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大全集-第215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所敢多言,二来他实在没学问,连字都不识,周瑜、陈伞裙湃酥陆允堑捞舅担粲腥伺俑实姿吐肚恿耍运盗骄溱缎持裕蠡镆恍Ρ阄扌那罹俊庑∽邮翟谟突�
“帝王家成天精米细粮,多少御医伺候着,还不免闹出什么风疾瘵疾。咱们平头百姓吃五谷杂粮,生病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他渐渐话归正题,“您若有个头晕脑热、肩酸腿疼、闪腰岔气,可就用得着我的药啦!即便没病,吃些补品也大有益处。不信您瞧我……”说着他攥起拳头,故意在自己胸口重重打几下,咚咚有声,“结实不结实?我家三代行医,深知岐黄之术,我自小就懂得以药补体,若不然怎能这般精壮?”
他自吹自擂夸夸其谈,围观之人有听着不耐烦的,扭身要走,卖药郎见此情形眼珠一转,话锋又变:“不过话说回来,筋骨再强也得为衣食奔忙。莫说我这小药郎,就是朝廷何尝没点儿难办的事?去年冬天突厥又叛乱了,朝廷派出十几万大军,本以为马到成功,哪知充当先锋的右武卫将军曹怀舜求胜心切,本想奇袭敌营争个头功,反中了敌人奸计,被困在横水,幸亏幽州都督李文暕赶去营救,这才勉强逃回,折了许多兵马,真叫人憋屈啊!”说着他蹙眉顿足,一副愤愤难平之态。
此事说来话长,调露元年(公元679年)五月,臣服大唐的东突厥发生叛乱,朝廷以礼部尚书、右卫大将军裴行俭为行军总管前去平叛,一路凯歌连战连捷,不料即将大功告成之时吐蕃兴兵来犯,只得半途而废。叛军首领阿史德温傅成了漏网之鱼,侥幸逃往阴山,仅仅一年光景声势复振,又拥立突厥贵族阿史那伏念为伪可汗。李治只好二度派出裴行俭,统领曹怀舜、李文暕等将前去戡乱,乃至横水之败。
别的话题也罢,兵戈之事没人不关心,连那几个想走的人也定住脚步——近年朝廷用兵不顺,薛仁贵、李敬玄两次惨败于吐蕃,损兵二十多万;攻打辽东之地反被新罗坐收渔利,趁势一统三国;西域四镇几度得失,打成了拉锯战;靺鞨、契丹、铁勒等部朝秦暮楚,西突厥从来就不安分,如今连东突厥也一再叛乱。
连年征战兵员不足,朝廷又大肆招募百姓入伍,在场围观者便有兄弟子侄从征殒命的,听了卖药郎的话议论纷纷,有的咒骂叛贼,有的埋怨朝廷用人不明,还有的痛心疾首连声叹息。但围观者众多,其中也有消息灵通的,当即反驳:“卖药的信口浑说!我家便有亲戚在军府,前几日接到军报,打了一场大胜仗。你怎说败了?”
卖药郎等的便是这一问,紧锁的眉头立刻舒展,抖擞精神道:“你性太急,我还没说完呢……当然胜啦!裴行俭大将军用兵如神,焉能不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阿史那伏念只顾着对付曹怀舜,殊不知裴大将军早布下计中计。”他越说越兴奋,顾盼神飞手舞足蹈,“趁叛军在横水玩命之时,裴大将军亲率兵马奇袭敌人老巢金牙山,这便是调虎离山捣其虎穴!”
“好!”众人精神一振,大声叫好。
“列位想想,从幽州到塞外金牙山一路有多远?我上下嘴唇一碰说得容易,裴大将军可辛劳得很。”其实究竟多远他也不知道,一个卖野药的晓得多少军国大事?不过是编故事而已,“这一路莫说敌军,就是狼虫虎豹也够骇人的,穷山恶水山妖鬼魅,全是险阻!可咱裴大将军不但运筹帷幄,武艺也不凡,当先开路勇往直前,奋战七天七夜闯了过去。堪堪已至金牙山,连阿史那伏念的牙帐都觑见了,忽然迎面冲来一队人马,有个敌人手持一对车轮那么大的板斧拦在我军之前……”
“嚯!何人这么凶?”
“叛军中一员悍将,有拔山举鼎之力,奉命留守老巢,叫……”他无暇多思,低头朝摊上扫了一眼,“名叫暹江棘喇!”
“什么?叫‘鲜姜极辣’?他那副将许是叫‘黄连甚苦’喽?你小子太会胡诌。”
众人一阵哄笑,卖药郎却道:“那些酋长俱是拗口名字,我怎记得清楚?随便取一个,大家听着顺耳就罢了……话说这块鲜姜,着实不是糠包菜!生得青面红发、阔口咧腮、身高过丈、肚大十围,一对大斧三百斤,抡起来呼呼带风,落在地下能砸出坑,吓煞人啊!咱们三军将士猛然撞见也有些怕,裴大将军却丝毫不惧,都不屑与他动手,回头问众将‘谁替本总管取他首级?’话音未落有一员大将高声嚷道‘末将愿往!’说罢催马出阵。你们猜是哪个?原来是……”
方才插话的那位看客又道:“莫再胡诌啦!”
“你怎知我胡诌?”卖药郎狠狠瞪他一眼,“这员大将大名鼎鼎,乃是丰州都督程务挺,听说过没?”
“有的有的。”看客脸一红,“他父程名振便是我朝名将,昔年曾威震辽东,杀得高丽人闻风丧胆,就连薛仁贵都是他的马前卒。”
“这话才对!”卖药郎一拍大腿,接着道,“程家父子皆是英雄!程务挺请令出战,催马拧枪奔那贼而去。”说着他也顺手抄起扁担,舞动身形学搏杀之势,虽非行伍身手却也灵活矫健,闪展腾挪颇有几分模样,“凭他什么大斧子,挡不住程务挺的神枪,一个霸王摔枪式,震开那贼手腕,两马错镫再一个回马枪,正中那贼咽喉……”
“不对!俩人已交马,刺的该是后心,怎中的咽喉?”
“糊涂!”药郎把扁担一扔,强辩道,“方才第一枪,贼将已招架不住,一把斧子撒了手,故而回头观看。难道你身上东西跌落了,不回头瞧瞧?”众人又一阵哄笑。
“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程务挺勇冠三军所向披靡,把叛贼的老窝端了,粮草辎重缴获无数,还抓住了阿史那伏念的妻儿老小。伏念、温傅二贼还傻呵呵地在横水开庆功宴呢,消息传来惊得肝胆俱裂。伏念吓得酒杯落地,搓着手团团转;温傅倒沉得住气,坐在帅位上一动不动……”
“这家伙老奸巨猾,两次叛乱皆因他起,莫非又有诡计?”
“那倒不是。”卖药郎微微一笑,故意朝站在切近的几个妇人挤了挤眼,“温傅吓尿了,怕人看出来,所以没动。”
妇人们立时发出一阵轻笑。
卖药郎又环顾众人,正颜厉色道:“裴大将军深知敌不可纵,当即又派张虔勖乘胜追击。那张将军也是万夫莫敌的勇将,他此去便如猛虎扑食、无常催命,必能取下二贼狗头!咱们天兵天将天威赫赫,什么吐蕃、突厥,再猖狂也不过一时得势,大唐疆域广袤,英雄辈出,迟早一日必打得他们哭爹喊娘、叩首乞降。咱们大唐百姓定能安居乐业、永享太平!”
这番言辞大快人心,大家听得痛快,喝彩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好!说得好啊……”
卖药郎撩起衣襟擦了擦汗,待喝彩稍息,忽然瞪大眼睛神秘兮兮问:“你们可知裴大将军得胜还朝之日先见何人?”
这问题出乎意料,众人面面相觑,沉寂好一会儿才有个声音道:“奉诏出征,归来当然先见天皇……还有天后娘娘。”天皇罹患风疾长年不愈,天后伴君临朝,近年声势日盛,尤其李贤被废后更是大权在握,就连普通百姓也早有耳闻。
“废话!”卖药郎打趣道,“不见二圣,难道去见你老子娘?我是说除了面圣,最想见的人是谁?”
众人又交头接耳一阵,还是猜不到,有性急的忍不住问:“莫非你知道?”
“知道!”卖药郎腰杆一挺,“当然是最想见我喽!”
“你?!哈哈,见你这穷药郎作甚?”
“你们哪晓得?凡军中汉子,百战百胜也没有一辈子不受疮的,即便无伤,也要养壮筋骨。诸位知道为何裴行俭、程务挺、张虔勖都如铁打铜铸的一般么?皆因吃了我的药啊,大伙快瞧瞧……”他绕了一圈又把话题绕回来,蹲下身摆弄着草药如数家珍。围观者发出一阵败兴的嘘声,便要散开。
“且慢!”卖药郎高叫一声,“各位暂留一步,不是我憨皮赖脸,实是等着米下锅。您瞧我这半日口沫横飞四鬓汗流的,你们看了难道不心疼?有人听出我口音了吧?实不相瞒,我是京兆人,家里三代行医。按说长安近在家门口,何以要来东都?因为咱洛阳是天底下最好的地方,山好水好人更好!我到这儿一瞧,男子们个个俊逸倜傥,娘子们个个如花似玉,老人家全都硬硬朗朗,少年人尽是慷慨豪杰。鸟儿捡着高枝飞,连咱天后娘娘都爱洛阳,年年哄着天皇来这边,我这小药郎还不屁颠屁颠跟着来?就为沾此地的人气!诸位都是仁人君子,有善心更有眼力,瞧瞧我这些药,都是地道的东西。快看这棵人参,全须全叶,真正的百年……”
“别说啦!”有位白须老者早看穿他的把戏,“快留着那萝卜根子腌咸菜吧。瞧你小子嘴甜,拿着吧。”随手扔几枚铜钱,转身而去。其他人有样学样,也都掷下钱才走,尤其几名妇人,特意多给了些,临走还不忘嘱咐:“明儿还来哟,说段更热闹的!”
卖药郎满面堆笑连连作揖,待她们散去赶紧数钱——方才那番话半真半假,他确是京兆人,却并非世代行医,而是普普通通的农户。他的身世倒也可怜,幼年父母双亡,又没什么亲戚,全靠自己生活。因无人教养误交一帮无赖子弟,耍耍闹闹不务正业,把仅有的几亩田败得精光,于是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咸亨二年关中大旱,京兆百姓纷纷逃往河南就食,别人事过之后就回乡了,偏他无家无业无亲无故,又见洛阳是个花花世界,索性赖下不走了;寻不到营生,就在北邙山胡乱挖些野药,连蒙带骗地叫卖。与其说是卖药,还不如说是卖口,全仗着能说会道又有副好皮囊,博大家高兴挣几个钱。
托裴行俭、程务挺之福,卖药郎今天的生意极好,拢了拢钱足有小半吊,吃肉喝酒有富余,赶紧囫囵揣好,欲招呼其他路人故伎重施,再挣一双新鞋穿,却见行人转稀,许多摊子都收了;抬头一望,不知不觉间浓云盖顶,一场大雨即将倾盆而至。
“老天没眼,不让我发财啊!”卖药郎骂了一句,心下犯难——他这等流民怎住得起洛阳城?不过是在城郊十多里外搭间柴棚。这会儿收摊回去,跑不到家就得淋成落汤鸡,如何避此水劫?忽然脑筋一转,想起个巧宗儿,有个地方不但能躲雨,还能逍遥快活。
他拿定主意连忙收摊,先至不远处的水井,洗去满面灰尘,梳理散乱的鬓发,继而担起挑子往西而去。眼见天色越来越阴,他也加快脚步,一溜小跑奔过安业坊、崇业坊,来到洛阳城最西边——以他的身份本不该出现在这一带。因为洛阳皇宫在西北角,皇宫以南多是高官贵族的府邸,如天后之母杨氏生前所居、后来改为佛寺的那套宅院就坐落于这一带的教义坊。住这附近的人岂会看得上他的野药呢?
卖药郎另有目的,直跑到一座豪华气派的大宅前才放缓脚步。这座府邸坐北朝南、高阶朱门、雕梁画栋、斗拱飞檐,两旁立着精美的石灯笼,檐下应差的仆役就有十多名,个个衣着鲜亮、腆胸迭肚、高谈阔论、趾高气扬。仆人都这般不可一世,宅邸的主人又是何等人物?其实门上有匾,写得清清楚楚,无奈卖药郎不识字,也没心思知道写的是什么,反正不走正门。他故作漫不经心,哼着小曲从众人面前经过,然后迅速拐进夹道,贴着墙根又往前疾走一阵,来到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前。
此时天色已阴得如锅底,药郎心下甚急——糟糕!门没开。已走到这里,回家更远了,看来得碰碰运气啦!
想至此他深吸一口气,扯开喉咙大喊:“卖药喽!人参、肉桂、黄芪、白芍,祛病保命,延年益寿……”喊罢一声,盯着门等了等,见毫无动静,心中焦急又喊第二声。
哪知“卖”字刚出唇,门突然敞开,有个女子一窜而出,朝他连摇头带比划:“别嚷!别嚷!”
卖药郎见她出来,暗自庆幸,讪笑道:“这规矩是你立的,怎又不让我嚷?”
“我能听见便可,谁让你这么大声?跟杀猪似的,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惊动我家主人怎么得了?”
药郎嘴上如同抹了蜜:“谁管你家主人?我一心只想着你。”
“呸!”那女子朝他啐了一口,却已忍不住露出笑容——她年岁约莫二十六七,穿一袭半旧的纱裙,相貌一般,身材也不是很好,但双目灵动、举止活泼,倒也俏皮可爱。
其实卖药郎对这女子也不了解,只知她叫银儿,是这府里的婢女。相识是在半月前,那日他也跑去东市卖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