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医天下-第3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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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定”二字咬字略重,骆思恭心中一动,已然明白了张佑的心思,点头道:“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回京,还请大人好生荣养,下次再来接你,可别还这么病恹恹的。”
说着转身,猛一挥手:“咱们走!”当先大步向外走去。
第七百五十八章 束手无策()
钟金夫人并不阻拦,骆思恭他们畅通无阻,一路出了呼和浩特。
“天使大人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宣完旨意,怎么也得吃顿饭吧?”城外将领们围了上来,有人问道。
“本官还有要事,不能多待。”骆思恭强撑笑脸说道,钟金夫人虽然没有特意说明,但有张佑在她手里,他也不敢随便瞎说。不过他倒是猜的出来,把汗那吉都死了,眼前这些人的首领们估计也都被扣了起来。
不愧是辅佐俺答汗多年的女人,真是大手笔!
饶是身处敌对阵营,他也不得不服。
只是佩服归佩服,此举严重挑衅了大明的尊严,若是将来传出去,不光张佑和他骆思恭丢人,便是大明天子,上下臣民,也脸上无光。
新仇旧恨,骆思恭咽不下这口气。而且临别前张佑曾说让朱翊钧早定顺义王继承人,早定二字故意加重了语气,无非就是告诉他,拖延下去,想办法解救。
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只要救出了张佑,钟金夫人便不足惧了。
骆思恭没有和那些将领们多做纠*缠,走出一截儿,孙征忽道:“骆大人,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废话,你们丢的起这个人,我还丢不起呢,陈拾,待会儿你打扮一下,想办法混进城里,打听一下具体的情况,最好能偷着见一见张大人,问一问他的意见。钱起,待会儿你带人绕路去迎李大家跟不留行客,将此处发生之事转告他俩,让他俩不要轻举妄动,过来跟咱们汇合。”
陈拾和钱起郑重的点了点头,不过此处尚在城门守卫视线当中,是以并未马上行动。
“俺娘曾经告诉过我,最毒妇人心,这话真是一点儿都不假,谁能想到钟三娘子那么个千娇百媚的俏夫人手段竟然这么毒辣呢?这真是绝户计啊,杀了辛爱黄台吉和把汗那吉,便再无一人有实力和她的儿子争夺王位……骆大人,就算咱们救出了大人,陛下是不是也得捏着鼻子封不他失礼为王呢?”孙征皱着眉头突然说道。
骆思恭无奈的轻叹了一声:“要不说这娘儿们厉害呢,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她琢磨明白了,一旦我跟大人脱困,不他失礼几乎就相当于失去了继位的资格,干脆把另外两人杀了……”
“呸,我就不信了,没有了王屠户,咱们就得吃带毛的猪,各部首领多着呢,随便树立一个为王,莫非他们还敢不承认?”陈拾不服气的打断了骆思恭,当然了,头一个呸字却是针对的钟金夫人。
骆思恭当然知道这一点,苦笑道:“傻小子,你以为人家想不到么?咱们大明当然不希望他们土默特部落强大起来,不过,一个太过动荡的土默特却也不是陛下和那些辅臣们希望看到的,只有统一,而又内耗,这才最附和咱们大明的利益。随意树立一个王爷自然简单,想要服众却很困难,一旦乱起,边贸势必要停止……你们知道咱们每年从这里交易多少匹马吗?告诉你们吧,根据数据显示,去年一年,仅仅张家口一地便交易了四万三千匹马(万历六年,张家口*交易马匹三万六千匹),这还不算新平堡,水泉营和得胜堡。现在,不光是他们需要一个和平的边贸环境,咱们大明也离不了啊。”
马匹是军用物资,属于锦衣卫重点监控的对象,所以这些数据全都存在骆思恭的脑子里呢。
“那咱们堂堂的大明天子,也不能受此胁迫吧?”陈拾气呼呼的问道。
“不然呢,你小子倒是想个有建设性的主意啊?”骆思恭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却实在想不出好的解决方法。
“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是太麻烦了。”
“你以为高官厚爵是那么好享受的?大人不是常说嘛,地位越高,责任越大啊。”
听着骆思恭用分外感慨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后,陈拾孙征和钱起他们全都沉默了下来,这句话确实常常挂在张佑嘴边,却在此刻,让众人感触尤深。
“若兰,你怕不怕?”躺在床上假寐,张佑突然问道。
此刻已是傍晚,两人已经沉默了许久,所以若兰被张佑的这个问题问的有点发懵:“我为什么要害怕?害怕的应该是你吧?”
张佑没有睁开眼睛,嘴角却微微的翘了起来:“我只是突然想起事发当时你提醒我小心的事了,也不知道你们那个组织管理的严格不严格,不过想来这种秘密的组织,对于下属的忠心一定十分重视,我可是感觉出来了,那个周春和看你的眼神儿有点儿不对劲,别等着哪天我回了大明,就把你给灭了口。”
“胡说八道,我家主公人可好了。”若兰冲口而出,只是,这句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
“是嘛?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
“是啊,一*夜夫妻百日恩,好歹咱俩也那啥了一场,就算你屡屡想要杀我,可是在我心里,却是不盼着你出事的。”张佑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么?”若兰笑吟吟的问道,心里却不知不觉的停跳了一下。
“信不信由你吧。”张佑不说话了。
若兰沉默,抱膝坐在张佑的脚下,视线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屋门打开,苏米亚在几名壮汉的押解下匆匆进门,随后,屋门又被重重的关了起来。
“叔叔,你怎么也……”苏米亚万万没想到进门看到的居然是张佑和一名绝世美女被关在铁笼子里的情形。
张佑已经坐了起来,闻言苦笑一声,说道:“你那个小奶奶手段高明,我也栽到她手里啦……你没事儿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我是个女孩子,倒没有怎么为难我,就是我父亲和莫日根……”
“莫日根怎么了?”张佑大吃一惊,莫日根去京城报信后和朝廷特使一道返回了呼和浩特,当时他其实是不愿意的,不过莫日根说有明朝使者保护,钟金夫人不会对其如何,这才答应了他的请求。
第七百五十九章 怒极()
“他死了……”苏米亚痛苦的说道。
张佑这才注意到,苏米亚神情憔悴,面色晦暗,没有一丝光彩,和昔日明艳动人的小姑娘比较起来,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叔叔,他们死的冤枉,你可一定要帮我给他们报仇啊!”因为年龄的关系,其实苏米亚一直不愿意称呼张佑“叔叔”,可是,现在两个她最亲近的男人惨死,她的心都快碎了,面对张佑时,直觉他就是自己最可信赖的亲人。
莫日根也死了?
张佑呆住了。
相比较起辛爱黄台吉来说,他和莫日根的感情要深的多,毕竟当初在江南时莫日根曾跟了他很久,对他来说,便和刘向东一样,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一幕幕和莫日根有关的画面浮现眼前,张佑的拳头渐渐握紧,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忽然重重的拍了铁笼栏杆一掌,儿臂粗细的铁棍居然生生被他打出了一个弧度,虽然并不是特别明显,顶多一厘米左右的样子,仍旧将旁边的若兰惊的目瞪口呆。
这才是张佑的真实实力吧?怪不得无崖子那么高明的身手也奈何不得他。
击打声很响,门开,一名守卫探头进来张望了两眼,见并无其它异状,缩回脑袋,重新关上了屋门——他们事先已经得到了严格的吩咐,不许对张佑无礼。
“你放心苏米亚,我一定帮你替你父亲和莫日根报仇雪恨!”是可忍孰不可忍,莫日根还没来得及跟苏米亚完婚呢,那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居然说杀就杀了?
哪怕第二次身陷囹圄,张佑都没有此刻这般气愤——老虎不发威,真特么的拿老子当病猫了是吧?
他暗下决心,这一次,一定要给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苏米亚擦干眼泪,重重的点了点头。
旁边若兰却不以为然的轻叹了口气——泥菩萨过江,自身都保不住了,报仇雪恨?谈何容易?
“报仇雪恨?”听到禀报,周春和不屑的轻笑了一声。
钟金夫人自然明白他笑什么,却并未随之发笑,而是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张佑竟然如此看中莫日根那家伙呢,早知如此,不杀他就好了。”
“一个小人物罢了,夫人无需担心,就算那张佑真的生了气,回头金钱美女的一招呼,估计很快也就忘了,逝者已矣嘛,那小子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为了大局着想,这口气说什么也得咽回去。”
听秦文龙说罢,钟金夫人再叹一声,说道:“话虽如此,毕竟他是大明天子的红人,此番被逼无奈得罪了他,我这心里还是不得踏实啊。”
“所以说咱们不能一直仰仗大明的鼻息,还得想方设法的发展壮大。大汗已经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只要咱们君臣励精图治,未始就没有再入中原的那一天!”秦文龙颇为蛊惑的说道,他是科场失利的大明人,对昏暗的官场深恶痛绝,自从投靠俺答汗并得到中用之后,本着投桃报李的心情,最大的愿望便是帮助他恢复当年大元的荣光。
俺答汗野心勃勃,可惜天不假年,如今,这剩下的希望,自然要着落在钟金夫人以及不他失礼身上。
“真的有那么一天么?”
钟金夫人自然知道秦文龙的抱负,也曾无数次设想过,只是却一直没有多大的把握。毕竟大明文有张居正,武有戚继光李成梁,即使吏治再败坏,只要有这几个人,她就不敢轻举妄动。
“以前或许希望不大,可现在却不同了。”一直不做声的周春和悠悠开口。
钟金夫人和秦文龙一同望向他,虽未开口,意思却很明显。
所以周春和并不卖关子,想要获得更大的信任,此时正是良机:“首先,”他伸出一根手指:“张居正已经致仕,经过近一年的人事变动,属于他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而继任首辅张四维嘛,呵呵……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他有多大本事。”
钟金夫人和秦文龙忍不住微笑了起来,别看都姓张,比较起来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就没有可比性。最简单的例子,从用人之上便可一窥端倪。
周春和感觉受到了鼓励,伸出第二根手指:“其二嘛,便是戚继光和李成梁,戚继光还差点,有张佑护着,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失*宠*,主要是李成梁,此人拥兵自重,反心早露,一旦大明国内乱将起来,肯定会借机生事。”
“周先生说的这些我自然全都知晓,这不还有个张佑么,此人别看年轻,却有勇有谋,其本领,好像不在乃父之下……”
“真要如夫人说的那般厉害,何苦两次落在咱们手上呢?让我说,此人绝非铁板一块,好*色,重情重义,有这两样便足以要他的命。”周春和打断钟金夫人,接着又道:“所以我赞同秦先生的说法,只要金钱美色的使劲招呼,再厚葬辛爱和那个莫日根,估计很快他就把这段仇恨丢到脑后了。”
“周先生说的没错,一个人再厉害也无法做到没有弱点,女人和情义便是那张佑的弱点,说到底他也不过就是个年轻后生,只要对症下药,其实不足为惧。”
苏米亚走了,吃过晚饭之后,若兰有心事,早早的便睡下了——她倒并不担心被张佑轻薄,处子之身都献上了,其实从骨子里边,她便已然对其生出了一份亲近。
至于张佑口花花时的发怒,不过是女人特有的矜持吧,要不然,莫非张佑一探爪子,便乖乖把胸挺起来?
张佑没有心思干别的,挨着若兰躺在大床上,听着对方均匀的呼吸,闻着淡淡的清香,默默的盯着天花板发呆。
守卫们偷偷看了几次,见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暗骂他不解风*情,害的他们想看个活春宫都不成的同时,渐渐的便也松懈了下来。
也是,此地地处王宫深处,明岗暗哨无数,陌生鸟儿都别想飞进来,又有那个巨大的铁笼子,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自鸣钟发出铛铛的声音,一连十二响之后,连守卫们都靠在门外的柱子上打起了瞌睡,屋脊上却出现了一团黑影,又过少顷,里头的张佑便听到了轻微的瓦片响动之声。
对此,他丝毫也不意外,他只是十分犹豫的看向旁边的若兰,有些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