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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节

将军血:狼烟再起-第1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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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恕心下一宽,莫非自己思虑过多,这位赵庄主并无他意?

    赵豫挥手令戏班散去,又吩咐家院:我等在此说话,休来打搅。说着话题一转,问道:这位老宰相为人,诸位以为如何?

    王俊瓮声瓮气道:义气深重!

    又何必问

    马休摇头道:此人固然义薄云天,不过傻得很,连累朋友共赴阴曹!

    张恕闻言一愣,不想马休说出此等没心肝的话来!也许他少年心性,故意别出心裁,语不惊人死不休?

    赵豫眉峰一挑,点点头,有些冷笑:如此我就放心了!

    此言甚是突兀,张恕等不明所以,静等下文。

    赵豫微微一笑:马公子将门之后,见识果然高人一筹!适才戒我广蓄门客,此番又不拘俗情,均是深明其中利害,实乃马大将军之福也!

    马休面无表情,心里冷笑:拍什么马屁,我只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张恕却越听越糊涂,王俊闻言也是眉头攒起

    赵豫瞧在眼里,释疑道:你想那谪官定然犯了皇上忌讳,倘若那老宰相做事谨慎些,只是暗中资助朋友,也许不至于双双罹祸!

    这戏果然有些味儿道,赵豫这是借戏点拨?

    张恕有些看不透,这赵豫观戏垂泪,想来也是个性情中人,如何啰里啰嗦讲出这些话来,岂不显得谨小慎微、庸俗无趣!

    世事必有缘故,此中或有隐情

    张恕故意哈哈一笑,一拍胸膛:前辈教诲固然是高论,只是朋友之交全凭此心,又哪管得了那许多世俗厉害!

    王俊分明也是不以为然:多谢前辈厚意,我等这就告辞!

    赵豫沉默有顷,叹道:赵某还是直说了吧。

    张恕心中一动,正是要你明言!请我等看戏果然别有深意

    几位小哥此行十分凶险,还是速速转回京城为上!

    赵豫言辞郑重,不似做耍。

    马休倒吓了一跳,称呼也变得客气:赵庄主何出此言?

    赵豫心道:观你适才言语,分明深晓利害,如何又装起糊涂来了!

    踌躇片刻,赵豫更加直白:赵某素来敬重马大将军,故而直言相告,公子此行乃取祸之道,恐于令尊十分不利!

    张恕一惊,这赵豫怎知忙一揖到地:多谢前辈指点!只是,还请前辈明示

    赵豫面色凝重:结交朝廷罪臣,乃是死罪!尔等行踪早被人知晓!此去步步荆棘,一路皆是眼线!

    马休心中一惊,什么结交罪臣!他一语出口,甚是轻浮:朝廷公卿之事,你一山野村夫如何能知!

    王俊听着刺耳,插言道:公子不可无礼!我等多蒙赵前辈眷顾,还须谢过才是!

    赵豫一笑:不妨事,赵某不可多说,诸位珍重!

    他瞅一眼马休,暗暗摇头,心说毛头小子,不知厉害!官府不但请赵某差人跟踪,待尔等归来,还要生擒活捉,以作罪证

    这个密令可是来头不小!

    不过,赵某岂能为此不义之事!

    他目送马休等三人离去,思绪飘飞,回到很久以前

第一百七十五章 公孙先生() 
忆昔艰难岁月。

    叫人泪飞如雨。

    赵豫幼年贫苦,祖母年迈,母亲多病,全凭父亲终日操劳,一家人相依为命,勉强度日。日子虽然困苦,父母倒也舒心,看女儿模样清秀,无疑是个美人坯子,儿子骨格雄奇,哪怕不是人中翘楚!

    可眼下一个个面黄肌瘦,十分可怜,多少次,忍不住偷偷落泪。

    终于有一天,父亲狠下心肠,央求一个远房弟弟,带儿子外出谋生。临行这天,母亲偷偷在他囊中塞了五个鸡蛋、四个白面馍馍,这已经穷尽他们家最好一点儿吃食了

    赵豫这远房叔父,名唤赵璞,在外做些山货药草生意。他在城里雇了伙计,开着门店,也时常亲自入山收货。所谓行行皆有门道,经他亲自验过的皮货、药材,无一不是上乘,多获厚利。赵豫为人机灵,又不多话,赵璞还挺喜欢他,有时也带着他一齐进山。

    这一日,叔侄二人骑着马,踏着残雪,走入一座大山。惯常去的那些山村,都没收到什么好货,赵璞不甘心,继续往深山进发。

    走了很久,才踅摸到一个古村,竟然收到一支千年何首乌,枝干相连,颜色黄赤,酷肖人形。

    赵璞大喜,笑道:侄儿啊,你乃有福之人,给为叔带来了好运呢!我们不如趁着天明,再往山中走走!

    叔侄二人越走越远,山路也愈发难行,景色却越来越出奇。悬崖幽谷,怪石嶙峋,古树奇木,枝叶戟张,清泉淙淙,不见其面,只闻其声。见天色已晚,折返已然不及,夜行又恐危险,便想寻个宽阔所在,就地取材,搭个窝棚,一则安眠,二避猛兽。

    忽见前方微有红光,时隐时现于树冠之后,莫非是奇花异树?造化神工之所,也多有珍惜药草,没准儿还能采挖一些。赵璞来了精神,不顾疲倦,继续前行。

    转过一个山坳,前方豁然开朗。半山之上,梯田高低错落,千折百转,线条曲曲弯弯,煞是好看!梯田顶端,一座三层木楼,背山而建。看间量宽阔,廊柱粗大,灰瓦粗朴,墙壁齐整,想是刷了桐油,颜色赤金,鲜亮清新。一缕落日余晖,从群山之间钻过来,洒在墙壁之上,折射入眼帘,映出一篇红霞,悦目而温暖。

    呀,这深山之中,竟然有人隐居?何不前去借宿一晚,只是咱这不速之客,不免要叨扰世外神仙了。

    叔侄二人牵着马匹,沿着田间小径,九曲八弯,来至楼下,栓好马匹,轻轻叩门。

    楼内轻响,走出一个书童,眉目舒朗,衣袂飘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不等族叔开言,赵豫上前一步,拱手施礼:仙童哥哥,我们叔侄误闯宝第,还望恕罪,今天色已晚,恳求借宿一晚,明日早行。

    那书童打量了二人一番,又瞅了赵豫一眼:什么仙童哥哥?小嘴儿还挺会编词儿!待我禀明师父再做道理。

    赵璞赶忙致谢:如此劳烦仙童小哥。

    不多时,楼梯声响,书童回来通报:我家师父请二位上楼叙话。

    二人随书童上到三楼,步入中间正房。房内陈设甚为简单,窗下有榻,榻上有几,趁着窗外夕照余光,两人正踞坐对弈。其中一人,年纪比书童略大几岁,看起来相貌清秀,另外一人,年届不惑,容貌古奇——第一眼看貌似很丑,再看一眼精气神,足令人过目不忘,倒忘了他的长相。

    不似凡间人物。

    赵璞殷勤致礼,说明来意。中年人继续埋头下棋,甩了甩袍袖,吩咐书童:带去二楼安歇便罢。

    赵璞连连道谢,正欲退下,中年人执白正欲落子,抬头扫了一眼,忽道:且慢。

    他将棋子扔在棋盘上,起身过来,并不瞅赵璞一眼,却仔细打量起赵豫来。

    赵豫并不多言,恭敬一礼。

    奇!奇!好!好!中年人目光甚为奇特,堪比赵璞发现了千年何首乌。

    他看赵豫,虽然小小年纪,目光清澈,气度昂扬,膀宽腰细,骨格雄奇,语气似乎也客气了些,言语却莫名其妙:天下奇才!不可限量!不可限量!

    中年人请叔侄二人落座,吩咐书童摆酒。不多时,书童端来几道野味,山鸡、黄猄、野猪、岩羊之属,均是卤制熟食,又有几样山野小菜,外加一壶米酒。

    赵璞赶紧客气几句,中年人倒不客气:某家非敬汝辈商贾,敬的是令公子美玉之材!

    在人屋檐下,只好暂低头。赵璞乃是生意人,并不着恼,依然笑得亲切:先生谬赞了,这是我远房侄子,也无甚超人之处啊,我等冒昧叨扰,敢问先生高姓尊名?也好日后答谢。

    中年人不理,书童插言道:我家公孙先生早已忘却俗名。

    哦,原来是公孙先生,幸会!啊,不,是三生有幸!

    公孙先生不与他客套,直抒胸臆:某家欲留令侄住上几年,你意下如何?

    啊?这个这娃儿是舍弟重托于我且容我思之。

    赵璞哪里肯答应,一则赵豫聪慧机灵,正是难得的好伙计,二则这公孙先生怪里怪气,莫名其妙留下赵豫作甚!

    但赵璞心里盘算,倘若当面拒绝,这位公孙先生秉性不似凡人,说不定立刻将我轰了出去,今晚再到哪里安身!我且马虎过去,待到明早,哈哈,我带赵豫一走了之便罢

    公孙先生似乎看穿他的小九九,微微一笑:不愿便不愿!吃罢晚饭歇息去吧。

    赵豫却突然开腔:叔父,侄儿情愿留在此处,聆听公孙先生教诲!

    适才公孙先生打量他时,他也在打量公孙先生。这位公孙先生超凡脱俗,身上有一股劲儿难以言表,反正与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

    赵璞大惊:你这碎娃儿!全是孩子话!你父再三托付于我,为叔如何向他交代!

    赵豫却主意已定:待侄儿长大成人,再来报答叔父厚恩,若家父问起,叔父直言便可。

    如此甚妙!公孙先生喜形于色。看赵璞恋恋难舍,便令书童去另室取来一个木盒,递与赵璞。

    赵璞打开一看,登时双眼放光。盒内一物,支须蔓张,酷肖人形,乃是一株难得的老山参,实乃无价之宝!

    公孙先生微微一笑:年前故友千里来访,他那白山黑水穷乡僻壤,无甚特产,带来此物勉强充数,今日转送于你如何?

    转送?赵璞大喜,连呼: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却紧紧抓住木盒,无论如何不肯放手。

第一百七十六章 尘缘难断() 
商人自来重利。

    隐士看透世情。

    老山参无价之宝,赵璞喜得热汗滚滚。

    “承蒙公孙先生如此厚爱,在下无以为报就让舍侄留在公孙先生这里!种田打猎,端茶倒水,铺纸研墨,这娃儿不怕吃苦,全凭先生差遣。”

    入夜,赵璞翻来覆去,难以合眼,唯恐公孙先生变卦。见赵豫睡得香甜,便偷偷起床,抱起老山参和何首乌,蹑手蹑脚出门,牵上两匹坐马,连夜逃走了。

    赵豫就此在山中住下,每日里干些粗活儿,劈材做饭,种田学圃,设围捕猎无所不为。闲时也跟公孙先生杂七杂八学些字,磕磕绊绊读些书,一晃便是三年。

    除了思念父母,赵豫倒也逍遥自在,无甚烦恼。至少每日不用为三餐发愁,个子长高不少,身材更加壮实。这一日,公孙先生在房前负手而立,昂首远望,似在观赏群山。赵豫正抱了把扫帚,洒扫庭除,忽而被公孙先生叫住。

    赵豫恭敬道:先生有何吩咐?

    公孙先生摆摆手,问道:你到此已然三载,学会锄地否?

    锄地?

    啊,回先生,锄地我从小就会!

    未必!

    公孙先生摇摇头,吩咐:去拿把锄头来。说着头也不回走进一块梯田之中,赵豫扛着锄头紧走慢走跟上,心中万分不解。

    公孙先生抓过锄头,一送一拉,锄起地来。

    赵豫站在一旁,初时心不在焉,只怪公孙先生好笑。多看了几眼,眼神不由得发直,不知过了多久,赵豫面有喜色,扑通跪倒在地,大呼一声:多谢先生教诲!

    公孙先生扔掉锄头,哈哈大笑:孺子果然可教!言罢负手而去。

    赵豫赶忙拿起锄头,模仿公孙先生,锄起地来。这赵豫本是极其聪明,适才他见公孙先生锄地,初看与寻常农夫并无不同,再仔细一看,其中大有玄机!

    但见他双足前后站定,微蹲马步,如磐石之坚。力发乎双足,兴于双腿,运转于腰,通灵肩肘,汇达双手。气发乎丹田,润泽脏腑,达乎百会,周天圆转。一呼一吸、一送一拉之间,气力相合,虚实相接,开阖有致。内达乎阴阳,外纯乎自然,融合天地灵秀

    玄妙非常!

    非有缘之人不能识!

    赵豫练了一个时辰,大汗淋漓而气息沉稳,浑身无一处不通泰。不由得喜从中来,虽然难称悟道,已初窥门径矣!

    公孙先生不再理他,赵豫每日专心苦练锄地不辍。不知不觉间,运气使力之法与往昔大不相同,如自然天成,无需思索,就水到渠成,运转自如,豪无凝滞。他禀赋本高,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不但是锄地,劈材、扫地、担水一切杂务,皆成他运气练力良机,这倒好,良机无处不在。

    如此又过了三年,赵豫已年届弱冠,看容貌虽仍稚嫩,看体格已然是棒小伙。加之络腮胡须有勃发之势,更显得雄姿英伟。这日正在树下乘凉,鸟语花香,遍野葱绿,好不惬意,忽听公孙先生在背后说话。

    赵豫赶忙深施一礼,叉手侍立,静听吩咐。

    公孙先生道:看树冠上那只鸟儿,如此呱躁,扰我清净,你去把它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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