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成仙-第3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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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燃此香,到底谁会出来呢?
对方会答应燃香之人“一诺”,那么她能再要“三诺”吗?
见愁一下被自己逗笑了。
不过,强烈的好奇,已伴着那梅花幽微的香息,慢慢地升腾了起来。
她那缩回来的手,重新伸了出去,将那一炷还未点燃的香拿了起来。
深紫的线香,其色与转生池水相似。
细细的三根,好像一用力就能折断,在见愁手指轻颤的时候,三根香也跟着颤动。
她知道,此刻的自己到底有些紧张。
想要深吸一口气,了随后却皱了眉头,因为即便是数次平复,一颗心也依然发紧。
那么……
要紧张,也随它好了。
另一只手伸出,见愁点出了自己的食指,指尖上有着一点幽微的火光,渐渐靠近了那三支香。
那一个瞬息,她心魂已高悬,屏住了呼吸——
“刺啦!”
突如其来!
一抹墨色的黑影,竟霎时从窗外飞来,直直打在了见愁手背之上!
“啪!”
三支香竟然被直接打落在地,断成几截!
见愁大惊之下,顿生一种毛骨悚然的危险之感,灵台那微小魂珠几乎立刻浮出,森白之中带着幽紫的光芒,立刻笼罩全身!
戒备,已瞬间激发!
她豁然回首,向着窗外看去,脑海之中却还留着那一道墨色乌光的残影——
似石非石,似金非金,约莫有尺长,长长方方的一道。可到底是什么,她却没有看清。只觉得,不像是一把刀,反倒像是一把尺。
两扇夹着雪白窗纸的雕窗,保持着先前被见愁打开的模样。
窗纸上那浅红色的字迹,此刻已经消散干净。
三枝梅斜斜刺入雕窗景中,半点没有变化。
窗外,是小小的一座庭院。
中庭上有着几片落叶,旁边的树下有一张灰石圆桌,桌旁有四个矮矮的石凳,似是供人闲谈休憩之用。
可是,没有人。
一个人也没有。
那是一种奇诡到了极点的感觉。
见愁僵直地站在这两扇雕窗前,心神已经与人皇剑相连,只是引而不发,可一旦窗外有异动,她必动如雷霆!
偏偏,窗外似乎什么动静都没有。
她的目光,在窗前逡巡,渐渐落在了那已经重新变成一片雪白的窗纸之上。
那里,是她看不见的地方。
紧紧掐着手诀的手背上,还有先前那神秘“暗器”划过时的深痕,深白的“血迹”浸染出来,又飘摇地升腾到虚空里。
可见愁没有看上一眼。
她只觉得喉咙发紧——
明明什么都没有,可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目光,就锁定在那窗沿与雕窗的夹缝之中,仿佛那里站着一个强大的敌人。
那仿佛是极短的一个瞬间,又仿佛是漫长的一生。
“吱……”
满院无声的静寂之中,左侧那一扇雕窗竟像是被风吹动一样,忽然动了一动!
见愁险些立时拔剑而出!
可下一刻,便瞳孔剧缩。
早已经消散了字迹的窗纸之上,竟然出现了一点水迹!
像是谁伸出了自己的沾湿的手指,在窗纸上慢慢划过……
见愁的瞳孔,越缩越紧。
她骇然地辨认出来,那些笔划,竟然构成了歪歪扭扭的字迹,仿佛是人在垂死,又仿佛稚儿习字,控制不了力道,也完全分辨不出笔迹。
“有……”
“诈!”
轰!
像是重重的一锤,从高高的天际坠落,猛然敲击在心上!
像是雪亮的一刀,自迷雾的深处迸射,冰冷冷的剖开伪装!
见愁头皮都炸了起来!
有诈!
入宅之后的一切一切,瞬息从她脑海划过。
梅瓶留字,书房疑云,转生池水,逆魂丹,窗纸留字,三支紫香……
还有……
“以示后来人,为吾破此局”!
三支紫香,就落在她脚边,断裂不成样子。
可依旧有幽幽的香息溢出。
见愁目光定在那歪扭又虚弱的“有诈”二字上,不由自主地构想了起来……
花费整整九世,研究透这世上所能研究的一切,又费尽苦心,为自己最后的一世设局。
此局成了吗?
并没有!
他还在等待一个“后来人”——
一个看见他梅瓶底下留字的人,一个顺着留字去探寻疑云的人,一个成功找到转生池水的人,一个依着书案所留丹方去炼丹之人,一个炼丹试丹之后成功的人……
一个,相信这旧宅主人的人!
梅瓶留字是真,满屋书籍是真,转生池水是真,一本丹方是真……
即便来的不是见愁,其他人也依旧可以在无数的书籍之中找到自己需要的;即便这一位“后来人”不需要逆魂丹,那一本书里还有别的丹方……
而它们……
都是真的。
那么,这窗纸上的留字,是真吗?
一种刻骨的寒意,一下从见愁的心底,慢慢流溢而出,漫散到她四肢百骸之中,让她浑身发冷……
若真是“有诈”,此人心机,何等惊天?
寸寸算计,步步为营。
心机深沉,阴险诡诈!
纵使今日踏入此宅的“后来人”不是她……
可又有谁能抵抗转生池水和一本丹方的诱惑?又有谁能抵挡一个“欺天逆道”修士“一诺”的诱惑?!
见愁久久不能动上一下。
她慢慢地眨了眨眼,渐渐意识到,自己已陷入一个奇诡的局中。
窗外似乎没人,又似乎有一个强大到自己无法触碰的存在。
她不知道是谁给了她留字,更不知道对方可信不可信。
甚至,是否真的“有诈”,也很难说。
旧宅屋主是什么目的?
窗外留字之人,又是什么目的?
敌不动,我不动。
不管外面是不是有人,又到底是谁,此人的实力必定远超于她。
见愁冷澈的目光,投向那字迹存在的窗纸,或者说,似乎穿透这一层窗纸,看着窗纸之后。
“晚辈见愁,谢尊驾提点。不知尊驾何人,可否现身一见?”
“……”
无声无息,没有回应。
沙沙。
窗外,只有细细的风。
一颗心鼓动起来,可在等待良久没有回应之后,又像是冰雪消散一样,慢慢地平静了下去。
见愁不知为什么,想起了之前划过自己手背的东西。
从窗外来,应当被扔进了屋里。
她回过头去,只看见了右侧三丈远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斜斜向下的深痕,像是一柄剑直直插了进去一样。
看不到那袭击自己的东西。
即便是放出感知,也只能知道,这一道向下的痕迹,很深,很深。
何等锋锐的东西,才能轻而易举透向地底?
见愁心头,又凛了几分。
外面的天光,透过窗纸照了进来,有一层并不明显的阴影。
就在见愁收回目光的刹那,它轻轻晃动了起来……
见愁一见,立时心生警兆,拔剑回首!
“簌簌……”
那是窗纸晃动的声音。
一点一点湿润的痕迹,颤颤地透过什么,淌在了纸上。
见愁刹时愕然。
还是字迹?
冥冥之中,她总是觉得窗前的某一处,就站着神秘的留字之人。
可不管她用什么方法看去,那里总是空荡荡的一片。
还是那种感觉。
应当是个强大的人。
可偏偏这窗纸上的笔划,已带着气若游丝之感,拙劣,力竭……
随着那笔划渐渐堆积,见愁也开始了仔细的辨认。
“杀……”
她不由自主地开始在心中默念。
“谢……不……”
砰。
砰。
砰。
在前面三个字出现的瞬间,见愁仿佛听到了耳边似乎有心跳的声音,让她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无穷无尽一样,从地底深处,从心底深处,喷薄而出!
“簌簌……”
笔划再点,千般万般拙劣。
一笔一划,一字一句,慢慢地勾勒了出来……
“杀,谢不臣;斩,七分魄!”
作者有话要说: 2
第261章 奉命而来()
“所以,本次鼎争,我鬼王一族总共有二十余人出战,其中五个名额来自于鬼王族,剩余的则来自十八层地上楼。在我枉死城支脉,便以厉寒为首——”
鬼王一族,内堂之上,长了一张□□子脸支脉长老孙柄颇有几分自豪地说着。
在提到“厉寒”的时候,他忍不住向着堂下左首看了过去。
青年一身藏蓝黑袍,棱角分明的面容依旧苍白。
锋锐之气,从眸底便能看出来。
这便是鬼王族枉死城一脉中最强的鬼修,厉寒。
只是……
此刻的厉寒,竟好似完全没有听他方才说话,而是直直地看着堂外的天空,目光似乎落在虚空之中某处,也不知在看什么。
孙柄眉头一皱,顿时道:“厉寒,可有何处不妥?”
堂中还站着不少或者年长或者年幼的人,似乎是枉死城一脉其余参加鼎争之人。
此刻都随着孙柄这一句话,向着最前方的青年投去了目光。
傅朝生,也就是此刻的“厉寒”,也听见了。
目光定在外面那一片昏黄又广阔的天空中,久久难以收回……
刚才那种感觉……
太惊人了。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打破了极域一界的禁忌,陡然降临到了枉死城中某处……
而他,难以分辨。
宇宙二目都在他身上,可此刻众目睽睽,他竟无法取出查看。
如今是在极域。
他本身的实力受蜉蝣本体的影响,由弱而强再弱,在朝暮之间变化,此刻并非他实力的巅峰……
秦广王生于极域,乃是天地造化之所在,他如今万不该轻举妄动。
一种冰冷的不悦之感,便这么慢慢地爬了上来。
傅朝生终于还是收回了目光,看向坐在堂上的孙柄,没有畏惧,也没有忌惮,只有一种蔑视般的平静。
“回长老,并无不妥。”
“哼。”
孙柄哼了一声,自然看出了“厉寒”的态度。
这厉寒,仗着自己天资出众,便目中无人。
待得入了鼎争,有他好果子吃!
心里骂着,孙柄脸上却还保持了一个长老的威严:“崔大人已经确认过了名单,距离鼎争仅有十日,你等抓紧最后的时间修炼,莫要丢了我鬼王一族的脸面。都散了吧!”
“是,长老。”
几名被召集过来的鬼王族鬼修,都躬身应了一声,而后散去。
傅朝生也混在众人之中,出了内堂,来到了檐下。
此时此刻,还不曾有一人识破他的身份。
他趁着小书蠹作乱人间令书生枉死的机会,在枉死鬼接引最混乱的时候,静悄悄地进入了极域。
原本是什么人也没惊动的,不曾想偶然撞见第七殿都市王江伥麾下的大判官杀寒枝,险些坏事,只好杀之灭口。
而后,他入枉死城,远远看了十八层地上楼那一场杀戮,选定了厉寒此人。
厉寒,鬼王族修士。
天赋出众,性情乖张冷戾,朋友知己一概没有,得罪的人倒是很多。
这样的人,便是忽然之间被人换了芯子,旁人也是察觉不到的。
所以,傅朝生在此人从十八层地上楼出来,将要回到鬼王族的时候,当街将其截杀,顶替了此人的身份,混入鬼王族中。
他要亲自去看一看,阴阳界到底是何模样。
只是此刻,站在檐下,他却抬了头,去看远处:某座宅院里,隐隐透出一股让人忌惮的气息。
属于“厉寒”的一双深蓝色眼眸里,光芒一闪。
傅朝生拢在大袖之中的手腕一翻,指间便已夹了两枚灰白的鱼目。
他倒要看看……
这破解而来的存在,到底是何来头。
“轰隆……”
天际隐约有闷雷滚动。
极域的天空,陡然间风卷云走,一时变幻莫测。
道上行人则谈笑自若,习以为常:这里的秋冬,从来如此,只是从不下雨。
所以,他们也不必避雨,行路的行路,吆喝的吆喝。
崔珏与张汤,终于又一次来到了那一座已紧闭七十余日的宅院前。
他们本该更早一些到的,没想到道中遇到了鱼鳃一族的长老,又将本届鼎争的一些事情叙话一二,耽搁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