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资本家-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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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飞白道:“我既买了天香楼,就想着把天香楼做大做强,把它从一个只做饭菜的小酒楼变成餐饮住宿的大酒楼。所以,想买了那片空地以及那几个破落的四合院子。”
马坤道:“那好,我也帮你打听打听。”
李飞白道:“让马哥费心了!”
马坤道:“咱兄弟俩何必那么客气。”
两人又喝了两杯酒,马坤以为李飞白让他留下来就是为了这两件事,岂料李飞白又道:“那个邓宝是不是还在监狱里关着?”
马坤之前怪邓宝撇开他独自捞好处,怒火攻心,因此恨不得邓宝倒大霉。可是后来,想起两人兄弟间的情份,尤其是邓宝曾救过他一命这件事,不忍看到邓宝倒大霉。
有很多次,他都想替邓宝求情,让李飞白饶邓宝一回。不过,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
毕竟邓宝为收赋税,差点把李飞白一家搞得家破人亡,有此大仇,李飞白如何肯轻易罢休。所以,他就把这件事情拖了下来,想过些时间,李飞白淡忘了两人之间的恩怨,那时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好歹让李飞白饶邓宝一回。
现在才过了多长的时间,李飞白又怎会淡忘两人之间的恩怨,绝非替邓宝求情的时机。可李飞白既然提起,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求情,道:
“我跟邓宝也是几十年的兄弟,深知他的为人。其实他本性不坏,只是脑子有点轴,所以会眛着良心逼飞白老弟家赋税,皆因为了自己那点狗屁爱好!”
李飞白道:“这么说他胡作非为,并非出于本性,而是另有原因喽?”
马坤叹了口气,道:“人不疯魔不成活!邓宝小时候,有次见兵丁打铳,一下子便被铳的威力深深折服。为此,他曾潜入兵营,偷铳回家研究,一不小心走了火,误伤邻居一条人命。军器是能随便偷的?杀人更是死罪,若非因他年纪小,父母又变卖家产四处打点,才留得性命,不然坟头的树的合抱粗了。
“没有钱买铳,他就自己制铳。没有钱买火药,他就自己做火药。制铳倒还罢了,为了做火药,家里不知被烧过多少次,有几次甚至差点把自己以及妻儿的性命全都交待了。有钱便四处买东西制铳做火药,加上家里东西时常被烧,就是金山银山也不够他如此造的,所以他一直穷的叮当响,一年到头吃不上两回肉。
“我们时常劝他,让他别在鼓捣这些败家玩意,还是安安分分的过小日子为好。他却笑我们燕雀安知鸿浩之志。原来,他一直有个想法,要造出天底下最牛的铳来,到时好献给军器局,那时升官发财又岂在话下。”
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道:“飞白老弟,你说说,他这是不是痴人说梦?火铳都是军器局的官老爷造的,这些人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因此才造出威力奇大的火铳,岂是他这种小老百姓能造出来的?”
李飞白含笑不语,道:“后来呢?”
马坤道:“不管我们如何苦心规劝,他都置之不理。就算当面应承不再造铳,也是阳奉阴违,背地里接着再造。于是,我们给他来了个釜底抽薪,借钱没有,能来钱的肥差没有,好让他绝了造铳的心。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他竟然孤注一掷,变卖家产,捞了份收赋税的差事,好赚个几百上千两银子,继续他造铳的梦想。谁知压榨百姓压榨到你老弟头上,反把自己送入牢房。”
他看了看李飞白的脸色,见李飞白面带微笑,似乎心情不错,接着道:“飞白老弟,你看似他这种脑子缺根筋的货,是不是饶他一回?”
李飞白道:“那就把他放了吧!”
自古以来,都是民不告官不究。邓宝强收赋税,并没有人来衙门告状,马坤也就没给县令禀告,而是把邓宝暂押在狱中,想找个机会,让李飞白不再追究邓宝,那时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估计,凭李飞白与邓宝之间的仇隙,得反复劝说李飞白,历数次波折之后,李飞白才会同意不再追究此事,没料到李飞白如此简单就把邓宝放了,不由一怔。
李飞白为什么会如此痛快,还不是给他面子?不然怎会凭他简简单单几句话,就不再追究邓宝。
马坤想到这里,甚是感激李飞白,拱拱手道:“飞白老弟如此大度,当哥哥的无话可说。大恩不言谢,改日我让邓宝亲自登门负荆请罪。”
李飞白道:“不用!”顿了一下又道,“不知邓宝家住何处?明日一早,我想登门拜访!”
马坤顿觉事情不些不妙了,觉得李飞白话里有话。
邓宝恃强凌弱,差点逼死李飞白父母,就连李飞白也差点被邓宝铳杀,这种大仇焉有不报之礼?将心比心,换作是他也不会轻易放过邓宝。所以,李飞白说的登门拜访,肯定是在怪他把这件案子拖着不办。碍于他的面子,李飞白无法公事公办,于是想着公事私了?
怎样公事私了?以李飞白今天幕友的身份,别说邓宝如今衙役的身份丢了,就算不丢,也有无数的办法把邓宝整治的家破人亡。
可李飞白问起邓宝的住址,他又不能不说,只得将邓宝家的住址说了。想着再替邓宝求两句情,李飞白却已起身,他也只好起身。
李飞白道:“时间不早了!马哥再辛苦一趟,去大牢放邓宝回家吧!”
马坤只得答应,送李飞白出了天香楼,转身回头道:“袁掌柜,算帐!”
袁宝贵正在厨房自怜自哀,东摸摸西碰碰,感叹天香楼从此就不是自己的了。听到喊话,慌忙迎上前道:“说好的这顿我请,又怎敢收钱?”顿了一下,又道:“李大人走时,有无交待,明日天香楼是否还开?”
马坤知道袁宝贵的意思,表面上是问天香楼是否还开,其实是在问他这个天香楼掌柜的事情定下来没有。他心中正烦邓宝的事,哪有闲情操这份心,道:“天香楼就要拆了,还开什么开!”
第一百二十一章 救你一救()
一 袁宝贵大吃一惊!好好的天香楼,拆了干什么?李飞白到底是什么意思,花一千两银子买下天香楼,现在一拆了之,那不是赔到姥姥家了?
心中略一琢磨,他便知道李飞白为什么要拆天香楼了。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蚤子,明摆着的事吗?一个小小的县令幕友,又如何是知府公子的对手。想来是怕了知府公子,干脆一拆了之,也好让崔文秀绝了念想。
他越想越怕,既感激李飞白白白花了一千两银子救他于水火之中,又害怕崔文秀回头找他算帐。当夜收拾东西,天一亮,携家带口出了城,回乡下去过土财主的生活。
马坤来到县衙门口,伸拳在大门上擂了几下。等了好一会,门房里才有一个门子掌灯出来,问道:“是谁?”
马坤喝了酒,又忧心邓宝的命运,哪有什么好气,回道:“是你老子,还不赶快开门!”
门子勃然大怒,当即就想回去抄了水火棍,打得外边狂夫满地找牙。可又觉声音听着熟悉,似乎是才抓了几个门子的衙役首领,小心问道:“可是马首领?”
马坤道:“知道还问?是不是讨打!”
那门子慌忙开了门,问道:“马首领要去哪里?”
马坤道:“大牢!”
那门子道:“我领您前往!”说罢,前边掌灯,带着马坤前往大牢。
邓宝身为步快班头,跟牢里的狱卒禁子关系都还不错,再加上马坤打了招呼。所以,他虽在牢中,过得其实还算不错,每日好吃好喝,比在家里还要舒坦许多。
唯一让他不快的有两件事。
其一;他闯下了弥天大祸,肩膀上的脑袋并不安稳,说不定哪天就要离肩膀而去。死倒没有什么,他也不怕死,关键是没个日期。要是有个准确的日期,心里也好有个准备。不像现在,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一年以后,天天提心吊胆的,让人烦闷。
其二;他已听说,老婆带着孩子回娘家了。这娘俩跟着自己没过一天好日子,回娘家过两天舒心日子也是好的。可让他不爽的是,老丈人传出话来,自己的闺女与外孙,从今往后跟他没有一点关系?这是什么意思?岂不是说老婆把他给休了?天底下只有男人休女人,哪有女人休男人?他丢不起这人。
要是,再给他一年半载的,让他研究出威力巨大的火铳,去军器局当了官,老丈人还会如此吗?巴结他还来不及,又怎会如此!
所以会发生这一切,都怨谁?
邓宝怨李飞白吗?不怨!揽得收赋税的肥差,去乡下横征暴敛,本不是他的本意,只为造出火铳才昧着良心如此干,其实他本不愿这样干的。所以,一切都怨他!要是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造火铳吗?
他曾无数次的问自己这个问题。答案是愿意。人活一世,谁还没有一个爱好,谁让他的爱好是造火铳,如果不能造火铳,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每次,他都不无自嘲的摇摇头,时也,运也,命也!
如果他的父亲是大官,他就会去军器局,有朝廷的支持,什么火铳造不出来。如果他的父亲是巨贾,他就有钱去制铳,又怎会每日为钱发愁。可谁让他的父亲是个破落户,不然他又怎会去干人人瞧不起的衙役,如今又因犯了大错被关入牢房。
每天夜里,躺在稻草堆上他都无法入睡,只怕明日就是死忌,所以能多看一眼世间就多看一眼。
这一日,他又侧躺在草堆,透过小窗去看外边的星月。
天晴无云,星皓月明,真是漂亮。
牢狱的大门被人拍的哗哗作响,接着有禁子小跑着去开门,看到来的是马坤,慌忙道:“马首领,您怎么来了?”
邓宝的心咯噔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马坤来是为了他。
衙门里,有些案子不好处理,案犯就会不明不白的自杀。这种事虽少,但绝非没有!
邓宝知道自己的案子是属于十分棘手十分不好处理的那种,因为他这种属于衙门潜规则的案子只要敢公开审理,就会拔出萝卜带出泥,将引得无数百姓告状,无数官吏掉脑袋。所以,最好的结局就是自杀,那样不会牵扯到其它官吏。
马坤半夜前来牢狱,能有什么好事?自然是替其它官吏解决麻烦的。
当马坤的脚停下,正好站在他的牢房前,邓宝暗道一声:“我命休矣!”抬起头问道:“大……大哥,能让我再吃顿好的,喝点好的吗?”
马坤点了点头,冲禁子道:“打开牢门!”等到邓宝出来,卸下木枷脚镣,又道:“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衙门。
依马坤的意思,本是要带着邓宝去天香楼的。可天香楼里人心恍恍,谁还有心思烧饭做菜,便带着邓宝来到一家小酒馆,道:“我吃饱了也喝足了,你想吃什么点什么!”
邓宝也不客气,点了几样自己最爱吃的,又开了坛好酒喝着。其间,马坤上了趟茅房,邓宝心中一动:“我现在跑了不就捡了条性命?”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罢了。马坤能让他不戴枷锁出来吃顿好的,那是对他多大的信任,他若是跑了,置马坤于何地!再说,此时四座城门落锁,他就是想跑也跑不出去。
马坤从茅房回来,陪着邓宝喝了碗酒,这顿饭就算吃完了。
马坤解下自己的腰牌,递给邓宝道:“你走吧!”
城门落锁,普通人无法进出,但凭借衙役首领的腰牌却可自由进去。邓宝摇了摇头,不去接腰牌,道:“我不能害大哥!”
马坤道:“害什么害?是事主让我放你回家的?”
邓宝知道事主是谁,却不知事主为何放他回家,道:“他既然不追究,我也就没什么事了,为何要跑?”
马坤叹了口气,道:“他让我放你回家,却又说明早前去拜访你,这是不追究的意思吗?话说的越客气事情越大,他这是怪我把你的案子拖着不办,现在要亲自动手私了了。”
那一次,李飞白被门子关入狱中,邓宝躺在牢房里将事情看得清楚明白。知道李飞白已是县令幕友,如今权势不小,真要把这件事情私了,自己只怕落不下好来。可,他能跑到哪里,又拿什么过活?
为了造铳,家图四壁,妻离子散。他已不名一文、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一死了之,免得贫困终生,孤独终了。
他道:“事情本就是我办得不对!他要报仇就来吧!”
马坤见其意已决,也就把腰牌收了回来,道:“走吧!”
邓宝问道:“去哪?”
马坤道:“去你家!”顿了一下,又道:“我陪你一夜!明日飞白兄弟前来,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你一救!”
第一百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