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宗玉文集x-第42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众人便道:难怪周记者今日硬扎,原来带了个保驾的。又对林力说:初次见面,礼数不周,还望林记者包涵,来,为以后的合作先干三杯。林力老老实实喝了三杯。商业局局长迷着眼睛笑道:刚才叫通干,接下来这回叫轮干,再下一回叫强干。你们先与林记者轮干,最后我与林记者强干。林力听得有点心惊,他从没听过这样不露声色的荤话,就想今日搁出去看谁醉倒谁,不弄得你们个个犯胃病就不算黄土地里走出来的人,酒能壮胆,林力不再象刚进来时那副畏缩样子了,说:小林刚从学校出来,承蒙各位领导同仁厚爱,来,我回敬各位三杯。
周冰枝扑嗤一笑,把一口茶喷出。心想这家伙进步倒快。
林力和周冰枝是打的回来的。路上林力打开刚才龙经理塞给的信封一看,不觉啊呀一声,抬头望着醉醺醺的周冰枝问:是钱呀?我以为是材料呢。
周冰枝闭着眼睛:多少?
林力说:一个信一百。
周冰枝睁开眼睛,把头扭过来问:才一百?龙鳖太小气!看我不羞他。
林力问:给钱干什么?
周冰枝白了他一眼:劳务费哒。看着他傻傻的样子,又想起刚才他喝酒时的狠劲忍不住笑了。
林力咬了咬嘴唇:我、我……我不要,我不想……
周冰枝醉眼瞄着支支吾吾的林力,越笑越笑得厉害,笑着笑着就想吐,忙打开车窗,把头伸出去,吐得个口若悬河。缩回头,仰在沙发上又笑:好宝蛮清高嘛!是学校老师教的吧?老娘缺的就是钱花,你给我好了。然后又大笑一阵:到底是学生娃,宝里宝气。
林力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下了车,周冰枝把林力拉进金凤服装城,不跟他商量就给他选购了一套衣服。林力心里热热的,觉得自己象是她的弟弟,林力讷讷说:其实,我没想要买……。
周冰枝笑道:得了,换了你那件白不是白,黄不是黄的破衬纱吧,今天别人还以为我带了个冒牌记者呢。
林力说:本来就是冒牌的。
周冰枝又笑:记住,以后出去采访别发宝说是实习生。还有,刚才这套衣服是三百三,你欠我二百三,如果那一百元劳务费你不要就欠我三百三,你自己看着办吧。
看着林力的窘样子,周冰枝又笑。
进了新闻部,周冰枝就把林力喝酒的壮举说了,大家围着林力问这问那,说:小林你已不要实习了,作为一名优秀记者,最重要的一点得好酒量。
黄文宋蓉见了心里怪不是味,把报纸一页一页翻得响响的,却什么也没看进去。上班的第一天林力在外面酒量压人,大出风头,黄文在部里却受了一肚子委屈。上午值班室的电话响了,部主任叫黄文去接。黄文挂了电话后,部主任问他什么事,黄文只知道有个地方大撞车死了人,由于对方是手沙水方言讲的,五个〃w〃都没听清。部主任火了:你以为是玩吗?亏你还学了三、四年新闻!
黄文勾着头,尽管室内有空调,可汗还是顺着脸颊流。他没想到第一天就惹部主任发火。一旁的宋蓉也吓得噤若寒蝉,她的指导老师何文雄就看着她笑:有师哥在,应不着吓成样。
部主任余气未消:你们莲洲大学出来的都是饭桶。何文雄耸了耸肩:饭桶?我吃了你几斗米?我可不是个为五斗米折腰的人物。
大家就被逗笑了。部主任挥挥手让黄文走开。
何文雄也是莲洲大学新闻系毕业的,分进报社四年了,总喜欢油腔滑调。本来部主任要他做林力的指导老师,宋蓉跟周冰枝,他忙说:不行,不行,这样阴阳失调,办事效率不高,调换一下,水乳交融,皆大欢喜。
新闻部的人都笑起来,有人就对宋蓉笑道:当心你这个师哥,他可是个采花大盗。
何文雄说:师妹别听他胡扯。何某参加工作四年,还是个黄花伢子……
宋蓉没把话听完,就羞得满脸通红,眼泪也有了。若在学校,有人敢当面开这样的玩笑,她不掀他耳光才怪。大家见她这个样子,就不再笑话了。偏何文雄不识趣,怪头怪脑地看着宋蓉:小师妹,在学校谈过恋爱没有?
宋蓉咬牙切齿:流氓!一脸的气愤和认真。
大家笑得如倒了山,喝茶的喷了茶,握笔的握不住笔,看书的摔了书,有人干脆就软了下去,都说全世界如宋蓉这般可爱的人再找不到第二个了。
宋蓉惨兮兮地站在那里,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晚上,四个实习生对白天各自的经历都感慨颇多,躺在床上翻烙饼。宋蓉的父母是莲洲大学的老师,宋蓉从小就生活在象牙塔内。宋蓉想回到学校,回到父母的呵护里,想着想着眼泪就流出来了。林力一夜的梦中则是周冰枝灿烂的笑容。
昨天林力和周冰枝的采访,中午就见报了,题为我市四星级宾馆白天鹅大酒店于昨开业。内容大约一百字,挤在第一版右下方。
林力在报上找到自己的名字,又喜得露出两颗门牙。毕竟是第一次发文章,小伙子高兴。宋蓉和黄文就笑着要他请客,林力说:这算么子,这算么子罗!
下午刚上班,有人电话找周冰枝,周冰枝接过林力递过来的电话,听了一会,媚声说:我说龙经理呀,发那么大宝气干嘛?稿子至少有六百字,但版面挤,被老总砍下来了,这怪我吗?
挂了电话,周冰枝啐了一口:做好事!
林力心想,一百字一百元,做卖买了。想说话,又忍住没说。衣服都穿在身上了,还说啥?
宋蓉是女孩,沉不住气,见林力文章上报眼热。下午何文雄刚进来,宋蓉硬着头皮走过去来说:何老师,你也带我出去采访嘛。何文雄怪眼看她,笑道:好哒,懂撒娇了,有进步。不过别叫老师,叫大师哥、大哥,或者阿哥更好。
旁边的人又在笑,宋蓉羞得无地自容,嘴唇动了动,终是没说什么。
何文雄咧开嘴巴:流氓。我替你说吧。宋蓉一脸无奈的笑。
六月的午后,骄阳似火,城市到处蜃焰灼人,一出空调室,就汗流浃背。何文雄抱怨道:好好的呆在办公室,要去采么子访?宋蓉噘着嘴:不去就不去!
何文雄笑了笑:师妹脾气不小。其实相互开开玩笑找点乐子也没什么。你活得太规矩就不适合做记者。记者就得懂七荤八素的玩笑,与九流三教的人打交道。我是训练你呢。
宋蓉长长地叹了口气,两颗泪齐齐涮下来,叭嗒打在她蓝色的碎花长裙上:我昨晚梦见爸妈了……我不想实习,我想回学校……。
何文雄急道:你这是何苦?其实我只是嘴油点,再怎么也不会欺负同系的师妹。说罢递上一条手帕。宋蓉不接,说:我没怪你,我只觉得这里不适合我。何文雄笑道:不实习你能在学校呆一辈子吗?真是个孩子,没长大。
宋蓉就不吭声了。
何文雄把宋蓉带到了烟湖公园,烟湖公园新建了一座水上乐园,今天开始向外开放。何文雄早就收到请柬了,但天太热,没想来玩。今日宋蓉缠他,就把她带来了。水上乐园是个约一千平方米的水池子,鼓风机把水吹得汹涌澎湃,像潮起潮落的海水。旁边有个几十米高的流水滑梯,人从上面滑下来,水花飞溅,特刺激。池里的人济济一堂,男的穿着裤衩,女的穿着游泳衣,个个鱼跃虾跳的。宋蓉脸红耳赤,怀中如揣了个兔子。
乐园负责人听说是记者,就问:要感受不?何文雄说:当然。乐园负责人就进屋拿了一套泳衣和一个救生圈给宋蓉。宋蓉哪见过这种场面?男男女女嘻嘻哈哈搂搂抱抱。就推辞:我不会游。
何文雄说不会就教她,宋蓉红着脸死活不肯。何文雄也就不好勉强,知道她不好意思。说:那你坐到树下去,我玩一会儿就上来。
宋蓉在树下坐得无趣,望着一池子的快乐,觉得校生活毕竟清淡了点。这时就看见同班在江南日报实习的小谭,就叫了他:你怎么来了?小谭朝池里呶呶嘴说:陪指导老师来采访,他游泳去了。两人就攀谈起来,挺热烈的,仿佛有几年没见面了,各自都有一肚子话要说。感慨学校与社会到底不一样。正说着,
在江南电视台实习的小祝和在江南都市报实习的小左也来了。两人的指导老师也游泳去了。四人又是一番热闹。
小谭见小左脚上穿了双崭新的皮鞋,就笑他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左笑道:说来丢丑,前天我拦住一个从电话亭里走出来的妇女说:我是江南都市报的,想采访你一下有关公用电话收费多少的想法。那妇人打量了我半分钟,嘀咕说:今天八成是碰到骗子了。说罢匆匆而逃。让我啼笑皆非。全怪脚上那双破波鞋,那妇人足足盯了它十秒钟,真是狗眼看人低,昨下午不得不狠心买了这双鞋。
三人听了大笑。宋蓉说:你还只买了双皮鞋。林力出去一趟,全身都武装起来了。穿得差一点,别人的目光就象把刀子在身上刮。
下午回来,何文雄一路嚎歌,看样子是游出味道了。宋蓉说:今天游泳的尽是些记者什么的,若天天这样,他们就没钱赚了。何文雄说:屁话!记者来了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回去写篇稿子登在报上,全市人们就都知道了。等于免费给他们打广告,游泳一次算什么?宋蓉想想也是实话。晚上看了材料,宋蓉先把水上乐园的设施简介了,再写游泳和冲浪不盛况。最后说炎热夏季去游泳一次是全心身的享受,快乐得没商量!文章很富有诱惑性和鼓动性。早晨拿给何文雄,何文雄看了交口夸赞,听得宋蓉心里脸上都甜蜜蜜的。何文雄用红笔涂去一些语句,然后改了一个题目,就说好了,一定见报。
放下笔,何文雄又来打趣: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乎?宋蓉知道他笑她没下水,却写了游泳的感受,就回敬道:你非我,安知我不知你快乐?何文雄一拍脑门:糟!我把自己比作鱼了。宋蓉开心地咯咯大笑起来,一口碎白的牙齿,两洼生动的酒窝。何文雄认真地看着她:你终于很快乐地笑了一次。
听着何文雄和宋蓉在逗笑,黄文心里烦透了。便跑到专刊部找楚玉。部里其他人都到楼上会议室开会了。只有楚玉一人窝在沙发里看报。黄文说;他们都发文章了,就我俩霉气。楚玉死鱼一条,丢开手中的报纸,一脸的没表情:你给我说这干嘛?
他们都发文章了。
他们发吧。
你不着急?
着啥急?楚玉冷冰冰的完全是零度思维的口气。其实楚玉并非不着急,是着急没用。星期天专刊一周只有一张报纸,一个月才四张,并且多是转载其他晚报的新闻,一般不要部里人亲自出去采写。他们主要是搞编辑。楚玉知道这些后就着急了,因为实习成果主要看发了多少稿子,而不看编了多少稿子。便跑去找伍总编,要求也调到新闻部。
伍总满脸和气,却说:记者易找,编辑难求。就把他带到专刊部要石主任做思想工作。伍总走后,石主任阴着脸:有什么事,先跟我说,怎么找伍总了?楚玉知道事情弄糟了,又不知怎样解释。闷闷不乐坐在椅子上想,糟了就糟了罢,可又放不下,报纸看不进一个字。
黄文见楚玉一副蔫鸡巴样,知道与他尿不到一壶,就出去了。其实黄文若再呆一会儿,楚玉就会把自己的尴尬说出来。楚玉很想找一个人诉苦。
黄文走后,楚玉又软在沙发里无聊地翻着报。一个女孩推门进来说找石主任。楚玉忙把脚从沙发上挪下来。告诉她石主任在楼上开会。
女孩一身的清新,象一朵淡雅的小黄花开放在幽幽的室内,她笑道:你是新来的吗?怎么以前没见过?
两人就相互通了姓名。女孩叫胡素花,江南师大艺术系的。学的是声乐和小提琴。楚玉就说小提琴好,他最喜欢听。胡素花说你们新闻系的挺吃香的。楚玉说我不喜欢新闻,我想搞纯文学。胡素花说搞文学好,我也喜欢文学。琼瑶、三毛、席慕容的文章都看。楚玉说我也一样。
胡素花穿着背带牛仔裙,扎两朵羊角辫,大眼睛乌溜溜的,叫人想起孟庭苇和孟庭苇清纯的歌。她是来还石主任的书。楚玉问她怎么认识石主任的,胡素花说:石主任到我校采访一个从国外回来的教授,因不懂乐理知识,就到我班找人与他合写,这样就认识了。楚玉见她手中的书一本是尼采的《重估一切价值》,一本是萨特的《存在与虚无》,唬得一跳,这两本书他看过但看不懂,石主任怎么拿这样高深的书给她看呢?
胡素花自个儿笑了笑:石主任怪热情的。我并没向他借书,他硬给我介绍这两本。我拿回去一翻,不知所云,没看两页就头大如斗,再也看不下了。
楚玉突然想起了石主任的风沙眼,看人总是色迷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