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资本家-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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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慷衙门之慨()
白经历名叫白仲德,他这个经历管着整个承宣布政使司的出纳差事,衙门里各库自然也归他管。
白经历在承宣布政使司兢兢业业干了十多年,方从从七品的都事,升到从六品的经历。前些日子已有风声传来,今年他很有可能去干个从五品的知州。名单已定下来,只待左右布政使以及参政再议上一议,把名单送往吏部,就算是知州坐稳了。岂料,在这个节骨眼上,库房竟给他捅出这么个篓子出来,张宪清一生气,知州不就成了泡影。
当跟自己交好的官员告诉他,库房的刘副使刁难一个济源来办差的,这人却跟张宪清认识,似乎关系还不错时,他整个便如坠冰窟,守在张宪清的门外,惶惶如丧家之犬。
好不容易,张参政终于与李飞白说完话,并把叫了进去,让他陪李飞白去把差事办了。可张宪清却对他说出“烦请”二字!
如果张宪清骂他一顿,斥责他御下不严,他会长舒一口气。可张宪清却跟他如此客气,还“烦请”他!
在衙门混了这么多年,他哪能不知道这里边的道道。如果上司骂你,说明还把你当自己人,看似生气其实并不生气,事情也就过去了。但若上司跟你客客气气的,那就是生气到了极点,把你当外人。
白仲德心里直骂刘副使的十八代祖宗。按说刘副使平常不是这样的,几乎不会刁难找他办差的官吏,今天为什么一反常态。这就叫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你平时表现再好又能怎样?一次表现差撞到上司手上,一百次的好表现都弥补不了。还想把副使那个副字去掉,这次连使字一块去掉吧,回家过老婆孩子热坑头的生活吧。
白仲德的肺都要气炸了,脸上却没流露出来。济源的县令赵学飞他是见过的,县丞主薄典史虽没见过,可瞧李飞白小小年级,真要书读得好,还考进士呢,没道理去干这些差事啊!他摸不清李飞白的大小头,也不可能以六品之尊去称一个七品以下的官为大人,只得客客气气的道:“请,李公子这边请!”一边带着李飞白去找刘副使,一边盘算这件事该如何弥补。
很快便到了库房,白仲德也不客气,推开房门便要怒斥刘副使,却见刘副使正在屋里客客气气招待着一员小吏,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十分的殷勤。
那员小吏见他们两个进来,连忙冲他行了个礼,道:“大人好!”又对李飞白道:“小的不负重望,终于把这件差事给办妥了!”
白仲德一愣。不是说刘副使故意刁难吗?这哪里有一点刁难的意思。他疑惑的去看刘副使,刘副使连忙解释:“白大人,刚刚这位济源来的同僚前来提银子,下官手头上刚好有件事没处理完,便怠慢了同僚,可能让这位同僚起了误会。这不,下官手头上的事一处理完,连忙把这位同僚的差事给办了,这就带他们去提银子去。”
白仲德点了点头,道:“先别急!我记得咱们还有笔嘉奖的银子没有发出,数量应在一万两之上。”
刘副使道:“回大人,是一万两千两。”
白仲德道:“济源的赋税年年及时上缴,从不拖欠,当为其它县的楷模。我觉得,这笔银子应该嘉奖给济源,好让其它县都以其为榜样,及时上缴赋税。”
刘副使从白仲德进门的那一刻,就知张理问所言不虚,李飞白确实是个大有来头的人。他暗自庆幸自己见机够快,张理问一走便赶快叫杨震进来办理领银手续,若是还像之前摆出一副“门难进,脸难看”的模样,现在只怕白仲德已让他脱下官服滚蛋了。此时,听白仲德还要给济源追加一万两千两的银子,更加确认李飞白不简单,不然就凭济源县每年拖拖拉拉才交上的那点银子,轮谁也轮不到这等小县得这笔银子。管他呢,又不是花他的银子,慷衙门之慨谁不会,立马道:“白大人高明,如此一来,其它县肯定不会再拖欠赋税,为了得嘉奖,争着抢着把赋税送来。只是,事出仓促,领银子的手续……”
白仲德道:“手续你不用管,先把银子支付了再说,回来我会补办的!”顿了一下又道,“济源离开封虽不能说千里迢迢,但也路途遥远,能一次把银子拉回最好,难不成还让人家跑两趟不成!”
杨震惊讶的合不拢嘴,没想到李飞白不仅在济源有关系,到了开封还有关系,而且关系如此过硬。从来都只听说,领银子只会东索西扣,一万两不破费个三五百两,根本提不回来。谁见过,他们这次来领银子,不仅一文不少,还多出一万两千两来。李飞白有如此手段,以后必需得紧紧跟随。
刘副使点头称是,一行人前往银库提银子。库老见带头的是白仲德,哪敢索要银两,慌忙指挥库子抬了四口大箱出来,打开箱子查验一遍,道:“满柜三口,一口百两大银六十锭,合银一万八千两。半柜一口,百两大银四十锭,合银四千两。总计两万二千两整。”
李飞白让杨震查验一遍,确认无误之后,装上大车,告辞离去。
刘副使小心问道:“白大人,这人究竟什么来路?”
白仲德摇头道:“我也不知!”又道,“你这次能躲过大劫,最该谢的就是给你通风报信那人,他简直就是你的再生父母,救命恩人!”
刘副使心中暗道:“是啊!若非张理问通风报信,今天自己势必大劫难逃,晚上一定得请张理问喝酒,冰释前嫌。”道:“一会大人面见参政大人,还望替下官多美言两句。”
白仲德道:“这还用你交待!”说罢,快步离开,赶往张宪清处。
张宪清听了事情经过,没有说什么。官场上的事他懂,根本没有秘密可言,肯定有人通风报信。只要事情办妥了就行,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又不是什么大罪,还没抓到现行,给一个教训也就是了。
接着又听了多给济源一万两千两的事情,他还是没说什么。银子嘛,给谁不是给,给其它县,当官的就给你挥霍了,也听不到个响。给济源说不定还能办成什么事!不为其它,就为济源有个李飞白。他也看出来了,李飞白是个想干事情的人,别的不说,仅是要做眼镜就是利国利民的事情。要做事情就得有钱,真能做出事情来,一万两千两又算什么事。
想到这里,他拿出眼镜,罩在眼上开始看邸报。白仲德知趣的告退离去。
第一百零六章 不曾见过这等待遇()
李飞白本想把两万两千两银子送往大兴号钱庄,然后由钱庄开张银票,等到了济源再去大兴号钱庄的分号提取银子。如此,既安全又省事。
可听说大兴号钱庄要收取八百两的运输保管费后,他不由的想骂娘。八百两啊!那可是八十万块钱啊,就这么短的路途,又没有山贼强盗,你们就敢收这么高的费用,抢钱吗?
我把钱存到你这里,不收你利息也就罢了,你竟敢收我这么多钱!
李飞白当即决定,反正自己有马车,那就自己把钱运回去。只是还得在开封呆上几天,得好好保管这笔银子,莫让遭了贼。
回到客栈,几人把银子搬上楼,与玉米烟叶种子这两样宝贝放在一起,并让秦猛几个严加看守。
吃了中午饭,李飞白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唐心庵谈一谈,生意不是这样做的!他特意换了身衣服,下楼打听大兴号总号的位置。没想到大兴号总号竟不在开封城内,而在开封府下边的一个县里。听大兴号开封分号掌柜的描述,总号依山傍水,占地千亩,往来船只如过江之鲫,院落青砖箭垛,有房数百间。
李飞白有些不信,这哪是总号,这简直是个城堡。想着自己还得出城去找唐心庵,他不由气馁,一来一回只怕得四五天。谁知当他问唐心庵是不是在总号,掌柜的却说:“唐总掌柜为做生意方便,一直常驻开封城。”
李飞白连忙问在什么地方!
掌柜的道:“在唐家胡同!”
李飞白又问:“唐家胡同哪家宅院!”
掌柜的奇怪的看了李飞白一眼,就像在打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过了好一会才道:“唐家胡同哪家宅院?没听见叫唐家胡同吗?整个胡同都是我们总掌柜的。”又道,“小兄弟打听的这么清楚,是想见我们唐总掌柜?”
李飞白点头。
掌柜的摇头道:“我劝你还是别白废这番力气,每天想见我们总掌柜的海了去了,他哪有空搭理你。”
李飞白道:“试试吧!万一你家总掌柜愿意见我呢!”说罢,跟掌柜的告辞,绕了半个开封城,方来到唐家胡同。
唐家胡同虽叫胡同,却一点也不小,能并排过下四辆马车。唐家胡同确实应该叫唐家胡同,因为整个胡同是由两家的院墙围成的。左手边是周王府的后院墙,右手边是唐宅的前院墙。整条胡同,除了周王府开了个后门,就只有唐宅的前门,不叫唐家胡同又叫什么?
胡同靠近唐家院墙一侧停着一溜马车,若非胡同够长,只怕这溜马车能一直排到官道上,阻塞官道上的交通。
马车夫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话,见李飞白徒步而来,还道是瞧热闹的小孩,谁也没空搭理。若是此时有人告诉他们,李飞白是来见唐心庵的,只怕会笑掉他们的大牙。连辆马车都没有还想见唐总掌柜?做梦吧!
李飞白来门唐家大门口,门子把他拦了下来,问道:“干什么呢?”
李飞白道:“来见唐总掌柜的。”
门子道:“你是大兴号的掌柜,还是别号的掌柜?”
李飞白道:“是别号的掌柜!”
门子道:“进院左拐,在院子里登记后等着。”
李飞白进大门便看到,甬道两旁各有一座院落,门口摆着一张桌子,上边放着三本册子,桌后有个门子守着。
两个院子里各有十来号人,或立或坐,三五成群低声交谈。
李飞白暗道一声:“莫非这些都是等着面见唐心庵的?这得等到什么时候!”他朝左手边的院落走去,院门前立着个牌子,上书“别号掌柜暂歇处”。
桌后门子问道:“哪个县的?”
李飞白道:“济源县的!”
门子便拿过封皮上写着“下”的册子过来,从前往后翻着,去找能登记的空白处。这时,院子里传来话声,有的道:“济源?没听说过啊!”有的道:“怀庆府治下的三等小县。”有的道:“如此小县能有什么生意跟唐总掌柜合作?”有的道:“我一上等县的掌柜都等了十五天,他一下等县的岂不是要等的猴年马月!”
门子也笑道:“我先给你登记一下,大概需要排到三十天后,你等过了二十天,每天早上过来询问一声,能轮到见你时,再来院子里歇息,等着我家总掌柜面见。”
李飞白哪能等得了那么久,正要张口说话,只听门子问道:“一年生意流水有多少银子!”便答:“大概六万余两。”
这时院子里的人又有话说了。有的说:“就济源那小地方,也配有每年六万余两的生意?”有的说:“我敢肯定,绝对是在吹牛。”有的道:“唐总掌柜又不是没有见识的人,一定能识破他是吹牛。如果他到唐总掌柜面前还敢如此吹,那就有好戏看了!”
门子倒没说什么,只是道:“生意做的不小,这样看来你十天之内就能见到唐总掌柜!”说话间,把写着“下”的册子合上,取过写着“中”的册子打开!
十天虽比三十天提前不少,但李飞白还是等不及,正要开口说话,只听门子又道:“不知贵号怎么称呼,掌柜的又如何称呼?”
李飞白道:“我的铺子叫李记石雕铺,我叫李飞白!”
院子里的人再次开口。有的道:“听听,我就说他吹牛吧,你们还不信。一家小铺子,怎么可能做六万两的生意!”有的道:“就是!六万两的生意绝对称得上号了,怎么还会叫铺!”其它人也要张口说话,忽见门子脸色陡变,道:“你再说一遍,你的铺子叫什么名字,你又叫什么名字!”
院子里的还道门子也识破李飞白是在吹牛,乐呵呵的站大那里,等着好戏上演。
李飞白道:“我的铺子叫李记石雕铺,我叫李飞白!”
门子惊道:“唐总掌柜早有交待,说若是济源的李记石雕铺掌柜的李飞白掌柜前来,不用通报,直接带你过去见他。”说话间,已把桌上的册子合上,人也站了起来。
院子里等着瞧热闹的人全都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李飞白小小的一个石雕铺老板,为何唐心庵如此看重。他们中有些人的生意,一年能做到十几二十万两,也不曾见过有这等待遇。
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