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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节

战国雪-第2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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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此,幽州百姓同是一惊,“公主竟然要对智王治罪,还把智王给囚禁了?”

    “囚禁算什么?你看清楚后面写的!”另一百姓指着告示道:“但得国复,无论智所立何功,概不封赏!知道这意思吗?日后和拓拔战的那场大战,不论智王立下何等功,概不封赏,而且从今日起,智王都是待罪之身,看清楚了吗?”

    “想不到公主对智王的惩罚竟会这么重?”有百姓喃喃道,“公主不是很喜欢智王吗?”

    “那又如何,私情不掩公道,如果不罚智王,岂不是在纵容恶性,那又该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公主这么做,正是公私分明,赏罚严整,而且公主其实也大有包容。”有人叹息道:“那一万出征将士虽是从恶,但公主念在他们是奉令而行,所以一概不予惩处,这一万将士的错失,公主全都担下,所以下诏自责。”

    説话的百姓摇了摇头,又道:“其实这一切根本都不关公主的事,这一次,公主真是担当大了。”

    “这就是明君风范,懂吗?为天下先,为臣民先,这才是肯为百姓着想的好君主!再説了,虽然公主下了罪己诏,可大家的眼睛都亮着,谁会去説公主半个不字!”又有人道:“话説回来,这一次,智王造的杀孽,也实在是太大了,连累了公主,更是罪过啊!”

    也有人疑惑问,“公主既然为一万将士担当罪名,为什么不连智王的罪也担当了呢?她对智王可一直都是情深意重啊?”

    “你胡説什么!”立即便有人斥道:“智王的罪过能担当吗?那可是七万羌人七万条性命啊!这哪是别人能代为受过的?再説了,公主不计较智王给她惹的这无穷后患,已属重情重义!这一次,智王真是连累公主了。”

    “是啊,这一次,真是连累公主了。”众人diǎn头嗟叹,“但愿公主的名声,不会因此而受损。”

    百姓们叹息着,又往告示上看去。

    看那告示的前半段,公主下笔哀婉,对智的错失也是自责甚深,但到了后半段,公主的笔锋忽然一转;

    “羌人族灭,固有吾驭下臣子责无旁贷之罪,但穷究羌人灭族之因,元凶实为逆贼拓拔,拓拔战枉负吾皇吾父结义之德,兵变起乱,弑君窃国,此贼之逆,闻达天下,吾与此贼,永结不共戴天之仇!但父仇未报,国耻未雪,拓拔又再倒行逆施,此次羌族事变,便是此贼诱羌人以顺州城池,引发兵祸,使顺州数千良民,七万羌人为之一炬,此贼禽兽心性,竟以吾大辽城池相卖异族,假手羌族伤吾子民,掀战火乱城邦,祸社稷,实乃丧心病狂,天理不容!羌人之悲,灭族之难,烽烟之乱,天道之崩,皆为逆贼拓拔诡谋所致,如此奸贼,尤图称帝,可笑可鄙!试问广袤人心,羌人数百年之血脉,只因误听此贼一言,便得此一朝而亡之劫,若我大辽被此逆贼窃居一日,以其沦丧之德,大辽血脉又将何存?万千子民,当承何苦?天下生灵,将何以堪?”

    同样端正的字迹,笔锋挥洒处,忽见凌厉。

    “逆贼势大,号黑甲二十三万,然逆贼无胆当我大辽义兵正面之师,终日瑟缩上京,唯以鬼谋跳梁,

    吾为女子,尚于幽州日夜枕戈,秣兵沥马,掌兵甲虽只五万,立孤城不过一座,亦两败黑甲,挫敌锋于正锐,恫敌威于狂妄!思我大辽,万千子民,抗暴之士今何见?想我大辽,呼啸漠北,铁马雄风今何存?”

    “吾今登高孤城,竟不觉寂寞,因幽州虽只一城,老少军民皆为义士,只待时至,一战伐罪!”

    “吾今登高远望,竟亦然寥落,叹大辽数十城邦,惟幽州一城笑傲于强,吾有伐罪之胆略,吾有盛世之憧憬,唯缺羽翼,助我翱翔!唯缺猛士,为我安邦!举目四望,遍野辽疆,似存似亡,徒然添泪,昭昭日月,可知我心?悠悠天地,可知我见?四野茫茫,瀚瀚草原,我不见铮铮铁骨,我不见浩浩正气,我不见高歌风发,我不见昂扬热血”

    虽是笔墨文章,但一笔一笔看下,只觉这静若无声的文字里带着跃然于纸的金石之音,一声一声击于众人心头。

    “你们看到了吗?”一名百姓兴奋的指着告示喊道:“公主説了,我幽州一城百姓,都为义士!”

    “嘘!别吵,还不接着看!”身旁几人挥手示意他安静,但这几人脸上都带着掩不住的得意自豪的笑容。更有人想,此诏书遍发天下,幽州义民之名,从此天下皆知,此身能为幽州之人,实在是人生一快!

    告示上,凌厉之锋不减,字里行间,咄咄突盛,diǎndiǎn墨痕,皆似在质问天下,

    “羌族之难,是为乱世之因,而燃此乱世之火者,是为逆贼拓拔,兵变至今,已有数月,且问天下衮衮诸公,今何所见?今何所闻?诸公可见,乾坤之倒转,纲常之崩溃!诸公可闻,烽烟之狼藉,黎庶之恸哭!若诸公有耳有目,有见有闻,当如何?”

    “明凰虽女,亦尝闻道,天有四大,然观今之天下,惟宵xiǎo四起,诸公可知,天下四大何所指”

    “逆贼拓拔,但有一息残喘,必有祸乱苍生之恶,此贼不除,大辽何存?此贼不除,天下何安?”

    “辽女明凰,但有一息尚存,必兴伐罪诛恶之师,此志不消,可昭日月!此志不失,可告苍天!”

    “明凰虽女,亦敢立浪尖风口,为父仇深沉,为复国雪耻,为羌族之难,顺州之祸再不及于世间,今明发此诏,遍发天下;

    “即日起,吾当于幽州奋起,召忠勇义士,成铁血义师,讨伐无道!天若有灵,可佑明凰,天若无为,吾当替天行道!”

    “今告天下,明凰虽女,亦有所见所闻,然吾之双眼,别有所见!我不见逆贼势大,我不见孤城**,我不见黑甲气焰,我不见成败悲凉!我之不见,只因吾之所闻,明凰尝闻,天下至大是天理,天下至重是江山,天下至尊是苍生,天下至贵是子民!有此天下四大撑持我心,足使吾视叛贼如无物,轻生死于不顾,所求所愿,只欲为天下至尊至贵拨乱反正,所刚所强,只欲为天下至大至重粉身碎骨。再问诸公,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可敢与明凰相类?”

    “今诏此书,同告天下诸公,大辽子民;辽女明凰,长立幽州,遥望城下,诸公可知,吾所想见?吾所欲闻?”

    “我想见铁骑卫道来势汹汹,我想见英武勇士擎旗追随,我想见铁血义师铺天盖地,我想见枭xiǎo授首驾前快意!我欲闻滔天战鼓助威之音,我欲闻铁蹄踏定山河之声,我欲闻子民齐吼国号之威,我欲闻盛世来临太平之歌!明凰再问,天下诸公,可愿见我所见,闻我所闻?”

    “诏至此,意未尽,见此诏者,当明吾心!天下英雄,但有热血,但存明志,且向南望,有女幽州,长擎辽旗,愿与天下义士,同举义旗,共伐无道!大功成日,青史芳名,人生快意,明凰亦当与诸公——永世共享!长存汗青!”

    一纸公主明诏,似檄文,似告书,先哀后扬,一卷长文,一墨泼毫,默默观毕,忽觉满页文字都挟杂着一股无可形容的气势,透出纸页,向着告示前的人群扑面而来,天虽尤雨,但读罢诏书,却使人觉得,这满天绵绵阴雨,忽然凝固于此诏前,却有一缕阳光,射落雨幕,直暖心扉。

    大家静静站着,反复看着诏书上的一词一字,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得意,因为他们知道,很快,大辽国境内所有辽民都会看到这一纸诏书。

    他们还知道,不久之后,这世上将不会只有这幽州一城敢于独抗反贼。

    便是再木讷胆xiǎo的人,也能想到,当这一纸诏书明发辽境,将会给他们带来什么?

    一卷长文,只在这泼毫间已压制了反贼的气焰,一纸檄文,已在这一阅间便鼓起了屈于淫威者的勇气。

    而拓拔战想要染墨耶律明凰声名的两伤之计,也随着这一字一字的挥洒灰飞湮灭。

    长街一角,却有三名少年一直立于僻静之处,无声的看着在诏书前围聚的百姓,三名少年默默看着,这一城百姓对智连累公主的不满,对拓拔战奸计的憎恨,最后,也看到了他们对公主更上一层的敬爱。

    “xiǎo七,别绷着脸了,我们回去吧。”一名秀丽俊美的少年拉了拉弟弟的叉在腰上的手,轻轻道。

    弟弟一张胖乎乎的脸绷得紧紧,一张肥嘟嘟的嘴巴也早孩子气的噘得老高,“气人啊!这以后四哥还不得被人在背后骂个饱!这还要吃饭吗?”

    “别説了,xiǎo七。”另一名高大彪悍的少年挽起弟弟的另一只胳膊,低声叮嘱,“尤其别当着四哥的面説这事,懂吗?不然四哥会更难受!”

    “知道了。”xiǎo七耷拉下脑袋,踢着地上的尘土,“就算我想説也没机会啊,四哥回来后就躲进了灵堂,谁都不肯见,我给他送去的满满一盘子饭菜,他也只很少很少的吃了一diǎn,五哥,我担心四哥的身子。”

    “没事,这事总会过去的。”五哥摸着弟弟的脑袋,安慰了一句,却也黯然长叹,“这个坎,只有四哥自己能跨过去,我们都帮不了他。”

    xiǎo七diǎndiǎn头,仍是噘着嘴,“还是纳兰有良心,一大早就守在灵堂外,説要陪四哥一起自责,好笑,这xiǎo子有啥好内疚的!”他往远处看了看,忽然一拉两个哥哥,“快帮我记住那家伙的长相,就那穿灰衣裳,长的象只瘦皮猴的,我听到这厮刚才骂四哥骂得起劲,还敢跳着脚骂?回头我去敲他闷棍!”

    “他娘的,还真敢骂四哥!”五哥瞪眼看着那人,一只手已经掳起了袖子,似想立刻就冲过去,但一转念间,他又退了一步,狠狠吐了口浊气,“罢了,别再惹事了,惹了麻烦,还不都是四哥受责。”

    “走吧,不要惊动了百姓。”六哥叹了口气,转过身,不想再看诏书前议论纷纷的百姓。

    “真不公平!”xiǎo七呸的吐了口唾沫,用力挥了挥拳头,“这张诏书还是四哥早帮明凰姐写好的,看那群家伙,居然还骂四哥连累了明凰姐!”

    “轻diǎn声,xiǎo心被人听见!”两名兄长担心的朝四周看看,不再耽搁,拉着弟弟悄悄离去。

    远远的,还听见xiǎo七问,“你们説,明凰姐会不会也觉得四哥做错了?”

    “怎么会呢?没听曲古他们説吗?明凰姐昨天不但当众急哭了,还哭了个伤心。这diǎn事理,她又怎会不明白。”

    “那你们説,日后明凰姐会不会还四哥公道?”

    “怎么还?”六哥苦笑而叹,“灭族一事,四哥毕竟是做下了,只能希望,来日漫漫,世人能把此事淡忘。”

    “管他娘的这烦心事,反正兄弟们知道四哥是为什么才这么做的,那就够了!什么鸟名声,老子才不在乎,眼下就算了,日后谁敢再当面説四哥,先跟我的狼扑枪打招呼!”

    “五哥説的对,那闷棍你跟我一起去敲吗?”

    “为什么不去?不过千万得四周没人的时候去!悄悄过去,一棍下去,神不知鬼不觉的,敲了就跑!”

    “你们这两个魔头,别闹了!”

    三人的背影渐渐消失,留下几声长长的叹息,稀薄于雨雾中,无人知晓,一如当日城下初战凯旋,虽有骄女沐身于欢呼崇敬之中,却难见护龙少年弟于掌声中悄悄隐去。

第一百零二章:战旗招摇(四)() 
雨仍在下,但阴雨阴霾却由遍贴全城的公主明诏一扫而去,仍是这片雨幕下,却见越来越多的百姓迈出家中,走到街上,围拢在一张张告示前,一遍遍反复看着,不时有人眉飞色舞的大声念着其中字句,惹得阵阵掌声欢笑。

    燕云楼外,每日一早就在楼前一脸笑容的几名伙计也忘了迎客,全都扎堆站在楼牌前,聚精会神的看着张贴于墙上的告示,不但是伙计,燕云楼的掌柜一早上也在告示前看了半晌,不过这面团团一脸富贵像的掌柜看完诏书后的反应却与人不同,不但未发一言,反倒是又摇头又叹息的踱回店里,对于伙计们似是偷懒的行为,他也连一句都未斥责。

    这时,酒楼外,忽见一名长衫文士信步而来,手上还提着一硕长包裹。一名伙计听见脚步,这才想起自己的活计,忙回过头来招呼,“这位客官,里边请!”

    来人一笑,“我找掌柜。”

    “掌柜就在楼内,客官请!”伙计巴结的一笑,却觉来人眼熟,等那文士迈进酒楼,忙向另几名店伙招呼道:“哥几个来瞧,刚进去那人不是刚被公主任为布衣客卿的梁正英吗?”

    “对,就是他,从前还当过幽州知事。”另一名店伙认出来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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