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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汉涟漪-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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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立仁,据参与救火的乡民指证,当时书塾只有你一人在场,你作何解析?”周福安无理陈百户的恳求,接着问道。

    “大人,小人当时喝了酒,人事不省,已无法解析。”孙秀才百口莫辩,只得直言道。

    “那你是认罪了?”周福安又高声问道,用眼色示意书吏呈递上供状,让孙秀才当堂画押。

    “慢着。”正当孙秀才提起笔来,颤巍巍的要在供状上画押,一声喝止声在衙堂响了起来,众人大出意外,循声看去,却见刘狗娃慢吞吞的站了出来,直视那具被烧焦的小孩尸体。

    “刘大人,何事喧哗?”周福安坐在官位上,脸色不悦的问道。

    “周大人,孙秀才酒醉糊涂,未知人事,受害者未经尸检验证,疑点多多,便轻下结论,未免有些草率。”刘狗娃胸有成竹,面对虎视着自己的周福安侃侃而道。

    “有何疑点?一具烧焦了的尸体要如何尸检?况且事实明了,乡民共鉴,孙立仁也已认罪。”周福安见刘狗娃质疑自己的判案,不禁气呼呼的说道。

    “孙秀才当时醉酒在现场,当然无法自证清白,只有认罪一途,但是周大人,请看这具尸体与平常被火烧的尸体有何不同?”刘狗娃对周福安问道。

    刚开始,刘狗娃也是认为孙秀才酒醉不小心拨倒长明灯,引起的一起寻常火灾案,但在周福安审案途中,不禁想到了自己生活在后世时,看过一些有关火灾案的刑侦小说和电视剧,耳濡目染,知道了些类似办案手段,对证之下,果真让他发现了那具小孩尸体的特异之处。

    那具小孩尸体除了烧焦外,依然平静的直躺在草席里,周福安看不出有何异处,不禁冷笑道:“也没什么异样啊,故弄玄虚。”

    “大家试想一下,一个大活人被大火包围之后,会怎样?”刘狗娃引导众人想象道,“会不会惊惶的大喊大叫,拼死挣扎”

    众人一片惘然

    “临死前,肯定痛苦的哭喊,呼吸那么,口中和鼻孔便会吸入当时的烟灰,你们看这小孩的口鼻中可有烟灰?”刘狗娃继续道。

    待众人看过那烧焦的小孩口鼻并没有烟灰,刘狗娃又说道:“这小孩四肢平直,并没有挣扎过的痕迹,由此可见,这小孩在陷入火灾前已死亡,这是一起嫁祸于人的谋杀案。但凶手为何人,如何作案,待仵作验过方可推断。”

    虽然刘狗娃推断出这小孩并非死于火灾,但这小孩烧焦严重,现场又被焚毁,便是包公在世,也难审断,查出凶手,只能尽人事看天意了。县衙的仵作仔仔细细的查验了三遍,也没有查出那烧焦了的小孩的死因,询问孙秀才是否得罪过什么人,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孙秀才虽然在刘狗娃的帮助下,死里逃生,但书塾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作为书塾先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被周福安剥夺的秀才功名已不可能恢复,如今被人莫名嫁祸,不禁闷闷不乐在一旁,呆呆望着自己惨死的学子。

    陈海陈百户听说自己独子枉死,已无据可查,不禁悲从中来,抱起烧焦了的儿子,嚎啕大哭起来,引起众人的阵阵怜悯声。

    刘狗娃也很是怜悯陈百户的老来丧子,上前好言安慰,却见他怀中抱着的儿子尸体僵硬的直挺挺的,唯独脑袋垂了下来,好像被风吹折了的树干,要断不断。刘狗娃似发现了什么,忙让陈百户放下儿子的尸体,叫上仵作再次尸检,并且专检查颈上部位,仵作在小孩的颈部寻摸了一会,随后惊讶的说道:“颈骨寸断,外表却没有丝毫伤痕,这凶手用的是什么手法?”

    “咦,这不是黄三惯用的锁骨手么?”列着班位,靠近小孩尸体的班头吴七闻言,不禁反问道。

    黄三,刘狗娃是知道的,他是自己上任推官前的原班头之一,被自己卸了班头位置,对自己恨恨不已,依然跟着总捕头谢达,是谢达的死忠,在衙里审讯犯人,惯用一招锁骨手,受刑的犯人骨头尽断,外表却看不出伤痕,衙里的犯人没有不怕他的,渐渐便有了个锁骨阎王三的称号。后来衙门扩招衙役,又重新做了班头。

    现在他正站在自己身后的班位,想到他那碎人骨头的锁骨手,如今罪行败露,狗急跳墙之下,自己这瘦弱的小身板那经捏,刘狗娃心下不禁毛骨悚然,害怕至极,忙出尽吃奶的力,向最近的吴七跑去,并大声喊道:“抓凶手啊,抓凶手。”

第二十七章 案中案() 
虽然刘狗娃怕死的大喊大叫,逃离黄三的身边,但黄三被吴七说出锁骨手,想到自己行凶时无意中使出了得意绝招,如今奸谋败露,内心更恐惧异常,呆立当场,被刘狗娃的喊叫声惊醒,忙夺步向刘狗娃的反方向——衙门口逃去。

    听到刘狗娃大喊抓凶手,靠近衙门口的班头张阿狗和赵小五反应敏捷,早已横步封住了衙门口。夺路而逃的黄三,眼见前无去路,后有众衙役围捕,心知自己一旦被捕,绝无幸理,不禁恶向胆边生,从腰间抽出衙刀,挥向张阿狗和赵小五,并大声喊道:“闪开!”

    张阿狗和赵小五见黄三拔刀,早也双双拔出了自己的衙刀,眼见黄三挥刀冲来,便也同时举刀封住,三人在衙门口大战起来。

    平时看着张阿狗和赵小五等衙门中人,对自己恭恭顺顺,平平常常的人,此时却如下山的猛虎,刀光霍霍,乒乒乓乓的和黄三对打起来,难分难解,刘狗娃不禁感到心惊,暗忖:后世总说古代官府吏滑如油,衙役也是欺软怕硬的无能之辈,如今看来,所言是虚,能混衙门的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本事的,不像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要不是有点后世的眼光和经历,早已被扫到历史的尘埃里去了。

    正当刘狗娃想着心事,那边的黄三走投无路下,兀自作困兽之斗,但架不住张阿狗和赵小五两人的轮番攻击,渐渐落了下风,堂前的总捕头谢达见状,忙给手下衙役使了个眼色,大喊道:“罪犯拒捕,格杀勿论。”说完,首先拔出腰刀,向黄三狠狠冲去。

    “刀下留人!”见总捕头谢达怂恿着众衙役,一哄而上,加入了战团,来自后世的满脑子先审后罪意识的刘狗娃,不禁冲口而喊道。

    但是本来便落下风的黄三,在谢达等人加入围攻之下,瞬间被砍到在地,血流满面,刘狗娃见状,不禁忘危冲上去,推开围砍黄三的谢达等人,大声令道:“都住手了,没听见本官的话么?”众衙役只得都住手,退了开去。

    此时,黄三一动不动的蜷躺在地上,身上满是刀伤,伤口正涔涔而流着鲜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地上。连鸡都不敢杀的刘狗娃忍着鼻子,心惊胆颤的上前探摸黄三的鼻息,发现黄三鼻息虽微弱,但还没有立刻死去,忙大声喊道:“快去寻医士!”

    吴七闻言,忙跑出衙门,到医馆寻医士。县令周福安站在堂上,探头看了看地上半死不活的黄三,说道:“这个黄三滥杀无辜,罪不容诛,死不足惜,刘大人此举未免多余。”

    古代的犯人一旦被认罪,身上受了伤,或者生了病,官府是不再理会的,扛得过便生,扛不过便死,死了也是白死,没有后世的所谓负责任,一旦犯罪,便形同剥夺了所有的人身权利。

    这时,衙堂里的所有差人,见刘狗娃还要费力救危在旦夕的罪犯黄三,均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大家都知道,黄三认定了罪行逃跑拒捕,那便是死有余辜,况且黄三的伤势如此严重,救了也是白救,多此一举。

    古代的律法没有后世的那般完善,也没有后世的那般人性化,难怪他们认为自己的举止怪异独立了。刘狗娃也知道这样的案子,在后世走的司法程序是:立案,取证,审判,定罪,宣判,执行。一个案子要事实清楚,追寻犯罪动机,犯罪过程,样样刨根问底,哪能像现在这样轻易断案,虽然不要求古代官员个个如包青天,但也不能如周福安这样无能啊,刘狗娃心中对周福安这样轻忽定案是嗤之以鼻的。

    虽然黄三伤势极重,但庆幸没有过多的伤到要害,在城里医士的调治下,捡回了一条性命,因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昏迷未醒。他现在是牢里重点监护的对象,因为他之前是总捕头谢达的心腹之人,然而这次对他下重手的也是谢达那伙人,事后不得不让刘狗娃心中起疑,怀疑谢达是想趁乱杀人灭口。

    在用去刘狗娃自酿的三罐酒精,医士用去了大量创伤药后,第三天午时,黄三才悠悠醒过来,开口便是恨恨的一句:“好狠的心!”待看到刘狗娃后,又难以自禁的潸然泪下,泣不成声的道:“想不到俺最敬的人要杀俺,却是俺最恨的人救了俺。”

    看到黄三伤心的样子,刘狗娃好言安慰他小心养伤,但黄三却忍住身上的痛苦,坚持把自己杀人嫁祸孙秀才的事实原原本本道了出来。

    原来黄三并不姓黄,自小便是孤儿,流浪在宋城,乞讨为生,有一次城里兵乱,一家大户被乱兵屠杀抢劫,这家大户的一名黄姓护院武师身受重伤垂死,碰巧被在城里乞讨的黄三遇到,出手相救,这名武师感黄三相救之恩,便传授了些武艺与他,这锁骨手也是那名武师所传的绝招,但那名武师重伤不治,没多久便死了,因此黄三也没学到精髓,只学了个似是而非,自此便也以黄自姓,混迹宋城。因有些武艺,不久便在宋城的混混堆里闯出了些名堂,结交了些江湖好汉,也是那时被衙门里的谢达招揽进了县衙为吏,成为谢达在衙里的心腹。

    本来孙秀才应承了李氏族长李宗的要求,要把张三李四等这些身份低贱的学子赶出书塾,后来经刘狗娃和城中各富户贵门和解,张三李四等人才得以继续留在书塾进学。可李宗打官司,在刘狗娃有意偏袒下,不但输出了大量土地,还失去了声望,名誉扫地,同刘狗娃结了仇隙,因此对孙秀才恼恨在心,寻机报复。

    输了官司之后,李宗便找到了县令周福安,抱怨不已,合谋报复。周福安是李宗的女婿,虽然李宗的女儿只是自己的小妾,但李宗输了官司,自己也脸面无光,兼且刘狗娃咄咄逼人,藐视自己,令自己在衙里上下威风扫地,还轻易化解了自己指使李宗等城中富户贵门上书的攀污,心下也是恼恨之极。陈百户这墙头草,率先撤诉,更令他怒火中烧,火冒三丈。李宗找他寻思报复,正合他心意,于是他便找来了总捕头谢达,三人一起合谋。

    谢达和周福安是一丘之貉,同属于副节度使史卫义一阵营,因此周福安让谢达指使黄三杀人嫁祸,报复孙秀才和陈百户等人。但黄三用惯了他那招成名绝技——锁骨手,杀人时无意中使了出来,留下了把柄,在破案关键时刻又被刘狗娃意外找了出来,让他无可遁形。

    然而最令黄三想不到的是,为了脱罪,谢达竟然当场杀人灭口,无情的格杀自己,让他无比的悲伤失望,也怨恨不已,主动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当陈百户听说自己的独子是被周福安、谢达、李宗等人合谋害死,不禁悲愤异常,抖出了另一件让刘狗娃兴奋不已的案子。那便是宋城在当初平叛之后,县令周福安私自倒卖官仓里的官粮和官盐,陈百户在城中有几家商铺,通过李宗的关系,也从县衙里买了些官粮和官盐,还做成了账本,衙门里的经手人也正是总捕头谢达。

    刘狗娃觉得周福安的贪腐案严重,涉及城中各富户,人员较广,便立刻到州节度使府面见郝东卿,陈述县衙的情况。

    陈百户掀出的县令周福安贪腐案,震惊了州府衙门,郝东卿也毫不犹豫的疾书行文,勒令周福安和谢达等人停职待查,并委派节度使府判官和掌书记随刘狗娃到县衙严查。

    其时的节度使府判官只是节度使的佐官,是协助节度使处理公务的官员,相当于后世的秘书,掌书记则是节度使府的文书处理官员,相当于后世公司里的文员,在此时是兼管节度使府财务的。

    在郝东卿的授意下,掌书记拿着州府衙门的账本,到县衙对账,不但查出来周福安倒卖官粮和官盐的事实,还查出了当初平叛时缴获的军粮和军盐,与上报的战利品有很大出入。郝东卿以私藏军盐军粮,心怀不轨为由,在州府衙门质问得当时在宋城平叛的副节度使史卫义哑口无言。

    五代时期,军阀乱世,每一代的掌权者,对手下的将官都严密监视,稍有异动,便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军粮军器军马军人,朝廷是有数量限制的,如果过量超标,那你的前途堪忧了。因此,面对郝东卿的质问,史卫义只能推脱自己不知情,平叛时所有缴获都由手下将领处理。

    林昆是史卫义的手下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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