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载千秋-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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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采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到了慕生的身上，早就不知把风伯忘到哪里去了。
慕生并没有去点破她，不过细细想来，风伯应该没事。他自圆其说：“原来，风伯没事。”
风采薇打蛇上棍的点了点头。
慕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表情变得很凝重。“带我去见夫子！”
无关无长老会，慕生见夫子的目的。只是想知道，在夫子的眼里，自己这个太子，能不能当上皇帝，抛去书院来说，夫子本人能为大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
风采薇捏了捏慕生的手，她能感受到事情的不寻常。但是，她和慕生一样，对世间发生的事情，根本无可奈何。
夫子的院子，一向不少客人。但是，他自从成为夫子之后，就对此并不在意，能让他看入眼中的，只有他的徒弟，还有故人。
夫子也一向“吝啬”，来了客人，能够给你一杯白开水，就已经是他最大的客气了，按照他的话，烧水泡茶，只会耽搁了他读圣贤书的时间。
可是现在，他院子里的石桌上，雾气缭绕，茶香袅袅，他这么做，当然是等不一样的客人。
夫子腰杆笔直，目视前方。脸上的威严，如同严冬的风。
这样与他已往自然不同，即使他授课时，弟子里有帝王，他也没有这么认真。
门缓缓开了，太子站在门外，恭敬的对着夫子俯身一拜。“太子李惊蝉，见过夫子。”
夫子抬起头，注视着对方，他伸手双手微微抬起。
慕生起身再拜，拉着不知所措的风采薇，坐在已经准备好的石凳上。
“夫子，有何指教！”慕生依旧面无表情，他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不是一场鸿门宴。
夫子并未答话，颇为意外的看了一眼风采薇，在他的推算中，来的人不应该是她才对，太子应该带上自己的弟子公孙止，最不济也应该是碎玉，可是碎玉刚刚来过，那么只能是公孙止了。
可是没有想到，太子仅仅带了一个丫头。他不怕老夫突然翻脸？
夫子低头看着茶杯里，倒映着的眼眸，莫名觉得喜欢，他漫不经心的问道：“太子？何为天下。”
“在郢都内的一句，问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老夫觉得很好，特意想请教太子何为天下？”
夫子的语速越来越快，从刚开始的轻声细语，到后来变成了厉声喝问。
慕生放下茶杯，平静的对上夫子的眼睛。“普天之下，王命所至之地！”
“太子身无一兵一卒，如何能使天下人信服王命。”夫子再问。
慕生皱眉。“德！”
夫子轻笑：“错了太子，你大错特错，老夫是一个读书人，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这样的句子刚开始见到时，觉得它是天底下最好的道理。”
“可是太子，在这个举世尽是烽火狼烟中，明德、亲民、至善，还有用吗？”
慕生默然，似乎真的没有用。但是他恍然间醒悟过来，辩驳到。“有用的，夫子，它是有用的！”
夫子反问：“何解？”
慕生抬头摇了摇头：“无解。”
夫子不知悲喜，慕生自然不知，他对自己的回答是否满意。
天下的崩塌，原因有很多，自然灾害，民怨沸腾，君王失去民心，朝廷制度的糜烂，大洛挤压已久的弊端，先帝的新政，实施太过于猛烈……
第182章 大善（）
更重要的是，法制与礼仪的崩坏，如果法与礼尚且存在人们的心中，大洛只需要几十年的喘息之机，便可以重新傲立这个世界，比以前更加的强大。
所以，慕生认为，大洛的君王，从来都没有对不起这座天下，更没有对不起天下人，大洛的灭亡，还有如今天下的四分五裂，只是你们自找的罢了。
明德、亲民、至善，当然有用。至少比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样的道理好多了。
“太子，如今天下群雄割据，你如何应付？”夫子再问。
“王道于行，以暴政而治乱党。”慕生沉声回答，杀意冲天。
夫子放在手里的茶杯，第一次正视太子，脸上露出赞许。
内心杀伐决断，甚至残暴无情的君王，才能主宰这个乱世，如果信比尾声，廉胜伯夷，那么还要什么天下，去做圣人就好了。
“太子不妨说说，以后怎么收服天下？”夫子伸手，亲自为太子斟满了茶。
“登基为帝，借兵齐国，南下灭吴，连楚伐魏，东进破齐，天下一统。”
慕生将茶杯捧在手心里，感受到温热，他目光如炬，看向夫子，接连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太子心中以为，如果按照这个方略，能有几分胜算？”
“五分，不至少八分。”
“不够，远远不够。”夫子敲了敲石桌。
“如果书院确定投靠某一个势力，如果成功了，尚且还要担心，兔死狗烹的下场。况且是一个，连心中都没有百分百把握，赢取天下的太子。”
“书院传承千年之久，培养了无数的读书种子，走出很多文人墨客，怎么能毁于一旦。”
慕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心中的痛苦。“夫子再也不会有一个国家，能如同大洛般仁慈博爱。夫子以为，如果完成一统的是当今四国其中的一国，他们还会真的忍受书院的存在，还会真正的相信书院？”
“毕竟在大洛亡国的时候，叛军阵营中，还有不少书院的弟子，用一场瘟疫，来结束一场战争，当真是好计策。”
“我不得不承认书院的伟大，心中敬爱的胖丞相，同样来自书院。”
“我同样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夫子。”
夫子正襟危坐，他抬手示意慕生请讲
“知者不以言谈教，而慧者不以藏书。君王应当如何？”
“阖天下而烧之！”夫子的脸色铁青，他缓缓吐出自己的答案。
慕生的嘴角，勾勒出诡异的笑。“如果依旧是我大洛主宰天下，我向夫子许诺，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夫子不妨想想，如今的四国之中，哪一个君主不是雄才伟略，未免不会干出，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的勾当！”
夫子大笑不止，仿佛被太子的话逗笑。“太子真的以为，我书院会任人宰割，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我书院定会拼个鱼死网破。”
这种事情，几乎每代夫子都会思考过，但是，书院的门生已经遍布天下，先不管他们是否答应书院的覆灭。
一个刚刚统一的国家，就要拿书院开刀，未免太高看了自己，书院的存在，已经深深扎在人们的心中。
如同天上的日月星辰，不可缺少。
慕生皱了皱眉头，自己刚刚的话，带着几分威胁之意，没有想到在在夫子看来，只是徒增笑柄。
“所以，连夫子都不愿意帮助大洛了吗？”
他起身，高声喝问，双手扶住石桌的边缘，身体前倾，声音震飞了树上的鸟。
他如同披上一件黄袍，手里依然是握着天下人性命的皇帝，而在他的眼中，夫子仅仅是夫子罢了！
夫子并没有动怒，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在他身边如此嚣张，就连先帝也不会这样。他伸手将茶杯里，碧青色的水全部倒出。水在空中凝聚，悬空未落于地。
慕生向后退去，将一脸震惊的风采薇，拉到自己的身后，摆出战斗的姿态，他很愤怒，书院愿不愿意帮助大洛，令他始料未及，夫子说出的话，更是火上浇油。
他断定夫子不敢杀死自己，才这么有恃无恐，人们都说，人不轻狂枉少年，自己谨小慎微的活着，总是要畅快一次。
夫子总会做出出人意料的事情，水依然悬浮在空中。他却哈哈大笑起来，对着慕生说：“大善。”
“与太子聊了这么久的天，总算听到了几句像样的话，不过你这么怒气冲天的结尾，老夫可不怎么喜欢。”
慕生疑惑，稍稍懈怠。
悬而未落的茶水，变化成一条碧青色的戒尺，狠狠的敲向慕生的手臂。
刺痛的感觉，传入大脑，慕生咬了咬牙，抬头看向夫子。
夫子解释到：“太子说的话虽然很有道理，但是咆哮课堂，目无师长，确实该罚，这是书院的规矩。”
“老夫还要告诉太子是一个好消息，我，现任夫子，愿意代表书院，支持太子登基为帝。”
慕生长长行了一礼，眼角甚至有些湿润，夫子刚刚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考验自己。这一点，他从坐下那一刻，就知道了。只不过后来，他动摇了这个想法。
“夫子苦心，李惊蝉未能体谅，还用夫子，不要见怪。只不过，长老会那边怎么办。”
慕生的眼中深深透露着担忧，按照他的想法，夫子答应自己，只是第一步。长老会那边才是真正的难题。
夫子哈哈大笑。“这点小事，太子不必放在心上，忘了让碎玉告诉你，这个书院是我的，然后才是长老会的。”
慕生看着夫子，再次行了一礼。说服长老会，当然不会像夫子说的那么简单。
这一刻，慕生觉得眼前的老人，身上的书生意气，还有写不尽的风流，多的不能再多。
“我，李惊蝉，保证如果大洛不亡，书院将永远傲立在东方。”
说完这一句话，慕生带着风采薇，从小院离开。
夫子站在原地，看着潇洒离去的太子。“真是像极了先帝，大洛有这样的君王，何愁不兴。”
第183章 弟子（）
“李惊蝉？”
刚刚走出门外，风采薇便担忧的看着他，太子刚刚的表现，与她之前认识的太子不太一样。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慕生脸色阴沉，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
“国祚千年的大洛都亡国了，何况一个人？”他依然平静的望着远方。
他松开拉着风采薇的手，带着一丝歉意的说：“我还要拜访公孙先生，不方便带着你去，你还是回到“雅”吧！”
风采薇点了点头，她站在原地，看着太子逐渐走远，太子一定是骗了她，他刚来书院，怎么可能知道，公孙先生住在哪里？
慕生快步转过街角，倚在墙上，大口的喘着气，压抑的咳嗽起来，他松开捂着嘴的手，掌心里有一抹血色。
他抬头无力的望天，眼中蕴藏的愤怒与不甘，可以吞噬一切苦难。
果然，有些伤是从表面看不出来的，他不知道自己受了多重的伤，最终也只能握紧手掌成拳，将血色藏在手心，然后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他确实不知道公孙先生住在哪里，不过也没有关系，因为他不是来找公孙先生的。
大洛在书院埋下了不少暗探，这些暗探因为书院的安宁而得以存活，心安理得的过了这么长时间，安稳的生活，也应该为自己做一些事情了。
在慕生的心里，这些摇摆不定的暗探，实际上，比这个毫无生气的书院，更加可靠。
不是吗？书院已经丢失了自己的热血方刚，连带着身为文人最起码的忠诚。如果不是夫子答应帮助自己，他会对书院彻底失望。
慕生踏着脚下的青石板路，向前走去，一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看到来人，慕生一愣，随后露出欣喜若狂的脸，他向后退了一步，恭敬的行了一礼。“弟子李惊蝉，见过太子傅。”
公孙先生低头，清冷的声音传入慕生的耳中：“太子不必多礼。”
慕生默然，太子傅的声音，从来都没有改变，一切恍若从前，自己行礼时。他总会回答，不必多礼，可是自己真的不行礼时，他总会皱着眉头，教训到：“太子身为储君，为天下表率，当以身作则，礼虽小事，太子万万不可疏忽大意。”
公孙止一步步走到太子的身边，他微微蹲身，轻轻拍了拍慕生的肩膀。“能够见到太子，真是太好了。”
慕生默然无语，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不止他一人为亡国的大洛努力，公孙先生留在书院，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拉拢书院，而不是躲避四国的追杀。
他感激回答。“惊蝉替大洛过往的千年，谢过先生。”
公孙止咳嗽了一下，他没有拒绝太子的谢意，只是眼眸中多了几分柔和。他带着一丝哽咽回答道：“不碍事的！”
阳光布满了这位体弱多病的书生，他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太子，清风徐来，摆弄着他的衣角。
时光易逝，他也从意气风发的书生，变成了“穷酸”的中年书生。大洛的亡国罪责，他揽在了自己身上，一肩挑之。
所以他必须看到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