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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荣门将女-第27节

小说: 荣门将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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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倧把眉头拧了起来,再也听不下去赵琰这样没脑子的话——本分?身为太子,最大的本分就是该替君父分忧,可赵琰在说什么?说他不敢私下结交外臣,所以秦知的事情他一概不知。这是情急之下开脱不假,不能私交外臣也不错,可如果要换一个意思考虑,赵琰分明是在推卸责任。

    他一动起身拱手一礼,荣姜张了张嘴,却碍于身处何地,没好阻止,便只听他说道:“太子到底年轻缺历练,况且秦知这回犯的案不算小,我想来他是不敢告诉太子跟曹宾的,若太子一早就有消息,哪里有放纵他的道理?”

    “皇叔不必替他开脱!”可谁知道赵珩毫不领情,一挥手就打断了赵倧的话,“朕看他是养在邺城安逸的太久了,久到无知无能!朝廷出了这样的事,他手下的人带头犯案,”赵珩说着冷哼了一声,继而把话头对上赵琰,“你不害臊,朕都替你这个太子脸红!”

    这话有些重了,荣姜隐隐的察觉出不对来,赵倧自然也察觉到了——秦知怎么能算是赵琰的人呢?赵珩不是个识人不清的皇帝,他这样把矛头往赵琰的身上引。。。。。。只怕是铁了心想整治太子的。况且无知无能这四个字,太厉害了,太子若无能,就该——废黜另立。荣姜猛然觉得心头一震,有些震惊的去看赵倧,但见他拧眉深思,像是在思考赵珩话中深意一般。

    她一向都是个耿直的姑娘,尤其是对上赵珩的时候,或许是因她知道赵珩一直把她当作眼中钉,就更不愿妥协隐忍,所以长期以来,赵珩面前她总敢直言。

    此刻她应该要做些什么,于是一抬脚站到了赵倧身旁,赵倧悄悄的扯她衣袖,她却不为所动,对上开口道:“陛下这话言重了,若边陲重镇的知府都是太子殿下的心腹之人,那太子成什么了?大邺自开国来就有训,储君者察天下事,然不得私交外臣重将,陛下这样说,太子岂非是罔顾祖训,结党营私意图犯上作乱了吗?”

    “荣姜!”赵倧到底还是出声呵斥了她,此刻他才真切的感受到,朝臣常说的‘固宁侯耿直’究竟是怎么样的。这样的话,怎么能在这个情况下说呢?她太不懂赵珩了。他知荣姜的用意,可就像在城外他问及程邑一事时那样,荣姜又欠考虑了!

    赵珩果真如赵倧所想,没有生荣姜的气,反倒笑着去问跪在地上的赵琰:“太子,你是要做个乱臣贼子吗?”

    荣姜立时惊在了原地,她能感受到,赵琰毒狠的目光在投向她,还有身边赵倧那无奈的叹息声——赵珩,怎么能这样?殿下跪着的,是他的亲生儿子,她本意是要将赵珩一军,让他收回那句‘秦知是你的人’,可他怎么能顺着她的话,把‘乱臣贼子’这四个字,扣在当朝的太子身上!

52:周尤深的劝谏() 
这注定了将是个不平静的夜,太子被罚闭门思过的消息很快从清风殿传出来,赵珩没有刻意压着,所以这消息一路传入了各朝臣的府邸之中,而曹宾也在半个时辰后被急召入宫,没有人知道天子与国舅说了什么,只知道曹宾离宫后,曹皇后跪于清风殿外,而一向爱护皇后的天子,却无动于衷。

    太傅周尤深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悄悄的去了英亲王府,赵倧刚送了荣姜回府,便正好在府门口遇上了他,二人也无话,只是一个比一个面色沉重,一同入内往中堂去。

    待入了堂后,魏鸣打发了下人出去,自己往门口一站,门神似的把着,不许人靠近。

    而屋内周尤深有些坐立不安似的,拧着眉问赵倧:“是江北有变吗?缘何今日才回京,太子殿下就挨了罚,”他说着把眉头更锁紧了些,“我听着像是,皇后也受了冷落?”

    赵倧摇摇头,他心中也并拿不准赵珩到底想干什么,思量了许久才同太傅讲:“秦知涉入此案,临进邺城前我跟荣姜商量过,把这件事都推到了吴桂祥身上,估计明天早朝,就会发落他——”他没往后说,像不愿把话题扯远了,轻叹一声又拐回了赵琰身上,“我原以为能把太子跟曹家摘出去,可清风殿中,陛下直接向着太子发难,连我与荣姜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其后他自然又把清风殿中所言一一转述,荣姜的那番说辞更是没有落下半个字。

    周尤深听罢颇为惊讶的“啊”了一声,心下也有了计较,他盯着赵倧看了许久,一字一顿说起来:“泰安三年,太子醉酒,大放厥词直指天子不施仁政,不德宽待人——殿下,还记得当时老臣与您传信时说的话吗?”

    赵倧一震,眼皮微抬去看周尤深。他怎么会忘了呢,那大概是赵琰从出生到现在,做的最有刚性骨气的一件事了,敢那样公然的指责天子,就在他被册立为太子不久的时候——彼时周尤深传信到云州,劝他回京来插手这件事,当然,最终这件事在曹皇后的脱簪请罪中不了了之,他便也没有往京城上奏表求情。

    眼下周尤深旧事重提,他大概能猜到是想说什么,于是把眼眯一回,示意他继续说,果然听周尤深继而道:“陛下性阴鸷狠辣,当日碍于皇后的情面,他只是将太子训斥了一番,殿下以为,陛下容得下这样的太子吗?”

    “老师!”赵倧提着声呵了一句,其中更多的却并不是恼怒,见周尤深抿唇不语,他才继续说,“太子是他的亲生子,难道孩子一时犯了错,他也要记恨一辈子,找个机会除掉太子吗?”

    “难道不是吗?”周尤深毫不退让,理直气壮的反问回去,“殿下此次定县遇袭时,难道太子不在此列吗?难道太子没有与您同行吗?陛下若爱护太子,怎么会将他置于如此险境!”

    这一回换了赵倧无言以对,他自诩机敏,很少有这样对不上话的时候,可这一次,周尤深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都扎在他心尖上,他实在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周尤深犹嫌不够,见赵倧一时沉默,他还继续添话:“当年我劝殿下以国事为重不可身退,殿下不听。泰安二年景郡公被满门抄斩,我再劝殿下,为江山虑,为元勋安危想,要谋上一谋,殿下还是不肯听。如今却又怎么样呢?”他说着声音竟有些哽咽起来,像是难过极了,“您与陛下都是臣教出来的,难道臣会如此偏颇,挑唆着您夺他的宝座吗?陛下从前就是个虚伪的人,臣全都看在眼里。到如今,荣家、太子、殿下,哪一个落了好?陛下设下诸般陷阱,步步杀机,难道您还是要任由他胡来吗!”

    “够了!”赵倧眉头早拧起了川字,手握在一旁的扶手之上,憋足了劲儿似的,关节处都已然发了白,“当年我既然选了退,就断没有再回来争的道理。难道老师真要看我做个乱臣贼子吗?今日清风殿中,陛下质问太子是否要做个犯上的贼子,老师以为,他只是说给太子听的吗?”像是不满周尤深提起景郡公一事,他声音乍冷,“什么景郡公?黄氏一族哪一个是省油的灯?仗着身上有开国的功勋在,为非作歹霍乱一方,这样的人落得这样的下场,全是咎由自取罢了!”

    周尤深先是一惊,赵倧一向敬重师长,在他面前从不拿架子,今次冷了声与他发难,他便也自知失言,声儿软和一些:“他是咎由自取,可固宁侯呢?被逼得自去兵权,难道也是咎由自取吗?”

    他并不知赵倧如今待荣姜已经很是不同,所以也并没有留意赵倧眼中一闪而过的肃杀,只继续说道:“我知道殿下一身清白,不愿后史对您有半句批判,所以从前我不敢逼您。”周尤深眼见赵倧颇有些油盐不进的样子,竟一撩袍子对着他就跪了下去,还不忘说道,“可今时今日,陛下摆明了连太子都不容,太祖与太宗辛苦创下的基业,您要看它就这么毁了吗?”

    赵倧赶忙起了身去扶他:“老师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他托着周尤深起来,重把他扶回座,沉默了很久,终于恢复冷静的状态,“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这一回许是我们想多了也未可知。朝廷开恩科是何等要紧的事情,秦知这么多年跟在曹宾的手下步步高升,陛下会震怒也是情理之中的,况且如今也不过是把太子禁足,让他反省思过。。。。。。这件事,还是再看看吧。”

    周尤深还想说什么,外头魏鸣却压着声冲里头回话:“殿下,荣府上来人送了请帖,说荣国公请您过府,有要事相商。”

    赵倧才舒展开的眉头便又不自觉的往一处拢了拢,荣榆这个时候找他,泰半也是为了太子的事,只是其中更多的,大概还是荣姜的那一番话。他压了压周尤深的肩头,边提步往外边同他说:“老师随我一起去吧,”至门口时脚步一顿,回过身来看周尤深,深吸一口气吩咐了句,“这件事,在荣公面前,暂且不要提起。”

    周尤深也是一愣,旋即点头应下,两个人这才出了门,又叫人备车一番,自往荣府去了。

53:吃错药的赵倧() 
赵倧与周尤深进中堂的时候,屋内并没有荣姜的身影,赵倧下意识的又寻了一圈,才定神看荣榆,也不开口问,只提步往太师椅坐下,等他说话。

    荣榆大约是没料想周尤深会一起来,可转念一想,这样晚了,周尤深跟他一起过来,肯定是才刚就在英亲王府,便也多问什么。

    赵倧吃着茶等了半天,荣榆也不开口,他便有些坐不住,再看他一眼,问了句:“怎么不见固宁侯?”

    他问完了之后荣榆就神色微面,分明是脸色铁青的,只是看他时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探究。他有些尴尬,手握拳状掩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添上一句:“国公爷请我来,难道不是为了清风殿的事?我本想着固宁侯这个当事人,应该在的。”

    他不说还好,这一提起来荣榆竟冷哼了一声别开脸去。

    一旁陪着的荣淮是个滑头的,怕赵倧面子挂不住,就赶紧笑着回他:“她这会儿在祠堂思过,爹叫她好好想想什么是‘谨言慎行’。”

    赵倧眉头立时就拧在了一起,也没了笑意,看起来不痛快极了。

    一屋子的人看不懂,魏鸣可清楚里头的缘由。

    在祠堂思过是个什么意思?总不会给荣姜摆上大鱼大肉,丫头仆妇伺候着,这会儿肯定是跪在祖宗牌位面前,反省自己今晚清风殿中的轻狂的。

    也无怪赵倧不痛快,他既然连吃程邑的醋这样的话都能说出口,难道看着荣姜受罚能不在意?

    果然赵倧冷了声:“荣荣今晚本是好意,并非要把太子推到不忠不孝的地步去,国公爷叫她思过——”他拖个音冷笑了声,“她有什么过好思的?”

    魏鸣嘴角抽了抽,心说好嘛,站在人家府里,连尊称都省了。。。。。。就是不叫‘固宁侯’,再不济也该称一声‘大姑娘’,荣荣这个叫法。。。。。。两个人私下里相处,叫一叫无可厚非,怎么能叫到人家长辈面前来呢。

    荣榆的眼中有惊讶也有指责,这不出魏鸣意料——其后就听他开口问赵倧:“殿下这个称呼。。。。。。”

    “江北一行,我所见程邑也是一口一个‘阿姜’,我这个称呼,国公爷觉得哪里不妥吗?”赵倧没给他说完的机会,就开口打断了他。

    荣榆叫他噎的没话说,虽然心里知道他与程邑没得比,但是他说的总是事实吧?于是便把那点不痛快都按在了心里。

    “就算她本意不是那样,可她说话做事前不考虑清楚后果,”荣榆接上前头赵倧的话,也不软和,声有些冷,有些硬,“这就是她该思的过。如今是在邺城,不是在江北,更不是在她的军营里,由不得她胡作非为。”

    赵倧却突然笑了,抬着眼皮打量荣榆一回:“国公爷既觉得荣荣有错在先,今夜尤请我来做什么?”他索性把身子往后一靠,直直的看荣榆,“难道不是怕太子记恨她,请我来,商量一回,看能不能在太子面前替她开解一番?”

    赵倧是什么人?他把这世上人看的那样透,荣榆护犊子他能不知道?说荣榆是为了太子才特意请他过府,想看看怎么能在赵珩面前替太子挽回些形象,这话鬼才信。

    荣榆面上一僵,心里直骂赵倧说话这样耿直,叫人下不来台,可他哪里知道,赵倧本就是因为知道他罚了荣姜,有意拆台的。

    “这是两码事。”荣榆甩甩手,“怕她遭人记恨,和要罚她思过,这没什么干系。”

    眼见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像是要吵起来似的,周尤深跟旁边的荣家兄弟几乎是呆在了座位上的。

    这算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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