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混球-第1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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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承宗也不说话,走出堆满小麦的仓库,指向另一座仓库问:“那里面放的是什么?”
卢象升说:“土豆面。”
孙承宗笑着说:“土豆面?有意思,去看看。”
卢象升又让人打开土豆面的库房大门,果然,里面一袋袋的全是土豆淀粉,数量甚至比小麦还多,都是刚入库不久的。卢象升亲自打开一袋向孙承宗介绍土豆面的加工,当得知这玩意儿的亩产量达到十几石,而且还有很大提高空间的时候,孙承宗着实大吃一惊。
“它可以加工成馒头,面包,面条,还可以酿酒制糖,是非常理想的食物。”卢象升这样介绍。
孙承宗神情有些激动:“好东西啊!产量高,味道也好,上哪找这么好的东西!回头老夫一定要上奏朝廷,大力鼓励老百姓种植此物,有了它,老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一点了!”
卢象升说:“阁老有所不知,土豆的产量还远不止于此,那些军户是头一回种,多有不当之处,产量受了影响,不然还可以收获更多的。像舞阳卫,一亩可产土豆二十五、六石!”
孙承宗有些吃惊的望向杨梦龙:“当真?”
杨梦龙耸耸肩,说:“我在秋收之前就跑去塞外了,不大清楚,不过也差不多吧?去年我们种的土豆亩产量就达到二十石了。”
孙承宗问:“那你种了多少土豆?”
杨梦龙说:“舞阳千户所种了四万亩,泌阳那边又种了四万亩,不过泌阳那边的军田肥料没舞阳这边的足,产量受了影响,肯定达不到舞阳千户所的水准了。”
孙承宗默算一下:“尽管如此,八万亩军田还是让你收获了近两百万石土豆!”
杨梦龙说:“大概是这个数吧,一百六十万石以上肯定是有的。”
孙承宗有感而发:“要是每个卫所都能像舞阳卫那样,朝廷就轻松多了!”
天雄军有几十万石存粮,这么多存粮当然不可能全放在一个仓库,这只是其中一个比较大的仓库而已,在广平、顺德两府,还有好几个粮仓,九月过后,天雄军正式完成训练,是要分兵驻守这两个府一些战略要地的,到时候这些粮仓里的存粮就派上用场了。尽管如此,八万石小麦和十五万石土豆面的庞大仓储还是让孙承宗这一行人惊叹不已。
接着,这老头又参观了马料仓库。
提起马料仓库,大家可能首先想到的就是草料场,其实这是错误的。普通的马天天吃草料倒无所谓,但是战马————尤其是河套马,则必须吃精料才能长膘,如果天天让它们吃干草,还不如杀了它们好了。现在马料库里就存放了两万石大麦,工人正忙着将从军田里割回来的苜蓿晒个半干,然后切碎装入青贮窖内储藏,半干的苜蓿会在密闭缺氧的环境下发酵,成为青贮料,这是一种从南北朝起就开始沿用的储存技术,这样保存下来的青贮料营养价值远高于干草。除了苜蓿之外,工人还将红薯也切碎发酵储存,这招是跟杨梦龙学的,他实验的结果证明用发酵过的红薯喂马更容易长膘,这么有用的技术,卢象升没理由不学。
除了草料、大麦以及红薯之外,马料库里还有两千多石黑豆,战马同样很喜欢吃这种豆子,当然,就这样拿来喂马似乎有点浪费,应该先榨油,然后将豆渣做成豆饼再加入马料里,效果更好。
“这么多马料,足够养活两三千匹战马了。”孙承宗指着那一袋袋黑豆说。
卢象升说:“禀阁老,下官现在只有一千两百匹战马。”
孙承宗眉头略皱:“只有一千两百匹战马?我记得你多次上奏朝廷请求拨款购买两千匹战马,怎么还差这么多?”
卢象升苦笑:“几次上奏,兵部都以没有钱为理由给拒绝了,这一千二百匹战马,足有一半是下官在定兴缴获的,剩下这一半是下官通过马贩高价买来的。”
孙承宗叹了一口气。现在明朝手里的养马场因为草场退化、管理不善等原因,产出的马匹越来越少,越来越差了,相对应的,明军的骑兵规模急剧缩减,骑马都快要变成武将和家丁才有的福利了,想要获得大批战马,只能从蒙古人那里买。就算每匹战马只卖三十两银子,两千匹,那也是六万两银子了,朝廷的财政赤字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当然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他沉吟着说:“这个老夫再帮你争取一下,想办法给你凑够两千匹战马。”
卢象升大喜过望:“多谢阁老!”
孙承宗摆摆手,说:“不用谢,这是你应得的。好了,仓库看得差不多了,带老夫去看看你的军营吧。”
二十九 检阅()
校场中,近万天雄军森然布列,杀气弥漫。
天雄军的装备跟舞阳卫几乎如出一辙,头上戴着圆滚滚的钢盔,身披铁甲,六块黝黑发亮的弧形钢板由肩至腹,将整个胸腹要害遮得严严实实,这样一套盔甲,总重不过二十斤。火枪手的装备要差一些,除了头盔就是一身皮甲,颈部再围两层链甲就算了,反正他们是隔着四五十步与敌人对射的,要那么好的防护干嘛?横刀手则武装到牙齿,不仅身披铁甲,手里还拿着嵌了一层铁叶子的大盾,在必要时候他们会组成严密的盾墙,阻挡敌军的进攻。六百名骑兵骑着高头大马昂首挺胸布列在军阵后方,战意昂扬,身上丫丫叉叉的全是精利的武器,除了必不可少的骑弓外,还有一杆三四米长的马槊,一把横刀,一把狗腿刀,即便是关宁骑兵见了,只怕也会口水长流。
出奇一致的装备,出奇一致的精神面貌,整支大军浑然一体,给人一种无法言喻的压力,当几千顶钢盔那火红的盔缨迎风舞动的时候,那无声的、令人震撼的力量,即便是关宁军也相迎见绌!
孙承宗身边那几位很可能是武装出身的家伙眼冒绿光的盯着那片沉默的钢铁丛林,再想想自家部队的装备,真是越想越委屈。
孙承宗的声音有点异样:“建斗,这这就是你练出来的精兵?”
卢象升说:“是的,阁老!我天雄军共九千七百人,九千一百名步兵,六百名骑兵,全在这里了!”
孙承宗指着那片比芦苇还密的枪林:“这些装备跟其他部队不大一样啊!”确实不大一样,这些长枪枪杆木质坚韧而有弹性,一尺长的枪刃令人生畏,下面还套着三尺长的铁制矛樽,将枪杆保护得严严实实的。长枪最大的弱点就是一旦被弄断了枪头就成了烧火棍,所以必须加铁制矛樽,防止敌军握住枪杆将其斩断,明军的长枪也是一样。只是兵部那帮大老爷实在太会精打细算了,矛樽只有二十厘米长,只能说是聊胜于无,手持钢刀的敌军一旦抓住了枪杆,随手一刀就能将枪杆斩断,不费吹灰之力————至于某位武将演武的时候枪头脱落这种破事就懒得说了,反正在那帮比山西婆娘还精的兵部官僚眼里,这些细节都不必在意的。
杨梦龙说:“跟其他部队的一样就惨了!”
卢象升说:“禀阁老,这些长枪都是我们自制的,枪杆结实而有弹性,再加上三尺长的矛樽,极难削断。”
孙承宗说:“比兵部提供的强多了啊不错,不错!”
一位武将说:“这样一来,成本可就大大增加了啊,一个矛樽的铁料都可以做出三个枪头了!”
卢象升说:“那种一弄就断的长枪,做一万杆又有何用?”
那位仁兄直翻白眼。
天雄军九千七百名士兵,有六百骑兵,一千八百火枪手,四千长枪兵,还有两千刀盾手,暂时还没有炮兵编制。还有一千三百补充兵,负责喂马做饭维修军械之类的杂事,当战兵损失过大的时候就从他们中间挑人补充进去。
“全是战兵?”孙承宗吃惊不小。
卢象升说:“全是战兵。”
孙承宗沉默良久,拍了拍卢象升的肩膀,说:“你干得着实不错!”
卢象升说:“阁老过奖了。要不要让他们演练一番,以便阁老考核?”
孙承宗说:“演练就算了,我虽然已经老眼昏花,但是一支部队能战与否,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天雄军装备精良,从上到下斗志昂扬,显然是一支来之能战的精兵,你能在短短两年内练出这样一以精兵,真是不可思议!”
卢象升说:“阁老过奖了,其实下官这练兵之法,包括装备制式,都是跟杨指挥使学的!”
孙承宗望向杨梦龙,吃惊更甚:“还有这事?”
杨梦龙大大方方的说:“也没什么啦,其实天雄军跟我们舞阳卫的装备、训练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喜欢穿红色战袄,我们更喜欢黑色战袄。”
卢象升说:“舞阳卫训练之严格,兵甲之精利,士卒之敢战耐战,十倍于天雄军!阁老,杨指挥使是有大才的,让他当个卫指挥使实在太屈才了”
杨梦龙心里暗暗叫苦:“老大,你想害死我呀?”他最怕孙承宗耳根一软,然后又给他升官————打从当上这个卫指挥使之后,他又开始赔钱了!
孙承宗却对卢象升的话持怀疑态度:“杨指挥使,果真是这样吗?你是怎么想出这样的练兵之法的?”
杨梦龙不加思索,说:“还用想吗?照搬戚家军的训练方法就行了!”
孙承宗:“”
戚少保留下的纪效新书不知道被翻烂了多少本,却不见有谁练出过一支堪与戚家军比肩的军队,他照搬戚家军的训练方法就做到了?天才!
杨天才瞅着天雄军那庞大的方阵,心痒痒的,真想冲方阵高喊几句“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过过瘾。可是有孙承宗和卢象升这两位大人物在,还轮不到他出风头。嗯,回去一定要搞个阅兵式,好好的过一把瘾!
在卢象升的邀请之下,孙承宗走下点将台,来到方阵前检查天雄军的武器装备。锋利无比的横刀,连重甲也能一枪刺穿的长枪,还有那口径出奇的一致的火枪,无不让他啧啧称奇,连声说:“好精良,好精良!”杨梦龙却很不满意,等孙承宗走远一点,要过一把横刀,弹着刀身压低声音问卢象升:“不是卖了两千多把破锋刀给你吗?怎么不拿出来用?你看这玩意儿,就刀刃的材料好一点,刀身材料差远了,能用吗!?”
卢象升同样压低声音说:“那两千把破锋刀有一千把藏在库房里,还有一千把有六百把装备了骑兵,四百把装备四百名刀法最精湛的士兵”
杨梦龙叫:“你全拿出来用嘛,藏着掖着干嘛?”
卢象升苦笑:“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可以给所有士兵都佩上削铁如泥的宝刀啊?你知不知道,即便是这种夹钢的破锋刀,也已经是可遇不可求了?”
杨梦龙哼了一声:“屁个可遇不可求!在我看眼,它就是二流货色!我又没有卖得太贵,你犯得着宁可将它藏进仓库也不拿出来给士兵们用么!”
卢象升还是苦笑。杨梦龙确实没卖多贵,这等斩钉截铁如削豆腐的宝刀,也只卖十两银子一把而已,可以说是便宜得掉渣了。不过对于卢象升来说,他还不如卖得贵一点呢,至少这样就不必觉得欠他那么大一份人情了。
“回头我再买两千把破锋刀。”他说。
杨梦龙说:“这才像话!”
检阅完毕,孙承宗让大军解散,神情有些欣慰,捋着胡子问:“建斗,你可知道老夫为什么要在百忙之中突然跑到大名府来?”
卢象升说:“下官愚钝,请阁老提点。”
孙承宗淡然说:“朝中有人参你私自贩卖军粮牟利,搜刮民脂民膏充作军资,大量打造兵器,似有不轨的意图。”
卢象升面色微变,额头都冒出冷汗来了。杨梦龙脱口叫:“是哪个王八蛋干的?也太毒了吧!”
孙承宗神情厌恶,说:“还能是谁干的?当然是那帮言官御史了!”
明朝的言官御史就是现在的街头政治家,没有实权,什么事都不用干,骂人就行了。他们一天到晚就干两件事:骂皇帝;找同僚的碴。当明朝的皇帝是很辛苦的,稍稍有点错处马上就会有一大帮言官御史眼冒绿光流着口水的扑上来穷追猛打,不让皇帝低头认错装孙子不算完!如果皇帝气不过了,要揍他们,那更是求之不得了,对这帮家伙而言,挨廷杖绝对是最光荣的履历,一顿板子下来,绝对是声誉跃起,所以很多言官御史都是没事找事,无中生有的找皇帝的碴,指着皇帝的鼻子骂得狗血淋头,倒不是皇帝真的犯了那么多错,而是这帮家伙屁股痒了,想骗廷杖,往往气得皇帝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至于找同僚的碴,更是他们最乐意干的事情————找皇帝的碴是有风险的,一旦让皇帝恨上了,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