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半壁-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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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王淡淡道了一声:“就停在广安殿门口。”便闭上了眸子,靠在了软榻上。
第四十章 厮杀()
高台上,孙聚念祖训的尖细声音还在持续着,绍凡站在皇后的身边,本就一颗心无法平静,当那辆挂着‘墨’字的马车缓缓停靠在不远处时,他全身忽然绷紧,恨不得直接冲下高台。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那马车里不但坐着墨王,还有他最无法割舍掉的她……
皇后感觉到身边绍凡的浑身僵硬,下意识的朝着远处扫去了一眼,当她看见那停靠在远处的马车时,先是垂眸对着台阶下的满堂春,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假装咳嗽的,拉住了绍凡的手臂。
绍凡刚一侧目,皇后压到最低的话语便传进了耳:“一定要将祭奠大礼走完。”
绍凡一愣,根本不想理会皇后的话,转眼朝着台阶下的沐自修看去,却还没等他与沐自修的目光四目相对,便是感觉自己的手臂再次紧了紧。
“凡儿,你切不可鲁莽用事,先帝驾崩,祭奠大礼五个月之内只能举行一次,如果失去了这次的机会,那么乾清殿里面的那把龙椅,就指不定是谁的了,你可以觉得本宫自私,但你却不能忘记了先帝对你的嘱托!”
朝着台阶下望去的眸子,定在了一处,绍凡咬紧牙关,攥紧了袖子下面的双拳,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一张温润的面庞,白如纸。
慢慢的,他将眸子收了回来,转眼再次朝着孙聚看了去,一颗心似乎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捏紧到令他窒息。
扶夕,等等我,再等等我……
台阶下的沐自修见另一旁的满堂春,不断的给安插在附近的暗卫示意眼神,虽然他不能回头,但他却也猜想得到,也许是墨王有了什么动静,可是他抬眼朝着绍凡看去时,见绍凡仍旧面色平静的专心听着祖训,不禁心里泛起了狐疑。
另一边刚刚安排好一切的满堂春见了沐自修的样子,嗤声一笑,淡淡的道了一声:“沐侯别紧张,对付墨王,有我们满氏一族便已足够。”
沐自修听闻,转眼朝着噙着一脸得意笑容的满堂春看了去,那笑容刺眼的醒目。
他第一次反省自己,是不是自己错了,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听女儿的意见去支持太子,而是只站中立的看着其他人你死我活,也许今日,他便不会有这份被忽视的耻辱,和对女儿的担忧。
“以丧葬祭祀为重事,必诚必敬,竭尽孝思,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孙聚尖细的声音,仍旧在持续着,条条清晰的祖训,彻响在整个广安殿的四周。
马车内,沐扶夕眼睁睁的看着绍凡的视线,从自己的马车所在转开,眼睁睁的看着皇后拉住了绍凡的手臂,她虽然心知这一切都是皇后的阻拦,但是不知道为何,她的心,还是疼了。
顺着彻底卷起车帘的车窗望去,她可以清晰的看见附近有许多的暗卫在涌动,和守护在广安殿前的侍卫骚动,她知道,也许再过不久,广安殿前的这份安逸,将沉浸在一片的厮杀之中,可能有人会死,也可能有人会伤。
然而现在,她确实什么都不想多做考虑,只想让那高台之上的俊朗身影,朝着她望过来,哪怕他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哪怕只是看看她,也是好的……
刺骨的寒风,顺着窗子吹进马车,如刀子一般的打在她的面颊上,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透骨寒冷。
一条羊绒毛毯,忽然摊开在她的面前,还没等她来得及反应,便是感觉到那毯子裹在了她的身上,随之而来的温暖,将她身上的寒冷所覆盖,抬眼而看,便见着墨王坐回在了软榻上。
垂眸扫了扫自己身上的毯子,又瞧了瞧墨王所靠着的软榻,到了这一刻,沐扶夕才算是明白了过来,原来刚刚墨王一直靠在软榻上,就是想让那毯子沾染上他的温暖。
可是,他为何要将自己捂热的毯子,盖在她的身上?
“我不冷。”她道,伸手就想将毯子还给他。
墨王笑了笑,一边伸手阻拦下了她的动作,一边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如果一会要是有一场厮杀的话,你一定要懂得自保。”
沐扶夕轻轻一笑:“墨王是在说笑话?我身上还存着软骨散,如何自保?”
墨王并没有还给沐扶夕以往的慵懒微笑,而是直接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粒药丸,放进了茶杯里,带药与茶水彻底的融合,递给了沐扶夕:“这是解药,不出一刻钟,你的内力便会回来。”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你没有选择。”
“……”沐扶夕看着面前从来没有此刻认真的墨王,愣住了,垂眸想了半晌,终是接过了茶杯,将茶水尽数倒进了自己的口中。
墨王说的没有错,她现在没有选择,与其这般软弱无力的无法自保,不如赌一次相信了他的话。
看着沐扶夕喝尽了茶杯中的茶水,墨王的脸上,洋溢起了一种幸福的微笑,不过这种微笑只存在瞬秒,便消失了下去,因为在沐扶夕放下茶杯的那一刻,高台上孙聚的祖训声,终于消失了下去。
“动手。”随着墨王的话音落下,无数暗卫涌进了广安殿。
早已有所准备的满堂春见此,当即一声厉呵,大批的侍卫抽出腰间长刀,将泰安殿前的各个台阶包围了起来。
下面什么都不知情的大臣们,慌了神色,纷纷朝着自己的身后看了去,当看见那些如蚁一般翻涌而来的暗卫时,均是吓得抱头鼠窜。
高台上的皇后见此,上前几步,直接取下了架子上的罗锤,交到了绍凡的手中:“什么都无需理会,去敲响三声金罗,只要三声罗响,这次的祭奠大礼便算是礼成了。”
下面的嘶喊声,刀枪碰撞之声,已经交织在了一起,接过皇后手中的罗锤,绍凡却没有朝着金罗走去,而是先放眼朝着马车的方向看了去。
与此同时,马车内一直盯着高台上的沐扶夕,终于对视上了绍凡的目光,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身边的所有寒冷,全都都消散了。
皇后见此,对着绍凡心急催促:“事不宜迟,赶紧去敲响金罗!”
绍凡听闻,对着遥远的马车轻轻动了动唇,才转身朝着金罗的方向走了去。
马车内的沐扶夕抿唇而笑,看着那抹永远温润如初的身影,湿润了眼眶,就算她听不见他的声音,也懂得他那唇形的含义。
他说,等我,扶夕……
她轻轻摇头,满心温暖,绍凡,只要你说让我等你,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天崩地裂,我沐扶夕将会永远等着你。
广安殿前的厮杀声愈演愈烈,无数身影倒在了血泊之中,沐扶夕虽然总是听闻沐云白给她描述战场上的血流成河,但当她第一次亲眼所见的时候,还是难免会觉得惊心动魄。
原来人命是那样的一文不值,原来鲜血可以红的那般刺目……
虽然是满堂春先出的兵,但是沐自修已经答应了扶持太子登基,见了这样的场面,断然不会袖手旁观。
沐氏一族和满氏一族两大家族力挺着太子,饶是有再多的朝中大臣支持墨王,可论军力是远远比不过这两大家族的。
没过多久,穿着黑衣的暗卫便是倒下的多,站着的少了,有过了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广安殿前的黑衣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那些曾经支持墨王的大臣们见此,均是纷纷站在了支持太子的队伍之中,开始让自己的手下,开始帮着两大家族对付那些黑衣暗卫。
这一刻,沐扶夕是有些同情墨王的,因为她很清楚,战争就是如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当你已经预定失败的时候,那么你失去的便是你的所有,唯一留在你身边的,只有那再残忍不过的现实。
然而,当她转眼朝着对面的墨王看去时,她惊心的发现,亲手策划这场血杀的墨王,竟然在微笑。
沐扶夕看得出来,这种微笑,根本不是因为惨败而敷衍的笑,更像是一种终得以解脱的安心微笑。
“咣——咣——咣——”
随着另一处高台的三声铜锣响彻天际,下面的厮杀,终于停止了下来,不是因为那些黑衣暗卫被震傻了,而是因为所有的黑衣暗卫,全部倒在了地上。
“扶夕,你来陪我走完这最后一程吧。”马车内,墨王忽然开了口,甚至根本不给沐扶夕反应的时间,直接拉着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她,走下了马车。
所有的大臣刚刚松了一口气,见墨王拉着沐扶夕走下马车时,不禁再次提起了气。
墨王用刚刚给沐扶夕同样的一把匕首,别在了沐扶夕的脖颈上,然后架着沐扶夕,一步步朝着广安殿的台阶下走了去。
沐扶夕在墨王的挟持下,走的极慢,等她终是站在广安殿的台阶下时,一双鞋子,早已被地面上的鲜血所浸湿。
闻讯而来的贤贵妃带着自己的婢女站在广安殿附近的高楼上,眼睁睁的看着墨王挟持着沐扶夕孤立无援,一双清心寡欲的眸子,逐渐红了起来。
第四十一章 因由()
“娘娘,这……”搀扶在贤贵妃身边的宫女,看着远处的场景,也是心惊肉跳的,“咱们能不能阻止的了墨王?”
她虽然不知道墨王为何会做出这般的举动,但是她很清楚,如果太子妃当真是受伤了,那么等待墨王的将会是什么。
“阻止?拿什么阻止?”贤贵妃看着远处的眼,慢慢轻磕而合,“广安殿岂能是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可以撒野的地方?”
“那,那怎么办啊!”小宫女一听,也是急了,“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墨王一步步错下去吗?”
在她的眼中,墨王虽然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但是她并不觉得墨王是个坏人,因为墨王很孝顺贤贵妃,又从来不会虐打奴才,所以她的印象里,墨王不但是个很好的人,还是个难得的主子。
“错?何来的错?”贤贵妃听闻,唇角上扬,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意,待再次睁眼,通红的双眸之中,迸溅出了似千年寒冰的冰冷,“皇后你既然想要赶尽杀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说着,眺望着远处的眸,流出了两行清泪。
事已至此,无需说明,她也知道墨王为何会做出这么决绝的举动来。
只是她没想到,墨王竟然在时隔多年之后,仍然会选择保护着她。
上一次,他为了顾忌她这个养妃,放弃了属于他自己的爱情,这一次,他为了顾忌着她的性命,而想要放弃了自己的性命。
都说养育之恩大于天,可如果要是让她重新选择一次的话,她宁愿自己从来没养育过墨王,因为只有这样,她的存在,才不会成为他的牵挂。
也许若是没有了她的存在,他早已和沐扶夕双宿双栖,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将自己幻化成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用一种悲哀的姿势要挟着沐扶夕,陪着他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广安殿前,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在墨王和沐扶夕的身上,感受着从四处传来的这些,各有所意的视线,沐扶夕轻轻的道了一声:“现在收手,也许还来得及。”
墨王听闻,胸腔因低笑而起伏了几下,垂下了几分面颊,贴上了她的耳朵:“你不懂,从一开始,便已经来不及了……”
“你……”沐扶夕一愣,正想问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却在她的话还没说完时,被高台上的皇后所打断。
“来人!救出太子妃,将这个想刺杀太子和本宫的贼王臣子杀无赦!”高台上,皇后双目凛然,满身戾气,说出口的话,如板上钉的钉子,不容许任何人反驳和质疑。
随着皇后的话音落下,那些持刀的侍卫纷纷小心翼翼的朝着墨王和沐扶夕的方向靠了过来,而其他那些站在不远处的文武百官,无一人站出为墨王求情。
如今太子已走完祭奠大礼,说是明日登基,实则在他们的心中,此刻已经是元清未来的帝王,这个时候,他们断然不会为了一个将死的墨王求情,而去得罪了元清的新一任帝王。
沐扶夕浑身僵硬,脑袋轰轰作响,她不敢相信的看着高台上,长袍及曳地,满目威严的皇后,一颗心冰冷到了极点。
杀无赦!这三个字,自元清开国以来,用在皇室子孙身上仅两人而已。
一个是开国帝身下的韩兆王,因为昏庸无度,视人命于玩物,被开国帝下令杀无赦。
还有一个是杞仁帝在位时,还没有被封为王的四皇子在后宫**无度,当杞仁帝得知此事的时候,被四皇子残害过的后宫女子,数目已达到了几百人,其中不单单只有宫女,还有一些不受宠爱的妃嫔。
杞仁帝大怒,以后宫**之罪,判处了四皇子杀无赦的死罪。
除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