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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武则天大全集-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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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孤重任——你保我儿坐稳江山!”

    李世若非半醉半醒之间必要竭力推托,可这会儿酒意使然,又见天子推心置腹,竟没顾得上推辞,只是呆愣在那里。

    李世民语重心长:“满朝文武智勇无过于你,重情重义者更非你莫属。你昔日不负于李密,当初不负于父皇,将来又岂会负于朕?”说罢竟倒退两步深施一礼。

    “不敢当……不敢当……”李世吓得连连后退。

    “望卿万莫推辞!”李世民又要再揖。

    李世实在受不起了,双手抱住:“不可不可。只要陛下有令,纵然刀山火海,我岂敢不前?”

    “这么说你肯答应?”

    李世把牙一咬:“我答应!”

    李世民顺手从桌上抄起酒壶,满满斟上一杯:“千金虽重不及季布一诺。来!懋功你饮下此杯,牢记今日誓言。”

    李世双手接过,毫不迟疑一饮而尽,抹抹嘴道:“陛下放心,为大唐社稷臣愿肝脑涂地,即便力不能及,宁为玉碎不为瓦……”

    李世民一把捂住他嘴:“碎玉还有何贵?大丈夫能屈能伸,心志不移见机行事,能把碎了的玉重新拼起来,完好如初,方为高妙手段!”

    “能屈能伸,见机行事……”李世似有所悟。

    “出奇方能制胜!”李世民又拍拍他肩膀,“你回去仔细想想。朕相信,凭你深藏不露的智谋,还有在军中的崇高威望,定可以出奇制胜。”又给他满上一杯,“此事交托与你,朕即便现在就死也无憾啦!你是朕的恩人,也是我大唐社稷的恩人。”

    “陛下……臣、臣……”李世被这份皇恩深深触动,眼圈湿润了,将右手伸入口中,紧咬住手指,强忍住不让泪水落下;顿时手指被咬破,鲜血顺嘴角淋漓而下。

    “别这样。”李世民攥住他手,轻轻放下,“咱不说丧气话了。今日了却心头之忧,值得庆祝。可惜朕不能多饮,你替朕喝,无醉不归!”

    李世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却用血淋淋的大手端起酒杯:“好,我喝!”君臣情义所致,都有些醺醺然,李世民斟一杯,李世便饮一杯,最后御案上所备六七壶酒全喝干了,也不知李世到底喝了多少,直喝得酩酊大醉,倒在殿上鼾声大作……

    啾啾鸟鸣扰醒了英雄梦,李世哈欠连连揉着惺忪睡眼,缓了好一阵儿终于意识到自己睡在殿上,惊慌而起:“臣失礼太甚,请……”却不见皇帝踪影,连酒席都已撤去,殿外阳光炽烈已是午后,这一觉恐怕有一个多时辰。李世望着空荡荡的御座,感觉自己出了大丑,不禁哑然失笑;又觉手指生疼,才发现指头破了——霎时间,他想起饮酒时的一幕一幕,李世民的每句话,他自己的每句豪言壮语,满腹御酒顿时化作冷汗。

    李世以军人自诩,对朝政素不干预,对皇家之事更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哪怕落个尸位素餐贬官免职的下场,总比卷入政争祸及满门要好;若非酒后放胆推心置腹,他岂能应下这等大事?一脚踏入是非潭,想抽身可就难啦!虽说皇帝今日信任有加,但君心无常,刘洎不就是例子么?他越想越害怕,不禁紧了紧披在身上的锦袍……不!这不是普普通通的锦袍!

    李世这才发现,披在身上的是龙袍,是李世民在他酒醉后盖在他身上的。这意味着什么?难道皇上是下定决心要用他,绝无反悔?他把龙袍紧紧裹在身上,顿时感到温暖,渐渐驱散了心底寒意。

    “哎哟哟!英国公,您可算醒啦!”陈玄运笑呵呵走进殿来。

    “陈公公。”李世连忙赔笑。

    陈玄运连挑大指:“圣上何曾单独召一位大臣饮过酒?长孙国舅都没这份厚遇,您是开天辟地头一位啊!”

    “不敢不敢。”李世又恢复了平日的谦恭谨慎。

    陈玄运却兀自大笑:“圣上休息了,嘱咐奴才别惊动您,我一直在外面候着。您这鼾声可真了不得,隔着两道宫门都听得见,恐怕这会儿门下几位宰相还在纳闷呢,今儿怎么光打雷不下雨啊?哈哈哈!”

    李世越发惭愧:“公公莫取笑,我这便去向皇上谢罪。”

    “不必了。圣上有言,酒后失态人所难免,你睡醒自去便是。”

    李世小心翼翼把龙袍脱下,抹平叠好,弄得一丝褶皱都没有,双手捧起:“请将龙袍收回。”

    陈玄运却道:“圣上吩咐过,这件龙袍赐你了。”

    “这……”

    “您只管收着,虽是不能穿的,却是圣上一片隆恩。收好吧。”

    “是。”李世依命,却手捧龙袍出了大殿,朝立政殿方向跪倒,拜了三拜,这才收进怀里。

    “圣上还有两句话让我转告您。”陈玄运的脸色郑重起来,“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今日饮酒所言之事,你要牢牢记在心中,不可对旁人言。”

    “明白!”李世高声应承,心下仍不免惴惴。他虽没念过书,不识几个字,但以他的洞察力足以揣摩到李世民命他提防的人是谁。此人深受宠信地位崇高,皇帝真有防备他的决心吗?虽有龙袍作保,还需再试探一下圣意才好。

第13章 翠微云雨,冲破禁忌征服李治() 
一、英雄不复

    经过一年休养,李世民重新临朝听政,传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再征高丽。此时这场战争已不单是为国除患,还关乎他个人的颜面,绝无罢手的余地。他下令征调兵马、筹备粮草、大造战船,再度吹响进军号角。不过这次他不再御驾亲征,一则吸取了上次教训,身为皇帝不再轻举妄动,二则他也深知自己的身体已大不如前。

    腿上脓疮基本痊愈,但风疾依然困扰着他,头晕目眩夜不能寐;而他的朝堂也彻底改换了面目,这一年中,宰相房玄龄、卫国公李靖、尚书左仆射高士廉、中书令马周相继染病,实际主持政务的只剩长孙无忌和褚遂良两人,这是贞观以来从未有过的局面。

    鉴于宰相权力过大又负担过重,李世民提拔中书舍人崔仁师为中书侍郎,协助处理政务。太子李治依旧每日跟着忙碌,不过还是一副孝顺父亲、遵从舅父的模样,百官对其德行越来越称道,实际执政的能力却未见提高,连李世民似乎也对这个孝顺儿子不抱更高期望。总之,皇宫和朝廷都气氛沉闷,仿佛整个帝国都随着“天可汗”日渐疲病的身躯步入了力不从心的境地。

    每当朝会之时群臣望着情绪低迷、阴晴不定的皇帝,心中都充满恐惧,大家都缄口不言唯恐是非上身。群臣不约而同躲着皇帝,根本没人理解他心中苦恼,更没人了解他们的皇帝是如何熬过一个个不眠之夜的。不知何时起,立政殿的夜晚变得越来越可怖,越来越难熬。玄武门之事常在他的噩梦中重现,甚至夜幕降临后,殿外林中也常常让他感觉鬼影幢幢,仿佛是他兄弟的鬼魂。

    李治当上太子住进东宫,晋阳公主小小年纪便夭折,没有这些子女相伴,寝宫愈加冷清,而大病一场后李世民连宠幸嫔妃的兴致都没了。

    恐怕连李世民自己都没想到,这时候给他带来慰藉的反倒是那位不肯遵从他命令的玄奘法师。经过一年辛劳,玄奘等高僧已顺利译出一批经文,并按照他吩咐编出一部《西域记》。

    这部书由玄奘法师口述,辩机和尚执笔,共十二卷,记述西域一百多个邦国的山川气候、风土人情、语言宗教,这部行记为大唐经营西域提供了重要参考。李世民对玄奘赞不绝口,亲自为其撰写《大唐三藏圣教序》,而且还对执笔《西域记》的辩机和尚颇加赞誉,年纪轻轻既通佛法又具文采,也是法门奇才。

    没人明白从来不信鬼神的李世民是如何痴迷上宗教的,但他的信仰一旦萌生竟比笃信数十年的虔诚教徒还要炽烈。他渐渐翻阅起经卷,开始召见出家人;而接受他召见的不但有长安的僧侣,还有自诩身怀法术的道士,甚至还包括西域胡僧。这些方士深感皇帝恩德,不但以各自的方式为他消灾祈福,还针对风疾拿出了他们的治疗方法——炼丹!

    皇帝服丹非等闲之事,不但太医劝阻,连太子群臣乃至玄奘法师也极力反对,可面对束手无策的风疾李世民执意要试一试。或许这些灵丹中真有些进补的药物,更因为心理使然,服丹之后病情竟真的有所好转,身体逐渐温暖舒畅,头晕目眩的症状似乎也轻了。李世民兴奋异常,坚信照此发展不久他将痊愈,只要有一副好身体,他既可以消灭高丽重树威望,又可以继续守护天性柔懦的儿子。兴奋之下他宣布筹备封禅,改建先皇在坊州修建的仁智宫为玉华宫,并再度巡幸,要扫尽这一年的不快。

    西巡伊始李世民精神饱满情绪高涨,到骊山泡温汤,驾幸玉华宫,不但蠲免百姓钱粮,还在华原狩猎。他在猎场之上纵横驰骋张弓射猎,重拾往日的威猛,连从驾将士也纷纷惊叹皇帝的体魄。然而就在射猎之后的当晚,风疾突然复发,而且来势愈加猛烈,头便似要涨裂一般。

    经过太医救治,李世民的病情渐渐稳定,立刻下令回京。在他看来这次激烈的复发是因为自己忘乎所以乐极生悲,丹药无疑是有效的,只是不能持久,要想根除顽疾,就必须多多服用、持续服用。

    他忍着病痛快马加鞭赶回长安,传令再次征召道士,甚至下令在宫中专门设炼丹之地,由崇信道教的兵部尚书崔敦礼监理炼丹,无论道士们索要何等名贵药材都要及时供给。

    然而这次丹药好像失灵了,李世民先后尝试过十几个道士的丹药,却再没找回先前的疗效,风疾未见好转,反而添了腹内燥热、四肢无力的毛病。

    道士们一再表示,丹药的效用便如念经祈法能驱走恶鬼一般灵验,只是大家还没找到最为对症的丹药,皇帝的心也还不够虔诚。于是从此以后,李世民深居宫中一门心思炼丹治病,将政务都委托太子和宰相,连五品以下官员的任免都不再过问。

    日复一日,转眼已将近年末,征讨高丽的战事再度因阻于坚城而失败,朝廷政务也依旧在长孙无忌的主持下循规蹈矩。李世民连祭祀天地的差事都推给了太子,依旧在宫中打坐服丹。

    李治风尘仆仆回到宫中,一见父亲的面便愁眉苦脸道:“今日郊祀父皇没能亲临,许多国公重臣也未到,孩儿甚是忧心。”他的忧虑绝非仅仅因为祭祀仪式不圆满,更因为父亲对方术的痴迷已有些走火入魔,无论何人劝谏都不听。

    “唉!”此刻李世民正紧闭双目盘膝打坐,据道士们说,服丹前若能平心静气抱元守一,再择良辰吉时,丹药会更加有效。听了李治的话,他双目虽依旧紧闭,却重重地叹了口气——国家大事唯祀与戎,委托儿子代为祭祀固然是为养病,却也有趁机提高太子声望的考虑;按理说大臣们不会揣摩不到他心思,却还是缺席,原因只能有一个:那几位重臣也病得爬不起来了。

    “孩儿叫王伏胜私下打听一下,房公与马公都卧病在床,高仆射已食水不入,恐怕熬不过这一两天。”

    得知高士廉病入膏肓,李世民缓缓开口:“高仆射不仅是功臣,而且抚养你母后和舅父长大,情同你的外祖,不能等闲视之。”

    “正是。前日东阳公主入宫,她私下告诉我,舅舅和高家子侄已秘密筹备丧事,怕惊扰父皇养病没有上报。”高士廉之子高履行尚李世民庶出之女东阳公主,与李治的关系也还算亲密。

    “难为他们一番苦心。”李世民闭目叹息,“但论情论理,朕都该亲往吊祭。”

    李治却道:“想来或许是时气不佳,不但这几位老臣病情加重,连英公也没能参加郊祀……”

    “什么?!”李世民猛然睁开双眼,“李世也病了?”

    李治被父亲急切的态度吓了一跳,忙如实道来:“听他儿子李震上奏,他前日突然抱病,时冷时热,时疯时癫,却也说不清到底是何毛病。”

    “哼!”这话李世民全然不信——就在不久前二征高丽,李世还曾调遣兵马,好端端的怎会突然重病?恐怕是那顿酒勾出的毛病吧?难道想金蝉脱壳推卸重任?出尔反尔奸诈欺君,朕绝不能容忍!

    “哦,险些忘却。”李治突然想起一事,忙招手唤王伏胜进来,“李震还呈给孩儿张药方,说是京中名医给他父亲开的,其中有一味名贵药材难以觅得,请赐宫中所藏。”

    “嗯?”李世民不禁犹疑,见王伏胜掏出药方,竟亲自接过查看起来,也无非是人参、鹿茸、犀角等物,虽说名贵倒也不至于民间购不到;直看到最后所用药引,不禁眼前一亮——龙须!

    李治旁窥,不免惊讶:“龙须是何物?儿臣从未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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