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江山-第1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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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独眼龙”真特么的该死。
“将军,事已至此,咱们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一名跟“独眼龙”要好的军将发声劝道,牛世通怪眼一翻,心里破口大骂:“我要你教!”嘴上却说:“好,杀的好,咱们有刀,咱们手里有刀,有城池,有兵马,凭什么怕李默?”
牛世通本质上是个理智的人,他在青州军里只是一个管粮料的低级军官,因众人拥戴才做了将军,根基很浅,独眼龙是他唯一的兄弟,他能把他怎么办,不借坡下驴,就有可能被人卸磨杀驴,想驾驭这样一股强悍的兵马岂是一件容易的事?
众人松了一口气,老大没疯,老大跟他们是站在一起的,这样的老大才值得拥护。
但牛世通却被沮丧,懊悔包裹住了,他疯癫地点着头,擦着不知哪来的涕泪,然后忽然就捂脸嘶声大哭起来,像个疯子。
没人敢在上前劝解。
这个被他们捧起来的将军,早已不是早前他们认识你的那个意志坚定,充满理想的年轻人了,他变得嗜血残暴,杀人如麻,谁又敢真的去触他的霉头?
几百人的松树林里除了牛世通的自怨自艾,再无其他声音。
陶家的妇孺自己捂着自己的嘴,战战兢兢的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干嚎了一阵子,牛世通纾解过来,他擦擦鼻子,把满手的鼻涕抹在“独眼龙”的胸前,一字一顿道:“祸是你的闯的,把这收拾干净。”
牛世通走了,身后很快传来哭天喊地的求饶声,怒骂声,嚎叫声。
他没有回头,他不敢回头,也知道无路可退。
屠杀持续了一刻钟就结束了,陶家十八口男丁、十七名女眷和十六名男性伙计、二十八名侍女、仆妇被斩杀。
另有八名女眷因为姿色实在是惹人怜爱,暂时保全了性命。
陶新月才五岁,谈不上姿色,却也保全了性命。
陶家人被牛世通像地老鼠一样一个个揪出地下密室时,这个小姑娘正躺在她祖母董氏的怀里熟睡,董氏一咬牙,把她放进了一只柳条筐里,在她的身上盖了几片青菜叶子。
陶家惨遭灭门之后,叛军冲进密室,把能搬走的值钱东西都搬走了。
光银锭就搬走了四十多箱,还有数不清的珠玉、绫罗绸缎、香料、珍贵药材。至于那些米面、咸肉、酱菜,一开始是没人关注的。
直到所有的值钱物品都被搬空之后,一些老弱兵卒才开始扫荡这些不值钱的东西。
小姑娘早已醒来,她没有哭,而是战战兢兢地蹲在筐子里,瞪大了眼睛,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惊恐地盯着外面的危险世界。
一名老卒发现了她,大眼瞪小眼,跟她对视,小姑娘的楚楚可怜让他动了恻隐之心,于是他就在她藏身的箩筐里添了一些腌白菜,并把筐子搬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老宋,你干啥呢。”
“没啥,没啥,头。”
“嘿,老东西,我敢打赌筐里藏了个女人。”火头打趣道。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
“不是,好容易来一趟,总得意思,意思。”老卒手足无措,脸皮憋的通红,幸亏光线暗否则一定穿帮。
“行啦,老宋,开个玩笑。你留着吧,别让人看见。”
年纪大的人眼皮子浅,别人抢金抢银抢女人,他争不过别人只好抢两筐菜意思意思。这叫贼不走空。
都是多少年的老兄弟,可以关照一下。
整整一天后,老卒才把陶新月连同那筐青菜叶、腌白菜搬回自己的小屋。
一进院门,他赶紧叫老伴把门关上,然后拼命扒拉,小姑娘软塌塌地躺着,一动不动。不过还好,她只是饿昏了。
(本章完)
第268章 围城()
促使牛世通囚禁父亲,斩杀李默的使者谭杰,并屠戮城中大户陶家的是李默的一道最后通牒,在这份通牒里,李默语气强硬,他要求山东各地务必在十一月底前全部归附大夏,否则大军到处,草木不生。
青徐之地民风强悍,对这道最后通牒十分反感,类似青州这样的叛变并不止一例,强硬派藉此翻身,主和派忍气吞声,本来一片大好的局势瞬间发生了逆转。
正在进行的和平谈判纷纷破裂,各地烽烟再起。
这其中抵抗最强烈的便是青州,青州督军使牛庆兰被自己的儿子软禁,牛世通不仅杀了李默的使者穆杰,还将城中大户陶忠旺一家灭门。
陶忠旺是最早归附李默的濮州刺史谭政森的舅舅,生前为李默出力甚多。
青州开了一个坏头,李默不能视若无睹。
他亲提大军出徐州折转向东,一路势若破竹,十日后将青州城团团围困。
他将自己的亲笔信射入城中,要牛庆兰斩了牛世通,否则大兵进城之日,鸡犬不留。
信先落在牛世通的手里,他拿着这封信跑去找自己的老爹,问道:“李默要您老人家割了我的头,我自知罪孽深重,要不您就杀了我,去为百姓请命吧。”
自打牛世通发动兵变软禁牛庆兰起,父子之间已经恩断义绝。
牛庆兰没有理睬自己那骄狂的儿子。
“您既然不肯杀我,那就烦劳您写封信给德州的郑叔。请他老人家领兵来救青州。我知道这样让您为难,但为了青州百姓,还是请您老人家勉为其难。”
牛世通把纸墨笔砚都给牛庆兰准备好了。
“孩子他爹,你就写吧,不然青州真的守不住了。”
牛庆兰的老妻张氏目不识丁,为人虽然贤惠,却少见识。
于是父子俩一起呵斥道:“你闭嘴。”
张氏咕哝了两句,嘀嘀咕咕地走了。
牛庆兰瞪了眼儿子,提起笔开始给自己的老友、德州督军使郑明德写信,请他率部援救青州。青州被围,即便他不写这封信,郑明德也会率部来救,他们是生死之交,他了解郑明德。
“我替青州十万百姓谢谢父母官啦。”
牛世通走了,牛庆兰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有三个儿子,一个早年夭折,一个死于非命,眼下只剩这一个儿子,他对他寄予厚望,督促他长学问,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但这孩子人格有缺陷,终究是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于是他改变策略,将他送到军中做一名低级军官,有个饭碗不至于饿死,也期望军法森严,能磨杀他身上的那一股戾气。
但事与愿违,做粮料官的儿子最终还是闹了事,闯下泼天大祸,得子如此,真是人生之大不幸啊。
他唤来自己的贴身侍从朱振,低声问道:“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
朱振朝门口望了一眼,守卫在廊下和门口的甲士都是牛世通的亲信,他们两个都是囚徒,所不同的是他还有一点人身自由,可以出去办点事。
“已经有着落了。”
“那就好。”
……
李默督大军抵达青州城下,中军营距城十里。得知德州督军使郑明德已率三万人南下,便对周湛和邱清明说:“我听说这个郑明德跟牛庆兰关系莫逆,好的能穿一条裤子。”
邱清明笑道:“何止呢,他们俩以前同在洛阳游学,同宿同出,是一对野鸳鸯,后来郑明德看中了洛阳秘书省一位编修的女儿,就把牛庆兰蹬了,二人因此绝交。不过没多久,那个女人就死了,二人和好如初。后来一同中了进士,一起做了官,在秘书省做校书郎的时候同宿同飞,号称‘兰台双燕’,直到后来牛庆兰外放做了地方官才分开。当年二人分手时,哭的稀里哗啦,喝了很多酒,情到浓处相约一起跳河自尽,河是跳了,只可惜水太浅,没死成还滚了一身泥,一时笑杀了洛阳城呢。”
周湛道:“郑明德自不量力,是找死。请大帅下令,我愿生擒这只兔子。”
邱清明道:“捉兔子我是能手。”
李默笑道:“这种小活就不劳邱将军了,青州是重镇,城高池深,牛世通虽然不孝,打仗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请邱将军统筹城下各军,周湛去收拾那个远道而来的老兔子。”
这个安排,二人都没有意见。当下各自准备,周湛率独立营和飞龙营一部前去大河南岸在郑明德的必经之路上设伏。
邱清明入驻前军大营,统筹攻城事宜。
打发了二人,李默这才唤来左寺坊派驻大营的管事苗怀安。
“我前日接到密报,说穆杰死前遭到一伙不明身份的刺客的围攻,六名护卫全部阵亡,他本人也受了重伤。这伙人究竟是什么人,你们可查有眉目了?”
苗怀安回道:“是皇城司的人,他们不仅伏击穆大人,还出卖了陶家,目的是逼反谭政森。”苗怀安取出一封书信,献给李默:“这是我们刚刚截获的。”
这是一封谭政森写给自己胞兄、莱州大户谭梅卿的书信,信中表达了对李默的失望,谭政森让谭梅卿暂时出城避一避风头,等待他的下一步消息。
李默目光如刀,射向苗怀安:“这封信是真的吗?”
苗怀安道:“是从他亲随手里截获的,应该是真的。”
李默叹息道:“他对我失望是有道理的,毕竟因我的疏忽而害死了陶忠旺一家,我心中有愧啊。”他把书信还给苗怀安:“你们对谭政森兄弟的监视,我不反对,但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对他们有任何举动。而且我提醒你们,这个人现在很关键,你们最好多派人手保护他。”
苗怀安道:“卫府已经接手保护,我们不便再插手。”
李默道:“不,卫府对这里情况不熟悉,他的安全还是要着落在你们手上。”他写了一封手札交给苗怀安:“出了事,我为你是问。”
小七一早就来了,见李默跟苗怀安说话,就躲进了茶水间,眼看着苗怀安走了这才进来,对李默说:“卫府的人来了。”
穆杰之死,原因不明,李默并不相信左寺坊给的答案,什么都往皇城司身上推,这是不负责任的做法。
所以他向范栗要了两个人,来彻查这件事。
中秋节快乐!
(本章完)
第269章 相逢不如不见()
“你先把他们安排好,等战事结束立即着手调查。”
小七道:“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李默笑道:“快了,快了。”
青州战事才刚刚开始,李默竟然说快了,便是小七也不敢相信,不过事实正如李默所言,青州的战事远比想象中的要简单的多。
先是周湛设伏兵于大河之南的芦苇荡,大破德州军,斩首七千,俘敌六千,擒获郑明德。郑明德本是文官,做督军使是赶鸭子上架,他并不懂得怎么用兵,甚至还不如他老友牛庆兰,而且麾下三万兵马都是临时拼凑的,人数虽多,战斗力却不强,被周湛打了个冷不防后,前锋溃败,挫动全军士气,郑明德阵脚大乱,一瞬间就垮塌下来。
周湛阵前生擒此人,因对其十分鄙视,连审问都不愿意,直接带来交给李默。
李默打发萧震川跟他谈了一下,郑明德表示愿意劝降牛庆兰。李默信了他,让人押着郑明德去青州城下劝降。
邱清明对劝降一事并不看好,他对押送郑明德的人说:“青州城里有几个神射手,箭术着实了得,你们可得当心。”
一名小校会错了意,昂首挺胸回道:“将军放心,我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护得他的周全。”
邱清明当头给了他一巴掌,喝道:“浑球,自己的命才要紧。”
经这一提点,众人总算明白过来了,敢情这位郑督军人缘实在太差,都盼着他死呢。
因为这个郑明德倒有了一些自由,到了青州北门外,护送他的人对他说:“你去城下叫门,我警告你别耍花样,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你。”
给他带了脚镣,用一根麻绳牵着,放他往前走。
郑明德距离城门三十丈处站住脚,昂首望去,大叫道:“阿兰,我来看你啦。”
城头守军一阵窃窃私语,互相打听:“这厮跑这来找老相好?阿兰又是谁?”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牛世通听了这些议论,羞的满脸通红,他下楼直入刺史府,粗暴地拽着他父亲的胳膊说:“走走走,你的阿明来看你来了。就在城外。”
牛庆兰被儿子挽着一条胳膊,拖着上了城头。
牛世通面目狰狞,粗暴地按着他的脖子,指着城门外的郑明德,冷笑着说:“瞧啊,我们的郑叔叔可真是守信啊,你们老兄弟见面就没什么说的吗?”
牛庆兰紧咬嘴唇一言不发,眼眶里热泪滚滚。他跟郑明德分别已有十余年,这些年虽有书信往来,却再没机会见面。
整个郑明德至今尚未婚娶,他是在等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