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医天下-第2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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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楚屠户也附和道:“大人,周氏平日里对顺生好的不行,怎么可能……?草民敢拿脑袋担保,她绝对不是您说的那种人!”
另外一名人证郑光也在一边连连点头。
张佑冷笑着扫楚屠户一眼:“你的脑袋不值钱!”
说着一顿,忽然提高了声音:“赵鹏程,将证物呈上堂来!”
居然还有证物?
所有人都愣住了,四下张望,窃窃私语,堂上跪着的三人也变了颜色。
“张大人,什么证物,卑职怎么不知道?”骆思恭沉声问道。
张佑微微一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话的工夫,赵鹏程已经捧着一个尺许见方的圆木盒子上了堂,张佑接过来后,打开盒盖儿冲大家示意,同时说道:“大家请看,这是一对儿守宫,一公一母……来人,端水上来!”
有人渐渐明白了张佑的意思,这其中就包括骆思恭,见堂上衙役发怔,不禁喝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端水!”
这下衙役们反应过来,早有一名机灵的下堂端了一盆水上来。
“守宫性淫,见水则交,”张佑笑着将水撒进木盒,盒内两只守宫吓的四下乱爬,却并未如人们预料般的交合:“瞧见了吧?可见传言并非属实……有谁不服气的,可以上堂来试试。”
说着话,他将木盒往前踢了踢,堂外看热闹的跃跃欲试,却没人敢上堂来,衙役们却没顾忌,纷纷涌上前围了起来。
魏允桢也忍不住从案几后边绕上前,堂上乱做一团,潘季驯从未有过如此审案经历,有心发作,却心有顾忌,强忍了下去——平心而论,若不在如此场合,他也早下堂去看个究竟了。
楚屠户忽然说道:“张大人,就算守宫见水不交,也不能证明什么吧?”
那边魏允桢将这话听在了耳朵里,回身附和:“对啊,就算如此,也不能证明周氏不是误杀啊!”
这话问的有道理,堂外看客们纷纷支楞起了耳朵,准备听他说些什么。
张佑并没有让大家失望,突然提高了声音,厉声喝道:“来人啊,给本官摘了仵作的乌纱!”
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发作到仵作头上了?
众衙役回过身来,面面相觑,被张佑弄的有些搞不清状况。
赵鹏程可不管那套,一个箭步上前,一巴掌拍掉了仵作的乌纱,接着一脚踹在他的膝窝上,将他踹的跪到了地上。
第四百二十章 真相大白(1)()
变起俄倾!
沈周被踹跪在地上,猛的用手臂撑住,梗着脖子怒视张佑问道:“张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卑职又没得罪你,为何……?”
“死到临头,你就不要狡辩了,适才你说用狗做实验化掉了大半狗尸,以此证明守宫之精果有剧毒,本官虽暂时不知道你用的什么方法,不过,却可以明白无误的告诉你,守宫之精有剧毒,误用之后见水则化的说法根本就是以讹传讹……别不服气,本官熟读医典,对此事曾经亲身验证过,守宫之精确实有毒,却除非量特别大,否则不足以要人性命,遇水则化的说法更是无稽之谈……”
“可医书上明明说……”冯郎中争辩道,他根本就不相信张佑的说法,假若真如张佑所说,他的儿子又是怎么死的?莫不成……?他根本就不敢深想。
“你说的是你家那本《季氏杂方》吧?本官看过了,上载药方,大多荒诞不经,并没有多大参考价值……倒是给了你老婆一个很好的借口。”
“大人休要血口喷人,凭什么你的话我们就得信,医书的话就信不得?”周氏涨红着脸斥道,披头散发的她此刻看起来就像一头暴怒的母狮子。
“说的对,大人不要仗着会点医书就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公道自在人心,不信问问大家伙儿,信不信你的话!”沈周的眼神内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完美的将那一丝慌乱隐藏了起来。
他这句话十分具有暗示性,堂外看客听的有些骚乱起来,仗着人多,人群中有人高声质问张佑:“就算大人说的有理,周氏为何要杀自己的亲儿子?”顿时引来不少人附和。
沈周隐隐有些得意起来,周氏也明显松了口气。
所有的视线全部汇聚在张佑的身上,他却不慌不忙,笑着冲适才发声的朱翊钧方向看了一眼,视线收回时,笑容益发迷人:“有句话叫举头三尺有神明,又说神目如电,老天爷是不会让真正有罪的人逍遥法外的……这个银锁你们不会陌生吧?”
张佑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锁,冯郎中首先惊呼道:“我儿子的,怎么在大人手里?”
周氏花容变色,楚屠户也愣住了。
“怎么在我手里呢?”张佑笑眯眯的望着楚屠户,视线里的杀机却丝毫不加掩饰:“要不要我把银号里的小曾叫来?”
“啪!”楚屠户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嘴巴,磕头如捣蒜:“我有罪,不该一时贪心,那天顺生来我家,不小心失落了银锁,我本来想还他来着,后来不知怎么猪油蒙了心,就给寐下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么,这一枚从你家案板旁边找到的指甲又是怎么回事?”
说着话,张佑又从怀中摸索出一片指甲在楚屠户眼前晃了晃:“听说江湖中有黑店卖的是人肉馅包子,不会你卖的猪肉里还夹杂着人肉吧?”
“不可能,我都仔细看……没,没有,大人不要血口喷人,草民……”楚屠户惊慌失措,一不留心说出了不该说的。
“草民草民,我草你大爷!”张佑突然发作,抬脚踹在楚屠户的面门上,但听咔嚓脆响,已经踹断了他的鼻梁,却不罢休,上前又在他肚子上狠踩了一脚,这才回身怒视周氏喝道:“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与夫被你儿子撞见,为了隐瞒秘密,居然不惜联手奸夫杀了他,这还不算,为了毁尸灭迹,竟然将他剁碎当猪肉卖,你还算人么?天下间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母亲?”
四下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张佑的话惊呆了,静的能够听到张佑粗重的呼吸。
“姓楚的你这个王八蛋,你不说把顺生丢到城外吗?你怎么能……我杀了你这个混蛋!”周氏突然起身扑到了楚屠户的旁边,张嘴咬向他的脖子。
楚屠户吃痛,一把薅住她的头发拼命的向外撕扯,同时怒骂:“你这臭婊子,不是当初你勾引老子,又怎会有今日之事?”
周氏毕竟是女人,力气不行,只从楚屠户脖子上撕下一块皮肉,便被他甩到了一旁,却不想罢休,“呸”的吐掉嘴中血肉,重新扑上去与他厮打。
两人滚作一团,边打边骂,案情也随着他们的互相指责渐渐浮出了水面。
冯郎中初时还不敢相信的望着,渐渐的便愤怒了起来,左右寻摸,居然上前从一名衙役手中抢过水火棍,高高扬起,也不管是谁,狠狠砸了下去,同时怒喝:“打死你们这对奸夫!”
水火棍顶端包着铁皮,这下他携怒而为,用尽了所有的气力,正砸在楚屠户的后脑勺上,便听“噗”的一声闷响,犹如敲在熟透的西瓜上一般,脑浆崩裂,红的白的四溅,浓烈的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
“杀的好,把那也打死算了!”朱翊钧看的血脉喷张,忍不住高声叫道。
群情激涌,纷纷附和,场面有失控的危险。
“肃静!兵士们听好了,谁敢往里闯给本官往死里抽,有闹事的,抓了枷号!”
关键时刻张佑一声断喝,门口安防的兵马司兵丁顿时反应过来,衣服下摆掖到腰间,鞭子抡圆了甩的啪啪作响,顿时震慑住了众人。
堂上众人也反应过来,被抢吃饭家伙的衙役迅速上前抢回了带血的水火棍,联手其他衙役将尚在发愣的冯郎中按倒在了地上。
没办法,这里是刑部大堂,打死一个已经算他们失职,若是再眼睁睁看他将周氏也打死,等会儿退堂怕就是他们卷铺盖滚蛋的时候了。
混乱的场面重新恢复正常,唯有楚屠户四脚朝天,瞪着眼珠子“看”着屋顶,脑后兀自有鲜血汩汩而出,将青砖铺就的地面染红了一大片。
周氏木然的爬起身来,视线从楚屠户身上收回,突然转身给冯郎中跪下,一连磕了三个头,直起身时已是泪眼迷离:“妾身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冯家列祖列宗,更对不起顺生……以前不觉得,现在才明白,原来平平淡淡的日子才最幸福,可惜,一步踏错,再无回头的余地!”
冯郎中厌恶的别过了脑袋。
周氏一声悲呼:“苍天啊……顺生,娘就用自己的命偿了你吧!”
说着,她突然起身,狠狠向着旁边的柱子撞了上去……
ps:这一章写的心情十分不舒服,人性有时候真的很让人错愕,欲壑难填,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欲望,也包括精神上的欲望。
假如有人看到过那篇新闻,一定会明白我这一段情节的由来,网络力其实和精神胜利法脱不开关系,现实中无法满足的精神需求,由意淫的方式得到片刻的满足,从这一点来说,我们其实都是阿q。
第四百二十一章 真相大白(2)()
周氏撞柱而亡,张佑离的最近,本来是有机会阻止她的,可张佑却没动手。
这不是张佑残忍,反而是他最大的善良——反正都是死,如此死法,或许能少许的弥补一下周氏心中的愧疚。
当他发现事情的隐秘时,曾经恨不得活剐了这两位为了一己私欲而不惜对一个前途远大的孩子下狠手的奸夫,可当这两人真正死在他面前时,悲天悯人的医者情怀顿时又占了上风。
“逝者已矣,再大的过错,一死偿还也差不多了,抬下去吧,买两口棺材择地葬了……潘大人,几位大人以为如何?”
潘季驯点了点头,另外几位却好像尚在适才的震撼当中无法自拔,并无任何反应。
“沈周,你还有何话说?”张佑问剔了骨头般委顿在地的仵作。
“大人饶命,”沈周反应过来,爬起来拼了命的磕头,然后某刻突然回神,转而向骆思恭求饶:“骆大人饶命,小人不该贪图姓楚的五十两银子……”
“够了,北镇抚司的脸都让你丢尽了!”骆思恭面沉似水,冷冷喝止沈周,转而向潘季驯抱拳道:“卑职驭下不严,险些酿成错案,还请大人重罚沈周的同时,从严处罚卑职!”
“你是本案陪审,如何处罚自有今上明断!”潘季驯挺欣赏骆思恭的态度,笑道,接着笑容一收,拍醒木道:“周氏与楚屠户被其子撞破,为保秘密,共谋杀害其子,毁尸灭迹,手段残忍,令人发指,原本罪在不赦,当受鳞刑不足泄愤,今楚屠户被周氏丈夫当堂杖杀,本堂特赦冯郎中无罪。周氏撞柱而亡,本该鞭其尸以儆效尤,姑念其临死前似有悔悟之心,又有张大人为其求情,本堂特许其家人领其尸体安葬。”
“沈周,原是北镇抚司仵作,本该公忠为国,却为一己私念,扰乱司法公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堂判其流徙之刑,发配雷州,终身不得回京。”
“郑光不知情,无罪有功,赏银十两。”
说到这里,潘季驯长身而起,提高声音:“堂外皆是我大明臣民,欲壑难填,还望诸位心怀戚戚,引以为戒,退堂!”
“陛下,现在该回宫了吧?”人群渐散,申时行终于说道。
朱翊钧道:“朕想进去看看……”
“不妥,此事于礼不合……”
“先生难道不好奇么?”
“这个……”申时行迟疑了,别看本案已然真相大白,却仍旧有许多让他索然难解之处,也非常希望能够立刻问一问张佑。
朱翊钧已经当先向大堂而去,一行人皆着便装,兵马司的兵丁们急忙拦下。
见此情形,申时行无奈的叹了口气,上前亮明身份,这才将朱翊钧带了进去。
其余人除了李妍和曹爱金之外,全都被留在了门外。
御驾亲临,免不得一通乱,外加众人劝谏,也不必一一细述。
最后还是张佑替朱翊钧解了围:“我说诸位大人,行了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莫非这刑部大堂陛下就来不得?再有了,你们闲暇无事还出城会个友踏个青,堂堂天子便连皇城也出不得?别讲什么大道理,太祖爷大江南北哪儿没去过?成祖爷更是踏足漠北,你们哪个敢说他们不是明君?成天介琢磨着用言语挤兑的天子只在小小的紫荆城待着,说起来是一国之君,居然连自己的天下都看不得,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这话绝对诛心,众人虽觉不顺耳至极,却偏偏话题比较敏感,没人敢反驳,纷纷低下了脑袋。
“行啦子诚,众卿也是为了朕的安全着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