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相公-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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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就在知秋诗会正式开幕之际,神舟舱底的浣洗室里,有一对男女嘴里吃着东西又谈天说地。
直到,被几声求饶搅扰,男子缓缓站起。
第113章 知愁断白首(一)()
天公作美,没有风雨交加,所以这是一个适宜赏月的夜。
有人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倒也不用真的去计较那些,因为人们已经等不及了。
双手相合,两腕相抵,捧出半圆弧心,举至鼻尖处上方寸许,就能将月亮收进手心,眸子里映出它的倒影,在心里默默许一个愿景。
身处浣洗室内的男女看不见这番好景。此时的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小娘子蹙着眉头翩首,随后又低下头将视线放入盆中;沈默则是在心中整理着听来的信息,飘来的零星几道只言片语,究竟是女子的娇嗔还是险地里的求饶,他分辨不清。
今夜,秦淮河上的知秋诗会乃是举全城之力所办,但凡能登舟赴会之人,哪一个不是非富即贵,有头有脸的人物,该不会出现欺男霸女,无事生非的遭心事
“不要!”这一声娇呵里满是绝望。
“不要公子”这一声里饱含劝阻之意。
此时,沈默已然起身,织女连忙拉住他的袖口,紧张兮兮的说:“不要公子公子莫要去管闲事,就在此地与奴家说说话可好外衫快洗好了,等会奴家拿去内室蒸一下就能穿公子”
在小娘子看来,面前的沈默是一名书生,谈吐风趣幽默,不像她平日里见到的书呆子那样不善言语。
他或许还有功名在身,也有些才气,在金陵本地算得上是小有名气,所以才会应邀前来参加诗会,但也仅此而已。
他说的果农庄主约莫是打趣话,也能由此估摸出他出身商贾之家,而并非是出自书香门第,官宦世家。
她话语里的意思不能说明,从沈默之前拿来小凳,抚慰忧虑到分食给自己,织女能看出他是个好人,是有侠义心肠的热血男儿,现下想去平那不平之事
但她听出了舱内男子的声音
那如同恶鬼缠身一般,使得她惶惶不可终日的淫邪嗓音,对此,她是不会听错的。
织女在此刻表现的尤为着急。一只手抓住沈默的袖口,另一只手牢牢地拉住他的胳膊,却见沈默仍是一副非去不可的样子,便将心一横,说出了实情。
“作恶男子应该是应奉局的蔡一手,公子公子别去好吗奴家怕公子会惹祸上身”
“蔡一手?”沈默在脑海里想了几种可能,问道:“蔡京家的?”
“他是蔡京的侄子,他爹爹是蔡卞公子随奴家坐下可好,公子莫要冲动”
“蔡卞?可是那前年故去的尚书左丞相?”沈默对此大为不解。
蔡卞此人官至枢密院事,任尚书左丞,乃是蔡京胞弟。然其为人行事与蔡京截然不同,不仅为官清廉,从政惟勤,处事为公,又与蔡京在政见上多有不合屡屡当庭斥责其祸国殃民。这般行径实乃朝堂稀有,敢与六贼唱反调的忠臣烈子。
昔年王荆公便对蔡卞的为人极为欣赏,更是将女儿嫁了过去,所以,蔡卞又是王安石的女婿。
这么一位浑浊泥潭里的清流,却在三年前因病而逝,也就使得六贼在朝堂内再无敌手,此后再难有人发出反对的声音,故而做起恶来再无顾虑。
谁曾想,蔡卞竟是生了个这般儿子?
蔡一手?
听上去就不像个好名。
织女见他沉吟,便解释似的说:“蔡左丞再世时还算端正,奴家刚入杭州的时候,也听人说蔡贤是位风流才子呢,是杭州小娘子朝思暮想的郎君。不过奴家却是没亲眼见过那时的光景,不大信的因为,后来他爹爹蔡卞去世以后他就进了应奉局,有人说他托了大伯蔡京本以为蔡一手是位难得的正人君子,跟他爹爹一样是位好官却在三两年内变了性子,好叫人伤心呢。奴家听好多好多的娘子们说起过此事,都是一番叹息他最近跟着神舟来金陵,纠缠过奴家几回,话语里轻浮极了后来、后来,大约是因为奴家姿色平平吧奴家躲过一劫,没被他那个”
沈默正在脑海里搜索关于蔡卞的记忆,对于这位奸相蔡京的胞弟,他是由衷的钦佩。敢于在道宗皇帝一朝做成他这样的臣子,也可谓是凤毛麟角般稀少。
所以,她的话沈默只听了一半,但也同样为蔡卞惋惜。
这蔡左丞做了一辈子忠臣烈子,却生了这么个儿子?
王莽谦恭未篡时?
搭上蔡京这艘巨轮,就开始暴露本性?
好嘛,想到这里,沈默的手已经开始痒了。
“冷美人,舟船摇曳,夜凉路滑,小生伴娘子同行可好?”
“冰姿雪魄,沁人心脾,金陵花魁果然不似凡物,小生此行不虚也”
“娘子绝世出尘,小生晃神,撒泼酒水唐突佳人,罪过,罪过特来陪伴娘子梳洗”
“娘子慢些,等候小生片刻”
秦三娘今夜会在诗会上献舞一曲,本来依着她的性子是不愿前往的,奈何来自院内院外的压力扑面,她便不得不强颜欢笑,应下邀约。
身后的男子虽是话有些多,而且这样的吹捧她也听过了无数遍,话里实在是没什么营养,但看在对方面如冠玉,玉树风流的份上,尚能耐下性子回他几句。
随着一杯酒水泼洒上舞裙,秦三娘也仅仅是蹙起眉头。她并没有因此去责怨对方,但是当一双看上去如玉脂般皎白的大手摸上她腰肢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将其拍掉,面含愠色的望着对方
男子跟在她身后进了船舱,起先不停地道歉,后来
浣洗室前,男子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来身前。
贴着舱内木板,男子极为粗鲁地将她抵在墙边。
从训斥对方到向对方讨饶,这期间她慌慌张张,委曲求全。
男子嘴中邪笑不迭,嘴下秽语连连,与之前在甲板上的表现大相径庭,彷如色鬼上身,手上的动作也是不干不净,尽数向那柔软而去。
秦三娘终究是一名弱女子,挡上片刻,费了她太多的力气。
男子眼见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如愿,便连推带打地推着她进了身旁阁间。
所以,当一男一女在推推搡搡下进入浣洗室的时候,撞见了另外一对青年男女。
蔡贤和秦三娘面对眼前的场面同时一愣,蔡贤立马捂住了秦三娘的嘴,向那只穿着白色内衬裹身的男子使了个眼神。
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你忙你的活,我干我的事,咱俩哥们互不干涉。
蔡贤随即把目光投向男子身边的丰韵娘子身上,不需细看,这不正是船上的织女么?
好你个小婊子,平日里对我蔡一手不冷不热爱搭不理,今日却是跟陌生男子勾搭到了一起?
强压下内心里的这股邪火,蔡贤再次将秦三娘抱起,向靠内的槅门方向走去。
路过那一对青年男女时,蔡贤冷笑一声,随后便听到一声莫名其妙的话语。
“小妞吃亏上当不过半月,这么快就忘了?
跟你说句话
好汉难日打滚女!
记住咯,兴许你,下次能用上。”
“”
“”
“”
浣洗室内,针落可闻。
第114章 知愁断白首(二)()
沈默的前半句话对于在场的三人来说,只有秦三娘能够听懂。她不禁想起半月前那一握,时至今日还会有一丝异样的灼热感隐隐发作。
而他的后半句话极尽粗鄙,蔡贤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嗤笑道:“莫非,阁下也是位同道中人?可有兴趣与蔡某同乐?”他话一说完,就将视线转向沈默身边的织女,目光放肆无比。
对方的眼神好似能将她生吞活剥了去,织女回缩起下巴,低着头万分忐忑的观察起沈默,生怕他会点头答应
此时,秦三娘从蔡贤的怀里挣脱出来,脚下刚刚迈出一步,便被他再次抓回,站在身侧不停地挣扎。
沈默当即发出一道久违的怪叫声,答非所问道:“噫哟——你叫蔡一手?”
“哦?”蔡贤听后笑了笑,点头道:“没想到些许薄名已经传入金陵,这可叫小生如何是好?在下蔡轶守,敢问阁下台甫?”
既然已经得到了答案,沈默便将注意力转去秦三娘身上。对方宽袖长裙席地,沾染了不少尘迹,裸露在外的手脖子上有几道显眼的深印,看样子是挣脱所致,青一块,紫一块。
沈默揉了揉下巴,摇头道:“这般好看的裙子,怎是脏成这个样子,可惜可惜”
蔡贤闻言皱眉,眯起眼来,目光愈发不善:“阁下听不懂人语?”
“哦?”沈默这才转向他,作恍然状,歉然道:“某敬佩你爹,所以,你如果现在离去,某可以当作无事发生”
沈默从未说过如此霸道的话语,这头一次说,还让人有点紧张,倒不是担心些什么,只是他自己的脸上挂不住了。
毕竟是个皮薄的汉子,自己会觉得羞耻,因而脸上发热泛红,好在室内烛光黯淡,旁人看不出他的异样。
蔡贤听后不怒反笑,松开秦三娘的手腕,走到沈默身前仔仔细细地端了他半晌,而后又围着沈默踱着碎步。
“啧啧啧——小生今日可真是长见识了!这金陵城果然是人杰地灵之地,女俏男妙,小生不虚此行啊观足下打扮,不过一书生尔,举人?进士?唉哟哟——可吓死小生了,小生好怕怕你不知死活!一个连大名都不敢报的人,竟然敢威胁蔡某?你”
耳旁的呱噪丝毫不能影响到沈默,他扭头转向织女,问出一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来,“茅房在哪?”
“”
“”
“”
浣洗室内,其余三人再一次在同一时间里愣住。
秦三娘忐忑不安的望着他,以为他想
织女紧张兮兮的指了一个方向,而后隐蔽的退了几步,她很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蔡贤停下脚步,就站在沈默身侧五尺的地方,叉起腰来大笑不止。
沈默则是仿若未闻,他只是扭了扭脖子,随后蹲下去摸向靴子。
“长卿,这就是那一把人们常说的神兵利器么?”秦三娘指了指沈默手里的鱼肠,便静下来等侯他的答复。
她自然垂下的双手攥在了一起,肢体上的表现与说出口的话语颇为不搭,多少也能看出她的内心很是矛盾,但一时半会儿犹豫不决,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小动作。
而身后的织女与她相比就要大方上许多,大大咧咧地拍了下沈默的肩。
“秀才,你骗我!你家根本不是种瓜的!你说吧,想怎么赔我我还帮你洗衣了呢你”
织女的表现与之前完全不同。她在知晓沈默的身份以前,尚能用小家碧玉来形容,那这个时候嘛,就不再顾及彼此之间的称呼了,表现的有点
对于这名爱说“可好”的针线娘子,沈默也没多想,莞尔笑道:“我沈长卿穷光蛋一个,也只有一两首词文还算拿得出手,要不等会上了甲板写一首送你,就此原谅长卿可好?”
织女听后频频点头,略显得意的瞟了一眼秦三娘。
实际上,织女此刻动了心思,只因沈长卿之名如雷贯耳,江南四地无女不知无妇不晓。
沈默的事迹经过那些走南闯北的商贩渲染,说书、好事人的宣传,如今已达到妇孺皆知的程度。
又因他与陈娘子之间的曲折离散颇具传奇色彩,便是为“沈秀才”的名声添了几道浪漫,所以无论是待字闺中的小娘子,亦或是嫁为人妇的女子,在与密友相约谈欢时,总不免提及沈长卿之名。
说他怎样风华绝代,说他如何一心一意,说他哪般拼死相护,再说他
听说过他的人,能与人畅聊,那些没听过的,听多了以后,也能说道上两句。这么一来二去的,“沈长卿”已经不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名,它成了一个符号,甚至是成为了一个人们竞相谈论的话题。
据说啊,最近天完朝廷不是要与辽人开打了么,人们开始担心会有探子渗进内地,便戏言,“看到那些异族面孔,行色诡异之人,抓住他们也不用多加审问,只问他知不知沈秀才是何人,背一背沈长卿的词文,如有不知者,准是细作没错”
类似于这样的段子还有不少,大家虽是把它当成笑话听了,但也由此可见沈长卿到底有多受欢迎,多么受人追捧。
如今沈长卿就在眼前,他果然跟传闻里说的一样,不仅为人谦逊好相处,还还够俊的织女恍然间想起登船时,那名愤而离去的女子,她就是陈映容陈娘子吧?
想到这里,织女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秦三娘,再想想自己,最后又与陈娘子比了一比
她原本光彩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