来与他拉了拉衣服，然后交代道，“容哥儿，府衙里面可不比咱们府上，到了之后，一定要谨慎行事。”
赵荣点了点头，心下不免感动，到底血溶于水，这位几乎和自己同龄的小姑姑，看来也没有外人觉得的那么性子冷僻。
秦可卿大抵是想要说些什么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来，转身，便让瑞珠将自己做好的一袭披风给赵荣披上。
赵荣知她抹不开脸面，也不怪她，等瑞珠给他披上玄青色披风，就出了门。
走出阅微小筑的时候，赵荣下意识的回身看了看，但见阁楼之上，秦可卿凭栏目视，秦可卿大抵是也没想到赵荣会突然转身，慌忙之下，竟差点撞到身后的柱子，等她镇定心神，再去看的时候，却发现赵荣已经消失在了雾蒙蒙的黎明之中。
“哼。”
秦可卿满脸嗔怨，心下想道，这次算是在他面前坠了脸面。
其实赵荣只是觉得好笑，他能够感觉得到，经过这个把月的相处，秦可卿对自己的态度明显有了改变。
只是两人的处境还有些尴尬，有些事情各自都埋在心中，正因为这些秘密，所以两人目前还难以坦然相对。
抛开心中的杂念，在赵铁的陪同下，赵荣离开宁国公府，前往五城兵马司衙门，他得先见见五城兵马司衙门报到，聆听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的训示，然后才能到自己所任职的东城指挥司办公。
五城兵马司，掌管京城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之事，大抵和后世的警察局职能相同，而五城兵马司衙门下面，又设有东西南北中五城指挥司，这就相当于金陵城东西南北中五个片区的派出所。
五城兵马司主官，也就是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乃是正四品的大员，受兵部管辖。
昨天乔公公宣布圣旨之后，赵祯就已经对赵荣讲了现任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铁铉的事迹还有秉性，这位铁大人正如他的姓名一样，性格坚毅，行事刚烈，据说金陵城里面大小王公勋贵见到他比见了皇帝还要害怕。
也许正是因为铁铉秉公执法，不徇私情的缘故，所以这都指挥使的位置才坐的稳如泰山，哪怕不时有勋贵参奏铁铉不近人情，但是同光皇帝却从未批准。
赵荣起的这么早，也是怕这位铁大人给自己难堪，他可不想自己头天当差，就碰一鼻子的灰。
路上，赵铁买了刚出笼的包子，赵荣随口吃了两个。
到达五城兵马司的时候，天色刚好亮开，赵荣算了算时间，此时差不多辰时四五刻的样子，他想来，这定然还早。
“赵铁，你先衙门外面候着，等我见了都指挥使大人，我们再去东城指挥司。”吩咐完毕，赵荣就只身往五城兵马司衙门进去。
衙门守卫森严，尽管赵荣穿着官袍，但依旧被拦了下来。
等到赵荣报上身份来意，衙门守卫这才缓了缓神色说道，“原来是小公爷，还请小公爷等候”
衙役通传，未几，便有人叫赵荣进到府衙等候召见。
赵荣也没多想，进到五城兵马司衙门，就站在府衙大堂的屋檐下等待。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耐性，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动也不敢动，可站了几分钟之后，赵荣就没了耐性。
赵荣四处左右的瞅了瞅，发现这五城兵马司衙门竟有些破败。
府衙里面，正院的青石砖烂了几块，东厢房的青瓦破了几处，远处围墙有几处断裂，这些无不显示出五城兵马司衙门的败落。
不过想着五城兵马司衙门的尴尬处境，赵荣便又觉得释然。
这五城兵马司衙门，听着威风凛凛，掌管着京城的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之事，但是事实却是，权柄最重的巡铺盗贼的任务都是有锦衣卫还有大理寺、京兆尹衙门负责，五城兵马司根本就沾不上边。
即便沾染上，那肯定也都是苦活累活脏活。
所以五城兵马司真正能做的就是梳理梳理街道以及沟渠，哪里着火了就去灭灭火。
在整个金陵城，这个衙门是任谁都能踩上两脚的。
既然上面不待见，那么下面就肯定没有油水可以捞，所以衙门的破败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不过五城兵马司衙门也不是彻底不堪，赵荣觉得，至少五城兵马司的纲纪就执行的很好，他进到衙门里面近一刻钟了，也没发现有打闹喧哗者。
“看来，这位都指挥使大人，当真还是个铁面无情的主儿！”
赵荣心中正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忽然，府衙正堂的门打了开来，紧接着，就从里面走出来一名带刀卫兵，看到赵荣就问道，“可是新任五城兵马司东城副指挥赵荣？”
赵荣连忙颔首。
那卫兵面无表情，侧了侧身子，道，“都指挥使大人有请。”
赵荣连忙跟着进到正堂，还不待他看清楚四周状况，就猛地听到一阵“威武”的声音，期间夹杂着杀威棒在地上狠狠地跺出来的音律，瞬间，赵荣整个人都被吓得颤了颤。
等到三通威武喊完，赵荣这才定下心神。
赵荣抬起头，巧遇到端坐在都指挥使位置上的铁铉投来威吓的目光，“堂下所站何人？”
赵荣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是在杀威！
赵荣定住心神，迎着铁铉审视的目光，不慌不忙答道，“下官新任五城兵马司东城副指挥使赵荣见过都指挥使大人。”
一边说着，一边行礼。
这套礼仪还是昨夜秦可卿专门派瑞珠教给他的，幸好赵荣学的认真，不然今天怕是就要出纰漏。
第31章魏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