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血:狼烟再起-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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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想起父亲,张恕立刻面露忧色;请李宏图帮忙打探父亲下落。
李宏图却道:“小兄弟不必担心,令尊已然回家。”
什么?真的!闻听父亲无恙,张恕一跳老高,高兴得流出眼泪,赞道:“我打听许久都无消息,李二哥,你不是神仙下凡吧?”
李宏图一笑,说起自那日路过打麦场,便知事情蹊跷,他和安叔并不急于赶路,便留下来探个究竟他与本地董县令为友,所以知道张铁锅获释云云。又说这两日来,见张恕四人在县衙前转来转去,好奇或许和张铁锅有关,所以在后面追随,今日相救实际上并非巧合。
李二哥真乃侠义之人!张恕一激动,纳头就拜。董县令既然是二哥的朋友,定然也是个大好人,也该整治整治那些狗仗人势的贼衙役!
李宏图看着这稚气少年,微微一笑,有一件事他只字未提,和他这县令“朋友”有关。
那日,董县令夫人淑兰忽听屋外动静异常,让使女小婵出去看个究竟。
小婵连道怪事,院中无风,一棵大树树叶晃动,奇的是其它树梢却纹丝不动。夫人不信,出外看个究竟,回来就在枕头下发现了那封信。
这对李宏图而言,不过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张恕此时心情大快,终于问道:“李二哥,你为何有如此大力气?”
李宏图笑而不答,打量着张恕,目光稍显深邃。
李菲抢着说道:“二哥闻鸡起舞,二十年苦功,武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别说是你,提个大人,也如提童稚!”
就你嘴快!李宏图瞪她一眼。
李菲一席话却说得张恕心驰神往,仿佛遇到了神仙中人,立即便想从赤松子游,以学升遐之术。心随念转,口随心动:“李二哥,不如收我做个徒弟吧?”
李宏图微微一笑,慨然应允。
李菲笑道:“二哥就是好为人师!”
李宏图眉毛一扬,又瞪她一眼。
“夸你两句你就以为天下无敌了,爹爹还没教过徒弟呢,我要到爹爹那里告你的状!”,李菲不依不饶。
李宏图一笑,这个妹妹,真拿她没办法。李安笑道:“这状啊,你告也白告!”
“怎地?”,李菲挤弄着眼睛,一副怪摸样,十分精灵可爱。
“你二哥是占了大便宜哩。”,李安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哼,安叔竟说反话!李菲没好气道。
李安一笑,不再理她。李菲小小女娃懂个什么,张恕这小子天资聪颖,好比璞玉未经雕琢,李宏图寻天下英才而教之,多半是为了他胸中大志唉,说起来福祸难料呢
刘龙指指王俊和罗洪,大嘴巴一裂,毛遂自荐:“李二哥,我们三个也不笨!”
李安爽朗大笑:“你吹牛在行!”
王俊刚想说话,罗洪抢先道:“李二哥,我们四个从来不分开的!”
“哦?是么。”,李宏图笑笑。
“是哩,你不收我们,便收不得张恕!”,罗洪扬着一张小脸,说话干净利落。
李安笑道:“呵!这小子还威胁上了!”
罗洪换了个表情,涎着脸笑道:“须得好事做到底,把我们四个都收了吧!”
李宏图一笑道:“只是有一桩难处。”
“有什么难的!”,刘龙大大咧咧,又来插嘴。李安一巴掌把他扒拉到一边,你小子就不能安静些!
“此去离乡背井,路途甚远,尔等可愿同行?”,李宏图像是回答刘龙,却端详着张恕,像是木匠琢磨一根上等木料。
张恕学着大人的样儿,抱拳一礼,慷慨道:“这有何难!俺还正想去远处走走哩。”
“可不许想家哭鼻子!”,李菲笑靥迷人,如月亮般皎洁。
“男子汉大丈夫,这算得了什么!”,王俊终于抢到一句话。
李安笑骂道:“屁!你一小黑铁蛋儿,还男子汉大丈夫?”
张恕盛邀李宏图一行到家中做客,顺便告知父亲张铁锅此事。李菲拍手道好,李宏图也欣然同意,但愿他家人别无异见哩。安叔却说赌瘾发作,要去赌场耍钱,罢了在县城会合。
林尧也想随安叔去,李安道:“好啊,你要是能马上长出一寸胡须,叔就让你去。”,林尧翻着白眼看着他,李安大笑着去了。
此时天色已晚,李宏图为张恕四人要了两间上房。张恕头一回住店,又兼憧憬未来,兴奋得一时睡不着。
第二天一早,刘龙和罗洪共骑安叔的马,王俊和林尧,张恕和李菲共乘一马,一行人向北而行。
一路上,谈天说地,骏马蹄轻,再加上李菲逗趣,笑声不断。
只是林尧仍然神情落寞,不苟言笑,好在王俊话也不多,和他共乘一马倒也合适。
张恕笑道:“李菲,你真是个话匣子,应该分些给林尧才好!”
心中却更加好奇,这少年缘何如此沉默?
第六章 别样男儿()
李菲嗔道:哼,嫌我话多是不是!
张恕赶忙赔笑:岂敢,岂敢,我是说林尧话忒少些。
他呀,别看话少,你可比不了呢!李菲秋水清澈,双眉带彩。
张恕有些不服:如何比不得?
生气了不是,李菲狡猾地一笑,放慢马步,悄悄说起林尧往事。原来林尧倒是个硬气少年,非同寻常!张恕一边听,一边暗竖大指。
林父研习周易,以卜卦为生,整日走村串巷,收入惨淡。林母则操持家务,也找些缝缝补补,浆洗衣衫的活计,夫妇俩节衣缩食,勉强糊口。
不过,无论日子如何艰难,夫妇俩都要让儿子吃上饱饭。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林尧,当时还叫林六爻,十分懂事,帮着房前屋后种些瓜菜,严遵父教,每日读书写字,不敢懈怠。
如此,夫妻恩爱,父慈子孝,一家人相依为命,倒也苦中有甜。
孰料天有不测风云,林父在外奔波,感染风寒,一病不起,又无钱医治,竟至一命呜呼!
更可叹,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林母终日操劳,本来体质羸弱,又是至情至性之人,此时痛失亲人,急火攻心,忧伤成疾,夫君尚未出殡,竟也撒手尘寰!
天有八柱,倾其大半!林六爻痛断肝肠,嚎啕大哭,彷徨无助。
眼前的要务是让父母入土为安,然而村中竟无一人帮忙!
左邻右舍都是些蠢人,不知谁造的谣言,说林父打卦算命,泄漏天机,遭了报应,所以不得好死,还是躲远为好。
更有那势利之人,见林家式微,幸灾乐祸,袖手旁观。
年少的林六爻霎时尝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他呆坐了大半天,突然涌起一股倔劲,猛然站起,开始干活。
他将床板、破八仙桌、跛凳子、旧木门、独轮车等一切可用之物一一找来,尽数拆开,一连忙了三天,实在饿了就煮点儿糊糊充饥,竟然造出了一口棺材,当然叫盒子更准确。
棺材碎木斑驳,外形丑陋,但很结实,周身上下凸凹卯接,没用一颗钉子,这林六爻也是个极聪明之人!
他费力地将父母装殓进棺材,封上盖子,但更大的难题来了——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只将棺木移动了三尺,而墓地在三里之外。
唉,早知道不该把独轮车拆了呢!
林六爻呆立半晌,想出了主意。
他找来五根圆木棍,用力撬起棺材一端,将木棍一根根垫入,半天功夫,棺材已架在木棍之上。
推动棺材,已不十分费力。推前几尺,便将后面的木棍移到棺材前面,然后再推墓地在一尺尺逼近。
李宏图一行在土路上纵辔徐行,远处的情景非常奇怪——一个盒子缓缓移动,一个小孩儿瞻乎在前,忽而在后。
他跟安叔和李菲打个招呼,一起纵马奔去。
眼前的一幕让人吃惊。
他从未见过如此坚韧的小孩儿!小脸儿通红,大汗淋漓,正缓慢地推动木盒,盒子上还放着一把铁锹。
李宏图立即猜出个八九,他飞身下马,上前帮忙。不料小孩儿一口回绝,一脸冰霜,十分冷酷。
李宏图并不在意,温言相询,小孩儿并不答话。
李菲看这小孩儿无礼,骂道:“臭小子!脸色比死了爹娘还难看!”
她哪儿知道人家真的死了爹娘,而且穷得连棺材、孝衣也买不起。
林六爻攥着小拳头,对她怒目而视。
李安笑道:“这小子有性格!”,话音未落,搬起棺材便走,边走边叫:“这箱宝贝归我喽!”
林六爻勃然大怒,立刻扑上拼命。
李宏图一把拉住,温言道:“小兄弟,大叔喜欢开玩笑,你在前面带路。”
林六爻突然泪如雨下。
几天来,他心已凉透;似乎已看透世人,雪中送炭的事儿恐怕只是戏文里才有,不想今日却遇到抢着帮忙之人!
来到墓地,李宏图挥锹如飞,很快挖好了墓穴,一起安葬了林父、林母。
林六爻望着新坟,不再流泪,他提前长大了,也沉默了。
别看这少年沉闷无趣,李宏图却对他刮目相看,知他别无牵挂,便邀他同行。
林六爻举目无亲,本以为走投无路,不想上苍垂怜,得遇李二哥和安叔这等热心之人,心中无限温暖。
安叔牵过备用马匹给林六爻,一行人扬鞭南行。从此他变成了林尧,等待他的将是不同的人生。
张恕一行走出约么十里路,前面一人骑驴,看背影亲切。
追上去,竟是大哥张仁!他跑遍县城也没找到弟弟,又怕家里挂念自己,失望而归。
张仁此时见了弟弟,大喜过望,转而又怒气填胸。
这混小子到处惹祸,让一家人茶饭不思,操碎了心!要不是外人在场,恐怕一通臭骂是在所难逃。
骏马蹄轻,罗家集转瞬即到,张恕向前方一指:“那就是我家”。
李宏图放眼望去,只见绿树丛中,掩映着一座大院,七八间瓦房坐北朝南,朴拙而宽大,房前几棵大树,高耸挺拔,清风徐来,绿影婆娑,心中顿觉一爽。
李菲小孩儿心性,一拍马腹,纵马当先,差点儿把张恕摔下马来。
张铁锅一向好客,令张仁摆酒款待李宏图,自己也挣扎着起身,陪客人饮酒把谈。
李菲胡乱吃了几口菜,便要张恕陪她到田野上玩耍,张恕不想去,便道:“田野上有什么好玩儿。”,李菲也不废话,一把拉起张恕,扯着他就出了院子。这次她没有叫林尧。
林尧抬头看了一眼,又埋头吃饭,似乎更加地沉默。
二人各骑一匹骏马,沿着田间小路飞奔,时而穿林而过,时而趟过小河,张恕带她抓野兔,掏鸟窝,干的都是土小子勾当。李菲悠游于原野之中,一切都那么新奇,玩儿得不亦乐乎,俊秀的小脸儿开心得如明媚的阳光。
原野上的一草一木,张恕再熟悉不过了,本来兴致不高,此刻见李菲如此高兴,也开心起来,又卖弄着教她挖陷阱,设机关,打弹弓,直把个鸟兽逼得四散而逃。
张恕见无鸟儿可打,便收了弹弓。李菲笑道:“看我把鸟儿给你召回来!”
把鸟儿召回来?张恕一脸不屑,呈现出对吹牛者万分的鄙夷。
李菲一笑,仰起头,学起鸟儿叫来。那声音惟妙惟肖,变化多端,仿佛置身百鸟园中一般。不一会儿,飞来几只斑鸠,落在枝头咕咕咕鸣叫,似乎在和李菲应答。随后,各种鸟儿越聚越多,红的,绿的,大的,小的,在四周枝头起降腾跃,煞是好看,百鸟朝凤料也不过如此。
闻所未闻,这女娃儿不会是鸟国公主吧?张恕直惊得合不拢嘴。李菲拍拍他肩头,得意地笑道:“行了,看你的准头儿吧。”
张恕回过神来,摇头道:“这些鸟儿我不能打。”
“为什么?”,李菲不解其意,歪头看着张恕,灵动的大眼睛像会说话。
张恕断然道:“它们那么信任你,我不打!”
李菲点点头,笑道:“好吧,你这人有点儿意思。”
二人又玩耍了半晌,还是兴致不减,见日头西斜,才策马回来。李菲顽皮地眨眨眼睛,笑道:“你比那林木头好玩儿多了!”
听了这话,张恕真替林尧难过,不过心里还是相当受用,便憨憨地笑了。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女娃儿已在他心里深深扎根,再也忘不掉了!
她美丽聪慧、机敏调皮、活力四射、英气逼人,和他见过的所有女娃儿都不一样,看她一眼,如见暖阳,如沐春风,说不出的愉悦舒服
一回到家,张恕的好心情马上消失了。
因为父亲无论如何都不应允他离开家乡。张恕好似冰水浇头,凉到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