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混球-第5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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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拿鸡毛当令箭,绕过兵部去抽调军队的人并不止侯恂一个,在他出发后不久,吴宗达也启程南下,前往山东,他的目的是把登莱新军拉过来。在他看来,登莱新军远比天雄军好对付,吴胜的地位跟卢象升没得比,登莱新军的实力跟天雄军更没得比,只要他恩威并施,不怕吴胜不乖乖跪舔,为他所用。
然后他结结实实的撞了一回南墙。
吴宗达带来的条件不谓不优厚:允许登莱新军扩军至三万,五年之内调吴胜到兵部任职,把他培养成未来的兵部尚书;事成之后,登莱新军所有军官晋升一级,饷银加倍,拥有在山东自筹粮款的权力其他条件还好,自筹粮款那条把吴胜雷得不轻,眼都大了:老大,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自古以来,军饷的筹集和发放大权一直由中央政府掌握,两宋之后,则由文臣集团掌握,成为他们限制武人势力的利器————没有我们点头你连军饷都拿不到,跟我拽什么拽?想捏死你实在太容易了!朝廷再怎么困难,哪怕是拖着欠着,哪怕是砸锅卖铁,也要将这一权力牢牢抓在自己手里,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松手,因为一旦松手,离改朝换代也就不远了。唐朝在黄巢起义之后逐渐丧失了这一大权,随后便是群雄并起,藩镇割据,杀得昏天黑地,那个乱世,文人的命贱如草芥,从安禄山到黄巢再到李克用,每次攻陷长安,杀文臣如杀鸡,宋朝发了疯似的打压武将集团就是在五代十国的尸山血海中留下的心理阴影,那种噩梦,他们真的不想再来一次了————哪怕让整个国家彻底完蛋,也不能让武夫当权,重现藩镇割据!清朝在漕运被太平天国切断之后,赋税都无法运到京城,不得不让各地方督抚自筹粮款办团练,湘军、淮军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崛起,最终灭掉了那个可怕的地上神国,从这方面来看,清朝是成功的。然而,允许地方督抚自筹粮款却是后患无穷,唐朝藩镇割据的情形很快就在晚清重现了,到辛亥革命前夕,满清的政令连北京城都出不了,真正成了孤家寡人嗯,我大清自有国情在此!综上所述,大家应该都知道,“粮款自筹”这样的特权落入武人之手意味着什么,这种权力给出去很容易,想收回来却难过登天,甚至可以说,根本就不可能再收回来。打压武人、防止藩镇割据一直是明朝文臣的宗旨,甚至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现在为了对付杨梦龙,居然连这等特权都许出去了,那种疯狂,怎能不叫吴胜目瞪口呆!
然而,吴胜一句话把吴宗达给顶了回去:“末将只听从兵部的调令,没有兵部命令,一切休提!”
想拿到兵部调令那是不可能的,傅宗龙虽然也对杨梦龙把大明弄得沸沸扬扬颇为不满,但还是知道轻重,建奴就在关外虎视眈眈,登莱新军必须牢牢钉在山东,不能轻易调动。再说了,登莱新军还是河洛新军帮忙练出来的,估计赊账购买装备的钱到现在都还没有还清呢,让他们去对付杨梦龙?开玩笑!吴胜咬死这一点,任凭吴宗达怎么威逼利诱就是不松口,没有兵部的调令他说什么也不会动,就算有兵部调令,估计他还是能找出办法来推搪,反正说不动就不动,你能奈我何?到最后,吴宗达耐性耗尽,厉声说:“姓吴的,你这武夫,不要给脸不要脸!姓杨的能将你捧起来,老夫就能轻易将你打下去!快快调兵南下,将那姓杨的拿下,如若不从,信不信老夫让你身败名裂,连想回乡当一农夫也不可得!”
吴胜冷然与这位暴怒的朝廷重臣对视,神情桀骜:“吴大人,你是不是将吴某当成软柿子,可以肆意拿捏了?吴某吃的是大明的饭,穿的是大明的衣,从来没有欠过你们什么,要打仗,也是为大明去打,我们不是狗,可以任你们呼喝驱使!”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吴宗达更是瞠目结舌,哆哆嗦嗦的指着吴胜叫:“你、你、你”连话都说不出来,最后用力一拂袖,愤然而去。
吴胜冷笑:“大人好走,末将不送了!”
不说还好,一说,吴宗达走得更快了。
袁宗第冲吴宗达的背影呸了一声,骂:“狗官!如果在两年前遇上老子,管叫你没命回京城!”
罗老三跃跃欲试:“吴帅,不如让我带几个人偷偷跟上去,出了山东地界后找个机会把他给做了?”
吴胜摆摆手,说:“万万不可,姓吴的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就麻烦了。”他坐了下去,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喃喃说:“我只想继承先人遗愿,荡平贼寇,保得四海清平,你们这些大人物不帮忙也就算了,还成天挖空心思给我添乱唉,应付你们真的比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跟建奴厮杀还要累啊!”
袁宗第和罗老三看着吴胜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脸上掠过几分同情。
半晌,吴胜从思绪中挣扎出来,对袁宗第说:“你去拟一份急报,就说又有倭寇袭扰山东沿海城镇,杀伤不少渔民,手段残忍,罪大恶极,请圣上允许登莱新军再度渡海攻伐日本,小惩大戒!”
袁宗第应了一声,下去忙活。他很清楚吴胜的心思,倭寇袭击山东沿海地区那是扯淡,真正目的,无非就是想避开这个漩涡————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无独有偶,东江镇也紧急上报兵部,声称倭寇频频袭击朝鲜和东江诸岛,杀掠甚惨,实在让人忍无可忍,请求出兵攻日,让日本消停一点!大概是觉得自己说话不够份量,在他们示意之后,朝鲜国王李倧一把眼泪一把鼻滋的跑到北京来,号啕大哭,说倭寇跑到他们那里杀人放火,把朝鲜给弄惨了,天朝你一定要给我作主,帮我弄死那帮矮子啊!
文臣集团自然知道这些武夫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们当然不可能同意————就算真的有倭寇跑到朝鲜、辽东、山东杀人放火,在他们眼里也只能算个屁,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弄死杨梦龙,其他的,先一边去!但是那些武将摆明了不想跟他们合作,把形势说得极端严重,文臣集团有没有被吓到不知道,反正崇祯和傅宗龙被吓到了,很快就下达命令,让东江镇和登莱新军出兵一万二千,攻伐日本,让他们消停一点,别老是打中国和朝鲜的主意!
接到命令,吴胜和李惟鸾欢天喜地,登莱新军出兵八千,东江军出兵四千,分乘两百多艘舰船,浩浩荡荡直奔日本,杀人,放火,抓壮丁。
日本又开始倒血霉了。
面对根本就不鸟自己的天雄军、登莱新军和东江军,文臣集团第一次力不从心。在这几支新军面前,他们控制武将的手段,他们控制军队的手段,完全失效了。他们扒拉扒拉大明的家当,吃惊的发现,整个大明能打的军队就那么几支,而这几支军队都跟河洛新军关系极深,要么是在河洛新军的帮助下练出来的,要么干脆就是河洛新军一手训练出来的,指望他们去打河洛新军?我们还是谈谈股市行情吧。除了这几支新军,剩下的都是一堆垃圾,吃饭功夫一流,打仗的本事那是连半点都没有!
他们头一回发现,原来自己把这个国家的武力摧残得如此彻底,以至于到了要用的时候,连一支堪用的军队都没有!
第十章 和天斗5()
朝中那几位为了弄死杨梦龙而东奔西走,一刻也没有消停,杨梦龙同样没有闲着,这几天他指挥一支火箭炮部队在南阳周边地区四处乱窜,看到乌云飘过来就一通猛撸,然后就是大雨倾盆。在他的努力下,南阳的旱情被极大地缓解,原本下降了很多的水位一路暴涨,老百姓笑逐颜开。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非常惊奇,几次之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是也知道只要杨梦龙对着乌云发射火箭就会下雨,而不是下冰雹,他们乐呵呵的找杨梦龙提意见:我们这边挺干旱的,能不能到我们这边打几轮火箭,让老天下一场雨?
新野、方城、叶县等好几个县的县令也写信过来抱怨:“南阳那边街道都积满雨水了你还打?也太偏心了吧,我们这边才最需要雨水啊,赶紧将火箭给我弄过来!”看来南阳人都有一颗无比强大的心脏,就算突然从地底钻出一头哥斯拉,他们恐怕也不会吃惊,最多就惊奇的叫:“侯爷还能弄出这玩意?真是太会玩了!”
杨梦龙当然不是随便瞎折腾,他之所以把南阳弄得洪水泛滥,目的有两个,第一:南阳是一个拥有数十万人口的大城市,在这里搞很容易让影响扩散出去,给大家打预防针;第二:收集数据。每一次试验都且一个庞大的观测团跟在后面,测气温,测风速,测云层的高度和厚度,测空气湿度虽然测试器材简陋,条件也不是很好,但大家充满干劲,充分发挥想象力,尽可能的收集数据。在这帮数据狂魔的坚持下,南阳人提前享受到了雨季的清凉,三天一场小雨,五天一场大雨,雨伞和雨衣销售异常火爆,甚至可以说是供不应求。而最直观的影响则是田里的庄稼喝足了水,一个劲的疯长,看得别的县那些昼夜守在田头焦急地等待着浇灌自家庄稼的机会的农民眼红不已————现在真的是太旱了,河里的水位普遍下降了一尺,水车提起的水大大减少,大家只能在官府的统一安排下轮流浇灌,农民心里的焦急就可想而知了。
在方城县县令的强烈要求下,杨梦龙带领他的火箭炮部队兴致勃勃的跑到了方城县旱情最严重的一个镇子,在当地农民的帮助下将火箭炮部署到山顶上,等候冷云的到来。有观测站点报告说大团冷云正朝方城县移动,在未来三日便会到达这个镇子,不过带来的不是贵如油的春雨,而是要命的冰雹。现在杨梦龙就是要将要命的冰雹变成救命的雨水,当然,前提是冷云真的往这边移动。
好不容易部署好了火箭炮,还来不及抹一把汗,李岩骑马赶了过来,在山下跟扎吉冲翁说了几句话,扎吉冲翁不敢怠慢,飞快的爬上来,附在杨梦龙耳边低声重复一遍。
杨梦龙耸耸肩,说:“他们要来,就让他们来好了,我还会怕他们不成!”说完,举起望远镜往天边眺望,寻找着冷云的踪影,并且指挥手下给一个巨大的热气球充气。
一个不怕死的家伙用厚厚的棉衣把自己裹得跟个粽子似的,笑嘻嘻的跨进吊篮里准备升空,看他那一脸轻松的神情,不像是跑到天上去玩命,倒像是去玩的。自从杨梦龙这个二货弄出了热气球之后,他手下那帮疯子就喜欢上了这玩意,经常有人乘坐热气球升空,观测天象、气象,测绘地图这玩意儿好啊,飞得那么高,大地山川一揽无余,真的是太方便了!由于技术不过关,没少出事故,死了好几个人,都摔得粉身碎骨,极其惨烈,然而要上天的人却是越来越多,没有半点畏惧的意思,在外人眼里,这帮家伙都是疯子!
科学技术不正是由这些无所畏惧的疯子推动着向前发展的吗?
扎吉冲翁跑下山去,将杨梦龙的话对李岩复述了一遍。李岩苦笑:“他的心脏也太大了吧?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那几个家伙的厉害?”
李岩口中的“那几个家伙”此刻正在南阳街头招摇过市。他们都是书生打扮,儒冠纶巾,广袖轻垂,一个个俊美无俦,犹如玉树临风,谈吐更是高雅,才思敏捷,碰到什么美丽的景物,不加思索便能赋诗一首,或者弄出一副绝妙的对联来,简直就是闺中少女的梦中情人!可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却没几个是还在做着花痴梦的少女,他们都在为生活奔波,来去匆匆,在日落之前是很难有空闲的,因此在他们眼里,这些吟风弄月的家伙简直有病,闲得蛋疼。见此情景,这群书生中年纪最大的那位蹙起眉头,目光闪烁,隐隐竟有一些阴鸷。另外几个比较年轻的则直接骂出声来,在江南,他们不管去到哪里都是关注的焦点,地方官吏围着他们转,缙商士绅百般讨好献媚,美人暗送秋波,那是何等的风光?可是在南阳这个鬼地方,这些一概都没有,忙得焦头烂额的南阳知府懒得鸟他们,那些活泼可爱的女孩子也叽叽喳喳有说有笑的径直往纺织厂走没空看他们,至于商贩农夫鬼晓得你们是谁?一边去,别挡着我们的路!
这无疑让这帮书生很不爽,非常不爽!
“天如公,这地方的人竟然如此轻慢我等士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一位穿着一身藏青色长袍的弱冠书生向年长的那位一拱手,有些愤怒地说。这位大帅哥也就十八、九岁吧,年纪不大,名声却很吓人,其诗词文章早已蜚声江南文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他正是侯恂的宝贝儿子,侯方域,明末四公子之一。这哥们出身名门,才华横溢,论文学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