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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节

武则天大全集-第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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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媚娘实在不想搭理她,闭着眼睛道:“你出去,我想静一静。”

    “好,好。”武顺蹑手蹑脚地去了。

    媚娘这才睁开眼睛,心中仍久久不能平息,悄然望着窗外。停歇没多久的雪又开始下起来,北风呼呼地吹着,卷起一大片朦朦胧胧的冰霰,又遮住了本已转晴的天空……

第25章 千古之谜,小公主之死() 
一、永徽逆案

    媚娘生平第一次体会到被背叛的感觉,更无法接受的是,背叛者是自己亲姐姐。她不敢相信姐姐会胆大妄为到勾引皇帝的地步,更不愿相信雉奴的意志如此薄弱,竟半推半就地投入了姐姐怀抱。

    这就像一场噩梦,可挺着大肚子的她又能怎么办?

    把姐姐赶走,今后不许她入宫?不行,好不容易在后宫树立起贤惠之名,连同胞姐妹都不能容,旁人怎么想?况且还得靠姐姐和母亲在公主间游走,替自己拉拢人心。摊开与雉奴谈,不许他接近姐姐?凭什么?皇帝要宠幸哪个女人谁管得着?姐姐身份尴尬,难道自己的身份不尴尬吗?不被贼偷就怕贼惦记,三天两头碰面,只要起了这个念头,终究防不胜防。

    思来想去媚娘只能选择装傻——诚如那句话,家犬喂不饱,才会往外跑。眼下她有身孕,就算姐姐不引诱皇帝,也难免别的女人趁虚而入。比如那位徐婕妤,纵然李治不是很喜欢,若生下一儿半女终究是羁绊。再说姐姐是寡妇,膝下还有贺兰家一双儿女,就算与李治厮混,也不可能得到正式封号。自己梅开二度已经够惊世骇俗的,再弄个民间寡妇,岂不滑天下之大稽?常言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或许多个姐妹伺候李治,对争夺皇后之位更有利呢!就让她去满足李治的需求,充当自己的替身吧……

    在武媚的纵容和武顺的引诱下,李治再次暗度陈仓,干起了偷情的老本行。但他与武顺的这段孽缘,颇有点儿苦中作乐的意味,有志难伸的朝廷搞得他心绪烦乱,被迫立储之事更令他郁闷到极点,或许只有在床笫间他才感觉自己真的像个男人吧。

    然而逼迫李治建储并非长孙无忌迈出的最后一步,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冬天,将有无数原本尊贵傲然的生灵在这个冬天终结——永徽三年十一月,一件谋反大案震惊了皇宫、震惊了朝堂、震惊了长安,也震惊了整个大唐天下。

    此案的起因说来有些好笑,又是那位骄纵荒唐的高阳公主惹出来的。高阳想让丈夫房遗爱继承梁国公的爵位,一再纠缠李治,最终触怒了李治,致使房遗直、房遗爱双双贬官。可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又想出一个恶毒的办法——状告房遗直对她非礼!

    她如意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细,大伯非礼弟媳不但是品德败坏,更属十恶之一的内乱,此案一旦坐实,即便要不了房遗直的性命,他也没资格再承袭梁公之爵了,到时候爵位自会顺理成章落到房遗爱身上。如果证实是诬告也没关系,皇帝是自家兄弟,又能把她怎么样?这等见不得人的丑事,还能到处宣扬?况且李治自己也身负内乱之罪,有什么脸面单单治她?到时候一床锦被遮盖,糊里糊涂就对付过去了。

    可这看似完美的计划却出了意外。当房遗直得知高阳诬告之事,深感自己在劫难逃,不禁感叹:“公主再这样胡闹下去,非毁了我们房家不可!”出于义愤和自保,他也向朝廷举报,揭了高阳老底——原来辩机和尚被杀之后,高阳全无悔意,又与多人通奸有染,其中还包括僧人惠弘、智勖、道士李晃等出家人,并重金贿赂宦官陈玄运,阴谋夺取梁公爵位。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一时间高阳的奇闻异事传遍长安城,人人纷传和尚、道士排着队邀幸公主的丑事。案件上报至朝廷,事涉皇亲国戚,刑部不敢自专奏于皇帝。长孙无忌再度主动请缨欲查此事,李治对房家之事大为厌烦,于是顺水推舟又把这烫手山芋抛给无忌,欲借其手惩戒高阳。

    长孙无忌接手后这桩风化案突然变了味,他没从被控非礼的房遗直入手,反将房遗爱及惠弘、李晃、陈玄运等锁拿入狱。没过几日便审出个骇人听闻的结论——房遗爱、高阳公主图谋叛乱,招揽惠弘、李晃等左道妖人望星魇胜,勾结掖庭令陈玄运窥伺宫禁!

    一个非礼事件竟审成了谋反,令李治和满朝文武瞠目结舌。而这仅仅是开始,长孙无忌对房遗爱一顿板子刑棍后,“好心”点拨道:“你还记得纥干承基这个人吗?前朝承乾谋反,东宫属官纥干承基原为同党,可是临机告变,揭发侯君集、李元昌、杜荷,一干罪人尽皆论死,唯承基保全,至今仍官居都尉。你若不想死,就招出同党吧!”房遗爱羊质虎皮,在无忌恫吓下早惊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分辩造反之事的真假,顺着无忌之意接二连三招出同伙。

    首先是柴令武、巴陵公主夫妇。柴令武不但是房遗爱之友,更是当年一同追随李泰之人,他们夫妻与房家往来密切,串通合谋也近乎情理。接下来沿着柴令武这条线,又牵出两位大人物——司徒、荆王李元景与宁州刺史、驸马薛万彻。

    薛万彻也是昔年与李泰交好之人,荆王元景不但是李治的六叔,而且他的女儿嫁给了房遗爱的弟弟房遗则。按房遗爱供词的说法,薛万彻趁入京觐见之机曾与留居长安的荆王元景一会,其时房、柴等人也在场。薛万彻不忿外任宁州,对朝廷多有怨谤,甚至口出狂言:“我若留于京师,当今掌握朝政那帮鼠辈谁敢不畏?”荆王元景吹嘘梦见自己手捧日月,有帝王之兆。房、柴二人当即表示:“若国家有变,当奉荆王为主!”一干人皆属叛党。

    不过事情到此长孙无忌仍不满足,反复推鞫下,房遗爱又招认江夏王李道宗、左骁卫大将军执失思力也是同党,无忌毫不客气锁拿两人入狱。此事一出满朝哗然——李道宗名望甚高,近年来清静自守,已不问世事;执失思力虽是胡人,但一向忠心耿耿,尚太宗之女九江公主。这两人几乎与房遗爱等人毫无交往,何以也在逆党之列?分明是无忌与二人不睦,故意叫房遗爱把他们攀扯在内。

    长孙无忌,无所顾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位手握乾坤的铁腕权臣俨然成了阎罗王的化身,上至皇族宗亲,下至文武百官,任何人面对他时都浑身颤抖,唯恐稍有得罪之处便会成为下一个被房遗爱招认的同党。在这一案审讯期间无数受牵连者被捕入狱,直到最后时刻,无忌的最终目标才浮出水面——吴王李恪。

    李恪乃太宗第四子,杨妃所生,在先朝储位争夺中一直是个尴尬人物。他文武双全,举止英果,连李世民都承认所有儿子中李恪是最像自己的,可他偏偏不是长孙皇后嫡出,无法与承乾、李泰争锋。李世民为他惋惜,甚至立李治为太子后曾忧心李治性格软弱,考虑改立他为嗣。虽然在长孙无忌极力劝说下李世民打消了改易的念头,可他声望依旧很高,一直被无忌视为潜在之敌。现在无忌利刃在手,当然不能错过铲除隐患的机会。于是房遗爱供认,李恪是叛党的首脑,最不可饶恕之人。

    图穷匕见,长孙无忌终于能收网了。然而事情到此竟又生变数,有个意想不到的大人物主动跳出来,为此案流了最后一滴血——宰相宇文节!

    宇文节乃北周宗室之后,虽也是关陇一派,却与房家私交不错,因房遗爱之案颇多匪夷,屡次劝无忌慎重,又对李道宗、执失思力等攀扯入狱颇为不忿,多方奔走设法营救,最终惹恼了长孙无忌,索性将他一并归入叛党,打入天牢……

    至此,这场几经周折的离奇谋反案终于进入了尾声。在太极宫大朝会上,长孙无忌把厚厚一摞案卷,连同中书省草拟的诏书一并摆到李治面前:

    荆王李元景、吴王李恪、高阳公主、巴陵公主赐死;房遗爱、柴令武、薛万彻以及陈玄运、惠弘、智勖、李晃等斩首示众;李道宗、执失思力、宇文节流放岭南;李恪同母弟蜀王李愔废为庶人,囚居于巴州;死去的房玄龄亦遭连坐,剥夺梁国公爵位,免去其配飨太庙的资格;房遗直、房遗则乃至其他涉案人子弟亲属,或流放、或贬官、或拘禁,论罪者不可胜计。

    看罢判决李治彻底崩溃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一件子虚乌有的风化案会勾出一场杀戮!

    他不相信这些人都是叛党,但案卷和画押过的供词就摆在面前,铁证如山。谋反既是死罪,可这一网打尽的不仅是臣子,更有他叔父、堂叔、兄弟、姐妹。李元景乃先皇六弟,长辈中地位最尊者;李恪是他三哥,他们这代亲王之中最具声望者;李道宗、薛万彻与李并列为“三大名将”,是大唐军队的灵魂,肩负社稷安危。

    而且就在此案审问伊始,从均州传来噩耗,濮王李泰去世了。对这个曾经威胁自己的兄长,李治的感情是复杂的。固然他心存芥蒂,但更多是宽容,毕竟大哥承乾已于贞观十九年死于流放地,同母兄弟只剩下李泰了;更何况善待昔日对手还可彰显宽宏仁德。所以自从他入主东宫以来,几度恳求父皇放宽软禁,登基后更是屡次赏赐李泰。可是李泰郁郁不得志,又身体肥硕不耐荆楚之地炎热,久而成疾一命呜呼,终年仅三十五岁。李治得知消息甚是感伤,追赠四哥为太尉、雍州牧,加美谥曰“恭”,又赐赙物三千段、米粟三千石及东园秘器,还请玄奘法师亲自设道场,为其往生祈福。

    如今四哥尸骨未寒,长孙无忌又要杀三哥李恪,还要牵连到六哥李愔,更祸及诸多宗室贵戚,这场风波不亚于昔日玄武门之祸。莫非他们李家注定逃脱不了骨肉相残的宿命?李治实在承受不住这沉重打击,颤抖着抓起诏书向百官疾呼:“他们果真都是叛党吗?难道都罪无可赦?”

    太极殿死一般寂静,文武百官毫不动容,就像是一群没有灵魂、没有良知的泥胎偶像。唯有阵阵狂风吹过梁柱,发出呜呜之声,犹如厉鬼在号哭。

    李治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普天之下再无一人与朕同心了吗?难道朕成了名符其实的“孤家寡人”?

    他蓦然想起当年大哥承乾被废时的情景,父皇也欲留大哥性命,百官也同样默不做声,最后官居六品的通事舍人来济挺身而出,附和父皇之意,才算保全这丝亲情。千军万马总需一人领头,今天来济还会带头吗?不可能,来济不再是陪他读书写诗的东宫舍人,已投入无忌阵营,登上黄门侍郎之位。其他人呢?难道无一人敢说真话?

    面对一潭死水般的群臣,李治几近绝望,但他仍然如寻找救命稻草般扫视那一张张道貌岸然的面孔:“荆王是朕叔父,吴王是朕兄长,能不能饶他们不死?就算是……就算是看朕的薄面……可不可以?”那口气俨然已是哀哀乞求,泪水顺着他憔悴的脸庞潸然滚落。

    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哭了。

    皇帝委屈的泪水比谴责和诘难更加震撼,如刀割般折磨着丹墀下每个人的心。食君之禄,报君之恩;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皇帝痛哭着,臣子却无动于衷,这真是莫大的悲哀。

    但大家宁可忍受良心的折磨也不敢说话——其实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案已演变长孙无忌清除异己的杀戮。谁敢点破真相?只怕话未说完就被无忌诬为谋反同党。求情也是危险的,专横跋扈的无忌能容忍不服从的人留在朝堂?宇文节便是前车之鉴,对关陇同党尚且下手不留情,别人又当如何?纵然博得慷慨之名,白白送命于事无补。为了自己的前途性命,只好闭口不言……

    “陛下。”在沉默压抑的气氛中,突然发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李治精神为之一振,擦去矇眬泪水仔细观瞧,出班施礼的是兵部尚书崔敦礼。他深知崔敦礼一家出身博陵崔氏,后来徙居长安,仕周隋唐三朝,也属关陇一派,但还是萌起微弱期盼,满心迫切地问道:“崔尚书意下如何?能否保全朕叔父、兄长的性命?”

    然而崔敦礼的回答和他盼望的截然相反:“释法徇私,国之所以乱也。昔周公诛管蔡,汉景夷七国,汉昭帝之时皇子谋逆皆正刑典,此皆先代范例。陛下岂可屈法从情?谋反乃十恶之首,罪无赦也。”

    皇帝的哀恳被大臣不留脸面地严词拒绝。百官虎视眈眈者有之、落井下石者有之、作壁上观者有之,就是没有舍身效主的。面对这群无情、无义且无胆之人,李治无计可施,只好含着泪水、颤抖着在诏书上盖了印玺,自始至终他都没向长孙无忌瞧一眼——对这个人他已不抱任何幻想。

    两代亲王置于死地,三大名将废去两个,无忌究竟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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