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江山-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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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的动静。
李文喜点点,对这种防御措施表示肯定,连赞有高人。
二胖透过栅栏瞅见一个帐篷门前的空地上竖着四排木桩,每个木桩边上都坐着一个人,用双臂抱着那根木桩,似乎抱着的不是冰冷的木桩,而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二胖觉得奇怪,想笑,却被鬼柳棍踢了一脚。林哥儿压着嗓子道:“人家在睡觉,别惊动他们。”
二胖、林哥儿到底年轻少见识,又不肯多学多问,自然搞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草原上的部落,但凡有点财力的人家都养有奴隶,养多少视财力而定,这些奴隶地位很低贱,没有资格住帐篷,所以入夜之后只能在空地上和衣而睡。而有些谨慎的主人为了防止奴隶逃跑,还会给奴隶们戴上钢铐脚镣,这些钢铐脚镣上有钢环,用铁链一穿往木桩上一固定,奴隶们既无法直立也不能躺卧,只能坐在那抱着木桩睡。
眼下这五座帐篷,每个帐篷的门前都有四排木桩,禁锢着几十个奴隶,这些奴隶大都身着厚重的皮袍,这皮袍又厚又重,脏兮兮的看不到本色。入夜之后,他们将头颅缩进皮帽子里,虽席地而坐,却能隔绝阴冷和湿气,只要天气不是极端的冷,一般都可无恙。
“这个人能拥有这么多的奴隶,一定是个大有来头的,这下咱们发啦。”林哥儿满脸兴奋,二胖也跟着高兴,鬼柳棍却满面忧愁,来头大,本事也大,这可是个硬仗。
李默对钱多钱少兴趣不大,他担心的是这些奴隶会不会成为他们的敌人。
李文喜看破他的担心,笑道:“别担心,他们是贱奴,贱奴是畜生嘛,家里进贼了,牛和猪会帮着主人打架吗。”
“但狗会。”二胖道。
李文喜摇摇头:“可惜他们不是狗,他们活的连狗都不如。”
李文喜早年在兴县,经常与草原部落打交道,知道的最多最详细,经过他的解释众人才明白这些奴隶在主人眼里根本就不是人,久而久之他们也不把自己当人,凡是人干的事他们都不参与,包括防御盗匪和为主人打仗。
李默训练过奴兵,知道李文喜所言不虚,奴隶,尤其是熟奴,思维方式真的跟普通人不一样。他们会把自己当畜生,拒绝一切非畜生干的事。当初他们为了训练熟奴做战士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折腾的够呛。
李默点点头:“兵行险着才能建大功。我们兵分两路,我正面攻,你从侧翼包抄。”
李文喜笑道:“扯**蛋,你那几个衰兵烂将能干什么,还是我打正面,你包抄。”
论现实的地位和职务,自然李默为尊,但此行出来王雄诞和赵破阵都没有明确二人的主次,李文喜过去是李默的骑射教头,教会李默不少东西,而且他资历比李默老,战斗经验更丰富,眼下又亟需立功转正,所以李默就没有跟他争。
却看李文喜招上来三条大汉,嘱咐了两句,这三个人立即窜到栅栏下,将棉花团小心翼翼地塞进铜铃里,再分开三处,两个人同时出手捏住绒线的一头,另一个人取出剪刀剪断绒线,再用麻绳将截断的绒线两头固定在木桩上,收了中间那段绒线和塞了棉花的铜铃,轻轻松松就破解了铜铃阵,手段之纯熟,让李默叹为观止。
四营里尽是英雄豪杰,这一出手果然是名不虚传。
没有了铜铃示警,破开木栅栏自是轻而易举。通往敌人腹心的大门很快就打开了。
李默留周湛带十四个人留守营外,接应他们。自己带着鬼柳棍、二胖等人进入营盘,他领一队,鬼柳棍领一队,循着木栅栏绕到中央大帐的东西两侧,稳住队形,暂时不动,观察李文喜冲击中央大帐的结果后,再作打算。
这时间李文喜也已经到达指定位置,距离中央大帐只有二十丈,排列在帐前空地上的奴隶被惊醒了,一个瞪着浑浊的目光瞅着这些不速之客,却哑然无声。
他们大多数表情麻木,像个木偶,偶尔有两个想叫喊的,发出来的声音却嘶哑低沉,原来都是哑巴。
“出击。”
李文喜一挥手,手下一条大汉手持三角板刀跳跃而出,来到中央大帐前,哞地一声怒吼,板刀用力一挥,扑哧一声,帐篷上出现了一道大裂缝。
这种三角板刀是专门为破开帐篷而造,自然没有不破的道理,所以大汉出击的同时,李文喜也做好了冲锋的准备,眼看缝隙出现,李文喜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然后,就听到一声惨叫。
(本章完)
第38章 乐安公主()
一阵弩箭似飞蝗一般往外飞,穿过帐篷,肆意收割人命。
李默叫声不好,手持木盾蹲了下来,二胖不及躲闪,左肩中了一箭,疼的杀猪般的嚎叫。林哥儿已经趴在了地上,虽然没有受伤,却吓的面无人色,不要说打仗,连逃跑也没了力气。
李文喜见状大怒,腾地一下就跳了进去,帐里顿时响起一片激斗声,七八条大汉立即赶去支援,帐内打斗声更加激烈。
但只片刻功夫,里面忽然一片死寂,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不好!”
鬼柳棍抢过一张木盾,抬腿从豁口跳进了帐篷,也是泥牛入海,一进去就没了消息。
李默炸了,提刀在手断喝道:“跟我冲!”
早有五六个不怕死的一头扎了进去。李默已经冲到帐篷边上,忽然醒悟,里面漆黑,情况不明,自己凭一腔武勇杀进去容易,万一出事,剩下的弟兄们怎么办。
战场上失去指挥官的后果是什么,赵破阵耳提面命说过多少次,那是怎么估量都不为过的。李默当下扎住脚步,指挥士卒继续往里冲,四营李文喜的麾下有的是江湖豪杰,最擅长的就是近身肉搏,一见老大有失,个个红了眼,噼里啪啦,将帐篷劈出无数的裂缝,一个个奋不顾身往里钻。
这帐篷虽大,却也很快人满为患,人多地狭,又漆黑一片,只听得一通乒乒乓乓的乱打,闷哼、咆哮、惨呼,不绝于耳。忽然听得一声厉声尖叫:“都给住手,大梁乐安公主在此,谁敢放肆!”
帐篷内外忽然安静了下来,李默只是一错愕的功夫,帐篷里已经亮起了灯。
乐安公主?!
李默脑子急转,猛然想到一件事,便持盾问道:“里面的可是宁崇玉?”
“大胆,你是何人,敢直呼公主名讳?”
李默像被人上了一道金箍,勒的脑门子发胀。舔了舔嘴唇又问:“你有何证据?”
帐内不答,却有风笛、洞箫声起,音乐声庄严肃穆,令人闻之心生一种崇敬。李默偷偷从裂缝看进去,帐篷里灯火正辉煌,却见一群披金甲的武士、穿锦袍的仆妇、穿大梁官服的内侍正簇拥着一位凤冠霞帔、白发的老妇,那老妇端坐于八宝漆金飞凤椅上,庄严肃穆。
她的左右手边各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左手之人手持一根漆杖,漆杖顶端装饰着五色的羽毛,细一看那并非真的鸟羽,而是金、银、铜丝掐制的绒羽,只因手段太高明,乍一看难分真假,除了毛羽,又缀着各色珍珠、宝石。
她右手之人,双手捧着一个紫色漆盘,盘中放着一副金册。
两个老妇人衣着华丽,容貌端庄,气质高贵而威严,令人不敢直视。
帐篷里东倒西歪的都是受伤的武士,以偷袭者居多,李文喜手按胸口倒卧在那老妇脚下,神情竟是十分恭敬,后续攻进去的武士则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个人自称是公主,这派头?看着的确很唬人。
李默沉吟着,却不敢立即就相信。
李默出身平民,可不识什么皇家宝相,但这老妇人气质庄严,自有一种人上人的风采,而最让李默吃惊的是李文喜和鬼柳棍的表现。李文喜胸前中刀,豁了一道一搾长的伤口,正用毛巾捂紧伤口,他虽倒卧在地不能动弹,对那妇人礼数却十分恭敬。鬼柳棍身中三创,虽然都是轻伤,但血也在流,论理他应该去救治伤口,但他没有那么做,而是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向那个妇人表示臣服。
李文喜、鬼柳棍在宁州多年,见多识广,阅历深厚,二人这反常表现无疑证明了这个老妇人不简单。
“见了公主,为何不跪?”妇人身前持金册者厉声喝道。
李默态度稍稍恭敬,却手不释盾,也不肯跪,而且战刀依然在手。
“恕在下眼拙,你们何以证明她就是公主?”
鬼柳棍朝李默努了下嘴,恨不得拉他赶紧跪下。李文喜瞅了眼李默,脸上却是怪笑,他伤的不轻,连惊带吓,已经不能说话了。
“真是该死,你究竟是何人,竟然连公主都不认识?你是宁家的人吗?”
李默道:“我是宁家的伙计,但乐安公主已经出塞和亲四十年,你要我如何认识?”
“你——”
李默相信,若这位持金册的妇人能舍得手中的法宝,只怕早已经朝自己脑袋上掼过来了。
“你是宁家的人?”
“乐安公主”说话了,的确是宁州口音:“你不相信老身这不要紧,毕竟四十年了,我出塞时你还没有出生。物是人非事事休。你们这次领兵的是谁?”
李默道:“在下身份卑微,只知主将王雄诞、副将赵破阵。公主可认识他们?”
“乐安公主”很老实地摇了摇头,却微笑着问道:
“他们中哪个资历深些?”
“赵破阵。”
老妇人点点头,让持金册者将手中金册交给李默:“你将此物送去给赵破阵,让他鉴别鉴别。速去速回。”
李默叫来二胖,问道:“你能骑马吗?”二胖道:“没事,伤在左臂,把得住缰绳。”李默交代道:“你赶紧回去,把这个交给老叔,就说我们遇到了疑是‘乐安公主’的人。”
二胖问:“什么公主?”
“乐安公主宁崇玉,这话不许跟别人说,只能跟老叔说,亲口说,明白吗?”
二胖道:“明白了,乐安公主宁崇玉回来了,亲口跟老叔说,绝不跟第二个人说。”
李默拍了他一把,说:“去吧。”
身份不明,李默不敢相认,也是因为身份不明,李默也不敢怠慢。他曾听人说过,神功二年三月,大梁兴宗皇帝在西京驾崩,太子穆宗皇帝那时巡视江南未归,朝中一片混乱,突厥联合吐蕃两年夹击关中,形势岌岌可危,为了稳住突厥,横山王宁威的郡主宁崇玉自请出塞和亲,劝说突厥王退兵。
穆宗皇帝龙颜动容,下诏册封宁崇玉为乐安公主。乐安公主出塞后成功劝说突厥王撤兵,解除了北面的压力,才使得局势转危为安。
此后四十年,公主在塞外先后嫁了父子四位可汗,做了四十年可敦,生了八个儿女,一人为可汗,两人为贤王,在草原上德高望重,被突厥人敬奉为圣母。虽出塞四十年,但在宁州还是有亲戚的,当今的宁州将军、忠静候宁瞻基就是她的亲弟弟。
这就是李默未敢怠慢她的原因,在宁州,假冒这样一个传奇人物,风险可不是一般的大。
虽然公主身份暂时还是悬案,但保护她的人身安全却已是迫在眉睫,李默注意到公主身边的护卫并不多,加在一起不超过二十人,为首的是一位身材高大、气相庄严的老将军,金甲披风威风凛凛,李默若是没猜错他应该是一名中郎将,正五品官。
刚才的激战,至少六名武士丧失了战斗力,李默一方已经掌控了局面。
除了这些武士,剩下的就是内侍和宫妇了,六七个人,多数鬓角斑白,上了年纪。
中军大帐出了这么大的事,那四座小帐却依然保持安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可见那四座营帐其实都是空的,他们玩的是空城计。
“你叫什么名字?”
执节杖的妇人忽然问李默,声音很和蔼,跟持金册者的疾言厉色大不同。
“在下长陵营第五队队头李默。”
“李默,不管你信不信,保护我们的安全都不可松懈,有股沙陀骑兵一直尾随我们,他们的暗探就潜伏在附近,公主妙计,设下空城计唬住了他们,但被你们这一闹,我不敢保证会不会被他们瞧出破绽。他们试图绑架公主要挟宁州,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默道声明白,转身喝道:“叫周湛。”
周湛赶到,对李默说:“那边山坡上似乎有人在活动,好像还是骑兵。”
李默心里一紧,说道:“由此下婆娑川二十里,都是无遮无拦的荒山,我们要护着公主,未必能跑的过他们。”
周湛道:“那就构筑工事跟他们对峙,等待增援。”
李默道:“来不及了。”他脑子转了一下,对乐安公主道:“请借夫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