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家的女汉子-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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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卿砚眯起了眼:“又?”
苏君慎一噎,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替她擦拭干净手掌,只当没听到那句话:“你要是不爽,来找我嘛,我随时可以跟你交手。”
墨卿砚又气又笑:“跟你交手,只会越来越火大吧?根本打不过你。旁人都说你是不学无术的,他们真是瞎了眼。”
“我若是没两手功夫,岂不是处处吃亏?”受制于人,他最是不喜。
墨卿砚看着他不说话,就是这点最让她讨厌了,她以为两人共过生死,可以无话不谈的,然而这人在自己面前还是装模作样。或许是她自作多情了,人家根本不把那年的事情当回事呢。
既然你喜欢装,那我偏不拆穿,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行了,别打岔,说说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苏君慎用手指点着扶手,“就算你不说,想来我也能查得到。”
这点,墨卿砚并不怀疑,安王府背景强大,查这么一点事情,还不怕查不出来。只是被人这么说,觉得很不舒服。然而今日到底心情不好,需要发泄的东西太多,面对苏君慎那双勾人的眼,她无法彻彻底底地隐瞒。
“先让我起来。”她推开他,“否则我不说。”
真遗憾,还想抱久一点呢。不过苏君慎也知道再这样下去这姑娘真要恼了,只好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看她兔子似的一蹦而起,竟有些受伤。
墨卿砚只当没看懂他眼里的意思,掩下心里慌乱的悸动,说起了压抑在内心的苦闷。原本只是想简简单单交代一下应付了事的,然而说着说着竟然收不住嘴,一口气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难过。
苏君慎沉默地听着,直到小姑娘话语中的哭腔越来越严重,才伸出手覆盖住了她的手,温吞吞地说道:“你大姐说的是,你那四妹妹若是没有真本事,就算走了门路进了书院,也只是被人茶余饭后提起的笑料罢了。你若不服,来年再战便是,你就这么没自信,明年还考不上?”这丫头不笨,或者说极有天赋,否则也不会在武艺上进步神速。
这些道理墨卿砚都懂,她只是不甘心,很不甘心。
“至于你的丫鬟,我会派人去帮你找,你且安心。”
墨卿砚睁大眼看着他,这是要插手她墨府的事情?苏君慎轻笑:“你别不领情,你们墨府不能大张旗鼓的事情,外人或许轻易就能做到。我看你府里也不安全,随随便便一个没功夫的人都能来去自如。你身边除了那个唤春菊的,可还有手脚不错的?”
墨卿砚摇头。
“既是如此,回头我给你个丫头,你收着,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的。”
墨卿砚傻愣愣地看着他,这是什么展开?怎么转眼间堂堂苏大少就要往她身边安插人手了?她有点稀里糊涂,觉得不该收,但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自己身边得用的人确实还是少了些。
见墨卿砚没有立马拒绝,苏君慎心情很好。临走前虽然还很想在她脸颊上留个印记,但想起自己不曾戴面具,就有些遗憾。但他并不失望,他想要以安王府苏大少的身份接近她,而不是一个永远活在回忆里见不得光的银面人。
回到安王府,丫鬟过来传话,安王爷要同他一起吃晚饭。安王爷回来也有好几天了,还在府里休息,不曾去上朝。苏君慎脸上露出一丝不耐,但最终还是吩咐阿寒推着他去了正房。
“今日你去哪了?”席间,安王爷肃着脸问道。
安王爷生得很周正,严肃的时候有些叫人害怕,然而温和的时候又让人安心,是个魅力极大的。不过对于苏君慎来说,他见到的前者远比后者多。
他低下头吃自己的,并不说话。
“我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安王爷抬高了音量。
“食不言,寝不语。”苏君慎说完,又埋头干自己的食物。
苏君达用碗遮住自己的脸,不叫人看见他脸上的偷笑。
安王爷拿这个嫡子没辙,想撒气,可一想到他曾经遭受过的苦,那些责备的话语就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过两天你就去念学,麓久书院也好,去宫里陪太子也好,总之你给我选一样。”
苏君慎皱着眉头咬下一根菜头,随后又吐出来,呸呸两声,那嫌弃模样让安王爷瞬间变了脸。不过苏君慎见好就收,将碗一推:“吃饱了。”
由着阿寒推他离开,直到快出门了,才扬了扬头:“这一年先进宫陪陪太子吧。”
得到儿子的回应,安王爷的脸色立刻好看了很多,那些不敬的行为也被他自动忽略:“好,好,好,我明儿就去跟皇兄说,怎么着也得想办法把你塞进宫里去。”
苏君达看着眼红,他也想进宫去做太子的陪读啊,能有太子恩师教育长大,该是多大的荣耀。旁人挤破头都做不到的事情,偏偏因为安王爷同圣上关系密切,只是一句话的问题而已。同样是父王的儿子,怎么差距就这么大。不行,一会儿回去得跟亲娘袁侧妃商量一下,若是能在枕边吹吹风,说不定父王一高兴,也把自己送进宫去。
得到了苏君慎的回复,安王爷心情好了不少,饭也吃得更香了。只要唯一的嫡子能上进,不再继续浪下去,他就谢天谢地了。看着儿子终日无所事事,他总会觉得自己对不起这孩子亲娘。抬头看了眼同元配妻子长得有七分像的安王妃,安王爷心里感慨甚多。王妃,也算是辛苦了,摊上这么一个别扭不听话的继子。
那日碰上苏君慎之后,墨卿砚对四娘的态度就没那么激烈了,甚至有几次四娘故意拿书院的身份与她抬杠,她也只是轻飘飘地扫她一眼,仿佛并不在乎。
然而伺候她的丫鬟都知道她有多辛苦,她如今从隔一日去蒋家变成了日日都去,有时候还会留宿在那里。她跟着为蒋家姑娘请来的女夫子苦学,一日能睡上三个时辰都已经算是很好了,就是正儿八经要科考的学子都未必有她拼命。
蒋清实在看不下去,挑了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强行将满脸不乐意的她拉了出来透透风。
两人路过雪春堂,无意间看见药堂门口立着一个十七八岁大的姑娘,身上挂了个牌子,写着卖身葬父。
“真可怜。”蒋清低声道。
墨卿砚没有应蒋清的话,她把目光停留在姑娘攥在手里用来拭泪的帕子,若她没有记错,那用料,那花样,都与那日在山头苏君慎用来为她擦拭血迹的帕子一样。她心头一动,就抬脚朝那姑娘走了过去。
第34章 收丫鬟()
“你要卖身葬父?”墨卿砚接过姑娘手里的牌子,一触手发现上面贴的纸张竟是上好的燕纸,嘴角忍不住狠狠抽了一下。
燕纸出自燕地,那里木材众多,是造纸的宝地,而其中以燕纸为最,触感舒滑,不毛不糙,向来都是进贡的宝物。一个孤女竟然能把燕纸贴在木板上,这份古怪怕是有心人都能察觉。
“这位小姐您能收下我吗?”姑娘眼巴巴瞧着她。
墨卿砚心里已有数,笑道:“收不收你,还得看我心情。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赶紧说道:“小女子姓胡,名玉兰。”
“手伸出来。”
胡玉兰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将手递了过去。墨卿砚细细观察着胡玉兰的手掌心,手指划过几个厚茧,再抬头看胡玉兰生得大方,额头宽,鼻梁挺,身量也比平常人高出一截,就更加满意了。
“你确定要卖身?”她没有把情绪表露在脸上,这让胡玉兰有些忐忑不安。主子吩咐她的是,想办法用最自然的方式接近墨家三小姐,成为她的侍婢。她知道这雪春堂与墨家二郎有关,墨卿砚时不时会过来看一眼,就在这门口等了三天,果然等到了墨卿砚的出现。但是主子也说了,若是墨三小姐没有收下她,她也不用回主子那里去了,墨三小姐是她眼下唯一的去处。
“是,只要能让爹爹走得安心,小女子做什么都愿意。”
“明白了。”墨卿砚缓缓道。
春菊见墨卿砚或许有意要收下这个来路不明的人物,就有些紧张,扯了扯墨卿砚的袖子:“小姐,这丫头有古怪,别是骗子。”
“你说的对。”墨卿砚显得慢条斯理,这不温不火的态度让胡玉兰愈发不安,生怕自己不被这位小姐看上。
“不过——”墨卿砚话锋一转,“这丫头合我的眼缘,既然碰上了,也不好就此不管,何况这医馆是茜娘家的,我与茜娘交好,总不能看着有人天天举着牌子挡着其他人的道。”墨卿砚笑吟吟地看着胡玉兰,后者虽觉得墨卿砚或许真的有意与她,但那股不安总是挥散不去。
果不出其然,墨卿砚下一句话就叫她变了脸色:“方才表妹也说你可怜,不如你跟着表妹走吧。”
“……诶?”胡玉兰的手一松,木板差点就从手中滑了出去。
“也好。”蒋清点头道,她刚才也看见了,这姑娘怕是粗活做过不少,忠信侯府就爱这样的下人,好养活。
“不,不是。”胡玉兰着急地拉住准备走人的墨卿砚,“这位小姐,您收下我吧!”
“可你已经是表妹的人了。”
“小姐,还是让我跟着你吧!”
“你什么意思?表姐当得你主子,我当不得?”蒋清赫然变脸,当下甩手不干,脸色难看地瞪着胡玉兰。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胡不一样啊!
“那你是几个意思?”蒋清不依不饶。
几个人的争吵引起了周围路人的围观,眼看墨卿砚根本没有要为她说话的意思,胡玉兰只气得要骂娘。
“好心收留你,竟然还敢嫌弃本姑娘,这样心大的丫头我可不敢要!”蒋清气呼呼地撇下众人跑进了雪春堂,留下一脸高深莫测的墨卿砚,幸灾乐祸的春菊,还有欲哭无泪的胡玉兰。
春菊好心情地看着胡玉兰尴尬地立在原地,以女人的第六感保证,这个胡玉兰来历绝对有鬼,这样的人怎么能待在小姐的身边。
“你们不要,那这小丫头归老子了。”
是谁这么无礼?墨卿砚收起戏弄的笑容,不快地回过身,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多了几个壮汉。其中一个绕过墨卿砚走到胡玉兰跟前:“喂,女人,我给你钱,你跟我走。”
说来也怪,面对墨卿砚一脸惶恐不安的胡玉兰这时候倒异常冷静:“对不起这位大哥,小女子已有新主子,不能跟你们走。”
“新主子?”壮汉将目光转到墨卿砚身上,“这个小娘们?她不是不要你么?听我的,跟哥哥走,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你爹的葬礼,也给你准备得风风光光轰轰烈烈,如何?”
胡玉兰冷下脸不为所动,与方才对墨卿砚卑躬屈膝的态度判若两人:“我已认定这位小姐,不管她接不接受,都是我胡玉兰未来的主子。”
“臭丫头,竟敢不买老子的账!”壮汉撩起了衣袖,“别说这娘们没收你,就是收了你又如何?老子看中的东西,还没人敢抢。带走!”
话音刚落,另外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也走了过来,想要强行拉走胡玉兰。
“小姐。”春菊眉头紧锁。她是不希望这胡玉兰进府,但眼睁睁看着她被一群不怀好意的人带走她也硬不下那个心肠,“要不要春菊去教训教训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敢叫小姐娘们,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别急。”墨卿砚制止了她,同时对雪春堂里探出头来的蒋清和茜娘摇摇头,“你且看着。”
不管墨卿砚态度如何冷淡,胡玉兰都是打定主意要跟着她的,此时看着墨卿砚一副看戏的姿态,暗地里跺了下脚,这怕是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主子说了,她是去给墨三小姐当女侍卫的。
“我再说一遍,我不会跟你们走。”胡玉兰捏着木牌的手越来越紧,仰着头,一身正气。
“上!”壮汉一挥手,全然不顾周围一群围观的百姓,当街就干起了强抢民女的事情。
“咔擦”一声,胡玉兰手里的木牌子应声而断,她扔掉了上半截,将手柄留在手上,对着迎面而来的人当头就是一棒:“吓!”
“臭丫头,竟敢打老子!”一群男人骂骂咧咧,见胡玉兰大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姿态,更没有了怜香惜玉的心情。
“嘿!”胡玉兰一翻身,从空中对着一人重重砸了下去,直砸得人家眼冒金星,才拍着她的肩膀将长腿一扫,又扫歪了另一个人的眼鼻。
“诶?竟然是个带功夫的。”春菊看得津津有味,“而且本事还不低哪。”想了想,又觉得夸一个陌生人是长他人威风,遂又加了一句,“不过比起我春菊还是差远啦,哈哈哈——”
“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