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雪-第4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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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突听得左侧一声虎吼:“荆棘枪!绝壁花开!”
喝声起处,一十三骑摇枪拍马,杀奔而来。
一声喝令,一招应变!
前排盾军急急后退的同时,两千荆棘枪快步上前,横展一线的阵形迅速收拢,面对黑甲军气势汹汹的厚重方阵,这两千奇军在进退之间,竟也快速布下了一道方阵,两千人并拢成前后五列,最前列荆棘枪双手呈持枪式,枪杆及腰,枪刃向前,锋利的枪刃挺直向前。
第二三列荆棘枪双手并举至肩,呈扛枪式肩扛长枪,枪刃分别搭于首列军士左右两肩。
第四五列荆棘枪双手握紧枪柄,呈推枪式将枪刃从首列军士腰间两侧探出,五列荆棘枪如五道枪林铁刺,纵横而立,齐齐搠前的镔铁长枪交错密布,瞬间布下一座森冷枪林。
以长枪合大盾的枪盾阵只是睥睨十方阵的一个简约变化,褪去盾墙的守护,这两千手持丈长铁枪的军士才是幽州军中专以强攻杀敌的奇军——荆棘枪!
虽只纵横五列,但荆棘前列双手,两肩,腰间皆有森冷枪锋笔直探出,此道只以枪锋向敌的布阵,便是荆棘枪的绝杀凶阵——绝壁花开!
荆棘如林,势如花开绝壁,令人一望之下之只觉其险,便是与黑甲长枪军的厚重方阵迎面对决,其气势分毫不让。
“幽州军好快的变阵!”拉木独先是吸了口凉气,在看清荆棘枪的布阵后,他一伸手,把正跃跃欲试要冲过去的儿子给拉了回来,“拼命的事情,轮不到你xiǎo子。”
荆棘枪布阵快,出手更快,阵势一成,五列森然枪林立刻向黑甲长枪方阵挺进,黑甲军吃过被枪盾阵压着打的恶亏,哪肯再让这两千荆棘枪抢得先手,也挺直长枪,迎头而上。
两座枪林同时张开巨口,獠牙毕露的向对手扑去,才撕咬在一处,鲜血就如雾色般喷散开来。每一名军士的步伐和枪锋都一致向前刺出,用面前之敌的鲜血为自己换取再次向前迫进一步的机会。每一轮长枪对刺,都如用獠牙在对手身上狠狠撕扯下一大块血肉来。
这就是白刃交锋中最残忍的长枪对刺,两边都是整齐排列的方阵,密集的阵形使阵中军士无法向旁躲闪,不管是黑甲军还是荆棘枪,在面对敌军同样刺向自己面门和心口要害的枪锋时,他们唯一能仗恃的只有一口更不怕死的勇气,因为此等情形,回击才是最好的自救,稍有迟疑,便会立刻成为对面一方的枪下尸首。也没有人去数自己已刺死几名敌军,无人可知,下一瞬之后,是自己的手中枪能抢先刺倒敌军,还是先用自己的鲜血染红对面的枪锋。
这种你死我方活的较量很快就激升至白热化,握枪,用力,平刺,每一个人都只需做出简洁单一的动作,一枪刺出,则是更单纯的生死分别,鲜血从一道道枪锋起落处溅出,已分不出枪锋在被鲜血染红后,是变得迟钝还是更为锋利。紧握枪柄的军士也在这时时的千钧一发中早忘了胜败,这以命搏命的对刺已不是为杀敌建功,而是为能比对手多活片刻,但也正是此求生的本能,很快把两方军士都变成野兽般嗜血。
黑甲军势众,他们可以同时刺出更密集的枪林,但在连续几轮快枪对刺后,黑甲军惊讶的发现,战局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样,让他们成为占尽上风的一方。
因为荆棘枪五列长枪并出首列,这使得两千名荆棘枪不论身处何位,都能同时出手,这恶形恶相的阵形很好的弥补了他们人数不足的劣势,而且前列军士虽身处首当其冲的危险之境,可袍泽们从两肩后腰间伸出的长枪,不但在寻找机会刺杀敌军,也时时在为他们隔挡开刺来的敌刃,这就使得第一列荆棘枪远比和他们一样站于前列的黑甲军多出了更多的生存机会。
阵形之外,荆棘枪还有另两个黑甲军并不知晓的优势,荆棘枪既以枪为名,这路奇军当然都是从睥睨十方阵中,担任阵首的长枪军中挑选而出,所以这两千名从精锐之中再次遴选而出的精锐,其敏捷和体力都要比一般军士更胜一筹。
另一个优势则是他们的手中长枪,军中长枪一般都是九尺长短,以七尺硬木杆配两尺铁枪锋,黑甲军因军资充裕,又在这十几年中积蓄财力,所以他们手中的长枪大多都是全铁打造,与辽国其余各部军甲相比,黑甲军可称是配备精良。但今日与他们对敌的,正是辽境数十州城中最富饶的幽州军,再兼这几月中轩辕如夜定期送至的各类军辎,所以这两千荆棘枪手中的所持的都是丈长铁枪。
一尺长短,在寻常交战中并不一定就能得显优势,相反,有时还会因这多出的一尺份量而使军士在作战时减少敏捷,但在此刻这种列阵而决,正面对刺的恶战中,这一尺长短却使荆棘枪能抢先一瞬,把枪锋搠入对手胸膛,至于这多出一尺的重量,以这支精锐的体质和反应,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一排排平刺向前的枪锋,换取的是对过一排排的生命倒地成尸,每一方都踩着刚刚倒下的袍泽尸首,继续把手中枪锋往前方奋力刺出。
每一个军士都在出枪的同时大声怒喊,他们用力的刺出手中枪,又用力的向着对方大喊,把心底的恐惧从这喊声中迫出,怒喊声时而因刺倒对手而尖厉,时而因被枪锋贯体而凄厉,怒喊愈显疯狂,再懦弱的人也会在这一处处的鲜血喷溅中贲张开血脉,又何况是这一群,本就为厮杀而磨砺的军甲。
交锋起始,荆棘枪在第一轮端枪平刺前,还先大喊一声:“凶狼扑刺!”以增气势,但第一声齐喊喝令后,再一次从荆棘枪口中迸出的也极自然的变成了怒喊声,如此凶狠的对刺,又何需气势来增其疯狂?
于是,两千荆棘枪奇军也和对手一样,放开喉咙,在怒喊中,挺直长枪,从对面排浪而来的枪杆中努力寻找出缝隙,再把枪锋狠狠刺入到正和他们一样放声大喊的胸膛中。
一人倒下,他身后的袍泽立刻用自己的身躯和枪锋抢上前补位,这其实无关英勇,而是没有人敢让当先一列出现太多的空隙,因为露出的空隙越大,就会有更多的枪锋从对过直贯刺来。
两座枪林越迫越近,当两军最前列的间距已被压近到枪锋相抵时,生死鸿沟在不停撞击的枪杆中陡然增大,这个距离对荆棘枪显然有利,多出一尺的枪长,并列探出的枪锋,使得后方四列的军士也能在同时发起更多的刺击。但与此优势相换的,也是对方能同时刺穿数列的枪锋。
双方同时交换的性命迅速增多,有时,才一枪刺倒对面敌军,不等抽回长枪,已被对过另一柄长枪刺入胸口,有时,已被刺中的军士还勉强提着一口气,把手中长枪用同样送入对手的胸膛深处,然后面对面看着对方眼中的生机一分分消灭,在这更疯狂的对刺中,两边的怒喊声都不约而同的逐渐消减,因为心底的恐惧和愤怒已在这一次次的对杀中冷静,或者説,是更接近战场你死我活法则的麻木。
战局左侧,将和十二龙骑正快马冲来,十三人也都挺直长枪,不停刺倒挡在马前的黑甲军,但他们并不是要杀过来助战荆棘枪,即使骁勇善战如这十三人,也不敢担保,在这等残酷的乱枪对刺中,他们能有更多的生存机会。
所以,将和十二龙骑要把他们的勇猛施展在更能制敌于死地之处,十三人快马夺路处,向图成欢直逼而去,杀死破军星,就能给予黑甲军更重的一击。
将连续三枪,极快的出枪速度使枪锋扫荡处连成一道半弧,一下就从马前七八名黑甲军的咽喉处抹过,将一带马缰,撞开捂着喉咙,未立即咽气倒下的那几名黑甲军,转头往荆棘枪看去一眼,又立刻把头转回,用枪盾阵夺取先机,再以荆棘枪从正面硬攻,正是他要施与黑甲军的连环重击。但每看到一名荆棘枪倒下,都如在他心头狠狠刺上一枪,他毫不可惜自己训练出这两千军士所耗费的心血,但看到和自己一起练兵沙场的部下战死眼前,即使是以将为名的他,依然痛彻心肺。
每一具倒下的尸首,都曾是鲜活的生命,也都曾用充满敬意的目光仰望着他,在他以兵为将的期望中,露出自豪的笑容。
“将王,我们这样的xiǎo卒,也能成为大将吗?”
“当然可以!把我的本事都学去,跟着将爷一起把这满眼狼烟打成太平家园,然后,你们就是大辽的异日名将!”
第一百二十三章:荆棘破军(七)()
“荆棘枪!”将突然暴喝起来,“忘了将爷教你们的吗?你们都是大辽的异日名将!将爷我的宝贝疙瘩!xiǎo崽子们,瞪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挡在你们面前的,是让你们功成名就的踏脚石,不是绊脚石!你们的命——哪能就这么轻易给送掉了?一万个黑甲也不值你们一条命!谁他娘再敢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甭指望将爷给你们收尸!活该你们被野狗吃干净了,也甭想将爷再为你们心疼!”
暴喝声从这凶神般的男子口中炸响,直透向相隔几百步外的枪林战阵,每一个荆棘枪都听到了这一阵暴喝,厮杀正烈,他们当然不会蠢到停下手中动作,可排在后方几列的军士,还是有不少人忍不住转过头,往暴喝响起处飞快的看了一眼。
几百步外,一身血色鲜红的男子驰骋在黑甲群中,如一片火烧红云,从遮天黑幕中燃烧起一团永不气馁的昂扬斗志,男子挺枪纵马,以一道锐利的直线冲杀向前,枪锋挺向处,直取敌方大将
很奇怪,当这些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生死只在出枪一瞬的荆棘枪,看到他们的将王不但对他们不闻不问,一diǎn都没有要过来施以援手的迹向,还要向他们破口怒骂,他们心里竟全无半diǎn被舍弃的愤霾不平,反觉得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因为这才是他们的将王,这才是那个火一样凶猛的男子!
他教他们兵法技击,他教他们军阵韬略。
所有幽州军都一致认定,将王从来不把他们当人看,因为这个凶悍无比的男子,竟要他们在短短数月里把他的一身本事都给学去。
所以这厮每天都会命他们去不死不休的苦练,累得他们只剩一口气,累得他们全身酸痛到只想吐出这口气去死,可这个可怕的男子还要在他们耳边破口骂娘,然后一脚一脚踹得他们爬起来再把那最后一口气给练完了才能躺下。
有军士实在受不了,哭着喊着説,没那么大悟性去学到你将王的本事,可还没等眼泪哭出来,就会被这厮掐着脖子从地上揪起来,劈头恶骂:“老子都能做到,你们凭什么做不到?这世上没有谁不如谁,只有他娘的强中更有强中手!”
然后,胆敢异议的军士,以及和他隶属同一个十人阵的袍泽就会在当日领到比别人更多一倍的操练,忍无可忍还要再忍的是,将王还説,这不是罚,是赏,所以谁都不许哭丧着脸,而是要一脸振奋的去练。
几乎每个幽州军都曾默问过苍天,从前到底是哪个丘八祖宗想出操练这个词儿来的?这词儿可真是恰当得太缺德了!操得他们生不如死,练得他们死去活来。
每一个幽州军都曾在背地里骂过将,骂他凶,骂他狠,可连他们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们竟然!居然?从来没有恨过将。
还有炸向在耳中的那一阵如雷暴喝,也正是他们这些军甲汉子在每一日练兵沙场时,都在战战兢兢领教的当头大骂。
这就是他们的将王了,粗糙,暴躁,更多的时候是蛮不讲理的凶悍,因为这个男子,居然要把他们这些大字不识一筐的粗胚当成将才,而且,这还他娘的就不是一句空话?
这可就真是笑话了,可正是这个天大的笑话,却让每一名幽州军都露出最自豪的笑容。
“将王,您是真不把兄弟们当人看啊!”实在是数不清有多少次,筋疲力竭的军士躺倒在将面前,用呻吟的力气来发此牢骚。
可这男子却昂着头,视若无睹的从他们身边走开,有几次,还故意从他们身上直接踩过去,傲慢的仿佛根本不屑作答。
其实是问答无用,因为那个答案,再丘八的粗胚也早知晓,将王这种不把他们当人看的训练,是要让他们可以活到复国的冀望。
这个男子的异想天开,让他们知道将相王侯,宁有种乎绝非是一句空话。
这个男子的白日做梦,是要他们每一个人都能以兵为将!
这样的凶狠,乃是对他们的最大认可!
这是一种,只有男儿汉才会给予男儿汉的认可!
他们是他的爪牙,是他的大将,也是他相信,可以一起活到明天的袍泽!
所以,他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