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中-第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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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恒哦了一声,带着一丝不屑:“如何就遥远了?去年七夕到现在,不过一年而已!”
王凝自己端起酒杯呷了一口,有些怀念:“皇帝换了,这天都变了,天都变了,又何况一个人的身死?”他看着对面的孙恒,淡淡道,“何况……孙公子就算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弄死我?”说到这里,他也不屑的笑了起来,听着似乎夹杂着几许悲怆,“不过话说回来,最近秦淮河里确实不少人喂了鱼虾……”
孙恒瞳孔微微一缩:“你这是在威胁我?”
王凝道:“哪敢?您可是朝廷命官!”
孙恒愣了片刻,有些意外,他回到江宁没有多久,这事除了跟冯莹莹说过,尚且还没有跟别人提过,眼下被人说了出来,他对于面前这个男人也就重视了起来。何况在很久以前他就查过这位的底细,哪怕到得如今他手里能够动用一些关系,仍然未能查到对方的底线。
这就好像对方是突然出现在江宁,事实上也确实是突然出现,而且是在秦公遇刺之后。
猛然想到这点,孙恒看向对方的眼神也就有些异样。
王凝多少能够猜到一些,缓缓道:“前几天去拜访秦老头,他拉着我去赏画,后来跟我提了一嘴,你不用想那么多!”
孙恒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直接站了起来,此时曲着膝盖,疑惑道:“你就是秦公说的那个人?”
“什么人?”王凝同样狐疑,生怕对方在误会下去,跟着解释道,“老头说的话不能信,之前他还忽悠我去考什么功名!”
孙恒艰难的坐了回去,一瞬间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跟他来了个玩笑。他之前还奇怪秦公怎么对他这样一个后生晚辈如此关照,他更好奇此次拜访秦公从对方嘴里说出的那些话!
兜兜转转,原来根源是在这边。
却也是世事弄人。
他想了想,还是举起了酒杯,恭声道:“孙恒在此谢过!不过……灵儿的事不可能就这么过去!”
王凝笑笑:“到你有了那种能力的时候,再来与我说这种话吧!”
孙恒疑惑了一会,叹了一声:“也许从一开始我们都看错了你!”
王凝想了想:“也许是吧,连我都看错了我自己!”
“那么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凝又想了想,顿了顿道:“好人坏人都是。”
抿嘴笑了笑,王凝饮下了孙恒敬的酒放下酒杯,他看着孙恒:“我见过太多读书人,老实讲看得上眼的没几个,你还不错,我请秦公帮你,也是想看看到底有没有看错人。”
这话说得太满,孙恒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再问,盯着王凝看了一会,他觉得对方的脸有些熟悉,只是一时间却实在想不起来。
王凝痴笑一声,径自下了楼去,他说的话自然没有几分真实,当然说谎能避免一些麻烦,他也就不在乎了。
留在原地的孙恒还在发呆,不多时之前离开的那个女子再次出现,躬身道:“公子,刚才那位公子说钱算在你身上?”
她姑且有些担忧受骗,不过对于孙恒她也是认识的,是以说话虽然小心翼翼,却也是掺了几分诱惑在之中。
“子常兄不是去了京城参加恩科会试?怎会出现在这?”
孙恒听到这话转过身去,只见几个青年公子正在不远处,说话的人他也认识,也是这江宁城里有名的才子。
敛了心事,他笑着迎了过去:“季行兄,子钧兄,许久未见!”
几人寒暄着坐了下来,话题也还是之前那个,孙恒于是解释道:“圣上恩德,我等之前考了贡生的,礼部会试提前到了今年。”
众人虽然不解,却也没可能去议论朝廷法度。
孙恒看着众人,疑惑道:“话说回来,几位怎会不知道这事?各处提举司应该是发了告示的。”
曾季行解释道:“我等之前都在游学,未曾赶上这次恩科,因此并无关注!”
旁边的人都点头示意,孙恒恍然道:“原来如此!”
说到这里,那曾季行似乎终于想起了重要的事,于是问到:“那不知子常这次如何?”
“倒也不虚此行!”
旁边几人都笑了起来,也颇为激动:“子常莫要含糊了,快些与我等说说,怎么个不虚此行?”
(本章完)
第153章 三个男人在楼上()
神武元年在一片动荡之中进了七月,秋风骤急,柳叶纷飞,秦淮河里偶尔能够撞见的几尾锦鲤不晓得是被人捕了去,亦或者感觉到天气转凉已经沉到了河底。
今年的秋天多了一抹荒凉肃杀,许是自去年以来,接二连三的出了太多事,仿若一块大石压在每个人的心中,久久的喘不过气来。就算那些家里没有死人的,收到周边的气氛感染,真就也高兴不起来。何况对于寻常百姓来讲,这一年更为使得人心惶惶的当是皇帝的骤然暴毙,对他们来说天子那是如同神灵一般的存在,却也在去年死了,加之后续的陆续发生的一些事情,于他们而言,想的并也有些多了。
何况还有某些好事者在这之中扮演着不光彩的角色,致使后来发生了江浦之乱。
安定下来,众人对于新法的抵触也终于消磨了一些,也许是有江浦的前车之鉴,也就没有人再有异心。当然也有的只是把这种心思压在了心底很深罢了。
王凝没有亲身去参与太多事,要说一切动乱的源头还得从去年秦弼退居开始,再往前自然还是与北戎的和谈了。他直接参与的对秦弼的刺杀,这件事在他心里倒也不是那么容易过去。原本打算借此脱身,到得后来低估了秦瑞清的本事,险些赔上自己小命,单从这点来看,似乎他又可以不再计较。
只是或多或少因为身份的转变,他的一些想法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于是对于秦弼这样的人,他是不愿意对方死的,对于这天下,他还是做不到完全看破。
亦或者只是不知道倘若有一天真就被人败了江山,他当如何再存于这天地间,如何面对那些九泉之下的祖宗!
这种说辞大抵也不真就是他的真实想法,他眼下成了这幅模样,诚然也没有道理去考虑这些事。
是以就秦弼的生死,应该还是因为觉得自己这样的人都不死,那么对方就更不应该死了。
想了想,确实也该是这样才说的通。
去年七夕开始,江宁进入了最黑暗的时代,先是北方灾民涌了过来,江宁闭城,又被某些人利用了放了把大火烧了个底朝天。那大火对他而言没什么记忆,反而是后来的那场小火,也因为孙恒的提醒再次窜了起来。
那个叫做纪灵儿的女子,已然是他心里解不开的结了。
他能够猜到一些东西,只是不敢确定,兴许只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于是他以为她还活着,只是这一年来除了偷偷的四处打听,别的他什么都没有做。
时间一晃,他这种闲适的日子已经过了一年,该放松的也放松的差不多,于是也就真的觉得有些无聊了。
估摸着城外的学堂已经修建完毕,到了来年也就可以招收一批孩子,刚好那边的宅院差不多也能出个轮廓,倒想着搬到那边去,图个清净也好。
名下的起名叫做云记的商号近来发展的也是很好,经历过一次彻底的洗牌之后,有些人走了,有些人加入进来。大的局面上,各家重新分割了利益,厘定规矩,避免了恶性竞争,彼此之间的摩擦也不常有,于是整个江宁的商业也渐渐恢复了过来。当然出于利益相同或者说相互制衡,眼下还是分了两派,一者以苏家为首,一者就是云记跟手下的一群饿狼猛犬了。
大家对于城里的生意状况似乎很满意,于是都在张罗着扩张的事,因此在不远的杭州城,苏家与云记之间还是斗了起来,只是毕竟不在江宁,也就是另外一码事。再者这对于江宁这两家之外的家族来说可谓是一个好消息毕竟大家都害怕那两家联合起来,如此江宁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
毕竟对于走出去这种事,不是每个人都有那种魄力的。
诸如李家,薛家这些昔日的巨头,眼下却是有心无力了。
对于近来坊间流传起来的传言,很多人其实还是表现出了再意,之前出过那档子事,大家也就乐得去相信这些,是以私下里一些防备还是悄悄进行着。
茶楼上,薛琳与贺光亭对坐着,面前摆着的是上好的西湖龙井,只是两人似乎没有兴趣品茶,各自锁着眉,不知装着什么凝重的心事。
贺光亭从窗外瞄了一眼,不多时才悠悠收了回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声道:“那二位之间这事倒不容易,两家打打闹闹,说直白点都有了仇,怎么可能说好就好了的,前几日杭州那边传了话回来,他们两家在那边打的很是火热。”
贺光亭拿着茶杯,摩挲了一阵,说到:“薛兄这话就有些武断了,打打闹闹换种说法就是冤家……我可是听人说了,那二位对彼此都有救命之恩,那可是过命的交情,再者说了,才子佳人一见倾心也是常事!”
薛琳面色泛苦,有些难过。
贺光亭似乎没看到好友脸上的表情,继续往对方伤口上撒盐,幽幽道:“之前两家斗得你死我活,说不定就是在各自试探,不然苏家都到了那种地步,云记只要再轻轻放上一根稻草,就能压死苏家,可人家到底怜香惜玉,没有那么做……再有后来两家情形逆转,苏家还是一样放过了云记……”说到此处,贺光亭顿了顿,眉头一挑,笑了起来,“薛兄,在这一点上,我们确实输了。”
薛琳没有反驳,这话说的也是实话,容不得他有些别样的想法,或者不愿去承认。
但这种挫败感,到底叫人难以接受,更多的是不甘心。
经过此次这么一折腾,他薛家彻底从云端跌落下来沦为二流家族,又有云记苏家压在头上,恐怕没什么出头之日了。每每想到此处,他并有些难过,更多则是无奈,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感觉如此无力。
但往深了想,他又能如何?
似是还不愿意死心,抿了几口茶,他神采熠熠的看着贺光亭,带着一丝祈求,问到:“贺兄,我真就一点机会也无?”
(本章完)
第154章 一个女人从桥上走来()
江宁的圈子实际上不是很大,任凭商海沉浮,布商就那么几家,蚕商也就那么几家,尽管布商们一直估摸着掺和进蚕丝的生意,但某些试图这样做的人后来都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于是也就没人敢再这么干了!之后自然就是各在各的行业内做着,本身就在一条链上,为了同等的利益,一些布商与蚕商也就相互联合了起来。薛家与贺家并是这样的联合。
当然了在之前的变乱中两家之间自然闹了些不愉快,但并不妨碍两家后辈之间的走动,尤其对于薛家来说,薛琳与贺光亭关系亲近如此,其实是极为难得的一件事。
贺家就贺光亭一个后辈,日后是要承继贺家的产业的。这对于薛家来说,可谓是重新崛起的一个机会。
薛琳与贺光亭本身也是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一起光着屁股下河摸过鱼的交情,彼此之间自然都很了解。
跟许多商家孩子一样,他们对于苏筱妍这位江宁第一布商家的女子从小就抱着心思的,除却其背后表露出的以及掩藏的势力,自然也因为苏筱妍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当然到得长大一些,苏筱妍出来主持苏家事务的时候,很多爱慕她的人已经收了心思,没人愿意被一个女人压在头上,换句话说,他们也怕苏筱妍的能力太强,最终损害一家利益,是以到得后来,除了薛琳,倒也没几个人还有这种心思。
贺光亭深知好友的心思,这些年来也是帮着出了一些力,当然收获自然微乎其微,对方铁了心不正眼瞧他这好友,一时间也真就没有一个行得通的法子。
老实讲,薛琳年纪也不小了!
“你要听实话?还是假话?”贺光亭拧着眉,似乎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薛琳道:“真话!”
“嘿……”贺光亭嘿然一声,直起了身子,无奈道:“真话你自己也该知道了,那位对你真的没有那种心思,你何苦执著不放?”
顿了顿,他看着好友的表情,叹了一声,郑重提醒道:“薛琳,你家不止你一个,你再这么拖着,日后日子恐怕不好过。”
薛琳知道贺光亭话里的意思,却不怎么在意:“家里那几位真要是能够守住份基业,我也不愿去争这些。去年我在外面读书,本也打算走走科举,若非后来家里来了信,此时恐怕都还在外游学。”
说起这个,薛琳已经从先前的失落里退了出来,有些